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我的好姑娘!”常嬷嬷哭的涕泗横流:“你就帮帮尚勤吧!他是个心气高的,又是得用的,你得帮他!”
听了半天,苏娴仍旧不明其意,困惑的笑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镖车回来一会了,倒是打头的苏娴没有进院子。
翘首以盼的父女两人,问了一圈人,确定苏娴的确是回来了,干脆出来看看,正见到常嬷嬷在苦苦纠缠着苏娴。
苏姝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张望着,想要看出个结果,奈何年岁还小,并不能看得分明。
严佑云阴沉着脸色,重重的脚步抱着苏姝子从门内走了出来。
“苏娴。”
苏娴闻声抬起头,见到严佑云怀抱着的苏姝子向她张开了怀抱,余晖微斜,好似两个人的身上落满了光一样,心内再无旁骛容。
“过来。”
苏娴笑着应了一声,大步的走了过去,将张开双臂的苏姝子抱在了怀中。
“想娘了?”
“娘为何迟迟不进院,姝子担心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常嬷嬷心急如焚,上前两步想要再次拉住苏娴,被暗卫冷着脸色的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
眼见着苏娴越走走远了,常嬷嬷气急败坏的怒骂道:“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什么地方来的阿物,也能拦得住我?瞧好了这是厉府,这是呈祥镖局!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只是常嬷嬷不明白,任凭她如何吵闹着,怎么厉家的其他人都不曾上前说话呢。
这并不是往日厉府的作风啊。
夜渐深了,苏娴带着苏姝子洗漱完毕,安抚了苏姝子睡下,苏娴心内挂念着常尚勤的事,想去寻厉撼霆询问一二。
“你干嘛去?”
看见苏娴裹着外裳,点亮盏灯就往外走,严佑云急了,冲到院内厉声问道。
“我去找下当家的。”苏娴止住脚步,对于严佑云突如其来的脾气觉得莫名其妙。
“你找他干什么?”
“尚勤要被撵出去了,我总得问问因为什么吧,常嬷嬷都求到我这了。”
“你为何想着帮她?”严佑云没好气的问道。
“尚勤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趟子手,而今常嬷嬷还帮着我照顾着姝子……”
“你少给常嬷嬷银钱了?”
“一码归一码,即便我再多花银子,也没有人比常嬷嬷更尽心了。”
“她尽心?”严佑云冷笑着,步步紧逼,将苏娴逼回屋内:“尽心就是给姝子送来剩菜?尽心就是整日里丢着姝子自己在屋内不闻不问?”
“到底不是亲的,又不是雇的,你何必挑理?”苏娴恼怒的瞪了严佑云。
“我实话说了,是我去找的厉撼霆,让他处置的常尚勤,你有什么意见?”
“你发什么疯!”苏娴气不过的上前推搡着严佑云,骂道:“好端端的招你惹你了,你发什么疯!”
“我就是要厉撼霆撵他家出去!再不得翻身!”严佑云的怒火攻心,再不掩饰狠厉。
争吵声吵醒了姝子,揉着眼睛翻身下床,扯着苏娴的衣角,想让她不要生气。
“你又为何要鼓动当家的撵他们出去。”
“你知道常嬷嬷是如何对姝子的吗?”严佑云压不住心内的火气吼道:“她纵容着孙子抢了姝子的镯子!”
苏娴怔怔的蹲下身,想要拉过苏姝子的手腕,苏姝子别在身后不肯拿出来,小脸涨的通红,也不敢哭出来。
“你怎么不和娘说。”苏娴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眼眶也红了。
“我怕娘担心。”苏姝子哭的哽咽:“何况,若是得罪了常嬷嬷,谁能替娘照顾我呢。”
“这种事看她做的顺手的很,想来不是第一次了。”严佑云语气凉凉的火上浇油道。
“你闭嘴!”苏娴忍无可忍的吼道,严佑云识趣,乖乖的闭上嘴,不肯再说话了。
“姝子,娘错了,委屈你了……”
“姝子受些委屈没什么的,”苏姝子望着苏姝子,语气忍不住哽咽:“和娘说说,还有什么别的事儿。”
“抢过我的布偶。”
“还有吗?”
面对母亲的目光,苏姝子呐呐道:“送来的饭菜总是凉的。”
严佑云气不过道:“还是剩的。”
“你闭嘴!”苏娴没好气道。
眼前的苏姝子心内藏满了不敢说的委屈,面对着苏姝子,苏娴心内宛若被什么狠狠握住的疼着,她心太粗了,从未想过自己护在手心的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受了这么多委屈。
夜渐渐深了,苏姝子已经熟睡了,苏娴担忧的婆娑着她脸上的碎发,唯恐她心里落下什么不好的念头。
“倒是不说别的,这种人在我身边第一个留不住,奴大欺主,迷了心窍的蠢货。”严佑云冷哼着。
苏娴并不言语,轻轻拍着苏姝子,希望她睡的更是安稳。
“即便尚勤是好的,我又何须知道,他娘的德行我忍无可忍。总归生了他一次,受些牵连不算他无辜。”
“你哪来的这么多话。”苏娴忍无可忍,低声呵斥道:“姝子睡着了,难道你要把她吵醒吗?”
“我想和你说说体己话,让你心里明白我是怎么想的嘛。”严佑云瞬间收了忿忿不平的脸色,嬉笑着。
“我不用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苏娴沉声道:“我心内有算计,常尚勤的事我是不会帮了,别的也用不着你多说什么。”
“你看你,总是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面对严佑云的嬉皮笑脸,苏娴实在没有什么心情,陷入了自己的心思。
“你在干什么?”
大清早常嬷嬷带着绍儿吃饭回来,见到常尚勤正在收敛东西,不禁急了。
若不是家中贫困,无法过活,谁愿意拖家带口的投奔厉府为奴。而今好不容易见到光了,能向上走一走了,不听话的小子居然不听她的,要听主子的?
“而今主子要咱们去庄子上了,还是趁早去了吧,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常嬷嬷一把拉住了常尚勤准备继续收拾东西的手,喊道:“我昨儿已经去找过了苏娴,今日我再去找她,我就不信她不肯帮你。”
“娘。”常尚勤急的直跺脚:“你怎么去找苏姑娘了?她昨日刚回来啊。”
“只有她能帮你了啊。”常嬷嬷婆娑着眼泪:“难不成我是要害你?”
“苏姑娘已经帮我很多了,我又怎么好意思麻烦她。”常尚勤急切道:“若不是苏姑娘,我当初如何能成为趟子手。”
“我也帮了她很多啊。”常嬷嬷振振有词道:“她家的小姑娘不就是我照顾了吗。”
“娘。”常尚勤急的抓心挠肝了:“苏姑娘往日里并不曾亏待过我,更不曾短了你的东西,于公于私都无可指摘,你怎么不明白呢。”
“我明白什么。”常嬷嬷指手画脚道:“我既然帮了她,就好意思求她。”
“娘,你莫再作祸了,听我的,别再去烦苏姑娘了。”
“我是帮你啊,帮你啊,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常嬷嬷婆娑着眼泪,拍着被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像极了做出了什么深谋远虑却被当做了驴肝肺一样。
“都是在府中求生,苏姑娘也有身不得以,何必要次次都要帮我。况且要不是苏姑娘,我也做不成趟子手。”常尚勤急的面红耳赤,仍是耐着性子,想要细细的对他母亲说明其中道理。
“她不过是个女子,若不是厉当家的心好,提拔她当了镖头,她又能如何。”常嬷嬷拍着床,哭着天昏地暗:“你是个男子,又是个得力的,她凭什么不帮你?”
“母亲!”常尚勤急的面红耳赤,焦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着,心知无法劝阻了,只能放任着胡闹了。
“你爹去的早啊,可怜我常王氏还要为你们常家谋前程,你们还不领情……”
“你爹在的时候就是是都不肯听我的啊,还总要埋怨我啊,而今你也是这样的……”
“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到了你们父子……”
常尚勤长吁短叹着,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掀开帘子走了,即便走出去了很远仍是能听到母亲的吵闹,更是郁闷于心。
第24章
镖局前院,厉撼霆见到了苏娴忙不迭的堆起了笑容:“苏娴回来了。”
“我昨儿不就回来了。”苏娴奇怪的看了厉撼霆,嘀咕道:“当家的你越来越奇怪了。”
厉撼霆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维持不下去了。苏娴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两个人面对面的沉默着,眼珠滴溜溜的转,各怀着心思。
难不成昨日里那场闹的阵仗小,当家的并未知晓?苏娴心内揣度着,难不成不是为了昨天的事?当家的不可能不知道的呀……
“当家的,有什么话直说吧。”
厉撼霆陪笑着:“云王爷久居于此……”
“所以?”苏娴的心安稳的放了回去,她倒是忘了,此刻身份压人,早非彼时。
“云王爷说,若是你回去,他才肯回去。”
苏娴怔住了,恍若被什么定住了,许久不曾动过。厉撼霆心内担忧,有心想要拍两下,又不敢上手,轻声唤道:“苏娴?”
“我不想回去。”回过神的苏娴沮丧道。
厉撼霆未免纳罕:“你是陛下指婚的,又是与云王爷感情深厚,自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就迈不过心里的坎呢。再说,你这心里又有什么坎呢。”
“许多事你并不知晓。”苏娴扭着袖口,低声道:“我与王爷虽是一起长大,仍不是同道中人。”
“你是朝中三品大员苏溪镇的独生嫡女,又是陛下指婚云王爷,家世门第也好,赐婚荣耀也好,都是一等一的。”厉撼霆实在费解,并不懂苏娴自卑在了哪里。
“我自小生长的环境,让我觉得无法应对过于复杂的环境。”苏娴叹道:“云王府固然是好,亭台楼阁,宛若画卷,可要我身处其中,我总是在怕。”
厉撼霆还是不能明白,困惑的看着苏娴。
苏娴没好气道:“我家人口简单,处事单纯,要嫁入了帝王家,我害怕还不行。”
“天下间最荣耀的莫过于的帝王家了,云王爷又是最得宠的小皇子,任凭多少的富贵不都是你的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厉撼霆费解问道:“虽见你不似大家闺秀做派,到底也是嫡女,谁能轻慢了你?”
鸡同鸭讲,苏娴放弃了,她与厉撼霆注定是话说不到一起了。
苏娴刚刚迈进屋子,连水杯也没来得及端起,常嬷嬷就来了。
听见常嬷嬷在外唤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好似催命,苏娴望向严佑云,赌气道:“我不想见她。”
严佑云了然,站起身出去了。
见到严佑云推门而出,常嬷嬷陪笑道:“苏姑娘在吗。”
严佑云并不吭声,只做看不见她。
常嬷嬷满脸堆着笑,提着一篮子水果站在了门外,反反复复说着好话,想问苏娴下落,奈何严佑云并不想理她,更不想让她进屋。
几次三番的想闯过去,都是不可能,常嬷嬷并不知道这人是谁,见到衣着华贵更胜主子,心内先有了三分怯意,并不敢骂。
赔笑也得不到什么回应,常嬷嬷心底恼了三分,掐着腰站在院内不住的喊着苏娴,边得意的看着严佑云。
“苏姑娘……”
聒噪声不绝于耳,本想静卧一会顺顺气的苏娴被吵得烦了,想叫严佑云喊人将她撵出去算了,转念一想,苏娴迈出了屋子。
见到苏娴迈出了屋门,常嬷嬷忙挤出笑脸,凑上前去。
常嬷嬷的话还没说出口,苏娴斩钉截铁道:“常嬷嬷。这事我帮不了。”
“苏姑娘……”
不等常嬷嬷说接下来的话,苏娴推开了严佑云虎视眈眈的阻拦伸出了手,常嬷嬷很是困惑的问着:“什么?”
“姝子的镯子被绍儿抢走的了。”
“明明是姝子自己不要了,褪下来给绍儿的……”
面对苏娴似笑非笑的目光,常嬷嬷的狡辩心知并无用处了,索性肆意的诋毁着姝子:“我倒以为她早早年纪就开窍了,递了镯子给绍儿,是要私定终身呢。”
苏娴气白了脸:“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谁知道你是怎么教姑娘的,”常嬷嬷索性撒泼放赖了,大吵大闹恨不得人都聚过来了:“守着什么人学什么人!未婚的姑娘家倒是身边带个姑娘,也是好意思!”
“你!”
“谁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孩子,是不是你不检点未婚先孕的孽种!孩子爹嫌弃你丢人才不要你的!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倒要与爷们们抢饭吃!”
“我敬你年纪长,尊你不易,你如此揣度我!”
“我可没有,”常嬷嬷唇舌伶俐继续道:“而今□□,我亲眼所见,你藏着个男人在屋里,谁知道你们有着什么苟且!难不成还是假的?”
“关门!”
严佑云从牙缝中蹦出来了两个字,也不需他说,李感言早已经关妥了门。
“捆了她,堵住她的嘴,叫厉撼霆立即撵了他们家出去!再不得回来!烂死在庄子里!”
李感言拱手称是,带着暗卫们将人捆成了粽子,手脚迅速的连喊都喊不出声,任凭常嬷嬷憋得面红耳赤,嗓子内蹦出了的支支吾吾,都是不予理会。
苏娴不善争辩,不过还嘴都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
“她今天做的事,便是全家死上十次都不够的,而今留了她一条命,又未祸及全家,已算是她的大幸了。”严佑云扶着苏娴温声道。
“不是……”
“你还想着他们回来?”严佑云心里皱巴巴的,并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