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心——木桃逢新
时间:2022-01-06 12:08:32

  尹叙静静地凝视秦怀月的眼睛,良久,男人掀唇一笑,淡淡道:“亦无不可。”
  秦怀月双眸一亮,掺了些明媚笑意:“那……今日散学后,我等你!”
  ……
  尹叙自从升任后,来国子监也不过点个卯,并不会久留,但今日,他一直留到了散学。
  看到了罗开元和冯筠得的甜头,尹叙再次成为了争相讨教的香饽饽。
  散学时,尹叙还觉得耳边嗡嗡不断,走出国子监,秦府家奴上前告知,秦娘子已先行回府沐浴更衣,留了他们来接引尹叙。
  尹叙脸上没什么表情,欣然接受,乘马车到了秦府。
  秦怀月也是远道而来,如今所住的宅邸也是圣人所赐,府中除了她再无旁人。
  奴人没有将尹叙带到会客的正厅,而是将他引到了一个幽静的房间,有书有案,有琴有香,有炉有茶,纱帐垂下,层层隔开,一时说不清到底是个书房还是个茶室,亦或这里本就是打发时间的闲室,做什么都行。
  “尹郎君请稍后,我家女郎马上就到。”
  房中带了一股幽香,尹叙面不改色,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牙。
  尹叙在房中转了一圈,看过各个角落,目光最后落在堆满书册的案头。
  秦怀月她还真喜欢诗集,案前正放着的,就是一本诗集。
  尹叙眼尾轻挑,刚要细看,一个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尹师兄久等了。”
  尹叙回头,就见秦怀月穿了件粉色纱裙缓缓走来。
  天气已经有些热,褪去国子监统一制式的白袍,少女柔软的身段在若隐若现的纱裙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许是刚刚沐浴过,秦怀月身上带着一股香香的湿气。
  “白日研磨写字,手上和袖口都沾了墨渍,怀月这才先行一步回来更衣,以免怠慢贵客。”
  秦怀月走过来,在尹叙面前站定,“我闲时便爱写诗,出了学中张榜的,这里还有几首,尹师兄可愿帮我掌掌眼?”
  少女媚眼如丝,仿佛下一刻,周身便要散出蛛丝,细细密密的缠住面前的男人。
  尹叙盯着她,眸光一寸寸冷了起来:“秦怀月,念在你女儿家的清誉,所以我才来这里与你说个明白,我这人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也无意与你有什么。今日你若明白了我的意思,此后各自安好,那便也没什么了,但若你懂也装不懂,下回,你这颜面可就护不住了。”
  秦怀月眼中的热情陡然折半,又努力镇定,试图再度靠近。
  果然,尹叙眉头一皱,似乎有了反应。
  男人的手抬起来,慢慢的落在了她的肩头。
  秦怀月心砰砰的跳,可就在她以为尹叙要抚摸自己时,男人忽然掐住她的脖子,反手将她放倒按在书案上。
  秦怀月猝不及防,尖叫一声,瞬间引来几个守卫在外的家奴。
  “女郎!”
  “你……你放手!”
  秦怀月满眼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尹叙:“你……”
  尹叙喉头滚了一下,那专门针对媚药的解药在喉头散发着要命的苦涩,可他吃的面不改色。
  他眼神很冷,手比眼神更冷。
  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露出了近乎冷漠的嘲笑:“这种招数,还真是百试不爽,叫人恶心。”
  秦怀月一怔,忽又笑起来,对冲进来的下人道:“都滚出去!尹郎君在与我过招而已,还能真的伤了我么?滚!”
  来人面面相觑,只好又退了出去。
  秦怀月是会写功夫的,可尹叙这手小擒拿练的十分老练,加上男人力道的天生优势,一时竟让她挣脱不开。
  她轻轻笑起来:“啊,我懂了。是不是云珏此前也对你用过相同的招数?你是就范了?”
  尹叙的眉头皱了皱,直接松开了秦怀月。
  秦怀月连忙站起来,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风情了。
  她不解的看着尹叙:“你不会真的喜欢云珏那样的吧?尹叙,圣人都要送她去和亲了,无论你们谁对谁有意,都是不可能了?”
  说到这里,秦怀月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还是说,你打算救下她?又或是有什么别的法子?其实你无需瞒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得不到你,成全你也不错啊。”
  尹叙眼中情绪几经变化,秦怀月难以勘测。
  少顷,却见男人轻笑一声,不无嘲讽道:“我原以为,秦女郎多少与云珏不同,却没想,你们也不过是一类人,叫人厌恶。今日的话,你最好记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尹叙转身就走,不见学中的半点温和。
  秦怀月死死握拳,一袖子打翻琴台边燃着的香。
  也不知是不是这香的缘故,秦怀月竟觉得热血沸腾,又与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
  什么学中典范,名门贵公子。
  这种男人,就是要好好驯服,让他服尽软,折尽尊严!
  尹叙,你等着!
  ……
  “女郎,陇西有消息了。”彩英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将陇西八千军送嫁的事说了出来。
  而这绝非什么噱头,自消息抵达长安时,陇西已经有调兵的动静。
  “咳咳……”云珏拥着被团儿坐在床上,一张小脸儿惨白。
  “知道了。”
  彩英坐在床边,将放温了的药递给云珏:“女郎,使君和将军绝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你可得快些好起来。”
  被尹叙送回来那晚,云珏坐在门口哭了许久,她喝了酒又吹了夜风,大半夜竟开始发热。
  云珏的身体一向很好,但也不知是不是身体好的人一旦病一回便如山崩地裂。
  她的发热反反复复,始终难以断根,这才告了假,安安心心在府中休养。
  云珏老老实实喝完一碗药,小脸紧紧皱在一起。
  放下药碗,她一连往嘴里塞了三颗蜜饯,缓过来那阵才问:“阿谨呢?”
  彩英如实道:“有您吩咐,大家都不敢乱来,赵郎君好生生在房中歇着呢。”
  云珏这才点点头,重新躺下休息。
  彩英原本觉得,陇西既然有了回音,那就代表将军和使君并没有放弃女郎和郎君。
  眼下她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这样才能在陇西接应之时不拖后腿!
  然而,彩英还是太乐观了。
  次日一早,竟有护军前来,将长安镇远将军府团团守住。
 
 
第79章 .11.28【三更】“若臣定要相送呢……
  领头的是霍千山的一个亲信,名叫吴峰,面对彩英质问,对方只是淡淡答道,陇西出八千军送嫁,可见对云氏女郎在意的紧,如今陇西军未至,云家女郎和赵家郎君身在长安,圣人自当要将二人的安危放在头等。
  而且,自御园樱桃宴后,长安城竟有官眷失踪之事发生。
  有传言,这是被捣毁老窝的水寇潜入长安捣乱来了。
  这种时候,圣人加派人手巡察城内外及保护长宁公主,非常合理。
  总而言之,面子上的话,吴峰受圣人之意,说的是圆圆满满,怎么听都是合理的。
  这下,朝中再无人白费口舌去争执什么了。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面对朝堂上的各种声音,圣人赞同也好,无视也罢,其实心中早有一杆秤,也早已心明眼亮的将每一步衡量好。
  如今陇西开始调兵,圣人就立马将云珏和赵程谨软禁,美其名曰保护。
  接下来,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事实证明,纵然朝中众臣意见相左,总是争执不休,但在这件事情上,大家的敏锐感惊人一致。
  在云珏和赵程谨被软禁的次日早朝,乾盛帝宣布了一个决定。
  此次陇西八千军送嫁声势浩大,然大军过境一路到河北道,沿途难免造成些惊动,所以圣人已传去旨意,陇西八千军只可行至岐州,不可再向前。
  这道旨意就显得关键了。
  明面上,两方好像都在协商,但却一步步将局势逼向死胡同。
  岐州就像是一个战与不战的界限,若你执意前行,那么目的不言而喻,若你就此退去,那么一切还能谈。
  有人质疑,若陇西故作糊涂要怎么办?
  就像他们当日无视江南至长安的重重关卡,领着军队就来了。
  朝堂之上,高坐龙椅之中的年轻君王笑了笑,冷声道:“朕将亲自前往岐州,一道为长宁公主送嫁。”
  此话一出,满朝震惊,阻止的呼声一重叠着一重。
  若陇西真的要反,圣人这一趟太危险了!
  尹叙听到这个消息,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数年前的平介之战。
  平介之战,先太子临危受命,以一个尚未正式登基的准新君身份,御驾亲征,最后重伤不知。
  数年之后的今日,新君是要效仿先太子……御驾亲征!?
  不错,圣人这场表面上的“同行送嫁”,在朝臣眼中就是“御驾亲征”。
  当天夜里,尹叙收到了两方消息。
  其一,朱冬芃被转移了,那座小木屋已经人去楼空。
  其二,尹叙留在江南的人赶在这个关键时刻,传回了新的信件消息。
  夜色沉沉,尹叙坐在案前,取出信中物件时,他皱了皱眉。
  一封烧至一半的残信,信纸微微潮湿,还有霉味,但字迹未模糊,是在江州刺史长史府中的密室查获,而上面的内容……是数字密信。
  尹叙:“可有找到破获的依据?”
  “禀大人,因此次是暗中搜寻,秦家军队还留在江南,下面的人不好大张旗鼓,只简单搜过一遍,并未发现明面上的可疑之物。”
  “是在哪里发现的?”
  “是在书房中的一间密室。”
  尹叙的手下也不全都是照章办事的榆木脑袋。
  像这种密信,又是放在书房,按说解密的关键线索很有可能就在书房。
  所以残信下面还附有一张书录,上面几乎将那长史房中所有市面上可购书册都记录下来。
  尹叙一目十行看完,眼神忽然停在某处。
  那长史书房藏书众多,要一本本抄录送来不可能,抄写名录是最快的,但也会有疏漏。
  尹叙放下书信,静静思索一会儿,将暗卫叫上前来:“你去找一样东西……”
  ……
  外面已经开始乱了,反倒是镇远将军府,因被圣人派人团团围住,反倒成了这长安城里为数不多的一方净土。
  云珏的病已经好了。
  彩英一早起来给她煮粥,端着热腾腾的粥找来时,却见云珏不在房中,而在院中。
  她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桌上摆了箭袋,她手里握了一把角弓,正拉着空弦对准斜上空。
  看起来像在做病后的力量训练。
  彩英过去唤她用饭,云珏一动不动,保持着拉贡的姿态。
  这很费力气,久了手也会疼。
  彩英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赵使君亲自教小女郎箭法的场景。
  那时的女郎才是真正的娇滴滴,拉弓都会把手划破。
  她的力量不够,弓都拉不满,谈何箭之威力?
  长辈们都让她放弃,毕竟谁也不靠她来保护。
  结果,她便从拉弓开始练,每日都练。
  将军心疼她,为她量身打造了一副小手套,拉弓总算不会再划破手。
  但是久了,隔着手套也会磨出水泡。
  以往的小女郎,练弓时,眼神里是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儿,她要战胜的是自己。
  时移世易,同样的画面,少女却已亭亭玉立,眼神里的感觉也变了。
  她的眼神冷冽又有杀气,拉弓搭箭,再也不是跟自己较劲。
  仿佛面前站着的,是真正的敌人。
  ……
  圣人移驾,声势难免浩大。
  一些不赞成的老臣曾想过请太后出面来阻拦。
  可他们竟忘了,眼前的太后,昔日也是与先帝一同上过战场的巾帼英雄。
  太后对于圣人亲自前往岐州一事,竟是不反对的,且在圣人离朝期间,赵王与魏王都会同行,朝中将由太后垂帘听政。
  太后一出面,谢家,阮家,乃至于尹家都相继歇声,至此,再无人能阻止这场正面交战。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都变得人心惶惶。
  陇西能轻易摆平江南水寇,也不知这些年积攒了多少实力。
  这一趟若是圣人落了下风,兴许就变成了一场挟天子令诸侯的戏码,那朝廷就要变天了。
  但其实,乾盛帝敢亲自走这一趟,绝非毫无准备。
  这些年,由圣人直接掌控的护军便达六千余人,又有秦槐在江南接应,让圣人成功收拢了一波江南诸道的军权和财税收入,最重要的是,河北道早已接到调令,亦有援兵。
  河北道和陇右道本就是大周最大的两处守卫型藩镇,只是陇右道占地更广,综合实力更强,可圣人现在手握河北道,江南以西军的速度,提前抵达岐州。
  饶是当地官员早已接到消息,接驾时仍是有些战战兢兢慌乱失措。
  “岐州每日都有探报送回,时时刻刻盯着陇西军的进城,大约再有一日,他们便会抵达岐州。”
  乾盛帝身穿音色铠甲,周身泛着一股冷冽之气。
  赵王说:“陛下,幸而我们早到一刻,或许可以早早布防,绝不能让陇西军踏过岐州。赵喆和云庭明面上称带了八千军,但陇西军力一直未曾明晰,若他们有后援或埋伏,陛下就危险了。”
  赵王刚说完,一旁的魏王轻声笑了笑,又摇摇头。
  赵王面露不悦:“魏王这是笑什么?”
  魏王缓缓道:“赵王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陛下为何将位置选在岐州?”
  赵王一愣,目光落在了乾盛帝面前的舆图上。
  魏王解释的声音缓缓传来:“中原地势平坦,一马平川,自古以来,即便攻城略池,也鲜有上来便屠杀百姓的,若为兵家交战,更是选在适合打仗的地方,而非祸乱百姓民生。岐州尚处在关中,进可攻退可守,几处可以交战之地,皆无遮掩藏匿的可能。即便陇西有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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