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将连同自己在内的五个人套进一个强制空间内,这个空间隔绝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他说:“之所以让四位进入大荒调查异常开启的缘由,主要是考虑到诸位都是不会背叛仙界中人,且你们都有进大荒的经历。”
“朕这边可以确定的情报是,大荒中异动频繁之地是灰川,灰川之底是你们此次调查的重点。”
“调查时间为十日。十日后,无论结果如何,必须回来。当然,若你们十日后身不由己,朕会派救援队去灰川附近救你们。”
天帝又吩咐一些注意事项,最后意有所指道:“先这样,其他的事情等十天之后,回来再说。”
这句话是当着四个人的面说出来的。
却是专门说给陈富贵听的。
如果他的小金库一定会被陈富贵宰一顿,那么他希望是十天之后。
看陈富贵周身冷飕飕的气息,天帝知道,他擅自安排应琼进大荒的事情一定惹陈富贵不快。
他也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不得已将应琼作为棋子。
天帝交代完毕,用公务繁忙的借口逃走了。
他走后,应琼看着陈富贵,一动不动。
陈富贵觉察到来自应琼的目光,问:“想问什么?”
应琼说:“我怎么感觉天帝有些怕你?”
第67章 心动
夜奕被吓得眼神飘忽不定,在陈富贵和应琼之间来回巡视。
不得不说应琼姑娘的直觉确实敏锐,放眼三界之中,天帝唯一忌惮的就是他家大人。
应琼姑娘提出这一点,他觉得自家大人的马甲不保。
大荒的事情还没有头绪,令大人失忆变回年幼状态的幕后凶手还隐藏在暗处。
此时将大人的身份告诉应琼姑娘,不是什么好事。
他家大人貌似不介意,但夜奕希望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解决身份之事。
事情堆叠在一起他会觉得繁杂。
陈富贵反倒淡定,他说:“天帝用了什么方法让你进大荒帮他做事?”
他觉得应琼不会白白受天帝支配。
之前顺从天帝的谋划去大荒,是为了给他采七色莲。
如今去大荒,也不会是白白去的。
应琼笑得像只偷到小鱼干的猫,“天帝说,能帮我办成一件事。这件事是我师父的毕生所愿,去趟大荒就能完成,我觉得很值得。”
“你觉得不亏就好。”
被陈富贵一问,应琼福至心灵,试探道:“难道你是怕我吃亏,所以才对天帝没有好脸色的吗?”
有点别扭和幼稚,却意外地让她觉得很暖心。
她把陈富贵对天帝的态度归结为替她鸣不平。
陈富贵小幅度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对天帝算计的态度在应琼眼中变成了单纯的幼稚赌气。
他只是在通过冷冽的态度让天帝有个心理准备,准备好报酬。
夜奕左看右看,他认为的急风骤雨变成了雷声大雨点小。
看着看着,听到陈富贵给他的传音。
陈富贵命令他进入大荒之后全程隐身。
他懂,是为了降低对方警惕,也是为了他的安危。
作为暗卫,他擅长的却不是打架,而是情报收集。
用隐身术能让他发挥最大的效用。
“遵命。”
此次进入大荒,四人是从右大荒的入口走进去的。
他们的目的地是灰川,左右大荒与灰川之间分别有单向屏障,进入灰川只能从右大荒进,出灰川只能从左大荒出。
进入右大荒之前,应琼提早拿出之前夜明送她的长明灯。
跨进右大荒。
灯火将周围照得明亮。
却不见常年守在入口处的夜明。
娆曼第一个心头产生异样感。近百万年来,夜明都守在右大黄的入口,为人提灯。
倘若不是有情况发生,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陈富贵也发现右大荒变得不同寻常。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黑暗中,倏得一下睁开,确信了自己的感觉。
他对应琼说,“把长明灯收起来看看。”
娆曼不知陈富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道:把长明灯收起来周围就一片漆黑,还看个毛线。
迫于陈富贵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她没敢当着陈富贵的面呛声。
陈富贵这样提议自然有他的道理,应琼相信他。
应琼刚进入大荒的时候,也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或许收起长明灯,就能知道不对劲的来源。
长明灯被收进锁囊中,周围的光亮瞬间消失。
娆曼忍不住酸溜溜地说:“应琼你也太听话了。”
“看吧,一片漆黑,哪里都能看得到——”
说着说着,她闭了嘴。
应琼接着她的话说:“收起长明灯真的能看见。”
那么,她之前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是光线。
上次进右大荒的时候,右大荒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而这次收起长明灯之后,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陈富贵和娆曼的脸。
说明右大荒变亮了。
“这和大荒的异常开启有关吗?”
作为一行人中最了解大荒的原住民娆曼,她眉间的褶皱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有关。控制右大荒永夜的机关在九峰山上,我们必须先去一趟九峰山。”
其实无关,只是她要先解决右大荒变亮的事情。
否则,等到右大荒封印的魔物苏醒,产生的恶果比大荒异常打开更严重。
背后之人将昼夜调节机制破坏,无非是想让她和应琼等人分开。
她不能让对方得逞,只得寻个由头,骗大家一起和她去九峰山。
骗人的过程很顺利,就是去九峰山的路上。
走在前面的陈富贵若有似无地朝她投来狐疑的视线。
娆曼担心自己的谎言是否已经被识破。
一路上,陈富贵没有说什么,没戳破她的谎话。
应琼出声打破沉默,“娆曼,你知晓昼夜调节机制在九峰山的第二峰,可知大荒的开闭机制是否在灰川之底?”
娆曼摇头,“大荒开闭的机制是早就设置好的,我也不知具体情况。唯一能确定的是,造成异常打开的原因在灰川之底。灰川之底,有一座城。”
“城?有居民吗?”
“有。都是被永远困在城里的。”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富贵走在最前方开路。
一阵不起眼的微风刮过。
陈富贵反应很快,立刻回头护住身后的应琼,侧身带其避开这阵风。
走在最后的娆曼就没这么好运了。
应琼被护住之后,从陈富贵怀中探出脑袋,便不见了娆曼踪影。
“娆曼呢?”
“被方才那阵风掳走。”
应琼用召唤术,想要将娆曼召回,可是召唤阵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失去意识了。召唤术只有在主仆双方意识清明之时才有用。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情况出现,那绝对是一方失去意识。”
陈富贵说:“刚才那阵风是他人幻化成的、用来掳人的手段。对方有备而来。”
应琼低头思索,他们才进大荒没一会儿,就有人找茬找上门来。
的确有备而来,并且一直等着他们。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过会儿就知道。陈奕已经跟着那阵风走了。”
应琼把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陈奕给忘了。
听到陈富贵说陈奕跟了过去,稍微放心一些。
虽然陈奕貌似没有娆曼强,但是他那一手隐身的才能确实方便,很难被别人发现。
陈富贵当机立断,“我们先去九峰山的第二峰。”
应琼认可这种做法,现在最好的办法不是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
对方既然对他们的行动进行阻挠,说明他们即将做的事惹对方不快,她更要去做。
加之,在去第二峰的时间里,等到娆曼恢复意识之后,她可以通过主仆契约大致锁定娆曼的位置。
如果对方没有把娆曼带进强制空间,她甚至可以直接用召唤术将娆曼救出来。
打定主意,两人走向第二峰。
第二峰植物茂密,草长至应琼腰间。
应琼拨开面前的草,对走在前方的陈富贵说:“富贵你要小心,这种深草中往往会有陷阱。”
话音还未落,她自己一脚踏空。
若不是陈富贵及时揽住她的腰,她会直接钻坑里去。
“现身说法?”陈富贵语气含笑,松开应琼。
应琼站稳,用虚实掩饰自己的尴尬,“反面案例,切勿学习。”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朝她伸了过来,掌心朝上,邀请的意味明显。
“手给我。”
应琼不情愿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走路还要牵。”
陈富贵伸着的手没有收回,“我是小孩子,要牵。”
陌生。
这还是那个沉稳的陈富贵吗?
应琼偷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牵着你一起走。”
最先触碰到的是陈富贵节骨分明的手指,温温润润的,如上好的暖玉。
没有攻击性,令人安心。
五指并拢交握,掌心相贴。
应琼的心跳飞快,她的心脏最近出毛病吗?试着给自己的心脏放个治疗术,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饶是她迟钝,此时也察觉到自己对陈富贵的感情不一般。
和单纯的依赖感不同,也不是亲情。
是她一万年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感情。
陈富贵注意到应琼给自己施治疗术的动作,问:“怎么?”
“估计是刚才踩空吓到了。”应琼胡乱找了个借口。
偏头回答问题的时候,她和陈富贵的距离近在咫尺,心跳得更快了。
很像她师父爱看的小画书中令人心潮澎湃的爱情。
她难道喜欢陈富贵?
喜欢确实是喜欢,她喜欢陈富贵的脸,喜欢陈富贵给人的安全感,也喜欢陈富贵偶尔别扭实际温柔的性格。
除此之外呢?
长得好看的人不少,比陈富贵好看的不多,但也有。
能给人安全感的也有,比如说荒芜老君。
别扭又有点温柔,凰连姑且也算。
但他们都不是陈富贵。
她对陈富贵的感情是独一份的。
应琼以往自诩脸皮厚如城墙,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太薄,丝毫掩盖不住心中的热浪。
应琼喜欢陈富贵,那么陈富贵对她呢?
她想试探一下,看看陈富贵的反应。
“富贵,你心跳的好快。”
她胡扯的,仅靠牵手是感受不到对方的心跳的。
陈富贵从善如流,“嗯。我也被你差点摔到坑里去的举动吓到了。”
“嗯,嗯?”
应琼仔细品味这句话的意思。
陈富贵是在乎她的,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心跳加速。
才怪。
她觉得陈富贵绝对在嘲讽她笨,走个路都能摔坑里。
一时之间,应琼不想再打击自己。
却也不会因为一句打趣的话放弃。
她准备再接再厉,等待下一次试探的时机。
应琼和陈富贵手牵手,登上第二峰的峰顶。
由于第二峰繁茂的草木,即便登顶,也没有“会当凌绝顶”的高阔视野。
繁密扎实的树林像个铁桶,将身处峰顶的人死死围扣住。
很适合上演瓮中捉鳖的戏码。
应琼放出神识,时刻关注着周边所有的动静。
探知背后有异动。
她飞快转头。
有人比她更快。
陈富贵用没被牵着的那只手遮住应琼的眼睛。
“不用看,是个吓人的东西,没有攻击性。”
“有多吓人?”应琼听陈富贵语气平平,一点儿都不像被吓到的样子。
她蠢蠢欲动,想看那个吓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更想看陈富贵的表情,是淡定还是被吓到。
陈富贵听出应琼的期冀,问:“你想看?”
“一点点,就一点点想看。”应琼体内的好奇心在作祟。
眼睑上的遮挡被撤去,应琼缓缓睁开一只眼睛。
她怕怪物真的很可怕,会忍不住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只睁一只就只用求一只,不用求一双。
视线范围内的东西还可以,没那么可怕。
不过是一个圆润的后脑勺上长了一张绿色的嘴,嘴里留下鲜红的液体,黏糊糊的感觉。那嘴一开一闭,一开一闭,牵动着两边的青筋。青筋如贫瘠地面上挤出的树根一般,苍凉别扭。
小东西,长得真别致。
应琼放心地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
突然那个后脑勺旋转起来,头颅的正面转向她。
一个巴掌大的头颅上,密密麻麻长着芝麻粒大的眼睛。
眼睛是嵌在头颅里的,如同莲蓬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芝麻。
应琼不怕这玩意儿,但她恶心。
恶心得打了个激灵。
顺便想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她偏头,看到陈富贵那张赏心悦目的容颜时,不适感才缓和下来。
“是谁在这里放这种东西?没有攻击性却让人浑身麻麻的,瘆人。”
“总归不会是我们的朋友,也不算敌人。”
陈富贵来过这里,这种捉弄人的把戏,大概率出自稽鬼之手。
稽鬼是生活在第二峰的一位爱捉弄人的老顽童,以吓人为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