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刃之芒——钦点废柴
时间:2022-01-07 16:16:51

  喻池缺课一个学期,实际学习进度落后一学年,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蒋良平小心翼翼提示B计划:喻池留级高二,多出一年充裕的时间,健康和学业方面可以游刃有余;缺点是心理和环境压力比较大,高四生送同伴入大学如快刀斩乱麻,眼不见心静,留级生目睹同伴升入高三,备战高考,自己变成掉队雁,长期痛苦仿佛钝刀砍肉。
  再者离2008年北京奥运会只有两年,到北京上大学成为好一部分03和04级学生的美好愿望,喻池自然不愿错失良机。
  喻池一时难以抉择,只说等期末考成绩出来后再做打算。
  病房成为他一个人的考场,自己解题,自己对答案,估算分数,年级排名150左右,肉眼可见的退步。本来想通过竞赛提前保送,现在不得不壮士断腕,转攻高考。高二年级十一个班,每个班六十多号人,按照过去本校过去三年一本平均上线率50.37%计算,喻池保守估计还能混个重点本科。
  他脑袋没受损,智力正常(甚至超常),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这个中不溜秋的分数无疑成了兴奋剂。
  喻池当下拍桌板决定:不留级,正常升高三,参加明年高考。
  特殊孩子要追上同龄正常孩子的步伐,除了靠自己,更多拼的是家长的精力、财力和远见性。
  稻草人计划就此铺展,喻莉华负责喻池的心理疏导和康复训练,蒋良平负责日常饮食和教学进度。
  高二下学期除了六月中旬的毕业会考必须到校,喻池自学能力拔尖,决定继续休假至暑假补课,利用这段时间自学追上正常授课进度。
  喻莉华和蒋良平的职业发挥优势,他们私下聘请同事利用课余时间给喻池通过电话或现场答疑解难;一来喻莉华和蒋良平日常人缘和风评良好,二来大部分老教师看着喻池长大,也有私人感情,收费比外面家庭教师便宜很多,有一位年轻女老师甚至通过奖励红包还回大部分,体谅他们一家的不容易,也钦佩面对他们厄难的乐观精神;本来教育局禁止在职教师在校外兼职,校长同为母亲,自然能理解家长难处,对他们的低调操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喻池依然束缚在病房,还没能重新跑起来,便坐上长辈合力搭建的助推器,准备开始弯道超车。
 
 
第7章 
  祖荷回国调整好时差,便把抱枕塞进背包,背着去找喻池。
  她下线前和傅毕凯聊着,偶然泄露行踪,他便打电话过来:“我跟你一块去,正好我也好久没去看他了。”
  祖荷在玄关边换靴子边说:“你还是他发小呢,你也好意思。”
  傅毕凯哼哼唧唧,说:“两个大男人天天凑一起有什么意思呢。”
  祖荷提上过膝靴拉链,说:“你不天天跟言洲去网吧包夜吗?你俩算什么意思?”
  傅毕凯说:“你可以加入我们,更有意思。”
  祖荷不跟他啰嗦,系好围巾,和蒲妙海一块出门。
  祖荷照例先来公园喂鱼,没有菠萝包就买鱼饲料,有时是家里吃剩的馒头;蒲妙海正好趁机在附近锻炼身体。
  她与傅毕凯在医院门口碰头,傅毕凯提提她的背包,看着大,但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傅毕凯说:“你要炸堡垒吗?背这么大的炸.药包。”
  祖荷护紧她的背包,反问他:“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这个问题才是货真价实的炸.药包。
  傅毕凯说:“你写完了?借我抄抄——不是,我意思是参考参考,临摹一下。”
  祖荷说:“怎么可能,你看我像会把作业搬过太平洋那边写的人吗?”
  两个拖拉选手互相挤兑着上楼。
  祖荷在垂帘边停一下,敲门般问:“喻池,你在吗?我进来咯。”
  这一瞬间,傅毕凯凌乱至极,觉得祖荷像进男厕打扫的女保洁员,推开隔间前嚎一句:有人在吗,我进来了?
  “过来。”
  放行令一出,祖荷先探出个脑袋,一脸嫣然,然后整个人蹦出来。
  “我回来了!”
  喻池还是坐在病床上,看上去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祖荷盯他好一会,不自觉抬一下手:“你好像……脸上有点肉了?”
  但肯定不是跟她这种胖出一点双下巴的“有肉”不一样,主要做完手术那会儿他实在太瘦了,现在对比以往也还有点清瘦,但无疑精神了许多。
  “……是长回来一点。”
  喻池把笔记本合进参考书,参考书别进课本,简单保留书签。
  傅毕凯跟着从垂帘后出现,喻池明显愣了一下,回应那边的抬手招呼。
  祖荷把背包解下,甩在椅子上,迫不及待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我也有小礼物给你。”
  喻池撑着床单,想往边柜那边挪,祖荷拦住他,说:“先看我的。”
  他只好坐回去。
  傅毕凯杵在床尾,变成空气人。
  “当当当——”
  祖荷自己配音,背包像鳄鱼嘴巴大开,她从里面救出一只菠萝。
  之前喻池一直用医院的枕头,现在就搁在腿下,偶尔压一压,把训练融进日常习惯里。
  祖荷这回也挑了一个差不多大小和厚度的。
  “给你训练用的,我从美国背回来的哦,仅此一个,想撞衫都可不能。”
  背包一下瘪了,可见祖荷就是为了背这个枕头来。
  喻池心里却饱胀起来,满满的喜悦,还有一丝不易分辨的其他情愫。
  他笑着接过,抱枕虽为菠萝造型,但跟真菠萝质地是另一极端——棉质布套舒适,内芯软得像刚出炉的菠萝包。
  喻池抽出被底下的蓝白条纹的医院枕头,还有点舍不得地换过去——这么可爱的枕头,就应该用来抱着睡觉,垫着都是屈辱吧。
  “我每天、好好锻炼。”
  祖荷已经适应他内敛的表达,感知到他的喜爱,握拳加油道:“每天好好抽打它。”
  喻池:“……”
  “抽打”一词实在太过写实,喻池不自然轻咳一声。
  祖荷笑嘻嘻把医院枕头塞到他后腰和床头之间,让他靠着舒服一点。
  傅毕凯的脸色像撞伤的菠萝,霉了。
  传说中可能的生日礼物,竟然落进喻池手中。
  失望,不忿,兼而有之。
  傅毕凯习惯性用手肘捣祖荷,也不用特意就能哭丧脸,说:“我的礼物呢?就他有我没有?班花偏心啊,好歹我们同学一年半。”
  傅毕凯碰到她胳膊那一刻,祖荷脑袋闪过司裕旗的话:你不觉得有些男人主动追求像在性骚扰吗,从目光、言语到肢体动作?
  仔细想来,傅毕凯真的很喜欢偶尔“碰”她一下,像这样捣胳膊,拍肩,甚至揉乱她的头发。
  祖荷表达过抗议,让他不要这样,傅毕凯并未当真,下次还继续。
  可能男生以为只是普通玩闹,没有跟性骚扰挂钩,最多只算你情我愿的调戏。部分女生碍于矜持不作声,默默避开,像祖荷大声反抗,他们还以为是欲迎还拒的羞涩。
  甚至祖荷以前只觉得傅毕凯这种行为很讨厌,没有清晰地定义为性骚扰。
  她狭隘了性骚扰的范围,曾认为涉及性.器官才算,殊不知非必要的肢体接触也属于性暗示和性骚扰。
  祖荷当下来气,说:“你要枕头做什么,又不是小宝宝。”
  ……难道床上坐着的这个就是小宝宝了?
  在某种意义上,喻池的确退化成“小宝宝”,毕竟小宝宝一开始也不会走路。
  傅毕凯登时气结,又不好明面跟“小宝宝”一般见识。
  祖荷很快转移话题,缠着喻池问:“我的礼物呢?”
  “小礼物。”
  喻池强调道,继续刚才做到半路的欠身,想拉边柜的第二层抽屉。
  祖荷眼疾手快,指着问:“这个吗,我来。”
  第二层抽屉收纳文具和文件,喻池示意一个透明塑封袋,里面锁着一个细长盒子。
  祖荷把塑封袋取出塞给他,喻池疑惑一眼,反应过来:还挺讲究仪式感的,大概要他亲自交她手中。
  喻池掏出盒子递过去:“不是什么大礼物,我没法出去买,前段时间《极客时间》当稿费寄过来的。”
  祖荷启开盒子,哇地一声取出钢笔,黑色笔身令她想起向舒公司展示的碳素钢假肢,线条刚硬流畅,隐含力量感。
  祖荷嘿嘿两声,笑容隐秘又自得,像得到什么传世好物。
  喻池读懂她的情绪,温和一笑,拉上一点菠萝软枕,换个位置垫着。
  傅毕凯仿佛一个牧师,见证祖荷和喻池交换“定情信物”。
  但他没有牧师的圣洁。
  傅毕凯想当黑手党,横刀夺爱,双手兜在外套口袋握成拳。
  祖荷扭头跟他说:“一会去文具店买墨水吧。”
  傅毕凯初显黑手党獠牙,说:“你不是不喜欢钢笔吗?一用钢笔就一手脏。”
  喻池:“……”
  祖荷说:“那是因为我不知不觉转笔,不关钢笔的事。我这个学期前还不喜欢吃菠萝包呢。何况这可是喻池送我的,让我多沾沾学霸的学力。”
  祖荷的欢喜不似伪作,下一秒把笔当香,拜一拜喻池这尊学霸大佛。
  傅毕凯:“……”
  喻池闷闷笑着,拉过被子盖住他的菠萝,好像把宝物埋进地里,等待秋天收获更多欢喜。
  “那你早点写完寒假作业。”
  ……原来送钢笔是这个意思?
  祖荷表情瞬间坍塌。
  *
  祖荷紧赶忙赶,终于在开学前做完寒假作业,也同时做了本科出国的决定。
  这趟从美国回来,每当她的一些旧想法和司裕旗向舒他们有割裂,她出去的念头就更强烈一点。
  别人出国从小准备,祖荷高二下学期开学才下决心,已经有点勉强。
  好在祖逸风和司裕旗都有可信任的申请留学渠道,祖荷不用盲目摸索门路或者担心黑中介套路。
  为了方便及时用电脑,祖荷开始走读。
  同时她也不想放弃高考,两条战线同步开工,未来一年半的生活可想而知。
  蒲妙海也做出相应调整,开始补习英语课程。
  “以后我一个人过去度假,就不用担心我被骗了。”
  祖荷说:“什么一个人过去度假,难道你不是和我一块过去吗?——对吧,妈妈。”
  蒲妙海是祖逸风的远房表姐,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贫穷大家庭;家人丢了,一个拾荒奶奶捡回去养大的;学没上几天,从童工干起,离家打工的生活让她呼吸到自由,身边姐妹的遭遇让她对婚姻失去憧憬,蒲妙海一直单身至今,像她这样的女人有一个专属名词,叫自梳女。
  蒲妙海心态年轻,信奉活到老,学到老的人生真谛,祖荷上学后,便照着她的课本一点一点学习。
  祖荷家本来还有一个专职男司机,有一天蒲妙海送祖荷上兴趣班,偶然中途返回车中取东西,发现男司机在闻祖荷换下的跳舞白袜。
  蒲妙海马上跟祖逸风揭发此事,事后回想才心悬,她一来和男司机不和,二来没有实质证据,万一男司机抵死不认,祖逸风不信任,一顶排挤同事的帽子扣下来,她可真是有口难言。毕竟前一次这么耿直,她就被老板开了。
  之前她在一家超市卖肉,悄悄提醒顾客肉是前一天剩下的,顾客丢下肉就跑了;同事捅到老板那儿去,她只得卷铺盖走人。
  神奇是的,祖逸风没有收集所谓的证据,只是把祖荷拉来问她对男司机的观感,任何好的不好的都可以说;祖荷的第一表情几乎让答案尘埃落定,她说这个男的有点咸湿,她穿白袜老盯着她看。
  祖逸风二话不说把人开了,叮嘱祖荷以后有这种感觉一定要及时跟她或者蒲妙海反应。
  蒲妙海还记得一个细节:祖逸风问祖荷“咸湿”这个词从哪学来的?祖荷吐吐舌头,说跟妙姨学的,这种词是不是不文雅,很脏,不能随便用。祖逸风说脏的又不是自己,觉得合适就大胆用。
  祖逸风从没吃到“文雅”的红利,相反,她若是稍微文雅一点,恐怕她们寡母孤女就要沦落街头了。所以她从来不过分约束祖荷的攻击性,一个女人再有攻击性,也只不过普通男人的程度,坏不到哪里去。
  那之后,蒲妙海主动报名学驾照,以还不够小学文化的水平硬生生把交规背下来,后来便一直载着祖荷风里雨里,安全多年。
  蒲妙海已然家人一样的存在。
  祖逸风颔首说:“妙姐照顾你那么多年,如果她愿意的话,当然可以一块过去。”
  祖荷有基本生活常识和能力,现在服务行业发达,只要给足生活费,丢家里一个人不会饿死。祖逸风从小没怎么做过家务,对祖荷也按相同方式培养,她不喜欢被鸡零狗碎的家务占据时间,便用在自己擅长领域的报酬,把她不喜欢的事情统统外包出去。
  祖逸风倾向于让祖荷拥有购买家政服务的能力,胜于自己学会各种家务。
  所以,让祖荷带着保姆阿姨上大学,祖逸风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司裕旗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也继续这么下去。
  蒲妙海拳头发紧,肩膀颤颤,重重哎一声:“荷姐想我去我就去,好好学习英语,跟荷姐去感受一下资本主义的门门道道。”
  *
  申请留学日程确定下来,祖荷按部就班开始准备,不必要的活动先放一放,首先攻克托福这座大山,周末安排上补课,祖荷很难再抽出时间探病。
  她没有声张留学决定,一切都是“地下行事”,傅毕凯揶揄她怎么突然开窍发愤图强。
  喻池的神奇钢笔果然改掉她转笔的坏习惯,解不开题烦躁时只像这样笔帽点点草稿纸。
  她半认真半玩笑说要追上学霸的步伐。
  同样的年级150左右,她是一节课不落费劲考来的,喻池可缺了大半学期的课。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