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很有道理,那我不问了。”
见应琼真的不问了,要把它交还给陈富贵。
斩魔剑急忙道:“我给你个提示。”
应琼:“你说。”
即便斩魔剑不愿与她明说,有个提示也是好的。至少有了一个能深入的线索。
“大荒。”
应琼:......我不该对这个说了半天什么也没说清楚的剑抱有任何幻想的。
斩魔剑却像是给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提示一般,斟酌道:“我可是把最关键的信息都告诉你了。”
“说明白点儿。”
应琼知道斩魔剑是倾翰从大荒中带出来的,可早在她去大荒历练之前,斩魔剑已经被带出大荒,不存在任何交集。
斩魔剑咕哝道:“你自己不让我说得太明白的。”
说得太明白会丧失推理的乐趣。
这是应琼当初交代它的原话。
结果现在却要它说明白点儿。
呵,善变的女人。
它闭口不言,应琼也不好强迫。
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她有这样的预感。
......
娆曼被应琼打出不轻的伤,独立行走已经很艰难。
陈富贵给她施了治疗术,她昏睡过去。
将娆曼带回荒芜老君府,安置好,应琼从房内退出来,带上门。
一出门就看到背对着她的陈富贵,耳垂边猩红的伤痕刺着她的眼睛。
陈富贵听到动静,转身,耳垂的伤痕也随之进入视觉死角。
应琼却没办法因为看不到而不在意,她道:“你耳后的伤口......我们用最原始的手段处理处理吧。就这么不管我有点心疼,也很愧疚。”
那么小一个伤口,约莫一指长。
常年征战沙场的陈富贵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早就感受不到痛。
而应琼口中的原始手段,是和凡人一样对伤口进行清洁。
作为神仙,清洁没有用,不会产生任何效果。神仙的抵抗力本就比凡人强。
理性是这样的,但看见应琼眼底化不开的愧疚,陈富贵不忍心拒绝。
“好。”
于是乎,陈富贵从不放在眼里的小伤口,随便一个小治疗术发出的光芒都能够直接治愈的疤痕,被应琼当成致命伤一般,悉心对待了。
应琼斥巨资购买来创伤膏和包扎布,小心翼翼地用棉球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疼吗?”
“不疼。”柔软的棉球触碰过肌肤,有些发痒。
因为处理伤口的缘故,两人之间距离很近。
近到应琼卷翘的睫毛根根可见,面上细小的绒毛细致分明。
陈富贵第一次连呼吸都不敢放肆。
他闭上眼,不动如山。
耳尖的微红出卖了他。
应琼感觉到陈富贵的紧绷,她以为是自己弄疼对方。
作为神仙,她没有尝试过用凡间的办法处理伤口,据说过程会很疼,尤其是清理的时候。
想着陈富贵可能感受到的痛楚,她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如同对待易碎的薄瓷。
对陈富贵而言,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仅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伤口,就受到全方位的呵护。
不单单表现在处理伤口上。
处理伤口之后——
陈富贵想要把应琼从魔界带回的七色莲养殖起来的时候。
他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水晶缸,准备将天山雪水灌入缸内时,听得应琼扒开窗户喊道:“放着我来!”
转瞬间,应琼穿墙来到他身边,接过天山雪水和七色莲,缓缓放入水缸,笑呵呵地对他说:“你是伤员,伤员怎么可以干这种累活呢?”
累活?放缸水还是放朵莲花?
后来,吃饭的时候。
应琼亲手给陈富贵喂粥。
“你受了伤要吃些清淡的。”
“应琼。”陈富贵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汤匙,太阳穴跳了跳,“你是不是忘了我会辟谷术。”
“我没忘。”应琼自然地回答。
她看了伤员痊愈指南,说受伤的人要吃得清淡,以便养伤。
她想了下说:“我看凡间的书是这么说的,不知道神仙适不适用。”
碗内的清粥放了几粒红豆,是用来补血的。
她第一次照着凡间食谱做,不知道米和红豆的比例,看上去有些失败。
陈富贵想,神仙当然不适用。
却仍旧接过汤匙,将一碗粥挪到自己面前。
“谢谢,我会好好吃完。”
应琼道:“我来喂你。”
......
一天过下来,陈富贵觉得他伤的不是耳后,而是手。
应琼把他照顾得宛若废人。
快要就寝的时候,他的房门被敲响。
应琼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进来。
“富贵,我能进来吗?”
“进。”
他才熄灯,应琼应当是卡着时间来敲门的。
只见应琼抱着被子,从门缝中探出一个头,说:“今晚我跟你睡。”
“跟我睡?”陈富贵努力消化这三个字中蕴含的意思。
应琼一无所觉,“对,跟你睡。这样你半夜想喝个水我可以给你倒,早上起床我可以替你施清洁术。”
若说之前的举动都是过度关注,那么陪睡觉的举动让陈富贵察觉出不对味来。
仔细回想他这一天,无时无刻不在应琼的注视下生活。
应琼在打什么小算盘,他有一点猜测。
或许,是因为体内的魔气而造成的安全感丧失,才导致不想孤单一人。
本该今日立刻找倾翰给应琼处理体内魔气的,只是倾翰被外派务工,明日才能回。
陈富贵略做思考,让应琼进来。
他接过被褥,铺在地上,说:“你睡床,我睡地。”
“不不不,”应琼连忙摆手,“怎么能让你这个伤员睡地呢?还有铺床,我自己来就可以。”
拉扯间,应琼的手握住陈富贵的手。
她稍微消停点,默默缩回手。
陈富贵见她不再言语,开始讨论正事。
“今天为什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他希望应琼能将心中的恐惧说出来,他们可以一起面对。
“你是伤员。”应琼用着那个已经用过一百遍的借口。
陈富贵没有回答,只是用灿若繁星的目光看着她,让她无所遁形。
应琼在这样的注视下低下头,举起手做投降状。
“我也只是想玩一下照顾伤员的游戏。”
这句话是骗人的。
“游戏?”陈富贵轻挑眉稍。
他在辨别应琼言语的真实性。
应琼以为她说一天都是游戏惹陈富贵生气了,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也不是游戏,就是照顾人还挺好玩的。”
越描越黑。
陈富贵铺床的动作停下来,他站起来,看到应琼不安的踩着脚尖,低声道:“不要担心。明日带你去找祭酒,他在处理魔气一事上很有经验。”
应琼停下脚尖的动作,抬头问:“可以找祭酒帮忙吗?”
“可以,陈奕替你约好时间了。今晚安心地睡一觉,不用提心吊胆。”
应琼:“你,看出来啦?”看出来她对魔气的担心。
“嗯。”陈富贵说得认真,“无论如何,我就在这里。”
应琼想通了,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最差的情况就是她被当成魔物关进锁妖塔。
锁妖塔热闹,多些邻居也不错。
她笑着对准备睡地上的陈富贵说:“你不能在这里。”
“这是我的被窝,你去床上睡。”
见应琼坚持,陈富贵无奈道:“你真的睡地上?”
应琼点头。
陈富贵把地铺让给应琼。
夜凉如水。
万籁俱静时,应琼还没睡着。
她翻了个身,面朝陈富贵的方向。
却见一直没动静的陈富贵也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她问。
陈富贵:“没有。睡不着?”
“嗯。”
又是长久无话。
陈富贵在等应琼说话。
应琼在想要不要说。
解释显得矫情,不解释她又不希望陈富贵以为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排解自己内心的不安。
再次翻身,她背对陈富贵道:“之所以今天对你照顾过度,是因为想起自己曾经受伤时受到师父无微不至的照顾。当时我还未成年,觉得能拥有亲近之人一天从头到尾的呵护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以至于到现在那都是我人生中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富贵,我希望你也能有一段这样的回忆。”
自从带陈富贵出大荒之后,应琼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
仿佛陈富贵会随时离她而去,她需要抓紧在一起的每一天。
人与人之间终有一日会离别的,就像她自己和荒芜老君一样。
只希望在离别之后,有美好的回忆可以去反复品味。
应琼回想,和陈富贵相遇至今,大部分时间两人都在遇到麻烦,并且一次次解决麻烦。
她都没有好好的和陈富贵创造美好回忆。
这才想借着陈富贵受伤的机会好好照顾他。
良久,她听见陈富贵说:“会有的。我们之间,还有很长时间。”
得到回应之后,应琼轻轻闭上眼,准备入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貌似被谁抱着。
被抱起的应琼是迷迷糊糊的,被放下时她完全清醒。
她貌似被陈富贵从地上挪到床上。
稳稳的,带着缱绻。
闭眼装睡了一会儿,等到她没听到任何动静之后,悄悄地将眼睛张开一个缝。
她确实睡在床上,而陈富贵则在睡地铺。
将手压到头底下,应琼将脸掩住一半。
她甜甜地看着陈富贵,困意袭来,进入梦乡。
隔日清晨,应琼醒来时,陈富贵已经端坐在书桌前写着些什么。
昨日的地铺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叠成方正的豆腐干状。
应琼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茫然地问陈富贵,“我怎么睡到床上来了?”
陈富贵正在写字的笔尖一顿,晕出一大块黑色墨迹。
左右放下笔、合上纸。
他抬头朝应琼看去。
“起了?今日带着斩魔剑去找倾翰,让他帮忙看一下你体内的魔气到了何种程度。”
“你在转移话题哦。”应琼一眼识破。
对应琼的明知故问,陈富贵从善如流,“问题的答案你不是知道的吗?”
应琼扬眉,却不惊讶,“你知道我知道了?”
她本想让陈富贵亲口说。
逼供失败,她吐了吐舌,接着陈富贵的话题往下说。
“祭酒很给陈奕面子啊?”
“不只是陈奕,凰连也从中周旋了一番。”
陈富贵补充道:“关乎魔族的大事,即便是祭酒,也要抽空管管。”
应琼了然,“我说怎么一回来没见到凰连,原来不是出去玩儿,而是帮我找关系去了。”
两人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去。
应琼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洗漱。
她现在能不动用法术就不动用法术,以免魔力反噬。
自己没办法,她轻轻扯了一下陈富贵的衣袖,央求道:“富贵,能不能帮我施个清洁术?还没洗脸呢。”
陈富贵用清洁术罩住应琼。
应琼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想起曾经在凡间居住的那段时光,她怀念道:“凡人要洗漱更衣后才能出门,而神仙仅仅一个清洁术就可以解决一切,便利不少。”
“为何你一脸惋惜?想玩凡人洗漱的游戏?”
听起陈富贵提到“游戏”这个词,应琼忆起昨日她搪塞他的借口。
真记仇啊!
陈富贵并不是记仇,他是真诚发问。
因为应琼看不见她自己脸上的期待是多么明显。
将所有期待尽收眼底的他,想着如果应琼真想玩的话,他不会拒绝。
应琼不知道陈富贵的想法,她开开心心地推开门。
推门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院子内享受阳光的娆曼。
两人互见彼此,皆错愕片刻。
应琼惊讶的是娆曼居然现在就能下地了,被她和楼严打成重伤,借用普通的治疗术治疗得养小半个月。
陈富贵的治疗术,竟然有这么强的治愈能力!
娆曼诧异的是,这一大早的,应琼和陈富贵从一个房间推门而出,说明这两人一夜都住在一起。
“应琼你变态啊!人家还是个小男孩。”
应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娆曼指的是什么之后,她一把拍掉娆曼箍住她脖子的手。
“你想多了。还有,你这个变态本态,有什么资格说我。”
当初娆曼可是看中富贵的美色,做过把他掳到山洞里的垃圾事。
怼人是这么怼的,为了清白,应琼仍旧要跟娆曼说个清楚。
娆曼在听说她和陈富贵待一晚上是为了照顾受伤的陈富贵之后,将她的脖子箍得更紧了。
“我都伤得失去意识,你都不来照顾我。”
娆曼手指微颤地指责道:“陈富贵那晚一点会愈合得找不见的小伤口,也值得你贴身去照顾?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