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冷不冷的。”樊碧容冷冷一句。
“这话说得……何必呢?”施一诺讥诮一笑,脱了鞋,也爬上围栏。
后面的人们全失声叫了起来。
谢旭谦本来双手抄兜,和严总站在墙下说着话,这一眼,让他急了心,大喝一声:“一诺,下来!”说着,分开人群就疾步走上前。
施一诺转身,朝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靠前。
谢旭谦站在原地,捏紧了拳,浑身气血上涌。
“你干嘛?”樊碧容不明所以,看去施一诺的眼神警惕又慌张。
施一诺却非常淡定地回她:“看见啦,真正关心你死活的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本来不想这么说的,可正好谢旭谦那一身气势紧张又压迫,真的很怕她跳楼似的。
樊碧容知道她指得是什么,无非说她睡过那么多男人,没一个对她真心。
樊碧容冷嗤了声:“我又不是为了他们要跳楼。”
“哦?那是为什么?”施一诺佯装好奇,脚下慢慢移动,往对方靠近。
谢旭谦的心像是被那脚丫子踩着了,整个人呼吸不畅,一双漆黑如渊的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来了。
樊碧容却顺着施一诺的话,开始想自己的公司,想自己的婚姻,想自己经历的那些感情,咬着牙,想说又说不出口。
施一诺看准她分了心,左右脚忽然换步,双手捏了裙子,抬腿就是一个转身,脚背凌厉一勾。
地面上的人们都屏了呼吸,似在远处折射过来的迷幻的灯光下,看了一场纤巧,仙灵的不似人间的舞蹈。
樊碧容料想不及,在众人又一次惊叫声中仰面跌下围栏。这么巧,姚承志就站在旁边,伸手扶了把,却没想到“扶”字变成了“抱”,樊碧容跌进了他怀抱。
而谢旭谦再顾不上,一个箭步冲向围栏,把他的女人双臂抱住,抱了下来。 “谢太太,你怎么这么贪玩?”谢旭谦声音前所未有的打了颤,双手箍紧了施一诺,似要把她塞进自己身体里。
“我就想,她敢爬,我有什么不敢?”施一诺感觉自己完成了一项壮举,心情飞扬,只是身上太冷了,被男人这么抱着,好温暖好舒服,也好享受。
那就由着他抱着吧。
“你和她不一样。”谢旭谦此时喉咙是真的嘶哑了,“你是我太太,是我妻子,是我老婆,是我爱人,是我孩子的妈,是要和我过一生的人。”
“……”
施一诺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对,就被男人捧了脸,被一个深情而缠绵的吻索住了。
那些海底暗涌的潮水,似乎再隐藏不了一分,谢旭谦全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了她。
而旁边,樊碧容在姚承志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她被姚承志扑着来救自己的行为感动了,她以为众多男人中,只有他最关心自己,最担心自己的死活。
殊不知,姚承志只是冲着施一诺来的。
施一诺刚刚那么危险的动作,他的紧张与担忧怎可能比另一个人少?
只是此刻,亲眼目睹自己爱着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拥在怀里亲吻,天知道,他要承受什么。
心底的针越拔越长,钻进脊髓,刺得灵魂深痛。
他用力抓揉了下手里的东西,却忘了那是另个女人的身体。
樊碧容却以为他舍不得自己,把他当救命绳,更抱紧了他。
*
周乐霖赶到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两对男女,一对深情拥吻,一对暴风哭泣,旁边围着的人有鼓掌有大叫“好”,个个欣喜万分,似乎刚刚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又鼓舞人心的了不起的大事。
姚承志拍了拍樊碧容,安慰了几句,放开她,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樊碧容两步追上他,拉住他胳膊:“你去哪?我跟你走。”
“你不用跟着我。”姚承志抹开她的手,“我帮不了你,我没钱。”
“你怎么会没钱?”樊碧容不依,“你不是刚投了一个大项目?”
“就因为投了个大项目,钱都用完了。”
“我不管,你救了我,我就只认你。”
“……”
姚承志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既然理论不了,他也不想再理论了。
樊碧容不甘,又追了上去。
其他人都很识时务得不吭声,等他俩先下了电梯,才陆陆续续“你请,你请”互相推让着走去楼梯口。
谢旭谦一席潮涌,平静之后才松开了怀里的人,拥着施一诺往回走。
遇上周乐霖站在墙脚,没想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竟是王雅琪。
四人一起下了电梯,谢旭谦和周乐霖走前面,就樊碧容的事低声交换着意见。
两个女人走后面,施一诺眼角带笑嗔了嗔王雅琪。她一向不关心别人的私事,却怎么都没想到王雅琪会和周乐霖在了一起。
“没什么啦。”王雅琪脸上带着点娇红,和施一诺挨近了,说悄悄话,“就那次圣诞节认识之后,我们互相加了微信,一直有聊,也一起吃过几次饭,就这样啦。” “感觉好就好。”施一诺笑了笑。
她感情薄弱,几乎不懂,现在正愁自己被狗男人操控住了不知道怎么脱身,对别人的事就更说不上来什么。
只是,她看王雅琪走路姿势怎么怪怪的,很别扭。
“你怎么了?来大姨妈了?”施一诺低声问。
“不是。”王雅琪脸上红得面积更多了点,凑低了头,回她,“你知道,我空窗期两年了,乐霖也空了两年,我俩今晚开房了,就……用力过猛,有点疼。”
施一诺小心脏猛烈地跳了跳,这种话题,她合适听吗?她怎么接?她听到了什么?
她耳朵里嗡嗡嗡的,只有一个“疼”字异常明显。
联想到自己,先前在房里差点着了狗男人的道。
不行不行,不能再说下去了。
酒店大门口,正好警车和消防车到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在解释事由。而当事人樊碧容已不知所踪,姚承志也没了身影,严总他们更不想沾惹是非,纷纷上了自己的车先后离开。
鼎言年会的宾客还有部分人没离席,谢旭谦要返身回去宴会厅,周乐霖和王雅琪告了别,施一诺也趁机告别:“天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你去哪?楼上不是开了房?”谢旭谦抓过她的胳膊,感觉她有了点僵硬,怕是冻着了,“你先回房休息,等我回来。”
施一诺一听“开了房”,内心十万分的抗拒,抵死也不想再给他机会了。
“我要回家。我不回去,钱多多不会安分睡觉,会一直守在门口等我。”施一诺挣开他的手,拿手机准备叫车。
“那我呢?”谢旭谦走近一步,面对妻子,低下头,“你就忍心我一个人?你就不会知道我也会守着等你?”
施一诺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谢先生,你是金字塔顶尖的人,你看今天宴会上多少女人巴望着你,你只要勾勾手指头,她们会争先恐后地扑过来,你何必等我?”
她脸上带着微笑,莞尔,妩媚,却语气轻飘飘的很不当真,有一种……玩世不恭。
谢旭谦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眉上一皱,一把抓住她的手:“谢太太,你这是为人妻子说得话吗?”
施一诺低头,今晚经历的事太多,人过于兴奋,心底那些暗藏许久的性情像一群小鬼一样伺机而动,真的好想找个人出来练练拳脚。
可一想到和狗男人的那些“拳脚”,最终会把自己引向王雅琪说得“男人快活女人疼痛”的路上去,她又有了未知的恐惧之心。
为人妻子? 即使馋了男人的身子,再加上这个就想绑住她?
施一诺粲然一笑,抬头对上谢旭谦,踮了脚后跟凑近他的唇,脑海里蹦出一个词脱口而出:“妖孽。”似是骂他,又似是赞他。
而后,手指捏住他的无名指,就想捋他的戒指。
谢旭谦反手一握,没让她成功。吃过一次亏,他怎可能再吃一次?
“一诺。”他把她转变的情绪尽收眼底,天台上那个吻,他还分明感受到她的热情,怎的下了地就变了模样,“王雅琪跟你说什么了?”
施一诺摇摇头,眼见一辆出租车送了客人停到了大门口,她也顾不上再捋谢旭谦的戒指,索性捋了自己的,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往出租车上跑了。
“一诺!”谢旭谦眼睁睁看着她又一次离自己而去,眼睁睁看着崭新白亮的婚戒滚进窨井盖。
气血上涌。
第63章 追她爱她缠她
第二天是工作日,铭泰银行会计部办公室。
王雅琪一身疲软,没精打采的。
“怎么这样了?”施一诺很纳闷,那事有这么折磨人?
“就……一晚上没怎么睡。”王雅琪又娇又羞,还乐于说。
施一诺耳根发热,对上电脑忙工作,再不想说话了。
王雅琪却趴到她旁边,兴趣不减:“干嘛呀?你还害臊呀?你昨晚和谢大总裁在天台那个激吻我们可都是看见了的。”声音放低一点,拱拱施一诺,“诶,谢大总裁一次多久啊?你怎么没事人一个?他会不会……”后面“不行”两字用眼神意会,生动,传神而意味远之。
“滚滚滚。”施一诺推开她,“有精神了就去工作,别妨碍我。”
施一诺彻底被打击到了,她心里暗暗发誓,和狗男人的亲密关系一定要适可而止,只让自己身心愉悦就好,绝不要像王雅琪这样带着奴性去讨好男人,吃男人的苦头。
部门会议上,临近年底,各地分行收上来的账单部分有错漏,会计部要外派人员去某个分行对账。施一诺主动请缨,她虽是一个小小的财务助理,但对账这点活她还是能够胜任的。
部门经理点了头,同意。
施一诺中午吃了饭,就回家收拾了行李,把钱多多送去宠物店,自己上了飞机,走了。
到了下班时间,谢旭谦去银行接人,便不得不接了个空,一连打了数个电话,也全是关机。
正好周乐霖也开了车来接王雅琪,王雅琪对谢旭谦问道:“小施出差没跟你说吗?”
谢旭谦冷了脸,没接腔。
他人站在夕阳的阴影里,冷漠瘦削的脸上仿佛有片薄刀在铮铮发亮,等着要杀人。
他能肯定施一诺对自己若即若离和王雅琪有关,但他猜不到她们女人之间的谈话内容。而王雅琪现在是表兄的女朋友,他心里再多生气,个人修养也教他不能把自己的烦恼强加到他俩身上,影响他俩刚刚开始的感情。
谢旭谦捏了捏拳,手心里昨晚派人下了窨井,花了两小时才找回来的戒指,生生捏痛了他的心。
“你俩怎么回事呢?到底在玩什么?”周乐霖也表示难以理解。
谢旭谦敛了心绪,没回答他,只问王雅琪:“她哪天回来?”
“应该后天吧。”王雅琪答。
谢旭谦点点头,转身上车,走了。
*
回去的路上,谢旭谦心不在焉,平板搁在大腿上,一大堆的工作,没有一分心思想做。
他以为自己只是欠了女人一份愧疚,来日方长,他总能弥补。
他也以为自己一直是个多优秀多骄傲的人。
别说情商智商有多高,仅他现在在商界叱咤风云的能力,也几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为什么偏偏就有个女人能教他一挫败二挫败,次次原地踏步,迈不出圈子,抓不到她的心?
为什么从前对女人了无兴趣,不甚在意,在遇见她的时候,竟下了要和她结婚的决心?
他是有判断能力的人,是有自持能力的人,可为什么在她面前就想放下一切理智,只想和她相拥相守?
谢旭谦捏起手里的戒指,靠着车窗,对着外面的路灯照了照,苍黄的灯光折射在戒指上,恰似一圈美妙的光芒,内圈里“一诺谦金”四个字与其说是一份承诺,还不如说是场考验。
他想,他既认定了她,那么她即使逃到天涯海角,即使他需要花费一生的时间,他也要在死之前追到她。
思绪刚停顿,车外一道黑影闪过,座下的迈巴赫伴着一声“哐——哐——轰——”的巨响,脱离了行进路线,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速飘移,直至撞上高架桥边上的水泥围栏,又一声猛烈得撞击声后,车子才被迫停止了下来。
一切来得太快,谢旭谦只觉得头顶被车顶盖重重压迫了下,眩晕飞转,天崩地裂。
汽车变了形,身上被压上了重物,处处撕裂的疼痛,而,最难过的是手里的戒指竟在碰撞中掉了。
“谢总,谢总。”老陈在驾驶位嘶叫,他四周的安全气囊全被撞开了,人被压在座位里也是浑身疼痛不得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