回去的路上邓川陶妙妙隔着自行车，两人各坐一边，安安静静的。倒是老爷子有事没事开始搭话。
小姑娘总是抱着书包紧张无措地回答，活像课堂被叫起答题的模样。
邓川移开目光，抬头望向被电线遮掩住的天空。
临别前，陶妙妙站在自家院门口，突然道：“小时候我爷爷奶奶也是这么带我的……”
能让陶妙妙主动开口说话实为不易，二人皆是惊讶地望着她。
小姑娘脸上浮现红晕，慌乱解释：“我、我只是下意识说的……那个，今天谢谢你们。”
她的声音小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邓川早就习惯了，而老爷子则摆了摆手：“今天的情况同学你要不还是和家里或是老师说一下。”
陶妙妙只是摇头，她笑得勉强：“还是……算了吧。”
老爷子拉着邓川想让他一起劝，但邓川怎么也没开口。
有些人不是旁人的三两句劝，就能够改变的。若是如此，谁都可以变成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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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发现陶妙妙被人频繁找麻烦的是老爷子。
那时她被人堵在学校垃圾场，邓杉跟着学生会纠察队在学校转悠时碰到的。
原本那些人还不打算走得，所幸有人认出了邓杉，跑到领队的大姐头旁嘀咕了一句“这好像是邓川堂哥”这些人最终才散开。
老爷子被气得半死。
“现在的小孩，来学校不学习，偏偏在学校弄得这副模样！”
“昨天还看见有人跑到操场后面打架……”
“……”
邓川坐在一旁不敢说话。
罗十二刚想说些什么，立马就被邓川一眼瞪了回去。
鉴于邓川这段日子基本没怎么逃过课，一直坐镇陶妙妙课桌旁，那群人也不敢直接来找麻烦。
听了老爷子的话，他也只是以为小打小闹。直到邓杉那天值班，发现他之前曾偷偷趁着这段时间去打游戏，所以硬生生将他也留下来。
教室如今空荡荡一片，邓川跷着二郎腿，将试卷折成了飞机，闭上一只眼，笔划着对准黑板上方最中心的时钟。
就在这时，陶妙妙拎着垃圾桶从后门走了进来。
收回目光，邓川疑道：“怎么又是你值日。”
他记得前两天也是她。
小姑娘木讷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展开关于这件事的话题。
“又是她们不想做值日，全部丢给你做了？”
“帮助同学是应该的……”陶妙妙磕磕绊绊道。
话音一落，她不自觉地微抿唇角，又是不经意说出了这种违心的话啊。
教室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她飞快瞄了邓川一眼，然后垂下脑袋。
虽然对方还没说，但她心中差不多已经可以料想到了。
一定又会是“不想做的事，那就拒绝”“你和老师反应”“你反抗一下又会怎么样”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有时候更会有斥责。这些话从小到大她听了无数遍，可每次她就算鼓起勇气，可事到临头怎么也做不到。
他一定会瞧不起这样懦弱的自己吧。
这么想着，陶妙妙微微攥紧衣角。
可邓川只是点了点头：“哦。”
恰在这时，楼下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呼唤声。他应了一声拎起书包就往外走。
夕阳的光辉落下，少年的背影越拉越长，直至消失在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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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稍有收敛的校霸又开始闹腾了。
当班主任打算占用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上课时，邓川直接站起身反驳时，班里所有人的脑海中蹦出那么一句话。
班主任顿时愣住了，这段时间邓川实在乖得太突然了，都让他有些不习惯了，这熟悉的感觉终于又回来。
可言归正传。
“马上就要期中了，不学习还想着出去玩？”
邓川倚在桌角边，语气懒散：“老师，我记得最开始这段时间是学校留给我们大扫除的吧？这教室都脏成这副模样，再不清理，就成垃圾站了。”
“臭、死、了——”他故意拖长音。
下面哄笑一团。
老爷子一个劲儿在后面瞪他，邓川佯装看不见，眼看老爷子就要暴起，他匆忙给罗十二笔划手势。罗十二瞬间明白过来，拼了老命扒着邓杉衣角不让他起身。
听到这话，班主任下意识环顾四周，忍不住皱了皱眉。
毕竟这些天都只有陶妙妙一人打扫，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今天值日生是谁？”
“老师，一天不值日弄不成这样，这少说得好几天了。”邓川打断他的话，从课桌抽出几张扣分纸，用大拇指捻成扇形，晃了晃。
“连续三天了，早中晚各扣了一次。”
“老师，再扣评优和工资可就没了。”
这些扣分纸原本一直都在邓杉那保管，在这栋楼检查的学生干部因为邓川在一直不敢进来，只能委托交给同部门的邓杉。
老爷子一摸桌洞。
果然都不见，这小子什么时候给他拿走的。
班主任黑着脸：“扣分这几天的值日生全部给我出来大扫除，其他人出去自由活动。”
让陶妙妙一人值日的事，他们自然不敢放到明面上来讲，几人只能灰溜溜地到后面拿清扫工具。
可邓川还嫌班里太过于太平，继续在旁煽风点火。
班主任听罢：“连着两周都你们这些人罚扫，我亲自来看着你们！”
这回落在陶妙妙身上的重担，全部被转移出去了。没人会想到邓川是出于什么原因，也没人敢去事后找他麻烦，只能自认倒霉。
最开始老爷子还是一头雾水，以为自己之前和他念叨关于“尊敬师长”的话又当成耳旁风。可听完后，他勉强收敛了火气：“现在的年轻人连扫个地都扫不好，确实该罚。”
这是多争取来的休息时间，就在大家三三两两欢呼着冲下楼时，陶妙妙突然轻声叫住了他。
“那个……谢谢你。”
邓川回头，指了指墙角：“我只不过是受不了后面跟个垃圾堆一样，和你没关系。”
说完，罗十二蹦蹦跳跳地蹿上来勾住他的肩：“川哥，什么有没有关系啊？”
“没什么，走吧。”
老爷子刚走出门，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一回头冲着他俩喊：“你们俩不是罚扫的值日生吧？学生会那边有空地方，你们俩！给我把作业带上！”
邓川、罗十二：“……”
第10章 .争执
一切似乎都已经回到了正轨。
邓川意外发现，陶妙妙也要比从前放开了些许，偶尔还会接罗十二他们几句玩笑话。
至少要比问她几句话，半天一声不吭要好得多。
“这道题上课的时候讲过的，笔记里应该有……”
三人围坐一团对着一本习题书抓耳挠腮，陶妙妙放开了胆子将笔记翻给他们瞧。
还不等他们伸手去接，门口突然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
“川哥！校花找你——”
话音一落，全班齐刷刷地回头看他。
邓川皱眉，言粟粟找他做什么？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罗十二“蹭”地站起身，拐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别让人家女孩子等久了，快走快走。”
陶妙妙拿着笔记的手就悬在半空，她僵持了一会想要收回，好在邓杉发现了及时伸手接过，这才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她坐立不安：“谢谢……”
这小丫头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和“谢谢”。虽然幻想自己孙儿也能这么懂礼貌，但这样似乎也有点过了头。
老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对于邓川那小子什么和校花扯上关系，老爷子心中也好奇得紧，左右又觉得浑小子不靠谱，留了句话，打算跟着班里的一群人出去瞧。
“没关系的，你去吧。”她扯动嘴角，仿若无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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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走廊上又爆发出一连串起哄的声音。
此时，教室内空荡荡一片，陶妙妙顺着声音方向望去——
透过走廊的窗户，她看到女孩扎着高马尾，嘴角笑容恬静，被众人围绕却没有丝毫紧张，动作大方得体。分明和他们一样穿着不起眼的校服，却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就连对面楼的学生也都扒着栏杆往这里瞧。
陶妙妙瞥开目光，望着玻璃窗上的倒影。
厚重的刘海，平平无奇的五官，无论怎么看都太平凡了。
果然还是比不上的。
陶妙妙盯着倒影怔怔出神，很快，她就发现有人走了进来。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言粟粟大大方方地走进教室，朝最角落的方向走来。
“妙妙，好久不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她耳畔。
周围的目光如同火燎一般，她低下脑袋，木讷地回答：“好久不见。”
紧接着“陶妙妙怎么会认识校花？”“怎么看两个人都玩不到一块吧？”诸如此类的话如飓风一般席卷而来。
陶妙妙将头埋得更低了。
言粟粟见怪不怪，笑着解释道：“之前我在升旗仪式的时候看到队伍里有个人像你，后来我找人打听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所以顺路就过来看看。”
“嗯。”
女孩将手中粉红色的信封放在她桌上：“这周日是我的生日会，妙妙你会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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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邓川都在盯着课桌上粉色的信封出神。
这是言粟粟给他的。
言粟粟说她是来感谢上次的帮忙，想要邀请他去自己的生日会。那件事她不提她早就忘了，更何况不过是顺手，那天他似乎是在帮罗十二要回零花钱。
邓川不想惹麻烦，更何况老爷子也在，要是被他误会了什么，指不定回家又得挨顿揍。他下意识想要拒绝的，可罗十二那张嘴开得比谁都快。
“那我可以去吗？”
“你是邓川的朋友，自然可以一起去。”言粟粟是这么回答罗十二的。
罗十二那小子什么心思，他心知肚明。
言粟粟似乎看出了他不是特别乐意，突然上前一步，耳语道：“这么多人看着，你就卖我一个面子吧。”
谁知这一举动立马让旁人都起了哄。
邓川并不讨厌被许多人的目光注视，但对这种瞎起哄的行为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尤其是那种玩笑，估摸着会越传越夸张。
虽然这样，但碍于言粟粟恳切的目光，邓川还是答应了。
与邓川愁眉苦脸不同，罗十二精神抖擞，一整天别提多激动了。他一拍邓川的肩：“川哥，你放心，回头言粟粟的生日会礼物我帮你操办，一定倍有面子！”
说完他乐颠乐颠地扭过头去问一旁的邓杉：“邓杉，你去吗？”
他与人家又不熟，再说原本就只邀请了邓川一人，他可没罗十二脸皮厚，老爷子脾气虽然暴，但一双眼却看得透彻。邓川的反应左右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应当能放心。
“不去。”
女神的生日会，男性自然去得越少越好，得到想要的答案，罗十二越发兴奋，差点在位置上扭了起来。忽然想到什么，他眨了眨眼，回头又问：“陶妙妙，你和校花什么时候认识的？她居然也邀请你去了耶！”
发现话题被拉到了自己身上，陶妙妙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就、就小时候是邻居……”
“据说女神家很有钱欸！你和她是邻居那不是……？”罗十二表情夸张，一副发现隐形大款的模样。
“而起照这么说你知道女神她家在哪吗？”
“或者你有没有她家电话啊？”
陶妙妙自然不会将这些告诉他。
但罗十二这些日子却死皮赖脸缠着人家，问言粟粟的事情。邓川发现他同桌似乎不是特别乐意，趁着罗十二又贴上去的功夫一把将人拽回来，然后发出沉痛的“警告”：“下节课该检查作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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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言粟粟的生日会，邓川本就没多大兴趣，所幸罗十二信誓旦旦会帮他打理好一切，绝不劳烦他费神，邓川这才作罢。
周日一早，罗十二就敲响了邓川家的大门。
“你来那么早做什么？”
罗十二从身后拿出两个粉色的纸盒不管三七二十直接往他家院子里钻：“你看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邓川：“……”倒是积极。
盯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邓川接过其中一个晃了晃：“你买了什么。”
“保密！”罗十二神秘兮兮。
“靠不靠谱？”对于罗十二做事，邓川是一百个不放心。
“我可是托我爹到大城市商场里买的，川哥你放心一百个靠谱！”
邓川半信半疑：“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蓝色丝带你的，这红的是我的。”
“行，等会我把钱给你。”
“咱俩谁跟谁啊。”罗十二嘿嘿一笑转而又道，“今天跑太快了，让我蹭个饭就行。”
“小杉啊，你这厨艺跟外面的大厨有的一拼了！”
中午，罗十二狂塞两碗饭，差点就舔锅底了。
对于邓川的“堂哥”原本还是有些距离，毕竟人家一副好学生做派，他看不惯，但碍于川哥对人家言听计从，他也只能跟着川哥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