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心——木桃逢新
时间:2022-01-06 12:08:32

  云朝毓就坐在她身边,他睨了妻子一眼,冲一个副将嚷道:“去,把阮都尉营帐里那把狼牙棒磨成针,给阮都尉丢巧针玩。”
  这话一听就是调侃,副将还没动作,阮英珠一个反扑跟云朝毓掐了起来了。
  “嗷嗷嗷——”老二云朝林看戏不嫌台高:“我看大嫂一点不想丢巧针,倒是想丢大哥。大哥,你委屈一下,磨磨自己呗——啊不,其实也用不着磨。”
  话音未落,一只素手带着无穷威力一掌拍在云朝林背后,震得云朝林一阵猛咳!
  云珏的二嫂万氏狠狠瞪了这二货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都是成了亲的男人,守疆行军偶尔枯燥,又与妻子分离,多少会说点荤话相互打趣。
  云朝林是个人来疯,无拘无束,加之军营里的女人比男人还敢说,他还喝了点酒,一下子就欢腾忘我,直接打趣起兄长云朝毓来。
  云朝毓反应过来老二的话中深意,直接撂下酒壶,冲他摆摆手:“来来来!你来!不跟你练两手,你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排行第几!”
  这也是军中常有的事了,闲暇之余切磋闹腾,也算苦中作乐。
  云朝林还能怕他?他跳起来就要迎战,气氛瞬间被点燃!
  阮氏和万氏对视一眼,无奈一笑,转身拉起已经半醉,看戏看得咯咯笑的云珏去围观。
  热闹之中,裴氏和云庭从军营中走了出来。
  云庭心大,盯着两个儿子的拳脚功夫在旁点评,裴氏则是看着混在人群里,醉的两腮酡红,还啊啊哦哦笑着凑热闹的小女儿。
  她若真心跟这闹腾,裴氏反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升起的天灯,短短一眼,又继续转头吆喝,多少暴露了些心事。
  “好!”
  云朝毓一个扫堂腿将云朝林绊倒,激起一片叫好,连云庭都跟着呵了一声。
  “大郎的功夫又精进了,他一向勤勉,很少懈怠。”
  裴氏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很快,云朝林就落了下风,被云朝毓死死钳制住。
  他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立马讨饶投降。
  云朝毓把他胳膊拧的更狠,狠笑着:“云氏军法里可没有教人做降兵的!但若你承认自己是根针,为兄便让你做一次降兵!”
  阮氏以手扶额,简直不忍直视。
  万氏一脸头疼相的看着这些幼稚还没分寸的男人。
  云珏: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云朝林看准了云朝毓的疏漏处,突然反击!
  云朝毓猝不及防,还真叫他脱身出去。
  云朝林弯唇一笑:“大哥,军法里还有兵不厌诈!”然后立马变脸,指着边上呱唧呱唧股掌看热闹的云珏,气不打一处来:“小没良心,是谁让人头给你帮你挣功的!你就这么报答你二哥是吧!?你看我下次还让不让你抢人头!”
  霎时间,前一刻还在股掌起哄的少女笑容瞬间凝住。
  她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扑上去就要跟二哥干架。
  这还得了,云朝毓几乎是立刻扑上去帮忙。
  云珏几乎骑在云朝林背上,一手捏他的脸,一手掰他的胳膊,小嗓门儿嗷嗷喊:“谁的人头!你说到底是谁的!”
 
 
第86章 尹叙心头微微发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朝林也就喊得大声,就算没有云朝毓帮忙,云珏也是稳稳占据上风。
  这位云家小女郎是当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谁也不会同她动真格。
  她想上战场,想拿人头,兄长们便赶着敌人来给她送人头。
  当然,宠归宠,小女郎自己争气也是事实,毕竟谁都是磨练出来的。
  或许再过几年,她年纪再大些,真的会成为一位不输其母的巾帼女将。
  所以,大家就算看出几位郎君与夫人的照顾,也都欣然接受,见惯不怪。
  那头正闹着,万氏也加入了战局,却不是帮丈夫,而是帮云珏把人压着,指了云朝林身上最怕痒的位置,“挠这儿!”
  云珏飞快上手,云朝林瞬间如一尾鱼一样疯狂扭动弹起,然后又被强力镇压!
  “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们!认输!!认输了!!!”
  云珏:“是谁的人头!”
  “你的!你的!”
  “再说谁的人头!”
  “你的!你自己抢的!厉害!厉害死了!”
  阮氏被这场面逗得发笑,转眼间无意发现了站在军帐之外的公爹和婆母。
  她连忙走过去见礼,解释大家只是因为战事告一段落,闹着玩,在相互切磋。
  云庭笑笑:“不必紧张,如今几方军马都已汇合,只等将擒获的案犯押送回长安,此事就算告一段落,我们也就回陇西了。”
  阮氏神色一松,亦有几分感慨:“算算日子,出来已经有好些日子,总算是能回去了。”
  “英娘。”裴氏忽然开口:“你跟我过来一下。”
  裴氏语气有异,阮英珠和云庭都愣了愣。
  云庭:“怎么了?”
  裴氏摇摇头:“无事,只是一些小事要同英娘交代。”说完便去了阮英珠的营帐,阮英珠同云庭一拜,连忙跟上。
  营帐门帘落下,多少隔开了些外头的热闹声音。
  阮氏几乎是裴氏一手训练出来的,她对自己这位婆母十分了解,仅看裴氏的态度就不像是一般的事。
  “母亲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裴氏坐在帐中的书案后,看向阮氏:“此前,你曾与大郎一同前往长安,可有仔细留意过尹相府上那位三郎君?”
  阮氏脑子转得快,几乎一下子就明白是什么事了。
  “母亲有话不妨直说。”
  裴氏:“前往岐州之前,我们一直都在筹备,忙碌紧张中,也不曾留意长安城的事,后来,魏王和赵王落马,成了长安城中的热谈,倒是将之前的事盖了过去。”
  这段日子,裴氏虽然在奔波,但一直有派人打听云珏在长安城的事。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她险些半道提着刀杀回去。
  阮氏一听裴氏在长安打听到的事,脸色也变了:“这尹家郎君竟真的做了这种事?”
  他们云氏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只因瞧上了他们长安的世家贵公子,竟被这般折辱?
  “你先别急。”裴氏原先也生气,但后来就冷静下来了。
  她从怀中取出五封信来,都是同一个字迹,给云珏亲启的。
  阮英珠不解:“这是……”
  裴氏:“这是尹叙写给云珏的书信。”
  阮英珠:……?
  裴氏叹了口气。
  倘若尹叙是个寡情薄幸的负心汉,又或是仗着云珏年轻大胆主动示爱,便吊着她戏弄她,那裴氏说什么都得把这厮套着麻袋打一顿。
  但现在,情况与预想的有些不同。
  首先是云珏的态度。
  裴氏对云珏疼爱归疼爱,但并不反对她想上战场的意愿。
  可裴不解的是云珏的动机。
  云珏从小到大,很少会争勇斗狠,无论学问还是才艺,都懒得去争名次。
  可这次上战场,她一反常态的对军功相当执着。
  就好像……要用军功来证明什么一般。
  然后,就是尹叙送来的这些书信。
  裴氏不是什么强势霸道的母亲,第一封信来时,纵然心中不解,她还是送到了云珏的面前。
  然而,她一门心思的给自己的角弓缠握把,看都不看:“母亲代我回一封,叫他别再写了,他有功夫写,我可没功夫看。”
  裴氏什么都没说,却也没回信。
  之后,又有几封信寄过来,而且都是跟着圣人传来的旨意先后到达。
  就像是借着他们与朝廷通信来判断他们是否正在歇战,趁机写来。
  裴氏把书信都摞在一起,开始观察云珏的一举一动。
  果然,还是有问题。
  听完裴氏的话,阮氏有些迷惑:“母亲的意思是,阿珏未必像外界所说,是一厢情愿?”
  裴氏看了看手里的书信,又把尹相在当中搅和的事说了。
  这事还是她从云庭那里听来的。
  阮氏险些给跪了,这尹相,如果不想儿子插手,大可直接把人调到别处,何至于说这样的谎话?
  她也聪明,立刻反应过来:“母亲是觉得,他们二人其实是有些情谊的,但此事中间发生了什么,才叫阿珏愤然离都,尹叙书信追随?”
  “可……这说不通啊。”阮氏摇摇头:“阿珏的性子,岂会是在这种事上有隐瞒的?”
  “如果她在这之前就已经与尹叙好上了,哪怕对旁人隐瞒,也不可能对我们隐瞒。若我们得知,也定会早做安排,至少知会那尹家郎君一声,叫他不至于被诓得太惨。”
  “是啊。”裴氏叹了一口气:“她的性子,哪是愿意瞒的……”
  阮氏渐渐明白了母亲的用心。
  眼下他们已将任务完成的差不多,河北道和江南诸道都控制住了。
  等回长安复命后,就该回陇西了。
  云珏和赵程谨原本就是为了实行计划被送到长安,如今事毕,他二人也不必留在长安。
  “那……母亲想怎么安排?”
  裴氏沉吟片刻,如实道:“若我知道怎么办,也不会将你一起叫来想办法……”
  阮氏:……哦。
  ……
  八月,正直丹桂飘香时。
  河北道与江南诸道已肃清,陇西云家军将押送涉案之人来长安候审。
  圣人得知此事,龙心大悦,又开始拉着人商量减免赋税的事。
  有人悄悄的发现,那位立在圣人身边的尹侍郎,竟也如沐春风,全程和颜悦色。
  这不仅让人有些感慨。
  以往尹叙谦和温润时,大家都当常态,如今再看他露出这副模样,竟觉难得,是要立刻找画师画下来以作纪念的那种程度!
  这日散值,尹叙没有回书斋,而是让马车一路驶到西市。
  车窗敞着,垂下的帘子被掠过的风轻轻撩动,夹带着桂花的香气钻进车内。
  尹叙闻着这香,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云珏第一次吃桂花糕的场景。
  她看似顽皮胡闹,但其实暗藏分寸,讨好人时,总能轻易的让对方喜欢上。
  马车停在西市口,尹叙身上还穿着公服,下了马车,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姿很快引来些年轻异性的目光。
  他让三勤带着车夫去停车,自己一个人往西市里走。
  当初云珏吃的桂花糕,是用特殊手法保存的桂花做的,而今正值花期,糕点做出来更可口香甜。
  可惜她人不在长安,吃不到。
  “这位……大人,要一点什么?小店的糕都是现做现卖,好吃得很!”
  尹叙踟蹰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取出足够买下一个铺子的钱:“请问,贵号可愿传授制糕手艺?这是我的学资,若贵号担心秘方传出,我也可以立字据,只私学,并不对外贩售。”
  对方:……?
  尹叙最后还是请到了糕点师傅,却不是西市的,而是王氏带去书斋给他的。
  王氏就算是再傻,也察觉出丈夫和儿子之间的罅隙了。
  这可把她吓坏了。
  从她嫁进尹府起,就被丈夫专房宠爱,一连诞下三子,稳坐相府夫人的位置。
  尹叙两位兄长都是勤恳耐劳的性子,更适合实务职位,而尹叙则是最像尹相的那一个。
  王氏隐隐怀疑,尹叙的反常和云家女儿有关,但无论她怎么问,尹叙什么都不说。
  她还挺喜欢云珏那孩子,得知她跟着母亲上了战场,越发觉得难得。
  在暗中观察了儿子一阵后,王氏终于急儿所急了一回,把相府的厨子请来了。
  顺道借机试探。
  “三郎啊,你跟母亲说个实话,你是不是对陇西云家那位女郎……”
  尹叙正在学酿桂花香露,闻言皱眉;“母亲……”
  王氏连忙道:“你承不承认是你的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其实挺喜欢那孩子的,你父亲也不反对,所以你……”
  所以你不用为了喜欢的女孩子跟父母抗衡啊!
  我们也很喜欢她的,进门,没问题!
  尹叙一颗心沉到了底,可是面对殷殷期盼儿子回家的母亲,他又硬不起心肠。
  “母亲还是先让厨子教我桂花糕吧,其他的事,容后再谈。”
  王氏也没咄咄逼人,遗憾的点了头:“那你记得要跟我谈啊!”
  其实她更想说,若你情路上有什么坎坷,爹娘都会帮忙的!
  从那以后,尹叙不再踏月归来,都是早早完成手头的事,然后回到书斋学做桂花糕。
  他用了十天时间,终于凭一己之力蒸出了出摊级别的桂花糕。
  王氏激动不已,真不愧是我儿子,哪怕将来在朝廷混不下去了,出来支个摊卖桂花糕都能养活媳妇孩子呢!
  尹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随着陇西军抵达长安的日期渐进,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甚至在闲暇之余穿回了一贯的浅色衣衫,仿佛变回了那个温润谦和的贵公子。
  这日上值前,他早早起身,做了一笼新鲜的糕,亲手用食盒装好提着上值。
  陇西军浩浩荡荡回城,引来许多百姓围观,乾盛帝领着官员亲自相迎,尹叙站在一旁,眼神飞快的搜寻着云珏的身影。
  然一圈看下来,尹叙心头微微发凉。
  圣人很快处理了被押送回长安的案犯,又对陇西军大加赞赏,要设宴款待。
  尹叙不死心,继续寻找,但即便找下来,的的确确没有云珏。
  直至圣人与云庭单独谈话时,尹叙回到办事的厅内,不多时,有前去打听的内侍来传话。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