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右手裹着纱布,这两天,裴恬都没洗头。
陆池舟:“所以…”
“你帮我洗。”
“我帮你洗?”
两人同时出声。
裴恬当即站起身,冲陆·发廊小哥·池舟勾勾手:“过来吧。”
裴恬本意是和理发店一样,找个地方躺着,陆池舟站着给她洗。
但想象美好,现实实施起来却很困难,最后的情景便是,陆池舟搬了个小凳子去浴室,“你坐那。”
裴恬:“……”
浴室里,她憋屈地坐在小椅子上,看着满头黑发垂在眼前,一点也不唯美,倒像贞子刚爬出来。
视线外,陆池舟修长的指尖正在试着水温。
随后,温和的水流从她后脑往下淋,伴随着男人温和有力的手掌,“这个温度怎么样?”
“还行吧。”裴恬满足地眯起眼,“马马虎虎。”
陆池舟轻笑一声,“满意就给个五星好评?”
“这才刚开始,你就想要好评了?”裴恬哼了声,“达咩达咩。”
等洗发水打起泡沫时,陆池舟并不娴熟的手法才透露出来。
“洗发水进,进眼睛了!!!”裴恬紧闭着眼,连声嘟囔:“要擦眼睛!你快帮我擦啊啊啊啊!”
“我忘拿毛巾了。”陆池舟默了会,连忙大步往外走:“你等我去找找。”
裴恬:“……”
辣鸡服务。
就这还五星好评,负二分送给你,好走不送。
一阵兵荒马乱后,陆池舟才勉强给她洗完了头发,拿着干毛巾一下下替她擦着发梢。
裴恬气还没消,坏心眼地抬起头,长发飞起,趁机甩了陆池舟一脸水,末了,看着他脸上的水,笑出了声。
“你还快乐吗?”她歪着头,无辜地冲他眨眨眼睛,“反正我很快乐。”
陆池舟默默抹去脸上的水,下一秒,脸上极轻地扯起一抹笑。
裴恬下意识觉得不妙,还未来得及逃跑,便被人按在原地,陆池舟抬手,大毛巾毫无章法地替她搓着头发,长发上的水珠溅了她满头满脸。
啊啊啊啊陆池舟这只狗!
不用看裴恬也知道自己此时肯定像个小疯子一样。
“现在还快乐吗?”陆池舟声音含笑,凑到她耳边问。
裴恬气得用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
陆池舟搂住她。
几秒后,两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裴恬环抱住他腰,笑意渐渐收起。
那句一直卡在口边的话,在此时突然问出了声:“那五年。”
“你快乐吗?”
第52章 我甜 想你的时候
浴室小小的空间安静下来。
裴恬埋在他怀里, 头发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淋着水,陆池舟顿了会,修长手指穿过她发间, 继续用毛巾给她擦着长发。
女孩头发乌黑浓密, 缠绕在指尖,往下梳理时能一通到底。
“恬恬不该问我快不快乐。”陆池舟弯唇,声音很轻, 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该问我有没有快乐过。”
裴恬眼睫一颤, 张了张唇,嗓音艰涩得一个字吐不出。
男人掌心笼住她后脑,随后,大毛巾包裹起她长发,牵着她往外走。
二人站在洗手台的梳妆镜前。
透过镜子,裴恬看到了立于她身后的陆池舟。
他正敛眸, 右手拿过吹风机, 替她吹头发, 鸦黑长睫垂下, 看不清眸中情绪。
嗡动的风声中,陆池舟突然又说了句话。
“当然, 还是快乐过的。”
裴恬:“嗯?”
他似是故意将吹风机拿近了些, 沙沙的风声让男人嗓音不太清晰。
“想你的时候, 快乐过。”陆池舟压低了声音。
裴恬愣在原地, 耳根因为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而泛红,发丝被吹风机拂过,从耳后痒到心尖。
她压下快要起飞的唇角,暗戳戳等待陆池舟后续的话。
等着等着, 等到陆池舟关了吹风机,宽大掌心揉着她发顶。
“差不多了。”陆池舟低头看了眼表,“时间刚好差不多,晚上我有应酬,一会阿姨会过来做饭。”
说完,他低头吻了下裴恬的发顶,像哄小孩般道:“乖,在家等我回来。”
裴恬:?撩完就跑?
想她的时候快乐过,然后呢!
想她什么!怎么想的!这么想她,怎么着五年就和人间蒸发一样!
裴恬看着他出去穿衣的背影,气闷地在原地跺了下脚。
陆池舟走后,上次做饭的王阿姨便过来了,依旧是笑眯眯地喊她太太。
裴恬顺势和她聊起天来。
王阿姨似早已经被陆池舟成功荼毒,一边做饭一边和她聊了起来。
“太太您好福气啊。”
“您喜欢和忌口的先生早早就给了我个清单。”
“我从没见过这么陆总这么会疼人的先生。”
裴恬撅起唇,“我们小时一起长大的,他的口味我也知道呀。”
“哇。”王阿姨一听更激动了,惊叹了句:“青梅竹马,十几年到现在,再好不过的感情了。”
“不算。”裴恬坐在餐桌前,摇了摇头,“我还没长大他就走了,这顶多叫久别重逢。”
王阿姨也是个能侃的,立马改了口:“久别重逢岂不是更好!”
她择着菜,笑出了声,“太太,您想想,若先生历经千帆,兜兜转转数年,还是不能忘记您,这该是有多爱您啊。”
“是吧,太太?”
裴恬懵在原地,脸微微泛红,她双手捂住脸,低低应了声:“是…吧。”
吃过饭,王阿姨动作麻利地收拾了碗筷,随后便离开了。
看着时间还早,裴恬去慢悠悠洗了个澡。
洗完澡,她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刷了会CP超话。
自从知道这个全世界除当事人只有她和陆池舟知道的大秘密后,裴恬甚至一度对超话失去了兴趣。
她恨不得拿个喇叭向全世界宣告[晴深不寿szd],但显而不能。
这种心痒难耐的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
指尖无意识刷新着微博页面,[深不可测的江江]突然弹跳出了新的动态。
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张不知所云的照片。
裴恬随手就要翻过去。
这个江江现在再没发过一点物料,对于这种半路脱粉的cp粉头,她是绝不会多给一个眼神的!
只是翻到一半,裴恬动作顿住,眼睛凝在照片上,不自觉挺直了背。
这照片里的情景,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照片简简单单,拍的是高楼下的风景。
如果没看错,这和她在杭市住的酒店是同一个。
因为窗外的风景一模一样。
只是这张照片的玻璃上,放着两只手,十指相扣。
显然是一男一女的两只手。
纤弱的那只,被青筋突起的大掌强制按在玻璃上,看起来无力又色气。
裴恬咽了咽口水,脑中不可抑制地飞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和这江江还挺有缘,还住过同一家酒店。
或许这段时间江江不发物料是有原因的,这不忙着谈恋爱嘛,哪有时间嗑cp嘞。
这般想着,裴恬也不生气了,她悄悄给其点了个赞,还评论了句[祝99],便滑了过去。
在沙发上躺了会,裴恬有些困倦。
她了眼时间,九点半。
但陆池舟依旧没有回来的预兆。
他还挺野。
临走前让她乖乖在家等他,结果这么久还不回来。
裴恬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都出来了。
等个der,不等了。
她摸出手机,给陆池舟发了个消息:[不等你了,我先睡觉了]
发完,裴恬便迈着昏沉沉的步子离开沙发,却在路过陆池舟房间门口时,脚步顿住。
随后,裴恬转移了方向,理直气壮进了陆池舟房间,倒在他床上打了个滚。
想起这只孔雀之前还锁门,她今晚就把他的雀窝给端了。
裴恬心安理得地钻进男人叠得一丝不苟的棉被,末了,还关了房间的大灯,酝酿睡意。
棉被上除了男人常年熏香的冷杉气息,还有丝丝薰衣草味的洗衣液味。
看来这些年,陆池舟用的洗衣液都没变。
和少年时期的他,一模一样的味道。
裴恬揪紧被角,心底难以自控地涌现出小小的雀跃。
她形容不出这种感觉。
就好像,抓住了岁月逝去的一角,随后,侥幸地发现了它还没变的地方。
早上起得太早,很快,裴恬便迷迷糊糊地耷拉上了眼皮。
许是今日种种勾起了回忆的心思,将她的思绪拉回了很远的地方。
那年元旦联欢会后,京城一连数日下起了暴雪,满目雪白。
也是那时候,陆老爷子病了。
病来如山倒。
谁也想不到,叱咤商场的传奇人物,一夕之间就倒下了。
医生说,老爷子经年忧思过重,精神压力大,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身体早有预兆,但老爷子置之不顾,最终才因为受寒引发了中风的病症。
陆池舟被这个消息打击得沉寂了很久。
那次之后,裴恬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她自己也因为冲刺中考而分身乏术。
陆家再有消息传来时,已经是她中考前期。
裴恬还在别人和裴言之聊天时,听到几句。
大致便是陆老爷子昏迷不醒,陆枫挟天子以令诸侯,在陆氏呼风唤雨。
陆池舟目前的处境很不妙,极有可能作为“废太子”被驱逐出境。
那时候裴恬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陆池舟了,便是联系也只是通过手机。
裴恬时不时会给陆池舟发消息。
消息没什么内容,有她自己的碎碎念,有问他和陆老的近况,有转发的一则笑话。
陆池舟会告诉她,陆老情况稳定,他很好,就是有点忙,等她中考结束,就陪她出去玩。
和外界所传的完全两个状态。
再见陆池舟时,是裴恬中考结束的那个晚上。
她嚷嚷着要和裴言之一起去宴会,裴言之深看她一眼,默许她跟去。
也就是那天,裴恬真正看到了陆池舟的处境。
说是宴会,但京城上层圈子去了大半,倒更像是个商业性质的应酬。
裴恬问过陆池舟,他说今晚有个晚宴,应该就是和裴言之去的是同一个。
裴言之去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有一会了。
裴恬跟着他进场,很快便在桌前看到了陆池舟,和他一桌的,裴恬大致都有印象,是陆氏集团的一些中高层股东。
若陆老爷子坐主位,这些人能和他共桌的机会都没有。
但今晚,陆池舟竟然还要站着给他们倒酒。
推杯换盏间,陆池舟喝了一杯又一杯。他肤白,稍微喝多了些就会上脸。
但那些人依旧没放过他。
陆池舟没什么表情,一杯杯地喝得异常干脆。
裴恬突然不敢上前去找他,只躲在裴言之后头,去了别的桌。
陆池舟肯定不会想让她看到这样的他的。
他不想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
整场晚宴,裴恬心不在焉,她时不时会抬眼,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陆池舟。
少年的唇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着,像是强忍着胃里的不适。
裴恬心揪成一团,难受地抹了把眼睛。
突然,那桌不知发生了什么,陆池舟突然面无表情地将酒杯一把摔在地上。
玻璃碎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这道声音很大,整场的人都朝那边看去,带着看好戏的眼神。
被他拂了面子的,是主位上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男人气极反笑,满脸褶子显得异常狰狞,“你小子敢给我砸杯子?还把自己当太子爷呢?”
“别说你,就是老头子在都要给我两分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陆池舟处在众人目光中间,唇色紧抿,握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再放开,眼神中的戾气已经快压抑不住。
“你这样看着我什么意思?不服气?”男人冷哼,笑容猥琐:“就你妈那狐媚长相,还不让人说了?”
这话一出,周围一圈不怀好意的笑。
因为陈挽月长得漂亮,又年纪轻轻就丧夫,有关她恶劣的揣测向来就不少。
原本有陆老爷子坐镇,没有人敢当面提,现在,所有恶意都浮出水面。
男人肮脏,女人嫉妒。
陆池舟闭了闭眼,突然一脚踹翻了桌子。
整个实木桌像一杆秤砣朝男人身上倒,桌旁其余的人作鸟兽散。
现场不少人发出声惊呼,但没人上前。
男人受到惊吓,开始口不择言,难听的话在整个场内响彻:“陆池舟,你好大的胆子!”
“就你,你现在敢这么对我?老头子倒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跪着,求求裴董看在他女儿的面上帮帮你,然后早点收拾收拾入赘吧哈哈哈哈哈。”
“……”
裴恬听得眼泪发酸,她拉住裴言之的衣袖,语无伦次地小声说:“爸爸,你去帮帮哥哥吧,不该这样的,他不该这样的。”
裴言之揉了揉她脑袋,“好,我帮,我帮。”
在场的人都买裴言之的面子。男人在见到他时,一秒变脸,口中的话戛然而止,霎时转变成一副谄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