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微调整姿势,往下看,然后再抬起头,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地瞪着他。他袒露的胸膛上布满毛发,和她双腿之间的毛发一样浓密。
由他发烧期间帮他洗澡的经验中,她很清楚那些胸毛是红色的。在他的鼠蹊部位和四肢也都有相同颜色的毛发,像是狐狸在夏天长出来的丰润毛色。
她感到不安而焦躁,双手举高到河岸,伸进岸边的湿草丛中。月亮似乎变得更亮了,而她看着他的手伸向裤带。
然后最奇怪的事发生了:她完全忘了呼吸。
他用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她,而她的心跳,开始像每当靠近他时、就会发生的那种傻气方式抽痛着。她原先以为心跳加速是因为恐惧,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怕他。
当她终于恢复呼吸时,才发现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短而急,跟辛苦地跑完很长的距离以后的情形一样,一次要吸进两、三口少量的空气。
但是为着种种奇怪的理由、为着所感觉到的一切,这时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她将视线自他的身上转离。她不了解其中的原因,但也并不在乎,因为某种比她的理智和思考更强而有力的东西,让她不得不盯着他瞧。
她见过他一丝不挂的模样,帮他擦拭过身体,还帮助过他如厕:她曾经将那个男人的根部握在手中。
但那不一样。那时候她并不曾这样心乱如麻地想着这个男人,心不会跳得像是蜂鸟的翅膀,血液里也不会奔腾着警觉。她只是做必须做的事,机械式地帮助这个濒临死亡的男人。他只是她必须救助的对象,一个不知名、也不曾说过话的对象。
他靠着拐杖。将受伤的脚由裤子拉出来,再将另一脚抽开,将裤子丢进水中。她看着它变湿,跟上衣一样沉入水中,轻轻地在身边漂着。对于眼前的一切,她是以一种遥远而不确实的方式,感觉它们的发生,像是在石圈中会有的那种神智恍惚现象。
他现在站在她的眼前,高大的身影在阴暗昏黄的月光中,身上只缠着腰布,充满了生命力。她非常清楚他是谁,还有他是多么巨大。
蠢女孩……他并没有那些远方森林里,有着重重黑影的树木来得高大,也没有森林深处的那棵老橡木巨大。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感觉起来比那些都巨大。也许因为他是人类,而不是一些只在她想像中才具有面孔的树木。
她可以感觉到他正看着自己,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因为夜是如此地宁静。
连蟋蟀的歌声都不见了,仿佛也遗弃了她。水面平静,空气中没有一点风,树梢没有婆娑作响,草地也没有叶片滚动的声音。听不见蚊子和蛾拍动翅膀的声音,猫头鹰也不在高高的树枝上呼噜着,更没有夜莺飞掠过一棵棵树,在半满的月下唱着歌。
在这片宁静中应该一点声音也没有,但有一种超越声音的东西,一种让她感觉紧张而期待,似乎整个世界突然间都停止了呼吸。
他滑进几乎不到腰间的水里,将拐杖留在岸边,举起手,潜进水中,顺着一条平滑的线,然后到她面前才浮出水面。他坐在水底,两腿在她的身侧伸直,头发因潮湿而整齐地顺着脸庞拨到后面,水滴滑下他的鼻子和睫毛。
她离开岸边,跟他一样潜进水中,划到水池的另一侧,然后破出水面,因为湿发的重量,头往后仰,一部分的头发因为太长的关系还沉在水里。她站起来,转过身,赫然发现他就在身边,脸上挂着一抹微笑。
她甜美地微笑,仿佛没有被他的伎俩吓到,然后稍微沉进水中。膝盖刷过他坚硬大腿骨的一侧。
他突然往下看。
她大笑,朝他泼水,接着离开。玩把戏她也会。
但他移动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没有机会思考。他靠近她,巨大的脸贴近,几乎就要碰到她的。
她才刚来得及吸进一口气,便被他的双手抱住。他拉着她一起倒进水池里,彼此的身体紧贴着。她没有挣扎,直接沉了下去,然后让水的浮力将她举起,两个人紧贴着漂浮在水上。
她在水中睁开眼睛,等到因为动作所引起的气泡漂走之后,她看到半轮白色明月高高地挂在水面之上,让水面看起来像是一层银丝,包围着在她上方的他的头颅。
他移动手,抓住她的裸腰,将她举离水中,压着她靠在岸边。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只能抓住他的肩膀,眨掉眼眶中的水,而他模糊的脸开始变得清晰。
他没有微笑,而是瞪着她的嘴,然后他的视线回到她浮肿的眼睛,仿佛要因为那丑陋的景象而发起抖来。
但在她能说出一些辛辣的话之前,他抬起下巴,用嘴碰触了一下她的眼睛,温柔得让她几乎没感觉到那个吻。她抽一口气,动弹不得。他有低下头看着她,用碰触眼睛同样的方式,极尽温柔地轻轻碰触她的嘴唇。
她看过的男人都来自村庄,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温柔的。年轻的男孩用石头砸她,嘴里还着辱骂。她从未被男人如此对待过,也不知道男人可以如此温和地碰触其他人,而当然也不会期待一个生活在战场上的男人、一个骑士,会有这种举动。
她感觉到他跪倒在自己的双腿之间,结实而男性化的腿压着她的大腿内侧,他皮肤上鬈曲的毛发和周围丝般柔滑的水,感觉非常地不同。
他的大手扶着她的脸抬起来,让彼此的鼻子和嘴唇接触着,仿佛它们生来就该如此。舔舐她嘴缝的舌头告诉她,他想要更多。而一等她张开嘴,他的舌头便深入,填满她的口腔,然后后撤并拉着她的舌头回到他的嘴里,彼此交缠着移动,将悸动的血液送到她的乳房和两腿之间。
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好,她无法停止这种舌头的游戏,双手伸向他,拉扯着他胸膛的毛发,用它揉搓着她紧绷的乳房。她确定自己一定会发狂。
但她并没有发狂。他将她的手拉过肩膀,胸膛紧压着她,并将她拉抵着他的身体移动,他的手顺着她的脖子、肩膀、手臂到达一侧的乳房,手指划着它们圆润的曲线,然后又顺着腰部来到臀部,拉开她的腿。水将那里的热度稍微降低,直到他将手指一次又一次地刷过她的双腿之间。
她抵着他的嘴呻吟,而他的嘴离开她的。他将她举高,好将她的乳房含得更深,并用舌头和牙齿轻弹。她倒抽口气,头往后仰向河岸。同时间,他的手指滑进她。她发出小小的尖叫。
“嘘——”他停住。她听见他吞咽的声音,仿佛刚吞下了一个字。他用半是气音的低音诅咒着。
她慵懒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月光下的英俊面容。
他转过头,怪异地看着她,仿佛她突然长出了角。“天,我想要对你做什么?”
她很清楚他在做什么,就她而言,他可以做一整晚。“你在跟我做爱。”她试着将他的头拉回来。
在她能吻他之前,他说:“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黛琳。”
他往后退一步,一手抓过头发。“这就是我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吗?”
她觉得这是不错的报答方式,比她所能想到的更好,但他看起来似乎很生气。她不懂为什么。
他看向远方的黑暗,低语道:“我到底算什么?”
“那很奇妙。”她答道。
他迅速转过头,往下朝她皱着眉头。
“你的手实在很奇妙,英格兰佬,我喜欢你刚刚碰我的方式。”
他骂了一句脏话。
她知道那句脏话的意思,那是一个古老的萨克逊话,正好是她想要做的事。
她直直地望着地,告诉他那正是她想和他一起做的事。
第十章 作者:吉儿·柏奈特
洛杰保持了几分钟的静默。她站在眼前,像个裸体的水妖,说出她想要做的事——那同时也正是他的身体所渴望的——在这种情形下他根本无法思考。他深吸一口气,试着用些许的理智来思考。
老天,就在不久之前,他差点就对着她喊出伊丽的名字。那让他冷静了下来,让他没有就在这河岸上占有她。
在心里,他很清楚她不是伊丽。她是不同的:味道、香气、嘴唇、抚摸起来的感觉,还有她的肌肤;另外,奔流在他血液中的感情也不是爱。他和女人上床的原因只是因为欲望;她们愿意提供,他也不介意拿取。
但他只爱伊丽。
这既不是欲望,也不是爱,而是一种好多年没有真正体会过的火热感受,一种狂热的需要。一个男人想将自己埋在这个女人体内,单纯只是因为感觉起来很对,而不是因为方便,或那是被禁止的。
他站在水中,明白到他已经不再了解自己,无法理解自己突然变成的这个陌生人。他将水里的身体往后移,在两人之间腾出一点空间。“我不能对你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你有妻子吗?”
“不,”他发现她的问题讽刺地好笑……而且就像是女人会有的问题。他入情入理地告诉她。“要是我已经结婚,就不会和你一起在这个水池里了。”
“外婆告诉过我,英格兰佬不一定都会尊重自己的婚誓,还有英格兰骑士也喜欢引诱已婚女子上床。”
“我修正刚刚的话,要是我已经结婚,就不应该和你一起在这个水池里。”
她站在原地,陷入思绪之中,然后又用那种坦率的眼神看着他。“你从来不曾和已婚女子做爱过?”
多么合乎逻辑的问题。突然间,这段对话的主题变成了他过去的操守。几分钟以前,他还深陷在火热迫切的激情之中,连自己都大吃一惊;而现在他却看着这个有着充满诗意名字的威尔斯女人,面对他过去床伴的问题。
“你有。”她说道,声音里没有一点惊讶,但声调却带着让他发火的批评。就像是不得不面对母亲,将一切全盘托出。
“我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他说,将话题导回正确的方向。“你可能会怀孕。”
她似乎在脑中咀嚼了一、两分钟这个想法。“我想要孩子,”她断然地说,然后用比较深思熟虑的语调补充道:“要是我们做爱,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会有红色的头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惊讶。她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几乎就像是心里一想到什么,嘴巴马上就会说出来。
“来。”她张开双臂,美丽迷人的裸露身躯就站在他的眼前,完全不被这尴尬的情况所影响。“我想要你的孩子,”她顿了一下,然后非常认真地补充道:“即使你是一个英格兰佬。”
把我钉上十字架吧,他想着,没有一个认识他的人会相信,他竟然会有说不的时候。但他站在原地望着她,只看到纯粹的激情和自己的需要。他长而疲倦地深吸一口气,看向她的背后,给自己一点时间思考。
她正在等他,而他知道自己将不会如她所愿。虽然他很想要,天,他真的非常想要。
有一点非常之荒谬,他一向以纵容自己的欲望闻名。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仿佛正在为自己曾经犯下、以及以后会犯的每一件罪行付出代价:这就是炼狱。
“你知道的,英格兰佬,我一直很想要孩子。”她并没有在看他,而是望向水中。“我想我要孩子。我会教他们不要伤害别人,也不要为了消遣而欺负动物。”她看回他的脸。“我的孩子,”她用激烈的决心说。“绝不会丢石头或是架设捕兽夹。”
“人们以动物为食,你想要全世界的人都吃树根或果实吗?”
她的下颌像往常一样抬起。“相信我,英格兰佬,我知道生存是怎么一回事。”
他认为她懂,她像这样子单独生活。但独居显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选择将自己藏起来。
“我的孩子绝不会把别人吊在树上,也会要别人不要做出这么残酷的行为。”
她刚刚将自己的信念转过来,与他的想法相契合。这个有着一头狂野长发的威尔斯小女人,她可以伸出手驯服一头鹿,或是轻易地燃起一个男人的热情;他现在相信她可以成为一位成功的外交家。
“我的孩子将会改变这个世界。”
他看着她,想到自己的母亲。他母亲曾经希望他改变世界吗?他并没有。他确曾跟麦威和国王到东方去,为了赢得一些城市的控制权而战斗,并失去比他们所希望更多的地方。但即使他们赢了,也没有改变什么;十字军既无理想,也无荣誉可言。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一旦他们领悟到这一点,便全部班师回朝。爱德华回来统治英格兰,麦威回来保卫葛莱摩边境,而洛杰处理和罗马及法国的外交事务,并在宫廷中过着淫蜂浪蝶的生活,直到伊丽突然间成了寡妇——或是他们这样以为——而毕修格一从日耳曼回来,国王建造另一座边境城堡的命令,跟着下来了。
但在此刻,在听到这个直言不讳的威尔斯女人说出自己对她孩子的期望之前,洛杰从未想过父母对延续后代的期望,也没有想过这背后的理由。
他完全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想要孩子,但他很清楚父亲的理由:费桑迪伯爵想要孩子来控制,就像领主控制农奴一般,完全是被权力欲望所驱使。
“过来。”她再次说道。
洛杰抬起头看着她,因为想到父亲而紧绷着。
她的手张开着,裸露的肌肤和乳房闪烁着水光和银色的月光。
一部分的他想要走进她的怀里,取走她所给予的一切。她有某种安抚他的特质,从她站立的方式,他们仿佛拥有比同样身为人类,或是比性爱还要亲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