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严脸色苍白,再这样下去,他的修为会全部白给应琼。
储能果并非无解,但是需要吃果实的人配合。
他找应琼谈条件,“你停手,再吸魔气,你永远回不去仙界。一个在魔界变成魔族的仙,想必会受到整个仙界的唾弃。我可以告诉你。怎样消除储能果的影响,也可以放了你和娆曼。”
应琼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问娆曼,“你怎么想,毕竟楼严是你的老熟人。”
娆曼抿唇,神色纠结。
她不知道储能果怎么解,照着应琼吸收魔气的速度,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入魔。
而楼严这般狡猾之人,绝不会遵守诺言,这么容易放过她和应琼。
无论做何选择,应琼都不是绝对安全。
她拿不定主意,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应琼。
“我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把选择权交给你。抱歉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
应琼倒不觉得为难,主动权掌握在她和娆曼手中,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是陡峭悬崖,往前还是往后,看她自己的选择。
她安抚地拍了拍娆曼的肩膀,直起身对楼严说:“和敌人谈条件,就是给自己挖陷阱。更何况是一个不值得相信的敌人。”
楼严强装镇定,“确定吗?不一会儿,你的心智会被吞噬,那时便再也难回仙界了。”
应琼道:“你先让娆曼离开这里。我们俩再解决储能果的事情。”
楼严的目的是找到娆曼,问出洛苡的下落。他谋划了十万年,如今成功近在眼前,怎么可能轻易放走娆曼。
他眯着眼睛,神情危险。
“你以为我没有办法强制抵抗储能果吗?”
既然没有办法和和气气地解决,那只能两败俱伤。
“你可以试试。”应琼无所畏惧。
方才楼严没有第一时间使用抵抗储能果的办法,就说明这个办法对他来说也不是上策。
无论如何,总不会比她和娆曼都受制于楼严要强。
楼严震怒,“那我成全你。”
他用自己的魔力抵御储能果的吸收能力,即便这么做会使经脉逆行,气息乱窜。
眼下顾不得那么多。
他不能坐以待毙。
应琼察觉体内储能果吸收的魔力越变越少。
定是楼严动了手脚。
可是,楼严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呈一种青黄状态。
楼严状态确实不好。
和他料想的不同。
储能果并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抵抗的。
他减少了储能果对魔力的吸收,却使得自己周身的魔力全数逆行。
再这样下去,和应琼分开之前,他会因为经脉逆行、气数膨胀而死。
可他也不想成为一个失去法力的废人。
既然如此,他笑得疯癫,“我要拉一个人陪葬!”
楼严将体内全数逆行的魔气一股脑注入应琼体内。
如此强大且不受控制的魔气,即便拥有储能果,也无法轻易炼化。
他哈哈大笑,报复娆曼道:“你打死不说洛苡的下落,我的同伴总会查到,也会继承我的遗愿将魔界搅得天翻地覆。现在,就让你尝一下自己在乎的人入魔,被她亲手杀死的感受。哈哈哈!”
如同应琼没办法控制储能果去吸收魔气一样,她也没有办法控制储能果吸收怎样的魔气。
楼严鱼死网破的魔气在一瞬间灌进她的身体,充斥着四肢百骸。
魔族所以被三界看作邪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比起仙术,魔族修为能够吞噬人的精神力。如此强大而紊乱的魔力瞬间将应琼的精神冲得七荤八素。
失去理智的应琼翻动手腕,将身侧的楼严震,出去几里地远。
失去法力的楼严本就是强弩之末,被这一击打得当场气血上涌,吐血而亡。
应琼一步一顿,靠近娆曼。
楼严一死,束缚娆曼的铁链自然松开。
娆曼想逃是可以逃走的,但是她不能把应琼一个人丢在这里,至少把应琼送回仙界,找人治疗。
只不过,吸收楼严全部法力的应琼她根本打不过。
几招下来,娆曼被打得四处挂彩,内伤吐血;而应琼丝毫没有受伤。
方才不小心抽中应琼的蛛丝留下的伤痕,瞬间就愈合了。
吸收楼严修为的应琼,不仅有很强的攻击力,还有很强的修复能力。
楼严的百万年修为,果然不掺任何水分。
娆曼苦笑地想,难道她和应琼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她无奈地闭上眼睛,任由应琼对她下手。
回想起了这漫长的一生,也只有等待洛苡回来这件事情是她唯一的执着。
可是洛苡那个人如同天边的云,飘忽不定,又没心没肺,大概也不需要她刻意去等。
许久之前,在娆曼还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蜘蛛时,有人给她算命,让她这辈子都不要和别人签订主仆契约,否则会招致祸端。
祸端会毁了她,也毁了她的主人。
她不信神不信命,现如今却不得不信。
只希望在主仆契约因一方身死而消散的时候,能够唤起应琼些许理智。
娆曼准备好了,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她再睁眼时,眼前出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是在大荒时遇到的那个叫陈富贵的小孩儿。
陈富贵正背对着娆曼,和应琼正面交锋。
应琼的攻击被陈富贵全数挡下。
娆曼惊讶地半撑在原地:陈富贵究竟是谁?居然能挡下拥有楼严修为的应琼的攻击。
这个小孩儿真的如他的外表一般,不到一万岁吗?
她的视线被陈富贵挡住,看不到应琼的动作。
只能通过招式产生的余风感受到打斗的激烈。
她顾不得陈富贵的身份,一颗心随着激烈的打斗而提了起来。
*
陈富贵之所以来魔界,是因为风吟急忙忙的到荒芜老君府找他帮忙。
他从风吟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大致掌握了事情的原委——
应琼去魔界给他摘七色莲,遇到前魔界之主楼严,身陷险境。
在服用风吟带来的七色莲之后,他径直赶往魔界,在应琼击杀娆曼之前阻止了应琼。
陈富贵盯着应琼的眼睛:那里看不见他自己的倒影,也折射不出应琼内心任何想法。
他呼唤着应琼的名字:“应琼,冷静。不要让魔气控制自己。”
应琼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她的动作停滞一下,可惜并没有恢复清醒。
她随即发动无差别攻击,攻向周围的娆曼和陈富贵。
陈富贵放出一堵风墙,挡下攻击。
要让应琼恢复神智,不是只靠外界干预能达到的,还需要应琼自己的努力。
以往碰到被魔气吞噬理智的神仙,仙界的统一做法是强制将魔气剥离。
使用能洗涤魔性的法器,例如斩魔剑,可以达到剥离魔气恢复神智的目的,与此同时风险也是极高的,尤其是应琼体内的魔气庞大,风险尤甚。
魔气和神智融合在一起时,强制剥离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可能会产生不小的后遗症。
除非必要,陈富贵不想对应琼用这样的办法。
只是再让应琼继续失去理智也不是好选择,瞬息之间,叱咤风云的三界战神,陷入两难的境地。
陈富贵拉近和应琼的距离,趁其不备,捉住应琼手腕,使其停止攻击。
应琼手腕纤细,陈富贵一只手就可以将应琼的两只手腕都捏住。
被限制动作的应琼挣脱不开,明显暴躁起来。手动不了,她的双脚带风踢向陈富贵,动作毫不留情,想要将陈富贵的双腿截断。
陈富贵翻个身,从应琼身前翻到身后,同时避开腿部攻击。
这个只是前奏,也是应琼做的假动作。
早在陈富贵跳到她身后之前,应琼就转过身来,将自己手腕扭成不正常的弧度,嘴角含着利刃,趁陈富贵的注意力在她手腕上,不顾手腕疼痛,用利刃割破陈富贵耳后的一根血管。
鲜血喷溅而出。
几滴落到她的眼睫上。
对于应琼的攻击,陈富贵不是避无可避,而是应琼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取得对他攻击的空隙,让他停顿了一下。
这一下的停顿,便让应琼的袭击有机可乘。
陈富贵躲过致命伤,却将自己耳后暴露在利刃之下。
出了点血,一指长的伤口,不用治疗术很快也会止住血。
比起他的伤口,陈富贵松开应琼的手腕。
他觉得以方才攻击时的不正常扭曲角度,应琼的手腕恐怕已经粉碎性骨折。
比他的伤口严重得多。
做着防御的准备,陈富贵给应琼施了个治疗术,原本扭曲的手腕恢复正常。
不过防御似乎没有必要,应琼完完全全停下了攻击的动作。
“怎么了?”陈富贵尝试和应琼对话。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是,应琼轻颤的睫毛昭示其内心的动摇。
陈富贵没有施压,没有逼问,而是给应琼和体内魔气斗争的空间与时间。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扶过应琼的下眼睑,替她拭去脸上沾惹到的血迹。
应琼颤颤睁开眼睛,带着初生小鹿的迷茫,“富......贵?”
她带着不确定和不置信道:“我打伤你了。”
陈富贵温柔了眉眼,“是,但你现在的法术中混了魔气,没办法给我施展治疗术。要快一点恢复原状,不然这个伤口一直都在。”
应琼见陈富贵无大碍,无奈地摇头道:“你自己不是会治疗术吗?比我会得多。”
陈富贵按了下而后的伤痕,血近乎止住。
“你亲手划下的伤口,自然要你亲手治好。应琼,做人要有始有终。”
他让应琼有了必须压制魔气的原因和勇气。
应琼郑重点头,“好。”
*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插进话题非常破坏气氛,但娆曼不得不说。
她觉得应琼和陈富贵高兴得太早,楼严那么强大的魔气真的可以完全被应琼炼化吗?她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应琼听完,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掌心发黑,那是入魔的前征之一。
虽然现在恢复理智,但体内强大的魔气仍旧让她觉得不安,仿佛一颗随时爆炸的□□。
陈富贵拿出斩魔剑,“先让斩魔剑净化一部分,剩余的我再想想办法。”
应琼接过,思绪渐明,想起来一件事情。
“富贵你怎么出现这儿?你的毒怎么样?还带了斩魔剑过来,这不是祭酒倾翰的所有物吗?”
陈富贵一条条回答,“我来这里是风吟报信说你有危险;毒的解药七色莲也是她给我的。至于斩魔剑,你可以自己问问它。”
他踮起脚尖,揉了揉应琼的发旋,“辛苦了,为了解我的毒而身入险境。”
娆曼忍不住嘲笑,“身高不够还学人家摸头杀,长高点再撩妹吧小弟弟。”
陈富贵无所谓身高,他淡淡瞥了娆曼一眼,没带任何情绪。
娆曼却感受到了危险,现在的陈富贵,比她在大荒中见到的更加令人畏惧。
她立马改口道:“那是一般人,我们陈富贵大人做这动作就非常撩。毕竟是我看中的长相,即便是翻白眼都是帅的。”
应琼觉得娆曼的转变很滑稽,假借清嗓子的动作掩面一笑。
斩魔剑在手,她体内的魔气被一点一点清理着。
她和斩魔剑心意相通,禁不住问道:“斩魔剑,你怎么来了?”
斩魔剑咕咚咕咚吞着魔气,暂时没空回答。
等它吞了良久,整个剑都发黑的时候,才腾出嘴回答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怎么又知道了?
应琼迷惑地转了圈眼珠子。
第66章 今晚和你一起睡
直至回到仙界,应琼也没想出来斩魔剑所说的“应该知道”到底是该知道什么事情。
再问斩魔剑,它居然生气地吼道:“你想不起来就别来问我!”
“就是因为想不起来才问你的。”应琼企图跟斩魔剑捋逻辑。
斩魔剑小孩子心性,又正在气头上,压根不听。
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效能,将整个剑的魔气吸得饱饱的,气呼呼地回到陈富贵手中。
?应琼一头雾水。
她的印象中和斩魔剑的交集只有一次,和龙黎打架的那一次。
确信自己没和斩魔剑再有交集,她不免问道:“是你的人生多了一块,还是我的人生缺了一块?”
斩魔剑在陈富贵手中震动剑身。
应琼听不到它回复了什么。
陈富贵告诉她:“它说是它吸魔气吸晕了头,让你不用放在心上。”
“是吗?”应琼狐疑地看了斩魔剑一眼,它的震动幅度更大,明显不满。
“我怎么觉得你在用好话哄我?”
“明显吗?”陈富贵笑得坦然。
斩魔剑啐了一口。
它想直接和应琼心意相通,把忘事的应琼骂一顿。
可是陈富贵将它紧紧捏在手中不让走。
做剑太难了,做个不能说话的剑更难。
斩魔剑偷偷抹眼泪。
应琼道:“我想听听斩魔剑说了什么。”
接过斩魔剑,听到噼里啪啦的一串话。
“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枉我苦心经营这些年,又是忍辱负重又是低声下气,你说忘就忘!”
应琼没听明白,她问:“还有吗?”
“还有什么?”斩魔剑的语气有点懵。
应琼:“我们约定的具体内容,你忍辱负重低声下气的过程。”
不说清楚她怎么知道斩魔剑在说哪件事。
斩魔剑就是不说。
它理所当然道:“你想不起来是你的事情,我说不说是我的事情。不能因为你想不起来就硬逼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