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我者甜——槐故
时间:2022-01-06 13:37:46

  裴恬怔在原地,仓皇地低下头。
  明明是酸甜的橘汁,咽在喉间,却满溢出让人揪心的苦涩。
  李阿姨继续说:“我想,少爷不仅仅是因为老爷,因为夫人,更是因为您。”
  “只有他站得高高的,才能堂堂正正地和裴董说,他想和您在一起。”
 
 
第54章 我甜   早点娶回家
  当天, 裴恬一直在兰汀待到了午饭后。
  陈挽月在饭后,足音极轻地下了楼。
  她没穿鞋,赤脚站在瓷砖做的地板上。
  陈挽月瘦得厉害, 脸色也异常苍白, 但依旧漂亮,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种易碎的美。
  陆池舟眉眼尤其肖似她, 所以才会有那么出色的一副相貌。
  裴恬嘴角上扬,朝陈挽月招手, “姨,看我,我在这!”
  她拿着自己带来的点心盒,几步蹦到陈挽月面前,“这是香坊的糕点,姨你尝尝, 看看味道变没变。”
  这家糕点, 是他们以前常吃的, 陈挽月经常会给他们买。
  “好。”陈挽月牵唇, 细瘦的手伸进糕点盒,取了一块放在口中。
  “没变。”她点头:“很好吃。”
  裴恬眼睛一亮, 拉着陈挽月便坐到沙发上, 和她一起吃糕点。
  她能感觉, 陈挽月整个人的状态, 要比上次好一些,甚至会主动问她问题。
  “几何对你好吗?”陈挽月问。
  裴恬吃着糕点,连连点头,“好, 特别好。”
  说完,她故意神秘地放低了声音:“除了有一点。”
  对上陈挽月微凝的视线,裴恬凑到她耳边,搞怪地说:“我还没睡到他。”
  陈挽月反应了几秒,表情空白了瞬,下一刻,唇角不自觉扬起。
  她捂住唇,看着女孩古灵精怪的眉眼,“他这么不主动的吗?”
  “不仅如此!”裴恬放下糕点盒,一拍沙发,忿忿道:“他之前睡觉还锁门,生怕我能把他怎么样似的。”
  陈挽月莞尔,笑得眼睛弯起。
  这天,陈挽月低低和裴恬聊了很久。
  似是通过她,打探陆池舟是否幸福。
  “他当然很开心啦。”裴恬笑眯眯说:“他说和我在一起,就很开心。”
  “他说,如果再和姨一起,就更开心啦!”
  陈挽月眼睫剧烈颤了颤,她张了张唇,在心中摇了摇头。
  不,几何和她在一起时,不开心。她能给他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无望。
  如果没有她,他会少很多烦恼。
  未来,几何和裴恬会组建成一个新的家庭,一个健全的,幸福的家庭。
  而自己,不该阻碍他。
  现在,他成功抓住了光,自己就再不能拖他进无尽的淤泥与黑暗。
  最重要的是,陈挽月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如坠于深海般无穷无尽的冰冷痛苦,每时每刻都在席卷着她。
  而且,她想陆琛了。
  陈挽月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一片安定。
  她冲裴恬露出个极温柔的笑容,“你们能在一起,我很开心。”
  “恬恬,谢谢你。”
  -
  当天裴恬回去时,陈挽月还走到了门口,送她离开。
  她和李阿姨站在门边,身形瘦弱到单薄,但眉眼一如往昔般温柔。
  裴恬走出几步,就回头,笑眯眯地冲她招招手。
  直到快要上车。
  裴恬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车后座,她眨了眨眼,动作突然停顿住。
  接着,她收回脚,复转身,朝陈挽月的方向奔去。
  裴恬张开双臂,将陈挽月抱了个满怀。
  陈挽月全身一僵,她迟疑地伸出双手,回报住裴恬。
  “姨,我就是想抱你一下。”裴恬声音软糯糯的,“抱抱就不冷了。”
  “哥哥和我都很需要你。”
  陈挽月眼睫上下颤了颤。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几秒后,突然出声:“恬恬愿不愿意喊我声妈?”
  裴恬脸红了红,她扬起唇角,很小声地喊了句:“妈。”
  陈挽月点头,闭上眼,藏住眸中的泪光。
  “我在。”
  裴恬走了,粉红的衣角消失在轿车车厢中,再不见影。
  良久,李阿姨给陈挽月搭上外套,“夫人,外面天寒,咱们回去吧。”
  陈挽月:“我不冷。”她轻轻搓着手心,“抱抱就不冷了。”
  -
  陈挽月没有吃晚饭,而是回了房间。
  这个房间,还是陆琛在时设计的婚房,每一寸每一毫,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只是外物终究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哪怕陆池舟后续翻修,也没回归原来的模样。
  陈挽月在这度过了漫长孤独的岁月。
  她想,在这里走,也许还能跟上陆琛的脚步。
  陈挽月在房内的摇椅上,枯坐了很久很久。
  久到时间似已经静止,黑夜浓墨一般稠。
  陈挽月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段里,她淡漠地从抽屉里摸出几个瓶装药瓶。
  药瓶表面写的是抗抑郁的药物。
  但实际,早已经被她替换成了安眠药。
  自从那次之后,陆池舟严禁家里出现任何助眠药品,以及锋利匕首。但她失眠太过严重,医生还会开少量的安眠药,由李阿姨盯着她吃。
  这些药,她从来就没吃过。
  攒着,也有这么多了。
  陈挽月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药瓶,目光没什么焦距。
  吞药,是一个生不如死的过程。
  她承受过一次。
  这第二次,是惩罚也是赎罪。
  她是个懦弱的母亲。
  不配拥有体面的死法。
  陈挽月一片片吃着药片,口中苦涩一片。
  电话嘟嘟两声,显示被接通。
  那边低沉的男声压得很轻,“妈?”
  陈挽月:“几何,你是在出差吗?”
  “是。”陆池舟回答,又道:“我过几天便回家看你。”
  陈挽月低下眼,“恬恬经常会过来陪我,你忙,不碍事儿的。”
  说起裴恬,陆池舟声音霎时便涌现笑意,“她在哪,哪就热闹,我争取早点把她娶回家,让咱家热热闹闹的。”
  陈挽月轻轻牵起唇角,“所以你要好好努力,对她再好一点。”
  陆池舟:“嗯。”
  二人不着边际地聊了会。
  到最后,陈挽月低声道:“我有些困了,准备睡了。”
  “你也要早点休息。”
  陆池舟:“好,听你的。”
  电话挂断。
  陈挽月突然流了满面的泪,她捂着脸,后脑靠着桌角。
  意识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这个剂量,还不够。
  她颤着手,继续拿药瓶,倾倒了半瓶的药就要往口中塞。却在最后一刻,顿住了动作。
  一道清脆的嗓音,突然响在耳畔——
  “哥哥和我都很需要你。”
  需要。
  陈挽月唇瓣抖了抖。
  她真的被人需要吗。
  陈挽月脑海中突然倒映出五年前,意识快要消失的前一刻。
  那时正是深夜,少年破门而入,看清她的模样后,突然栽倒,重重跪到了她面前,一滴滴泪落在地板上,像是血般映出深色。
  他哆嗦着手臂,却不敢碰她,只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
  快要彻底失去意识时,耳畔是一声声沙哑到破碎的呼唤。
  “妈。”
  “妈…”
  “…我只有你了啊。”
  装着药片的手,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陈挽月闭了闭眼,崩溃地将手中的药片一把甩到地上。
  药片与地板碰撞,哗啦啦一片响。
  陈挽月用着最后的力气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进洗手间,想把已经咽下去的安眠药催吐出来。
  这时候,房间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
  李阿姨看到满地滚落的药片,抱头失控地尖叫一声。
  她握着手机,极度惊惧地说:“少爷,夫人,夫人她,她又吞药了!”
  “怎么办,您说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阿姨抖着嗓音,试探着喊:“夫人,夫人,您在哪?”
  终于,她在洗手间的地上,看见了已经失去意识的陈挽月。
 
 
第55章 我甜   怕她,不要你
  京城近日下了好几场大雪。
  雪花漫天飞舞, 纷纷扬扬一片,气温也一度降到了零下。
  李阿姨在那天后和裴恬打了电话,说天气冷, 她一个小姑娘就别跑来跑去了。
  裴恬本想说, 这不碍事儿,但转念一想,陈挽月的情况毕竟和常人不同。
  对陆池舟, 她都会经常感到抱歉和愧疚,自己如果再冒雪去兰汀, 可能还会给她徒增烦恼。
  裴恬答应了下来。
  反正陆池舟马上也就回来了,到时候自己再和他一起去就好。
  虽然放了寒假,但裴恬也不是全然没有事情要忙。
  上次比赛的还在进程中,裴恬抽时间,将陆池舟给的资料略读了一遍,预备理出大致的思路和框架。
  同时, 还忙着挑毛线给陆池舟织围巾。
  但不知怎的, 陆池舟不在的日子, 好像突然长了起来。可能是他工作忙, 裴恬能和陆池舟聊天的时间并不多。
  偶尔打一次电话,男人的声音也带着沙哑, 似乎很是疲惫。
  裴恬算着日子, 大概还有三天, 陆池舟就要回来了。
  这时候, 已经逼近年关了。
  晚上十点,琢磨着这是个合适的时间,裴恬给陆池舟打了电话。
  那过了会,电话才接通。
  陆池舟清了清嗓子, 才喊她:“恬恬?”
  裴恬托着腮,伏在床上,低眼看着手机屏幕,唇线不自觉扬起,“在呢。”
  她想他了。
  尽管不想承认。
  但就这样说几句废话也好。
  裴恬:“你在干什么呀?”
  电话这头。
  陆池舟眼睫动了动,朝医生抱歉地点点头,医生一耸肩,表示理解。
  此时美国旧金山正在上午,国内时间应是深夜。
  陆池舟默了会,找了个合理的答案:“我刚到酒店,准备洗澡。”
  裴恬哦了声,又期待地问:“还有三天,你是不是就回来了?”
  陆池舟握住手机的手骤紧,他低垂下眼,喉间一片苦涩。
  “这个项目有点麻烦,可能还要再过几天。”
  “啊?”裴恬有些失望,“怎么要这么久啊,你不会到过年都不能回来吧?”
  “我…”陆池舟顿了顿,还没说完,就听那头半开玩笑道:“不过没关系,你要不回来,我去找你就是。”
  陆池舟:“我会尽快赶回来。”
  裴恬顿时眉开眼笑,“好呀。”
  没聊几句,裴恬便嚷嚷着挂电话,让他快点去洗澡睡觉,然后早点滚回来。
  电话挂断后,陆池舟盯着墙面,半晌未动。
  “陆,女朋友?”声音从背后传来,问话的人金发碧眼,正是陈挽月专门的主治医师凯文博士。
  陆池舟抬腿,重新坐回原位,点了点头,“是,女朋友。”
  凯文了然地一挑眉,“是那个女孩吗?”
  陆池舟弯唇,“是。”
  凯文耸肩,似是随口一说:“你不该瞒着她。”
  陆池舟表情一顿,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我是怕她多想。”
  凯文:“怕?怕她觉得月的自/杀和她有关?”他不赞同地摇头,“你骗她,她就不多想了吗?”
  凯文观察着他的表情,笑嘻嘻地吐出句话:“陆,我不喜欢你这种做事方式。”
  “你总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
  陆池舟表情变了变,隐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晦暗不明。
  凯文向来有话直说,他一字一句毫不留情:“除了怕她多想,你更怕她知道你的过去,你的无能为力。”
  “你费劲心思,想给她呈现你觉得最完美、强大的表面,一如五年前的那个形象。”
  “最根本的,是你害怕她这样的人,会对这些负能量的事情感到厌倦。”凯文迎上他越来越沉的目光,一耸肩,轻飘飘吐出几个字:“然后,不要你了。”
  “凯文。”陆池舟眉间仅存的三分笑意褪了个干净,隐隐现出阴鸷,“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你只需要治好我母亲,我的事,不要你多管。”
  “是是是。”凯文吐了吐舌头,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谁让您是金主爸爸呢。”
  -
  陈挽月还未清醒过来。
  这次是她的二次自/杀,虽然未遂,但却是一个更为严重的信号和警示。
  陈挽月在国内的医院脱离危险后,陆池舟便用私人飞机带她来了旧金山。凯文是治疗她五年之久的心理医生,比世上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她的心理状况。
  回国前,凯文说过,如果回国后陈挽月依旧没有减轻自/杀倾向,甚至恶化,则第一时间送她回来,必要时,会开始电击疗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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