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才的保安阻拦,以及站在外面听粉丝聊天, 此时程以岁脑海中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
那就是, 沈祁言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宠物店老板, 而是燕城中漾篮球队的中流砥柱, 是许多人, 忍着酷暑, 只是为了看他一眼的大魔王。
而这扇门, 就是那台光怪陆离的身份转变时空机。
陌生的城市, 不同的身份。程以岁完全没做好准备, 她一紧张,又把门拉回来:“不用了!”
“啊?”保安队长一愣,搞不清楚状况, “那我先去工作了?”
她知道人家阻拦也是工作需要,很礼貌的应答:“好,谢谢。”
保安队长走后。
程以岁在门口来回踱步, 大口大口地来回呼吸,吸气, 握拳,松拳。
不知道是不是照顾运动员身高的缘故,这个篮球馆的门比普通的门要高出一大节,凭空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
她在脑海里不断回想自己以前欺负他的样子, 试图给自己增加一些勇气。
但是。
越想。
反而越紧张。
体育馆也没开冷气,程以岁生平第一次在这么热的环境里起鸡皮疙瘩。
她抖着胸前的薄衣襟,感觉衣服里热气从胸口往脸上涌。
举起手到门把上时,她又在想。
这样真的好吗?
到人家训练的地方来,会不会打扰到他?
而且,她的从天而降,并没有给他惊喜或者惊吓。
他还很淡定的让别人把她带过来。
他真的想在这时候看到她吗?
张开的手掌,又在胡思乱想中,慢慢握成拳。
算了。
他都知道自己过来了。
好歹打个招呼再走。
这么想着,她又把拳头松开。
手刚往前伸,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本该扶着把手的指尖,猝不及防搭上微微起伏的小腹,结实的肌理运动完还充着血,跟门差不多硬。
程以岁猛地收手,抬头看见沈祁言明显怔了下的表情。
“……”
指尖仿佛还有余温,顺着胳膊,燃烧了整个身体。直到自身温度超过了地表,被体内的火烧蔫了头。
沈祁言很快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他像是毫不在意,单手撑着门框,弯下腰,去找她低着头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干嘛低着头,害羞了?”
“……”
尽管不想承认,但程以岁确实有点窝里横。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能可劲儿欺负他。
现在在外面,加上身份还有了转变,她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他像一面墙堵在门口,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的紧张,唇角浅浅地勾起。
程以岁十分没出息的,低了下头,红着脸从他胳膊下面钻进体育场,往前走的时候,还听见身后一声清晰地低笑。
“等下。”背后的男人转过身说。
程以岁原地立定,后背僵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汗越流越多。
沈祁言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从椅子上拿了件衣服:“穿上吧。”
程以岁接过衣服,展开后是一件崭新的文化衫,白底上写着“燕城中漾”四个字:“为什么?不穿不让进吗?”
沈祁言别开眼,舔了下嘴唇:“不是,但还是穿上比较好,可以直接套在衣服外面。”
程以岁本来以为他是注意到自己热,给她一件短袖穿,但是套在衣服外面是什么魔鬼行为?
她摸了摸这个短袖的材质,感觉比她身上这件针织衫薄一些:“我能去卫生间换衣服吗?我想贴身穿。”
“去吧,回来自己开门就行。”沈祁言两手懒散地撑在椅背上,看都不看她,指了下篮球场,“我先下去。”
程以岁把包和羽绒服都放在蓝色座椅上,拿着短袖,无精打采地出去。
她按照指路标,往卫生间走。
一边走,一边叹气。
叹气自己自作多情了。
或许他,并不是很想见到自己。
程以岁顺着厕所的窗户往外看,一眼就能看见,高墙下面那些还在等待球员的大学生。
她们一个个青春洋溢,有大把的光阴可以挥霍。
而她能认识他,只不过是运气好,怎么就能保证,沈祁言一定会喜欢她。
原来,真正的动心,第一反应,是会自卑。
去换衣服前,程以岁想先洗把脸降降温。
刚拧开水龙头,她还没来得及弯腰,忽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等等。
她汗出成这样了吗?
薄薄的针织衫紧贴着上身,被汗水打湿了衣服透着皮肤的肉色,勾勒出本来藏在衣服里的凹/凸有致的身形。
连内/衣上凸起的蕾丝纹路都一览无余,胸前软肉随着她的心跳,呼之欲出。
她是什么时候出的这么多汗?
站在外面订酒店的时候?
不对。
跟着保安队长进来时,她在体育馆前台的镜子扫过自己一眼,还是很整齐的。
那就只可能是,在走廊里反复踱步的时候了。
天杀的体育馆!这么热的天气怎么不开个空调!
沈祁言应该什么都没看到吧?
程以岁看了一眼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窗外。
他连几十米开外的人脸都能看清,刚才离得那么近,他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看见!!!
尤其是那句,可以套在外面。
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的程以岁,真想挖个地缝,顺着地缝躺进去,把自己埋了。
她在厕所里磨磨蹭蹭半个多小时才换好衣服,之前那件衣服脱下来变得皱皱巴巴,拿在手里腻乎乎的。
眼不见心不烦。
程以岁直接扔进垃圾桶。
并在心里暗自下决心,以后再也不买网上几十块的衣服穿了。
再次回到篮球馆里。
这是训练的场地,不大不小,跟之前研究所打比赛那次的场地规模差不多。
场地分为上下两层,下面是篮球场,上面有五六排观众席。
沈祁言高,所以他能在最外圈的座椅看到篮球场里面,但程以岁只能看见对面的墙,所以刚才肯定也没人看见她。
想到自己那个丢人的样子没被人看到,她还松了一口气。
至于沈祁言……
程以岁又想起他刚才的表情,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下楼,坐在二楼最前面的一排座位上,从上往下看。
这里视野宽阔,也不会影响到他们训练。
楼下的人不少,粗粗数了一眼起码十五个以上,旁边还跟着教练,医生,翻译等。
其中大多数人她都在搜沈祁言的时候顺便见过照片,勉强能记住几个名字,但除了沈祁言之外,她也就只能对上岑臻和苏朗的脸。
不过好在,楼下的人专心致志在训练,谁也没注意到楼上多了个人。
这对程以岁来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领域,不论正规与否,这都是她人生中看过的第一场球赛。
她看着一群大男生,有人在里圈跑,有人站着的地方都快出线了。
他们集体从左边跑到右边,过一会儿不知道谁反方向扔球,他们又跟着球从右边跑回左边。
除了能明白要把篮球投到篮板里,其他所有的规则她一窍不通。
所以……反而能心无旁骛地观赏沈祁言了。
他在球场上的样子跟在宠物店里完全是两个人。
跑起来时小腿的肌肉贲张地爆着,拿到球时仿佛掌心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让球顺着他指挥的方向随心所欲地跳动。
而且,不管再怎样移动,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沉稳。
连她在这个位置,都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控场能力,看到他手指比划出一些她看不懂的动作时,其他人追逐的目光。
最让程以岁感到恐怖的是沈祁言的弹跳力。
从她这里角度来看,沈祁言跳起来的时候,那一瞬间冲出身体的爆发力,让他鞋面几乎与门框齐平。
可她也因此,想到他受伤的那个视频。
不止她一个人想到,跟来的几个队医,都在整场比赛结束后围到他身边,一边按揉他跟腱的位置一边询问。
沈祁言的双手放到身后,弯着撑在窗台上,额前的碎发越过发带沾在额头上,与她四目相对。
程以岁的心跳又失控。
不管别人碰哪里,他都笑着摇头,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懒散样,唇角还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简直要了她的命。
更不要说,沈祁言胸膛剧烈起伏,微微张着嘴,仿佛能听到他强有力喘息声,扑洒在她的耳畔。
如果现在这个场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程以岁怀疑体内的燥热会让她会直接冲下去,咬住他向上弯的嘴唇。
“队长你看什么呢?”岑臻脖子上挂了条毛巾擦汗,边问边顺着沈祁言视线的方向抬头看,等看清观众席上的那个人,他夸张地退了两步,“队长,你家属来了你怎么不说啊?”
家属。
沈祁言垂了下眼皮,扫了岑臻一眼。
其他十几个队员也都围在沈祁言身旁,他们都关心他,但是也怕沈祁言有压力,三三两两聚在一堆假装聊天。
这会儿岑臻这么一句话,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似的。
让在场所有人都跟着他抬头。
“家属?”
“队长你有女朋友了?”
“哎哟哟哟。”
本来大家也都挺累的,但是沈祁言有女朋友了,女朋友还亲临现场这个消息,就好像平地炸开的一颗雷,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了。
安静的体育馆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
就连教练都跟着抬头往上看。
程以岁像惊弓之鸟立刻弹起来,沿着台阶噔噔噔往上跑。
“队长家属下来待会儿啊!”
“队长家属是不是害羞了啊?”
“队长家属去哪了?”
程以岁拎着自己的双肩包跑出去。
捂着嘴,快要笑出声。
她没有害羞,她还是挺开心的,只是刚才那个场合,不害羞一下不正常。
那些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了,看他们的反应也知道,沈祁言过去没带其他人来过这里。
被当成沈祁言的女朋友,怎么可能不开心,她揉着脸都没办法让嘴角放松下来。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篮球弹起的声音。
程以岁掐了自己一把,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事人。
场馆门从里面拉开。
沈祁言走近时,带来一股灼烧的热浪,
汗涔涔的男人,湿漉漉的发梢,勾出了藏在心底,最无法克制的悸动。
沈祁言抬了下胳膊。
程以岁顺着他手的方往自己的下半身看,才发现因为这件T恤太大的原因,下面的一圈应该是在她坐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翻折了,而新衣服又比较硬,一直到现在,都以一种很奇怪的角度固定着。
沈祁言食指勾着T恤边缘,轻拨了一下,衣服就随着这一下散下来,他垂着眉眼,看着衣服最后盖到了她膝盖上面,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条裙子。”
还不等程以岁说什么反驳,后面十几个人陆陆续续跟出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商量好了,在岑臻的一声令下,冲着程以岁齐齐鞠躬,声音洪亮:“队长夫人好!”
本来他们声音就大,还一起喊,吓得毫无防备的程以岁一哆嗦。
沈祁言皱眉,弯起食指随意弹了离他最近的两个人脑门:“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众人鸟兽状四散。
“都是小孩性子,爱凑热闹,没恶意,你别往心里去。”沈祁言给她解释刚才的情况,他心情似乎不错,唇角一直浅浅地上扬,“等我换个衣服,一起去吃饭?”
同样的一个人。
怎么在不同的地方,气场相差能这么大。
他不再是软软糯糯的,任她欺负的乖弟弟。
而是惊涛骇浪的深海,卷着风浪,丝丝入扣地,把她吞没其中。
让她连无谓的挣扎都不想做,毫无保留地沉溺在他的身体里。
见她不说话,沈祁言挑眉:“嗯?”
“如果我。”程以岁汗津津的手贴在冰冷的墙上,砰砰跳动的心脏却无法冷静,她看着他深情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潋滟的双唇,无可控制地咽了下口水,“非要往心里去呢?”
第42章 . 潺潺温柔 “你怎么会见过那个东西?”……
她后面半句声音太小, 沈祁言没听清,他有些累,用手掌撑着墙, 低声问了句:“什么?”
他侧着身子,倒也没有很亲近,但是程以岁敏感到能把他手腕脉搏的声音感受得一清二楚,连带着她这个没运动的人心跳与他痴狂。
她摸摸鼻子:“没什么。”
沈祁言下牙刮上唇, 很短的一个动作, 程以岁别开眼, 没再看他。
等所有队员都换完衣服, 体育馆单独给他们从前面开了一个小门, 想回酒店的可以上车。
沈祁言问她想不想在附近逛逛。
程以岁摇了摇头, 跟着一起上了大巴车。
大巴车是为了照顾这帮手长腿长的运动员定制的, 都是单排座位。
程以岁坐在沈祁言的前面, 感受着从头顶扑来的, 他的呼吸。
她莫名就想到了刚才跟她一起站在高墙下一起等待的人,两只手抓住了腿上的书包。
喜欢有什么用,痴迷有什么用, 他太耀眼了,如果他不喜欢你,是看不见你的。
一个对猎物动心了的猎手, 除了缴械投降,又能做什么呢。
回酒店后, 沈祁言带着程以岁去前台开房。
在找酒店时,程以岁有注意到,这家酒店只余两间房,本来以为过了这么久肯定被订走了, 但没想到竟然还是余了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