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娅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这是你养的狗。”她道。
萨姆再次爆发：“不知道就可以杀它了吗！狗勾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杀狗勾！呜呜呜……”
“也不是。”娜塔莉娅毫不在意地说：“就算知道了，我还是会杀它。”
哈维尔的眉心飞快地皱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杂物，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过来，坐这里。”
他对娜塔莉娅招了招手。
娜塔莉娅迟疑了两秒，走过去坐下。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
但那种事情，和她娜塔莉娅又有什么关系。
哈维尔早先酝酿好的指责和训斥，在看到她没穿鞋子的脚时倏地不翼而飞，他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不穿鞋就到处跑？和隔壁小孩一个样。”
娜塔莉娅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料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说：“好像是该穿上，这样踢人的时候才更疼。”
哈维尔：“……”
没救了，她简直没救了。
他放弃追问这个问题，直接切入正题：“为什么要杀波比？跟我说说理由。”
娜塔莉娅歪了下头，“我不喜欢狗。我的前主人就养了一只黑狗，主人对它特别好，对我特别不好。”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拧下那只黑狗的头再走，连同莱尔的一起。
“什么？”哈维尔的关注点显然歪了：“你还有过前任？”
娜塔莉娅点点头：“你是第二任。”
哈维尔莫名感到不爽。
他问：“那你那个前任主人，他为什么对你不如对狗好？是不是因为你不听话？”
娜塔莉娅否认。
人形兵器的主人掌握着他们的命门，之前在莱尔身边的时候，她从来不敢不听话。
所以这次她学精了，她绝对不会告诉新主人如何控制自己。
这样她才能继续为所欲为。
她道：“因为我的外观和主人的前未婚妻很像，是他特意向研究中心申请订制的，主人不让我问关于前未婚妻的事情，我只是听别人说过，她生前把主人绿了。”
哈维尔惊讶：“好家伙，替身文学。”
“那是什么？”娜塔莉娅不理解。
哈维尔轻咳了一声。
“这个东西很复杂，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解释。”
看着垂眸思考的娜塔莉娅，哈维尔自动将她脑补成了一个饱受虐待的替身形象，心底顿时涌上一丝同情，和对渣男的怨愤。
是人吗，她那个前任还是人吗！
“你也别太难过，著名人类学家哈莫格维尔曾经说过，‘把别人当替身的人，自己也早晚会成为替身’，他这种狗男人啊，自有天收。”他拍了拍娜塔莉娅的肩膀。
娜塔莉娅：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有人一起骂莱尔，就很开心。
她极快地微笑了一下，“好的，主人。”
“……”
哈维尔连连摆手：“别，你别再叫我主人了，我不习惯别人这样叫我，以后你叫我的名字就行，我叫哈……”
“哈维尔……”娜塔莉娅顿了顿，“我可以叫你‘哈维’吗？”
哈维尔这名字，总会让她想起莱尔那个狗都不如的前主人。
哈维尔同意了。
叫他哈维也好，哈尔也好，二哈也罢，只要不是主人，什么都成。
萨姆听着两人越来越平和的对话，十分不解地走过来：“大人！她杀了波比，您不打算惩罚她吗？”
娜塔莉娅抬眸看他。
敢让她受罚？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个傻大个的脑袋也拧下来。
哈维尔沉默着思索了几秒钟。
他这个人并不擅长惩罚别人，也不爱发脾气，刚才质问娜塔莉娅那几句话时的语气和神情，在他的认知里已经是相当“冷漠严厉”。
虽然最后没能如愿达到震慑她的效果。
他深吸了一口气，“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回过头：“？”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只是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静静看他，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哈维尔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要是他今天真的对她发了脾气，可能最后气到的只会是自己。
再加上萨姆这个难兄难弟。
他道：“波比是我们养了很多年的狗，你一声不响地杀了它，我们现在很难过，你明白吗？”
娜塔莉娅：“没有一声不响，它在被我抓住的时候叫得可大声了，很吵。”
萨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哈维尔看着她，顿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他稳住自己并不存在的气场，问道：“这不是重点，娜塔莉娅，如果有人杀了你的朋友，你会怎么样？”
“人形兵器没有朋友，只有主人。”她道。
哈维尔的目光微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缓了几秒才继续问：“那如果有人杀了我呢？你会怎么样？”
他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生怕她会说出类似“那关我屁事”的回答。
“我会不开心。”
娜塔莉娅没做太多的思考，就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
起码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挺喜欢这个新主人的，要是他死了，她再遇上莱尔那样的主人怎么办？
哈维尔松了口气，“你看，其实波比对我们来说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它被你杀了，我们也会不开心，会很难过，你明白了吗？”
娜塔莉娅点点头：“我明白了。”
“嗯，真聪明，所以你要不要对我们认个错，道个歉呢？”
“我不要。”
哈维尔：“……”
“为什么？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原谅。”
娜塔莉娅态度十分坚定：“人形兵器之父卢卡斯博士曾经说过，兵器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我们永远不需要为了这件事情而感到愧疚，更不需要道歉。”
萨姆绝望了：“大人，您不要再跟她白费口舌了，我怀疑她根本就没长心！呜呜呜……”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心脏？”
娜塔莉娅很惊喜：“你不算笨。”
萨姆哭着跑上了楼。
哈维尔感到头痛欲裂。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好来硬的了。
无知的少女，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到时候不要怪他狠心！
“你要是不去跟萨姆道歉，我就把你丢到大街上！把你、把你送到卖废铁的老爷爷那里去！”他气呼呼地说。
本来他只是随便一试，却没想到真的起了效果，只见娜塔莉娅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就连两条高高吊起的马尾都仿佛蔫巴地下垂了。
哈维尔有些心软，刚想说这只是吓唬她的，却听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狗东西”。
“……”
哈维尔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这应该不是在骂他吧？
娜塔莉娅生怕他听不出来似的，字正腔圆地改了口：“狗主人。”
哈维尔呆愣。
狗主人？他确实养了条狗没错，不过狗今天被她杀了。
“狗主人。我讨厌你。”
娜塔莉娅垂着脑袋小声说。
“……”
哈维尔这下才百分百确认了，她骂的就是他本人。
“你、你、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他挺起腰板，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狗主人。”娜塔莉娅凶狠。
“你、你再说三次！？”
“狗主人狗主人狗主人。”
“你再说一百次？！”
“狗主人狗主人……乘以n”
“停！”哈维尔做出打住的手势，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我们同时说一百遍，你敢不敢跟我比谁说得更快？”
娜塔莉娅也站起来：“为什么不敢？”
她比哈维尔矮了一个头，但气势上竟然丝毫不输。
哈维尔暗戳戳地咽了口口水，“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你敢不敢赌？”
“赌就赌。”娜塔莉娅自信满满。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哈维尔倒数三个数之后正式打响。
“三，二，一！”
娜塔莉娅语速飞快：“狗主人狗主人狗主人……”
“一百遍！”
哈维尔声音响亮地喊道。
娜塔莉娅：“？”
“我赢了，你输了！”哈维尔露出得意的笑容，摸着下巴打量她：“我很好说话的，也不要求你别的了，你就先为我做件成年人都会做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道歉
“成年人都会做的事情”，自然是指道歉。
在这场幼稚至极的打赌中，哈维尔虽然使了个有点小学生的耍赖手段，但对连校园生活都没有过的娜塔莉娅来说，却是十分管用。
她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玩，心里完全没有被捉弄了的自觉，反而觉得有点好玩。
于是她心甘情愿地道歉。
在哈维尔疑惑中带着呆愣的目光中，她慢慢跪在他的面前，两只手合在一起上下轻搓，粉水晶般的眸中满是诚恳，语调轻得小心翼翼地开口：“我错了，哈维，对不起，你惩罚我吧。”
哈维尔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似的僵了几秒，才手忙脚乱地俯下身子拉她，惊得连话都说不顺了：“你、你这是干嘛，啊？谁告诉你道歉一定要跪下的？你从封.建王朝来的吗？”
不过比起封.建王朝，她这种跪法更像是韩剧看多了。
娜塔莉娅被扶着站起来。
“之前的主人教我的。他说道歉必须拿出诚意，否则就不会得到原谅。”她双手整了整自己的领结，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得不到原谅的话，就会被送去报废掉。”
之前对莱尔这样道歉的时候，她总是会感到很难受，想要杀人，但这一次却完全没有。
她似乎并不讨厌对新主人道歉。
但这边哈维尔显然已经快要疯了，他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崩坏的边缘疯狂试探。
“你……我……你前任……”他磕巴了好久才捋直了舌头：“他可真不是个东西！简直王八蛋！”
娜塔莉娅犹豫片刻，眸中闪过解析代码。
【正在进行语言分析……
分析成功！耗时：1.58秒
“王八蛋”：一种鳖科动物的卵】
娜塔莉娅慢慢翘起唇角。
那种卵.蛋多么脆弱，她用一根脚指头就可以轻易踩碎，用来形容莱尔是再合适不过。
她感到有些满意，连自己实行解析程序时的能量消耗都忽略掉了。
“他是王八蛋。”她笑着学道。
哈维尔看着她的笑颜，出了一秒钟的神，他轻咳了一声，认真道：“总之你以后不要这样道歉了，跟谁都不许这样，让别人这样道歉的人都是王八蛋，应该拉出去打一顿！”
娜塔莉娅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不但能打王八蛋一顿，还能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
经历了这么一出后，哈维尔也不敢让她去给萨姆道歉了，只能一边感慨以后的日子不会消停了，一边来到厨房开始不甚熟练地摆弄食材。
他和萨姆都不需要吃饭，只是偶尔会在邻居送来新鲜瓜果时洗两个尝一尝，这次的出门采买，主要也是为了迎接新的家庭成员。
只是没想到家庭成员先他一步，送了他个这么大的惊喜（吓）。
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完之后，他把哭肿眼睛的萨姆哄了出来，然后开始寻找娜塔莉娅。
这么一会儿没看着，她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和萨姆两个人楼上楼下找了个遍，连床底都看过了，仍是没找到她。
难道是让她道歉的事情太伤自尊，离家出走了？
他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去找她。
十分钟后。
他决定先沉着冷静地思考一会儿再做选择，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他记录秘密的小本本。
修长的指尖迅速翻动纸张，轻车熟路地在某一页停下。
只见上面以类似诗句的格式写着一些字。这些文字不属于人类认知里的任何一种，透着一种古老且诡谲的气息。
只有右下角记录的一串数字依稀可辨——339.09.12。
正是今天的日期。
哈维尔逐字逐句地确认过内容后，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向后翻页。
这一页的日期，正是三天以后。
“麻烦事还全都挤到一块儿去了……”他合上书册，疲惫地将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哐当——”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哈维尔被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纳闷地寻思着自己也没长胖啊，怎么就把椅子背给坐折了，然后才看到摔落在地的娜塔莉娅。
她应该是从他的衣柜里掉出来的，连同里面类似老头秋裤似的东西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