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山不负我——珞风音
时间:2022-01-06 12:17:11

 
第73章
 
赋恂自然也是有此担心,然而蔚瀚英开口的事,他也无从反驳,更何况此事蔚瀚英竟也是先提给赋仟翊得到她的首肯的。
赋恂不由有些怪赋仟翊的独断和糊涂。蔚瀚英调任赋传铭,她原本还并不同意,谁知一提让她接任作战都尉的事,竟满口答应了,实在不知道是蔚瀚英故意绕她,还是她本来就是这么没心没肺。
赋仟翊自然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她向来认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楚瑜虽然因为刺客一事被赐死,这其中也必有缘故。首当其冲的,邬东明御下有问题,楚瑜夜间松懈是跑不了的。
若是如今庄铎这等谨慎而死板的人做了麒麟校尉,皇宫的安全自然是不会再出问题,皇帝甚少出宫,就算出宫也是多人随侍,赋传铭的护卫工作,应当是好做的。只是平日多一些警醒就罢,毕竟若无大错,皇帝是不敢随意处置南冕校尉这么重要的人的。
但如此调剂,虽然对赋传铭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地位变动,对她的影响可大了。
众所周知幽萤都尉虽然个个武艺高强,并是都尉级待遇,但手中并无实权,对于近卫军来讲也算是可有可无,多一个少一个并没有关系。她做幽萤都尉,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之前也想着,等到机会另寻好去处。如今作战都尉这样好的差事塞给她,她若不接,岂不是傻子?
故而她满口答应。这对于公主府和赋家,是双赢。
看得出,劭泽也是希望她任作战都尉的。
首当其冲贺喜的是段鸿羲。赋仟翊自那日酒宴之后,有些日子没见段鸿羲,乍见他出现在近卫军营,险些没认出来。
“你……你怎么黑了这么多?”
赋仟翊并没有夸张,有几日不见,段鸿羲竟是黑了不少,人也瘦了,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想不开去折磨了自己,还是怎么的。
段鸿羲却无所谓一笑,说道:“近日都闷在护天军营练武,晒的。”
赋仟翊在军中也是日日习武,常常在太阳下一练就是大半天,然而她向来注意自己的外貌,总随身携带防晒香粉,没事就扑一扑,故而她从来也没怎么晒黑过。
段鸿羲本身皮肤极白,比身为女子的赋仟翊还要白,平日里又养尊处优惯了,虽然是习武,却也多半躲开太阳最毒的时候,赋仟翊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没见他明显晒黑过。
如今竟是转性了吗?
“你现在的肤色倒是还正常一些。”赋仟翊伸手一指,示意段鸿羲进她的营房坐。
段鸿羲一面和她走向营房,一面说道:“近些日子我们段家几个宗亲上蹿下跳的不消停,我爹怕我哥这么轴的人被他们坑出状况,命我跟在他身边。”
段鸿羲此言没错,段鸿文此人的确是轴,华容街得罪皇太女不说,大街上竟也公然拦车质问劭泽娶亲之事,一个护天军继承人,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提起段鸿文,赋仟翊的脸拉了下来,说道:“你哥那确实是轴,有时间我还真想见见他,问问他为何要拦劭泽的马车给我添堵!他是你哥,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提起此事,段鸿羲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事我替他跟你道个歉。原是因为他和靖国公府的大小姐有一面之缘,还挺有好感,听得谷姑娘被宣王殿下拒婚,心情有些不爽。”
赋仟翊狐疑地看着段鸿羲:“他喜欢谷吟晴,如今宣王拒婚不娶她,他不该高兴吗?你哥的逻辑也太异于常人了吧?”
“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段鸿羲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赋仟翊一时无语,只好低头给段鸿羲倒了杯凉茶。
段鸿羲不客气地接过喝下,问道:“几日不见,没顾上问你,和宣王殿下相处可好啊?”
提起劭泽,赋仟翊倒是满脸幸福地点了点头:“甚好。”
“你哥哥伤还没有好,带伤接任南冕校尉,是谁的主意?”
“蔚统领。”
赋仟翊干巴巴地说道。
段鸿羲堪堪一笑,却没有说话。
赋仟翊见他意味深长,想说却不敢乱说的表情,不由道:“有话就说,别在我这玩欲言又止的那套!”
段鸿羲这才说道:“我听闻,陛下也是顶难伺候的,皇太女和他是如出一辙。”
赋仟翊对这件事还真的不怎么担心。皇帝难伺候,那也得是赋传铭伺候不好才麻烦。但赋传铭做事向来认真谨慎,就算皇帝有意挑刺,立时想找他的麻烦也是挺难的。
“此事我哥能应付得来。”赋仟翊说道。
段鸿羲继续道:“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何事?”
“刺客出现在赋府附近的事,原本是有人想害赋家吧?”
“是啊。”
“那为何不查?”
赋仟翊不语。
段鸿羲明白了:“那就是查不得了?”
自然是查不得的,蔚瀚英要赶在邱溯到任之前把人员安插满,邱溯即便来了也是只身一人,免不得被动万分,而此事就算是邬东明假公济私诬赖赋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能急着去讨说法了。
段鸿羲很轻易地看穿她所想,问道:“莫不是那邬名道又在出幺蛾子了?”
提起邬名道,赋仟翊也是一腔愤恨无从说起:“要么是找不到证据,要么是不能找证据。看来老天要留他几天,只好等着日后有机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段鸿羲敷衍一笑,说道:“你那位宣王殿下,也是这么说的?”
赋仟翊忽觉段鸿羲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他没说什么。”
段鸿羲不语,只沉默着喝茶,忽然眉头一皱,将茶杯放在桌上:“他如今在朝中处境微妙,自是要以大局为重。我若是他,一定将那谷吟晴和魏紫婧都娶了。”
“净说没用的!”赋仟翊瞥了他一眼。
段鸿羲不以为然,接着说道:“并非我危言耸听,邬名道此人阴险狡诈,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要处置他,就难了。”
赋仟翊自然知道段鸿羲所言不虚,深深叹了口气:“大局为重。”
段鸿羲也学着她深深叹了口气,这才说道:“靖野军收到近卫军邀请演习的帖子,我怎么总觉得此事不简单呢?你们近卫军刚刚进行变动,就邀约靖野军打仗?”
赋仟翊毫不在乎地说道:“那又怎么样?靖野军除了人多,哪点能比得过近卫军?”
段鸿羲狐疑地看着赋仟翊:“近卫军虽然设有西北,东南两个军营,主要责任还是保卫京城,你们的士兵自然是百里挑一。但近卫军演习你们就好好围绕保卫京城演习,和靖野军打什么山地战?”
赋仟翊不语。蔚瀚英给靖野军的邀约帖子,正是要求在京城北部的蔽水山脉进行攻防演习。蔽水山脉西起沃荼腹地,东至惑明东海岸,山高水阔,虽然风景甚美,却怪石嶙峋很难攀爬穿越。京城北邻蔽水山脉,蔽水山脉就如同一道天然屏障,京城的北面,几乎是不会受敌的。
然而近卫军却常常在蔽水山脉演习,如今自己演习不说,还要拉上甚少在山中穿梭的靖野军。别说段鸿羲不解,就是连军机枢密使怕是也不明白蔚瀚英此举的用意。
然而在近卫军混迹多年的赋仟翊却是知道其中缘由。
蔽水山脉难以攀爬穿越,易守难攻,是惑明最为复杂的险地,就算是常年生活在蔽水山脉沿途的本地人,都不敢随意深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朝中一旦有所变故,蔽水山脉也是政要们最好的退避之地。蔚瀚英甚至多次申请过要在蔽水山脉设立军营的事,却屡屡遭到皇帝的驳回。
开拓蔽水山脉,这原本是靖野军的职责,然而靖野军自从换了邱褚做统领后,再也没有在蔽水山脉进行过任何演习,邱褚的理由是担心战损。
这样的理由,她自然是懒得和段鸿羲探讨的,于是说道:“如何,你们护天军也想参与吗?”
段鸿羲嘴上说着,自己也总对蔽水山脉有着好奇心,听赋仟翊这么一说,鬼使神差道:“好啊。”
“顾好你们自己,少蹚浑水。”赋仟翊不冷不热地怼了一句。
段鸿羲似乎终于从赋仟翊这里探出倪端,恍然大悟:“我就知道此事有蹊跷。”
“哎哎,”赋仟翊原本也并不是因忌惮段鸿羲而不肯透露事情原委,然而段鸿羲终于猜到端倪的时候,还是说道:“和你没关系,别多管闲事。”
段鸿羲意味深长一笑,说道:“我知道军机不可泄露,你若防着我,也不会跟我乱说了。”
“我不防着你,你可别坑我就是。”赋仟翊随口说道。
她当然不会真的认为段鸿羲会坑她。
“你现在是作战都尉了,如此好职,自然是要谨慎珍惜。”段鸿羲说着竟忽然感慨起来:“看来我也总该在护天军要个职务,免得总是在军中行走,却连名头都没有。”
提起此事,赋仟翊不由有些奇怪,和段鸿羲认识这么久,她自然了解,段鸿羲并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闲散公子。他武艺高强,熟读兵法,日日泡在护天军营,然而却只被护天军的人称呼为“二公子”,手中既无兵权又无职务,也不像他大哥段鸿文一般被人称呼一声“段小统领”,在护天军什么都管。
赋仟翊知道这其中必有缘由,段鸿羲表面随性,心中却有一杆自己的称,为人出事有分寸之余,更是有着自己的标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知肚明。只不过,他好胜之心不强,凡事不涉及原则,能让则让。
 
第74章
 
见赋仟翊的脑子终于步入正轨,劭泽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若是真让他们从赋府抓到了刺客,可就麻烦了。”
赋仟翊当然知道有多麻烦,然而事到眼前,也来不及气怒或是感慨,只道:“你引走他们,行吗?”
劭泽苦笑道:“行不行的,还有更好的主意吗?”
“我怕你受伤。”赋仟翊干巴巴地说道。
她并不是在胡说八道。劭泽纵使武功高强很难遇敌手,近卫军中负责宫里安全的几支卫队个个以一顶百,若说他赤手空拳想从麒麟卫队手中逃出去,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若是让劭泽去冒这个风险,她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说到此处,她却忽然脑子一灵光,说到:“你跑,我来追,紧接着我哥也得跟上来。如此一来,麒麟卫队的人见我们二人出手,应当会放松警惕,你趁机逃走就好。”
劭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到:“不知为何,自从认识了你,我总觉得自己从王爷沦落成了一个近身。”
一面说着,一面从她房中寻了一块黑巾覆面,走出她的房间,自院内抄起一柄练武用的最为普通的长剑,一步跃起。
赋仟翊紧随其后,装模作样地真的出了数次镯子,每次都堪堪停在距离劭泽很近的地方。劭泽武艺高强是没错,轻功却未必比她强,她总觉得没有用什么力气,就能轻易追上他,只得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眼见着赋传铭紧跟而来,倒是担忧赋传铭会忽然出手。
麒麟卫队原本在搜寻府内,见状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聚集而来。
所幸在看到她出手的时候,麒麟卫队似乎真的如她所想,松懈了半晌,而这几乎一瞬之间,足够劭泽突出重围。近卫军战士的武艺虽然都还高强,但大部分都不会轻功,就算有几个会的勉强能跟上来的,也难以跟蓬莱派的空盾移步相较。很快被他们甩得很远。
唯一紧跟着的,是赋传铭。赋仟翊心里已经骂了赋传铭这个笨蛋无数遍。她虽然武艺还算不错,向来不会刚愎自用,在不确定对方能力的时候,她是不会孤身一人应战的。也不知道赋传铭是否真的了解她,偏要这样紧追着不放。
眼看着其它人都被抛得很远,劭泽终于找了一处深巷,停了下来。
赋仟翊紧随他而停,神色却紧张得很,下意识地握着手中的镯子,看着赋传铭匆匆赶来的身影,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出手制止这个蠢货的攻击。
劭泽见状却道:“他若想出手,现在就已经出手了。”
赋仟翊微微一怔,看着赋传铭越来越近,却并没有拔剑,也没有担忧的样子,将镯子戴回手腕。
“总算他还有点脑子。”
劭泽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脑子不好的,应该是你吧?
赋仟翊狐疑地看着他,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我那是关心则乱!”
劭泽见她秀眉微皱,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头,看着赋传铭已经到了眼前,这才没有笑出来,向赋仟翊说道:“你想办法将他们引走,我脱身以后会让卓然知会你。”
赋仟翊刚想问:为什么是我?触到劭泽的双眸,心中一沉。
她和赋传铭双双追刺客而出,麒麟卫队紧随其后,若是追人都能追丢,只怕比敌不过刺客更加麻烦。
只有他们当中有人受伤才能解了目前的困境。
赋仟翊也来不及问赋传铭如何能轻易判断他们追的不是刺客,倒是很担忧地看着劭泽手中的剑。这种情况下,要伤自然是要伤赋传铭,伤得太轻,恐有人怀疑弄虚作假,伤得太重,好似又有些于心不忍。
此剑是他方才顺道从赋府拿的比武用的青铜剑,剑身沉重,却并未开刃。纵使赋传铭内功深厚,也总不能将他打出内伤来吧?
见他忽然怅然看着手中的剑迟迟不肯出手,赋传铭却急了:“殿下,他们马上追来了。”
劭泽这才出手,用剑身重重击打在赋传铭的右臂,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小臂应声而断。
赋传铭痛白了脸色,劭泽已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赋仟翊知道劭泽手上有轻重,不急着去看赋传铭,往相反方向追去。
刚刚跟上来的麒麟卫队紧跟着她而去。
待她两手空空回到赋府已是快到丑时。
赋传铭的院子里,只听到侧夫人的哭声。赋仟翊不由皱眉,只是逼不得已受伤,又不是死人,至于哭成这样吗?
她推门进屋,赋传铭手臂的断骨刚刚被接好,医师微微欠身,退了出去,赋传铭的胳膊五花大绑一般地挂在胸前,见她进屋,这才问道:“如何?”
赋仟翊说道:“麒麟卫队已经回去复命了,刺客一事,想必明日会有人跟进的。”
赋恂坐在桌前,干望着始终在哭的侧夫人,说道:“传铭无事,好生将养便罢,你先回去吧。”
侧夫人却不依,说道:“老爷,传铭被伤成这样,妾身不放心他,妾身可否在这里过夜?”
赋恂显然是有话要问他们,将目光转向赋传铭。
赋传铭也知兹事体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说道:“娘,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我也想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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