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她失去一切的源头,全是因为许蕴灵!
“大姑娘,好手段啊。”许康辉不在,苏氏一下就露出了真面目,冷笑道,“居然哄得总督围着你团团转,一下将我们踩到了泥底。”
许蕴灵面色如常,她只是淡淡地看了苏氏一眼,陈述着事实,“你以前不就是将我娘踩到了泥地里,踩完她又将我也踩到了你脚下。姨娘,你想爬上正房的位置,就不该踩着我的脑袋上位,一边装好人,一边又苛待我。要是没你的默许,府里的下人敢那么欺负我么。”
苏氏面色变了几变,嘴硬道:“我何时苛待过你,顶多没有对你有过体贴入微的关心,吃穿用喝,我何曾少过扶风苑。你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处处为难我,大姑娘,你心胸未免太太狭隘了。”
“关心?小事?”许蕴呵了声,觉得苏氏装模作样实在可笑,不由讥讽道,“您那叫施舍。不过是怕我死在扶风苑不好给爹爹一个交代,所以让人给顿饭留着我一条小命。装什么好人,恐怕城里叫花子都过得比我好。需要我给您送块‘贤良淑德好继母’的匾吗?”
“你!”苏氏语塞,面上一阵红一阵青。
苏氏被许蕴灵戳中了心思。她以前的确有过饿死许蕴灵的想法,只是后来许康辉不经意提起了这个女儿,她不得不转变了主意,借机将自己打造成好继母,然后骗取许康辉的好感。
“娘,您别跟她废话!”许安泽憋了一路,早就按耐不住了,许康辉不在,他旧态复萌,猴子又称起了大王,“这个小贱人骗了爹,我不是为女人挨的打,是她,往我脑袋上套麻袋,背后揍了我一顿!”
“什么!”苏氏一听直接惊呆了,而后恍然道,“许蕴灵,果真是你!”
“许安泽,说话得有证据。”许蕴灵不耐烦继续和她们母子掰扯,直白道,“你要是不承认,可以啊,不如叫上销金窟里你的老乡好若云姑娘,还有伯成侯府的小公子一起对峙,看看你们是不是为了若云姑娘争执过!”
这话一出,许安泽也呆了,然而转瞬,他气急败坏起来:“许蕴灵,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要不然她怎么会对自己和若云的事了如指掌?!
“谁要跟踪你。”许蕴灵不屑,“听说过一句话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有,纸是包不住火的。”
许安泽不信,但他现在又恼又怕:“许蕴灵你个阴险小人!”
许安泽喜欢若云很久了,尤其他最近想偷偷将人赎出来安置在外头,可偏偏伯成侯府的刘仁杰同他一道看上了若云。两个人确实起了不小的争执。只是赎青楼女子这件事,两个公子哥谁也不敢摆上台面。如今让许蕴灵一语戳破,他人都虚了。
“许安泽你最好适可而止。”许蕴灵看许安泽控制不住,又有动手的趋势,眯了眯眼睛威胁,“你若是敢动手,我就立马去告诉爹爹。”
一听告状,许安泽攥紧的拳头立马松了,咬着牙关死死瞪着许蕴灵。
一旁的苏氏见状,心里既惊且忐忑。
想不到许安泽闯的祸,比她想象的更严重。尤其如今还被许蕴灵拿捏在手里。她一时进退维谷,竟不敢同她硬碰硬。与此同时,苏氏再一次懊悔起来。
早知许蕴灵长大后会成为他们的威胁,她早应该在许蕴灵小的时候,将她饿死在扶风苑,而不是任由她长大,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许蕴灵瞥了静默不语地苏氏,像是看穿了她。
许蕴灵凉凉提醒:“姨娘,您与其花功夫对付我,不如快点找个大夫给您儿子瞧瞧脸吧。他顶着张猪头脸,不就是一直在提醒爹爹他犯的事么。真是嫌打不够多的。”
许蕴灵伶牙俐齿一通怼,母子两人讨不着好处,直接败下阵来。更遑论许蕴灵手里捏着许安泽的把柄,他们也不敢继续招惹。
苏氏和许安泽怂了,只好憋着火先去找大夫。
花厅里只剩许蕴灵和许蕴纯两个人。
许蕴灵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许蕴纯,微微蹙了下眉。
今日的许蕴纯真是安静的诡异。
姐妹俩对视良久,许蕴纯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许蕴灵,半晌,她无奈一笑,心酸又不解:“大姐姐,你何必步步紧逼,要致我们于死地呢?”
不得不说,许蕴纯的演技真的好。许蕴灵某些时候装得再绿茶白莲,也比不上许蕴纯的持久度,偶尔也会暴露自己尖利的爪牙。反观许蕴灵,却能从一而终的装下去。
重生过的果真不一样。
“不是我逼死你们。是你们逼我不得不反击。”许蕴灵知道她算是和苏氏一家三口彻底撕破脸了,这会儿没有继续装的必要,于是直接道,“怀璧其罪,因为我的存在,你们永远不会放过我,也不会真心对我。”
“大姐姐,你说的太绝对了。”许蕴纯苦笑,声音柔柔的,“你只是对我们有成见。如果你放下这些成见,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能和好如初,一家人也能和睦相处——”
“别骗人了。”许蕴灵直接打断了许蕴纯的话,许蕴纯脸上的笑容跟着都僵了一僵。许蕴灵看了一眼,继续说下去,“你娘想抬正房,却视我为绊脚石眼中盯。你哥哥想要整个许府,却因我是嫡女,一直对我有偏见,而且他睚眦必报,无论是非对错只会怪我一个人,甚至说不过就要动手。至于你——”
许蕴灵似笑非笑,直截了当地揭穿她:“许蕴纯,你对我的敌意更大。你娘和你哥也许脑子里会想一想让我去死,但是你,却是一个会付出行动的人。”
“大姐姐,你在说什么呢。”许蕴纯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纯儿不是这种人,你为何要污蔑我!”
“污蔑你?”许蕴灵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紧紧盯着她,声音沉缓又阴郁,“——你不是已经在做了么。”
许蕴纯下意识地抬首,却直直对上了许蕴灵阴骛不甘的眼神。
——就像前世,赵长渊一剑将她穿心时,她躺在床上,眼里不甘又充满怨恨。
许蕴纯永远记得许蕴灵死不瞑目时的样子。
她心中一颤,瞳孔陡然收缩。
许蕴灵是不是也重生了?!
许蕴灵本是想试探许蕴纯,看她会不会露出马脚。倒是没想到结果有些惊喜,许蕴纯居然没有绷住,在她面前落荒而逃了。
许蕴灵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微挑,露出丝了然的笑意。
原来许蕴纯的弱点在这里。
苏氏三口都走了,许蕴灵施施然地走出了花厅。外面水兰和清月一瞧见她,立马迎了上来。左右打量了一番许蕴灵,见她毫发无损,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松了口气。
也不怪她们会紧张。
水兰和清月将事情告诉许康辉时,许康辉严令吩咐过两个丫头,除了许府里知情的苏氏和二姑娘,别的人一概不准告知,否则军法处置。
两个丫头当时被许康辉的脸色吓到了,以为这件事让许康辉很生气,会好好惩罚大姑娘一顿。好在大姑娘聪明,不旦能从销金窟全身而退,还能逃脱了总督的惩罚。水兰和清月也很高兴。
翌日醒来,许蕴灵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清月去外边打探昨夜的消息。
昨夜许安泽大闹销金窟,而她自己也出现在那个地方,被不少人看见,恐怕第二天消息便会传的满城风雨。然而清月在府外转了一圈,回来告诉许蕴灵,说是外边关于两个人的动静半点也没有。
“你打听清楚了?”许蕴灵问了两遍,依旧觉得奇怪。
“奴婢打听清楚了。”清月重复道,“外边确实没有关于大姑娘和大少爷的风言风语。”
没有吗?
许蕴灵陷入了沉思。
他们动静闹这么大,怎么会连半个嘴碎的人都没有,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封人口风——
然而这个念头一出,许蕴灵脑海中立马出现了一个人。
赵长渊!
是了,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也就只有摄政王了。
许蕴灵呆了呆,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而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面上闪过恍然,随即又变成幽怨。她慢慢趴到了桌面上,一副愁眉苦展的模样,自言自语道,“人情债,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那么多人情债,我要怎么还啊。”
“大姑娘您嘀咕什么呢?”水兰捧着一叠料子走了进来,看见许蕴灵门闷闷不乐的样子狐疑道。
许蕴灵赶忙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摇头:“没什么。”
水兰纳闷,倒也没多问,于是将手里的料子递给许蕴灵看:“大姑娘,锦绣阁里的老师傅送了几匹布料过来,说是要给府里的姑娘们做秋衣。奴婢去的晚,他们只给了这一缎。”
清月走了过来,看了眼布料,又摸了摸,拧起了眉:“怎么给了这一匹。”
“怎么,不对劲吗?”许蕴灵不解地看过去。
“这是去年三姑娘做剩下的料子。”清月好脾气的人都有些动怒了,“锦绣阁的老师傅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把我们大姑娘放在眼里么。”
“他们居然这么欺负人!”水兰一听,眉头一竖,抬脚就要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找他们理论!”
“等等。”许蕴灵却喊住了两个丫头,“你们回来。”
“大姑娘!”水兰和清月气愤,水兰直言道,“锦绣阁的人明摆着欺负您。您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还有三姑娘她——”
“不是她们。”许蕴灵淡定地给自己倒一壶茶,不紧不慢地说,“这匹料子不是他们给的。”
水兰和清月愣了。
“还能有谁。”许蕴灵喝了口茶润润嗓,这才说,“才和他们吵完架,你们就不记得了?”
水兰和清月恍然:“苏姨娘!”
许蕴灵点点头:“锦绣阁都是老师傅,他们不止给一户人家做衣裳,这点眼力自然是有的,不会因为各宅的矛盾而区别对待,他们服务的都是大户人家,不好得罪人,万一出了事,最后砸的可是他们的生意,他们的招牌。这种气人的伎俩,也就姨娘能做得出来。”
“那您——”水兰捧着旧布料子,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先放着吧。”许蕴灵搁下茶杯,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此时晴空万里,阳光和煦,是个出门的好日子。她朝两个丫头狡黠一笑,“走吧,先陪我去茶馆听个书。”
许蕴灵话题转得太快,两个丫头跟不上思路:“啊?”
“别啊了,你们没听错。”许蕴灵起身,准备换身衣服,但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了。
然后,两个丫头眼见着大姑娘转过身,满脸严肃,郑重地叮嘱道:“这次一定、务必、千万要带足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第三更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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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撕破脸啦!撕逼正式战,蕴灵以一敌三,胜!
第26章 姚家 ·
鉴于上一次听书忘带钱的尴尬经历, 许蕴灵特地让水兰和清月各揣了十两银子。到临出门时她又觉得不放心,回屋往自个儿身上揣了二十两,这才安心出了扶风苑。
扶风苑到许府大门这一路, 许蕴灵走得格外舒畅。府里有下人遇见她,每一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侧身避开, 低头恭敬地称她一声“大姑娘”。
要知道这待遇许蕴灵以前是没有的。
换作早前,许府的婆子丫头瞧见她,一个个鄙夷轻视的眼神都不加掩饰的,更有恶奴会当着她的面谈论她, 啐她一声倒霉。
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看到了苏氏和她子女被罚, 唯有许蕴灵安然无恙,他们明白过来,大姑娘才是不好招惹的那位。
于是一个个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小心又讨好, 生怕大姑娘找他们秋后算账。
许蕴灵出门不喜欢大张旗鼓,她没有叫府里的马车,仅带着两个丫头一起出了许府。由于上一回她发现自己暂时出不去京都城这一块地方, 便也没怎么逛, 熟门熟路直接去了茶馆。
接待许蕴灵的依旧是上一回的小二。看见她的时候, 小二怀疑的目光直白地露了出来。许蕴灵这次有了准备,掌心掂了掂荷包,活像是位财大气粗不差钱的暴发户。
小二立马领会意思,迅速变了张笑脸, 热情地领着许蕴灵主仆三人去了楼上上好的雅间。
雅间位置好,左临窗, 推开窗户就能看到京都最繁华的十字街道,边上商铺沿街而设,客人来来往往。其中门店最大的,就是给京都各大宅院里的小姐夫人们做衣裳的锦绣阁。
许蕴灵看了眼锦绣阁的位置,便收回了目光,关上窗,听起了楼下说书先生讲的故事。
许蕴灵这一回带足了钱有了底气,出手阔绰,叫了壶上好的碧螺春,点了热乎的糕点和新鲜瓜果。小二送过来时都笑开了花:“姑娘,您点的茶、糕点和瓜果来啦!”
“放这儿吧。”许蕴灵矜持地颔首,随后叫上水兰和清月一起坐下来。两个丫头坚持了一下,最后许蕴灵言简意赅说了一个“坐”,两人才不自然地坐下。
小二当什么也没看到。他送了东西准备出门,许蕴灵叫住了他。
“你等会儿。”许蕴灵听着故事,指了指楼下的老先生,好奇地问小二,“说书先生说的故事,是他自己准备的吗?”
许蕴灵今日点了不少东西,小二对她客气又热情,知无不言道:“不是说书老头准备的。他讲的故事全是我们老板自己找的话本。您是不知道,好的话本可贵了,一本册子一两银子。我们老板原想省钱请几个书生写,可那些书生写出来全是各种之乎者也,老板让他们改,嚯,一个个写的不怎么样脾气倒挺大,不肯改不说,有的还要涨价钱,要五两银子。老板一气之下都不要了,后来找了些外地书贩淘了些本子,交给老头让他讲。”
小二将知道的全讲了,许蕴灵心中有了数,望了眼坐满了人的大厅,笑着附和道:“你们老板是个有本事的。不仅能淘的一手好话本,还能在京都找着这么一个好地段开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