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英珠笑了笑:“我又没说什么。”
帮云珏散下长发,梳理完毕,阮英珠拉着她到床边坐下。
“你啊,但凡有个什么心思,从来都不知道隐瞒,这才是叫家中最担心的你的地方。”
“阿珏。”阮英珠将她鬓边的碎发拂开:“待人以诚并没有什么不好,但这世上,无论对任何人,都要留一分底线。并不是因为有了这一分底线,就显得你待人不诚。它不是用来算计或伤害,而是在意外发生的时候,用来保护自己。”
云珏听着大嫂的话,于怔然间若有所思。
阮英珠却是长话短说结束了谈话:“我还要回去同你哥哥商议一下回程路线。便不与你多说了,你若有什么想告诉父亲母亲的话,不妨趁着这两日修一份家书,我好替你带回去。”
云珏点点头:“好。”
她起身要送阮英珠,阮英珠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过身:“还有一件事。”
云珏:“嫂嫂请讲。”
阮英珠:“我记得你之前说,阿谨在路上生过一次病,好在现已无碍。你到底是姐姐,往日里还是要多照顾照顾他,莫要与他争一时长短,知道吗?”
云珏认真的点头:“知道了。”
阮英珠神色微变,笑了一下:“明后两日,兴许还会有些水寇之患后的杂事要处理,圣人大概也抽不出身,你若是嫌外面吵,便和阿谨安安心心呆在院子里吃酒赏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也与你们无关。”
云珏还是点头:“明白。”
看着大嫂离开的背影,云珏微微皱眉,思索之色更重。
嫂嫂的意思,是要她盯着阿谨吗?
……
次日,亦是樱桃宴第二日。
虽然连开三日樱桃宴,但其实每一日的安排都不同。
今日的御园开了猎场,捕猎成绩最佳者,便可得一份极品樱桃。
虽然女子少有学功夫齐射的,但长安城中多少有些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少女,这时便争相冒头。
气氛正好,圣人也没有阻拦的意思,自然是一一应允,令众人尽兴。
这里面就包括云珏。
少女一身飒爽的骑装,革带束出纤细腰身,瞧着精神奕奕。
尹叙也换了身淡蓝色骑装,他从架子上拿起一把弓,试拉几回便选定了,转身走向猎场,没多久就碰上云珏。
男人握着弓,勾起唇角:“成绩最佳者可得樱桃,你是来争奖励的?”
云珏一听就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心想着果然不该告诉他实情,又劲劲儿的剜了他一眼。
嚯。尹叙轻笑,真是新鲜。
然后,就见前一刻还生气的少女忽然露笑,“我要是赢了樱桃,就都送给你。”
尹叙心头轻动,转身去看她,却只见少女欢快跑远的身影。
男人眼神温柔,勾唇笑了一下。
……
要下场练手的人都已离席,而谢清芸对这种场合一向兴趣缺缺,且她心事重重,坐在那里便倍感无趣。
这时,宫人们上了果酒到女眷席位中。
谢清芸瞧见果酒,心头一动。
昨日圣人给众臣赐下陇西带来的果酒后,她曾浅尝几口,便立刻爱上了这种滋味。
对酒不对人,她和云珏的关系是一回事,这酒的确可口上瘾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昨日在席间她尚且矜持,回去后一口气将赐下的酒喝了一大半。
不想那酒后劲十足,她很快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最诡异的是,今早起来她竟没有头疼,仿佛那股后颈来的猛烈,发散的也快,睡一觉就好了。
谢清芸以往并不贪杯,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喜欢上了这种果酒。
所以,瞧见宫人送上果酒,终究让谢清芸在这个无聊的局里找到了几分乐趣,她也不同人多说什么,安静的自斟自酌起来。
然而,一盏酒下肚,谢清芸忽然皱了皱眉。
这不是陇西送的那种果酒。
虽然不知道果酒酿造的方式,但是陇西的果酒无论是香气还是喝下去的舒适度都远胜于谢清芸喝过的其他种果酒。
是以,她当即便对眼前的酒失去了兴趣。
可就在谢清芸放下酒盏没有多久,她脸色骤变,手掌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
那里仿佛有一股异样的火热正在滚动,又慢慢往上,席卷四肢百骸。
等等……这酒!
她坐下来之后什么都没碰,除了这酒。
难道是酒有问题?
突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谢清芸脑子里滋生,她环视一圈,并未见到赵王的影子。
他也同其他人一道去猎场了。
她不能留在这里了。
这酒有问题,若她再留在这里,失态于人前,那她的名节就难保,这一辈子都毁了!
“咳咳……”谢清芸生生将身上的燥热和心痒憋住,站起身来:“母亲,女儿觉得身体不适,可否暂时离席回去歇息?”
谢夫人正在与临近的一位夫人浅谈,闻言看了她一眼,问:“没事吧?”
谢清芸觉得自己的脸都开始滚烫,她死死咬住牙,“无事,许是吹了风,发了些风寒,身上有些不好。”
谢夫人顿时重视起来:“那你赶紧回去歇着,我来同皇后娘娘说,你可要请大夫?”
“不、不必!女儿小睡片刻就好。”说着,谢清芸屈膝一拜,匆匆离开。
亏得她动作快,迈出第一步时,她觉得脚下都开始虚浮,再晚一步,她可能那一拜都要腿软。
侍女搀扶住她:“娘子小心。”
谢清芸根本不敢看人,匆匆离场。
另一边,阮茗姝从一开始就在打量谢清芸。
关于谢清芸进宫的事情,她曾旁敲侧击打听过好多次,可是宫中根本没有这样的明确消息。
如果谢清芸是想瞒着她做这件事,那么在被云珏戳破后,她便算是没了顾及,不可能还遮遮掩掩。
阮茗姝觉得自己应该和谢清芸好好谈一次。
哪怕日后真的立场相对,以往的情谊,也该有个交代才是。
这样想着,阮茗姝干脆以想去猎场试一试为由离了席位。
……
谢清芸非常清楚,她一定是中了药。
御园之地,樱桃宴中,能这样明目张胆安排人给她下药,此人地位必然非凡。
最有可能的就是……
谢清芸飞快摆摆头,不敢再想,可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开。
在宴席上时,她一心想着赶快离开不要失态,可真正离了席,她才意识到自己算是落了单。
事实证明,谢清芸的顾忌是有道理的,哪怕她努力想挑人多的路走,此刻的热闹也都在樱桃宴和狩猎场那头,她才刚走出一段,就和婢子一起,双双被突然出现的人放倒。
说放倒,其实也不至于,谢清芸中了药,身子眼见着柔软滚烫起来,随便来个人都能对她为所欲为。
被扛起来时,谢清芸清晰的感到绝望。
这些人训练有素,身手非常利索,不过转眼功夫,谢清芸竟被丢进一个简陋的茅草屋。
那里,正静静等候的赵王一看到被抱进来的人,眼神都变了。
砰!
谢清芸被丢到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御林里养着各类猎物,会有专人住在这里照料,为的就是偶逢盛宴供王孙贵族们射玩。
这地方便是这些人临时的居所。
谢清芸用最后的理智往后缩,不断地摇着头。
不要……不要……
赵王狞笑着走近,就站在床前,慢条斯理的宽衣解带,嘴里说着下流话。
“清高才女,主动离席来和本王在这林间小屋一番厮混,谢清芸,你说等稍后本王跟你快活完了,再被人瞧见时,你那清高的祖父和父亲,是不是就得上赶着来跟本王商议亲事了?
“滚——”谢清芸将舌头都咬出了血。
赵王哼笑一声,顾不上脱衣服,倾身捏住她的下颌,“装什么贞洁烈女,到了床上,还没有本王驯服不了的女人。你不是瞧不上本王吗?可你这样与本王厮混,到头来你大概会被全长安的人瞧不上。不过,本王也不会亏待你,总归还是会给你一个明媒正娶……哈哈哈哈……”
兴奋的赵王,舔着嘴唇扯开了谢清芸的衣襟……
“啊——”尖叫声从屋外传来时,赵王动作一顿,侧耳倾听。
外面有他的人守着,就是为了防止行事期间有人打扰。
外面的人一听声音,立马追了过去。
同一时间,谢清芸却是瞪大了眸子。
那声音是……阮茗姝!
自己的人已经去处理,赵王便平复下来,他看着床上的女人,冷笑一声,“现在外面有人,你怎么也不呼救了?”
他撑着床靠近谢清芸:“还是你改变主意,想跟本王快活了?”
谢清芸流下了耻辱的眼泪。
她如何能叫,叫出声等于把人引过来,她照样会失去名节……
时间不多,谢清芸胸口露出一片雪白,赵王已蓄势待发,伸手就准备开始,就在他的手距离谢清芸的胸口一寸之遥时,忽然闷哼一声,直直倒了下去,就倒在谢清芸脚边。
谢清芸极力缩开脚不想被他碰到。
下一刻,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后侧的窗户翻了进来。
谢清芸被药性折磨的已经有些迷离,突然,一阵冲鼻的清香从鼻间钻入,呛得她一阵咳嗽,却也恢复了些许清明,至少能看清来人。
“怎、怎么是你?”
云珏把上回从尹叙那里顺来的解药收好,抬眼看她:“没时间解释了,把衣服穿好!”
谢清芸也想穿,可她手脚还软着,流着泪摇头:“我没有力气……”
云珏叹气:“那我帮你穿哦,我要是弄疼了你,你别叫哦!”
谢清芸:……
为什么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怪。
云珏真的动手帮她穿衣服,穿得妥妥贴贴,可问题又来了。
“你能走吗?我可背不动你呀!”
谢清芸又要哭了:“我走不动……”
“啧!”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身影翻了进来。
云珏转头一看,惊喜不已,连连招手:“你来得正好,快帮忙!”
尹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谢清芸心头一紧,下意识想护住自己。
可她根本动不了,回过神又意识到,自己早就被云珏收拾妥帖了。
因为云珏给的药,她现在好了很多,至少不会控制不住失态。
尹叙看了云珏一眼,眼底滚过许多情绪,落在谢清芸身上时,又变得冷淡:“谢娘子,得罪了。”
男人的力道到底不同,打横抱起谢清芸,轻松走到窗边。
“阿珏,来扶一下。”
“来啦!”云珏十分配合,扶着谢清芸稳坐窗台,尹叙单手撑着窗户一跃而出,又来接谢清芸。
云珏看的眼神都直了。
尹叙虽不会功夫,但他从不是什么孱弱之人,关键时刻,男人的力量简直魅力四射!
谢清芸被顺利抱了出去,尹叙正要走,却见云珏没急着出来。
他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搞事情,当即道:“赶紧出来!”
云珏摆摆手:“你赶紧出去,彩英会接应你,先回我的院子,我马上就来!”
谢清芸窝在尹叙怀里,耳边清晰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她此刻神志清晰得很,忽然就从二人的对话里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他们……
第68章 .11.21【一更】“说说看,哪只手……
彩英早就在云珏指定的位置候着了。
可眼见那抱着谢清芸疾步而来的是尹家三郎时,她依旧大吃一惊:“这……”
尹叙无暇解释:“带路!别让人发现!”
彩英到底是跟着云珏见过大世面的,飞快镇定下来,连忙引着尹叙快速离开。
阮茗姝正在云珏下榻的园子里徘徊,见到来人,她露出了和彩英一样的表情:“你们……”
尹叙抱着谢清芸,目不斜视直接擦过阮茗姝,熟门熟路进入云珏的房间,将谢清芸放下,别说是动作上有半点唐突,他就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这是谢清芸第一次和尹叙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可无论是今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还是她自己察觉的真相,都让她无暇去体会这份亲密接触。
尹叙:“谢娘子,既已脱险,还请稍安勿躁,今日唐突,望谢娘子见谅。”
谢清芸自嘲的想,她今日被那样对待过,尹叙这样又算什么?
是她该谢他才是。
谢清芸垂首,低声道:“有劳尹郎君。”
尹叙没再说什么,转身出门,阮茗姝紧跟着跑进来。
“你、你没事吧?”
听到阮茗姝的声音,谢清芸眼眶一热,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阮茗姝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虽然不是她遭受,但身为女子,她亦会愤怒。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走到谢清芸身边坐下:“你别怕,已经没事了。”
殊不知这一句话,竟将谢清芸的眼泪催的更凶:“谢、谢谢你……”
阮茗姝心里难受,本来还想再解释一下,但看她这样,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
尹叙出来后,直奔猎园方向,可等他赶到那处小茅屋时,里面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赵王和他的人都不见了,连云珏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