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怎么又黑化了——浇酒
时间:2022-01-06 14:01:21

  “我说——”宋舟故意拉长音配合他的震惊,“你们不是想要故技重施,再送一名假圣女去换取六殿下和歇鱼的平安么,让我去吧。”
  丝毫没有犹豫,蔺外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可能。”顿了顿,不放心地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手从车窗收回去,宋舟躲回温暖的车中,声音隔着厚重车帘,“蔺浮庭给我托梦了。”
  下一秒帘子重新被光亮的剑柄挑开。蔺外在马背上俯下身,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探头往马车中看,稚嫩的脸上浮出不安,“托什么梦,你是除了装神弄鬼之外就没有别的借口了吗?”
  “难道我说错了吗?”宋舟将手藏进袖口捂着,“蔺浮庭弄这么大一出,甚至用命来换二皇子一个永不得翻身的机会,不正是为了救六殿下和歇鱼出来。”
  “何况,当初我忽然死掉,又忽然活过来变成另外一个人,你难道不好奇吗?我身上这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扑朔迷离,难道不比你们找到假圣女更让人信服?”
  “兄长不会允许的。”蔺外拒绝得斩钉截铁。
  “他都不在了,允不允许也无关紧要。”这段时日里,宋舟难得露出一个不带阴霾的笑,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得意,“现在晋南王府是我的,他的东西都是我的,整个晋南王府我说了算,已逝之人的意愿我不管。”
  “宋舟你未必太……”
  “谁让他不管我的。”宋舟忽然出声。靠着软枕,顺着背脊的弧度陷下去一块,膝上还盖着毛毯,蜷在座上,在不算宽敞的车厢也似乎占据不了多少空间。
  临死还要用最惨烈的方式强迫她记一辈子。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自寻死路,唯独不肯好好和她告别,只想着怎么让她一直亏欠遗憾下去,要她心有负累忘不了他,其他什么也不管。
  碧空如洗,天边累叠的山石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新生的焕发。
  宋舟瞥了一眼,坐直了身体,示意蔺外一起去看,“蔺外,那里……是不是龙虎山?”
  蔺外往后瞟去,见到熟悉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充满古怪,“你认得?”
  手指抠着车帘坠下的流苏,宋舟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嶙峋的山石直至消失在视野之外,迟钝地眨了眨眼,才像是刚回过神,“我记得上一次入京并不是走的这一条路。”
  “晋南去往京城的路有几条,这次不过是换了一条路罢了。”蔺外明显不愿多提此事,含含糊糊嗯一声当做蒙混过关,双腿一夹马腹,催着马慢跑到前面。
  没得到解释,宋舟随手将帘子拉下,捋起衣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小臂上的红色瘢痕。
  马车顶四角的铃悬在空中随着辘辘车轮叮叮当当,宋舟忽地冷笑了一声,咬着后槽牙气得握拳。
  是有多怕她忘记,才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刺激她那些她亏欠下的事情,到后事都安排好了还不肯放手。
 
 
第79章 天盲潭(十一)   虚伪,虚假,道貌岸然……
  神鬼通灵之事将京城搅得翻覆, 所谓蛊咒并非蛊咒,所谓圣女好似也并非圣女。天子之心向来反复,京中一时谈玄色变, 连道观寺庙也香火不盛。
  “你眼下这样是将自己至于风口浪尖上。”不久前楚瑾才新科及第, 却因圣女之事牵扯了楚家,功过相抵,才算免了牢狱之灾, 却永不能再参加科举。
  绕铜丝的手炉外壁渐冷,凹凸不平的纹路硌在手心, 摩挲两下才勉强获得一点热量。宋舟翻看着宿阳特意派人送来关于南疆巫蛊之术的书籍,闻言笑笑,“楚家也被牵连进来,歇鱼的性命危在旦夕,楚大哥难道就不想救他们出来吗?”
  楚瑾看着她。这张脸总让他想起从前被他害了的那个小姑娘,当初那个小姑娘因楚家的一己私心香消玉殒, 他不能让宋舟也被楚家连累。
  楚瑾攒起眉头, “楚家的事情自有楚家人来想办法, 你这样以身犯险, 晋南王在泉下也不会安心。”
  薄雪压在黛瓦圆滑的凹槽,间或有风刮过, 才簌簌落下一点雪子。声音如同流下无数的沙粒, 隔着门墙尤其轻微。
  “我也不是纯粹为了帮歇鱼。”宋舟顿了顿, 朝他弯起眉眼, “楚大哥,你也不用对我有愧。”
  楚瑾一怔,手指无意识掐着桌沿。宋舟不是当年晋南王府的那个小丫鬟,只不过是生得相像, 这一瞬他偏偏觉得是当年的小姑娘原谅了他,叫他放下当年的事情。
  “宋舟……”楚瑾下意识开口,又忽然闭了嘴,最后只道:“若是有难处,务必要与我商量,虽说或许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多一个人出主意也好。”
  宋舟抬抬下巴,从毛绒绒温暖的领子里抽出来,蓦地有些凉,又重新缩进去。她一脸笃定,“放心吧,我有把握。”
  在她脸上早瞧不出早些天的憔悴,除了显而易见地瘦了一圈,面上倒是重新红润了不少,志在必得的样子格外精神,也让楚瑾放下了一半的心。
  “那好,我再去劝劝怀玉。”
  同宋舟道过别,楚瑾才推开门,冷不防被不知道几时就站在门外的少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蔺外靠在门板上,身上御寒的披风缎面蒙上了一层湿乎乎,显然在门外等候了不短的时间。狐疑的眼神从楚瑾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才慢慢转向屋内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水的宋舟。
  后者没等到门关上,冷风一个劲儿往里吹,疑惑地抬头,就正好对上他护食的警惕眼神。
  “小蔺大人来找宋舟?”楚瑾微微笑着侧身给蔺外让出一条道,“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宋舟,你还记得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吗?”蔺外大踏步跨过门槛,剑尾带着红漆的门砰一声关上,窗格上的纸都随着震动出声。
  宋舟咬着瓷杯杯沿,刚咽下一口茶水,唇齿湿濡含糊,“什么身份?晋南王遗孀?遗孀就不给另嫁了?是不是还要给我立个贞节牌坊让我终身不能再嫁啊?”
  顶着蔺外那张藏不住怒气的脸,她越说越来劲,“原本就是骗我签的婚书,还敢要求我?什么时候见我听过蔺浮庭的话了。”
  小少年果然被她激得不轻,三两步行到桌前,分量不轻的配剑砸在桌上,震得宋舟半杯茶洒在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沿着桌边凹陷的槽四散开。
  “宋舟,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
  宋舟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往后退,下一瞬茶水滴滴答答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没有,”宋舟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得诚挚且认真,“我们小仙女都是没有心的。”
  眼看着人快给她气得下一秒大概就要抽出剑,宋舟弯了弯唇角,对自己惹出的后果格外满意,才抻了抻裙角,问:“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办好了。”蔺外不情不愿道,说完还怒气冲冲补上一句,“宋舟,你真的变了。”
  “就许你们人变了,不许我们仙女变?我们仙女会仙术和百般变化,变得肯定比你们还要厉害。”
  蔺外素来是个一根肠子笔直通到底也不拐弯的人,跟着蔺浮庭应付一帮达官贵族已经花完了他毕生不多的心眼,在宋舟这样小时候就摸清了他脾气的人面前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这世上能摸清他脾气的除了蔺浮庭就只有她,能句句戳在蔺外怒气点上的也只有她一人。
  “年纪上我算你姐姐,名义上我也是你嫂子,尊老爱幼,蔺外,”宋舟虚虚伸出食指隔空朝他点了点,“要有礼貌。”
  滋啦啦的电流声间断着响起,宋舟抬手捂住一边耳朵,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出去吧,别耽误我休息。”
  少年脸都险些气红,宋舟却背过身不再理会他,歪着脑袋手不停拍耳朵,让他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离开。
  尖锐的声音像是上学时候老师挂着的小蜜蜂忽然间被什么信号扰乱,刚好就在她面前尖鸣不断。
  宋舟靠着贵妃榻坐下,身子蜷着等待这段声音过去。
  公司以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让她离开,她同样找了很多借口拒绝。依然不知道她早就记起来的公司还要维持道貌岸然的形象,被她暗地里气得不轻,也只敢用这样的方式报复她。
  声音停止后宋舟还觉得耳朵里嗡嗡嗡地作响,虚伪的上司又靠着机械的音色第无数次让她返回。
  ——系统程序再次故障,请宿主在程序崩溃前立刻退出游戏,否则程序崩溃后将有可能对宿主造成伤害。
  “马上,马上就能大结局了。”宋舟龇牙咧嘴揉着两只耳朵,脸埋进羊毛毯里,说话也有气无力,“十佳员工从不认输,我不允许我的职业生涯出现败绩,男女主不安全大结局我是不可能退出游戏的,扣我工资我也不退。”
  ——游戏故障对宿主身体伤害极大……
  “不!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我也绝不可能放弃公司下达给我的任务!”宋舟“愤而”举起胳膊,“我死也是公司的鬼,公司的荣耀由我来守护!”
  虚伪,虚假,道貌岸然,冠冕堂皇。
  连宋舟自己都忍不住唾骂自己,一边骂一边又觉得中二得好笑,死死咬着唇憋得身体都在发抖。
  她越不愿意回去,系统出现的频率就越高,显然是急了。宋舟偶尔也会坏心地想,她一个小小的员工,搅得整个公司不得安宁也算一种本事。
  如今系统被她憋到无话可说的情况越来越多,似乎连话也不想与她多说,又或者有谁在后面赶着,总是劝说一句无果后又火速断线。
  听着系统被掐断,宋舟才艰难翻了个身,仰躺在贵妃榻上,小腿搭在边沿晃动,盯着渐渐移动的光影从花楹这头转到八仙桌脚下,盯得眼皮直坠。
  晖光一缕缕消散,宋舟是闻着清冽的梅香醒来的。
  脸边撑着一只手臂,黑色布料凉丝丝的,沁得她一激灵,想也不想扭头咬上去,下一秒报复性的吻便还了回来。
  短暂睡了一段的脑子还不清晰,抬脚去踹身上的人,正踹在他大腿上,那人却无动于衷,反倒偏头去咬她耳垂。
  宋舟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看着蔺浮庭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恼得伸手拽他垂下来的黑发。
  “你又来干什么?我今天不想见到你。”宋舟闹脾气似的狠狠擦耳垂,脑袋一转埋进榻背同榻上夹起的角里。
  这鬼间或在夜里来找她,从晋南跟到京城,扔给她一堆烂摊子还不让她睡觉。默不吭声的,只知道欺负她,第二日清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毛绒绒的领子被解开,失了拥裹的脖颈陡然暴露的寒湿的空气里,冰凉的手指一路顺利地解下漂亮衣服上繁琐复杂的明扣暗扣。
  冰凉落在腰间软肉上时,宋舟终于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转头便看见黑衣已然宽松的衣襟下病白的皮肤。
  纤长的黑睫上宛如凝了一层霜,分明是面无表情,却总莫名觉得他比之前还要不高兴。长睫敛着不让她看神情,直到宋舟陡然疼得厉害,才无比笃定这只脾气不好的鬼是真的生气了。
  京城的宅子比之作为大本营的晋南王府,人丁愈发少,坐地亦小了不少。
  窗子泄了一道口,月影摇摇晃晃进来,梅花香也慢吞吞盈了满室。夜间巡逻的小厮敲着木梆自院墙下走过,顿一下敲一下。
  宋舟死死抓着身下的羊毛毯,颇厚的毯子在她手中被□□的不像样。她死咬着下唇,任蔺浮庭怎么疯也不敢出声,泪花充斥着眼眶,又浸湿衣裳。
  下一瞬立刻被横腰捞起,身体陡然一轻,后背盖上毯子,宋舟下意识揽紧蔺浮庭的脖子,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榻上被抱到离屋外更近的门边。
  蔺浮庭的眉眼唇鼻悉数被掩在黑暗里,唯独一双眸子分明是黑的,却在此时亮得惊人。
  宋舟心里莫名一慌,粗粝的指腹顺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往下,食指抵着她咬唇的齿,不费什么力气就抬起。
  “蔺浮庭,我错了,你别……”
  门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宋舟难捱得扬起脖颈,拼命将声音抑在喉咙里,声音短促,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如同猫叫。
 
 
第80章 天盲潭(十二)   你好,这里是时空管理……
  宋舟睁开眼, 已然是晌午。
  明晃晃的日光照散了昨夜的寒湿。
  宋舟抬手摸了摸身上齐整的寝衣,又看了看盖得好端端的被子,眯着眼睛发了会儿愣, 才慢吞吞地下床洗漱。
  用午饭时蔺外在饭桌的另一端自以为隐晦地打量她, 宋舟抿着汤匙喝汤,实在被他存在感强烈的视线扰得忽视不得,才咬着汤匙的边缘抬起头。
  “想问什么?”
  “你……是如何知道禹州知府入京的途中会遭劫匪劫道的?”宋舟一早叫蔺外把禹州知府入京途中定然会被劫道的事情小范围传播, 他虽半信半疑,但也跟着照做了, 今晨就听见禹州知府出事的消息传进京中。
  “都说了我是仙女,我会算命。”宋舟得意地朝他昂起下巴。
  翻阅过无数遍的故事情节在记忆解封后重新涌入脑海,连标点符号都烂熟于心。未来要发生什么,这个世界,再没有比她更了解的人。宋舟一早就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换言之, 她可是拥有上帝视角。
  蔺外最见不得宋舟得意, 与她从小吵到大的习性驱使, 总忍不住小声辩驳, “这种事情,兴许是你指使人去做的。”
  “我指使谁?”宋舟只手掐着腰, 身子直直往上伸展, 宛如一只吃饱喝足的猫舒展出懒腰, 纤长的睫羽上镀下暖金色的光, 懒洋洋地扭头看窗外,“除了你们,在这里我还能认识谁。”
  自晋南王府传出的预言一次比一次玄乎,却总在不久后一一应验。汝南蝗灾突发, 晋南王府中有神女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与周边的几座城。
  数不尽的百姓在晋南王府门前跪拜,甚至有千里迢迢赶进京城者,只为了摸摸神女住所门口的一尊石像沾沾仙气。
  便是从前上当过无数次,也依旧有不少人在下一次对所谓仙术道法趋之若鹜。哪怕被骗上千百次,也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
  蔺外侧耳听守在门口的小厮汇报情况,眼一瞥,看见坐在廊下摇椅上打瞌睡的姑娘,忍不住抬高声音,“大门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宫中也派了好几拨人来试探,你说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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