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岱重重踩一脚油门,“你想去我也不让你去,我可不想让你去见你们班那群虎视眈眈的男同学。”
南絮:“……”
“所以你专门跑来接我,就是为了不让我参加同学会?”
“没错。”
南絮:“……”
她笑着骂他:“心机狗!”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话虽这么说,夏君岱还是把车停在了西子人家的门口。
南絮见他熄火,不明所以,“你干嘛?”
夏君岱:“我可不会剥夺你参加同学聚会的权利,所以我打算和你一起进去。”
南絮:“……”
她哭笑不得,无语死了,“我根本就不想参加这同学会。”
所谓同学会,早已变成了大型炫富现场,混得好的意气风发,各种吹嘘。混得不好的默默躲在角落里当陪衬,不发一言。还有的人干脆就不露面。
一点意思都没有!
何况詹雨霏走了,1班永远少了一个人,如何聚得起来?
夏君岱转头看她,“真不进去啊?你们1班毕业五年一次都没聚过吧?”
“不去!”南絮没好气地说:“里面都开始了,现在进去是想成为全场焦点吗?”
他勾起笑意,施施然反问:“法学院的院花还会怕成为焦点?”
“我可没有院草大人那么好的心理素质。”
“那就走吧!”见她心意已决,夏君岱便不再坚持。
他正欲发动车子离开,南絮正好摇下车窗。
不远处居然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西子人家的大门口。
路灯昏黄,年轻的男人立在灯下,指尖燃一根烟,猩红的火星子在夜色里闪烁。他狭长的身影落在地上,独孤又落寞。
今天同学聚会,雨菲没有出席。常遇是不是想起她了?
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在思念她?
詹叔叔说常遇每年清明冬至都会到临水镇给雨菲扫墓,这么多年一次都没落下。
詹叔叔说他时不时就来家里看望老两口,每次过来吃的喝的用的拎一大堆。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么多年下来,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放下雨菲?
都说男人是大猪蹄子,普遍薄情寡义,一旦有了新欢,旧爱转头就抛诸脑后了。可为什么她认识的男人都这般长情?
可怜的常遇连雨菲是怎么走的都不知道。
南絮拽紧手里的手机。因为用力,指节泛白。
她打开车门欲下车。
夏君岱及时拉住她手腕,“干什么去?”
南絮挣脱开,“我去跟常遇说几句话。”
夏君岱看着南絮下了车。暖橘的灯光下,她背影纤瘦窈窕,却有股子毅然决然。
他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忍不住陷入沉思,是不是南絮的秘密就是詹雨霏?
——
南絮连手机都没拿。
她迎着夜色悄悄走过去。
对面的广告牌画面不断切换,当红明星的脸换来换去。
常遇背对着广告牌,荧光打在他后背上,沥青色的短袖忽的变了个颜色。
他手里的烟燃了一大半,青烟缭绕,火光微闪。
“常遇。”她从身后叫他。
对方听闻声响,霍然转身,眼里的哀伤完全来不及隐藏。
“南絮?!”他面露意外,“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刚在包厢都没看到你。”
说话间常遇早已恢复自如。
在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里,谁都善于伪装,谁都善于掩饰。我们最会的就是戴着面具示人。
南絮轻声说:“我没打算参加同学会,下午去了趟雨菲家,这会儿刚回来。刚才路过西子人家,远远看到你,就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常遇赶紧把手里的烟掐掉,轻轻笑了笑,“里面怪没有意思的,我抽根烟也准备走了。我应该跟你学的,这同学会就不该来。”
寡淡的笑容,绕是他伪装地再好,也难掩眼底的落寞。
一个人心若是空的,眼神永远都是空洞暗淡的,找不到光。
所谓如沐春风,所谓谈吐自如,一切皆是假象,无非是强颜欢笑。
南絮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再次开口:“常遇,有些话我今天只说一遍,以后不会再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那就请认真听完。”
常遇站直身体,“南絮,你说,我听着。”
“这几年咱两一直没联系,我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我们都能走出来。雨菲在那边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他挑了挑眉反问:“那你走出来了吗?”
“我走出来了。”南絮极力稳住声线,不让自己泄露情绪。
常遇愣了愣,迅速扯出笑容,音色嘶哑难耐,“那很好啊!我也会努力的。”
强颜欢笑,南絮看着真心心疼。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好像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尽数显得苍白了。
她张了张嘴,说了一句加油。
这句话是万金油,任何场合都可以用。可是对于一个内心枯萎多年的男人来说,这句话只会显得敷衍,毫无诚意。
加油,他还加得起来吗?
——
片刻以后南絮回来了。
她淡然开口:“走吧。”
夏君岱问:“你跟他说什么了?我怎么看他好像要哭了。”
南絮:“我让他加油。”
夏君岱:“……”
她看向窗外,常遇依然站在路灯下,佝偻着身体,半晌没动。
这么多年没见,他再也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她哑声道:“让他哭的不是我,而是这罪恶糟糕的俗世。”
车子七拐八拐,夏君岱带南絮去了青陵的一家老字号粥店——一粥一饭。
“知道你没什么胃口,带你吃点清淡的,粥养胃。”车子停在粥店外的停车位,他熄了火。
南絮解了安全带。
就在这时手机滋滋震动两下,通知栏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常遇:【全世界的人都忘记她了,只有我还记得她。】
南絮盯着发亮的屏幕,双眼瞬间被刺痛。
她下意识摸了摸右眼眼底那颗泪痣。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哭了多少次。
她在心里说:“不,还有我。”
哪怕全天下都遗忘了詹雨霏,南絮却永远记得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无话可说,姑娘们晚安!
第41章
第41坏
南絮很认真, 常遇那边也上心,在和病人积极调解。经过一周,613事件得到了合理妥善的解决——病人同意私下和解。
一旦达成共识,后面的就简单了。后续的很多事宜也已经在收尾了。
对方做了错事, 却可以全身而退, 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南絮这边谁都不太满意这种结果, 但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了。若是闹上法庭, 漫长的诉讼期不说, 连取证都非常困难, 两个医护人员的声誉还会大受影响。
长大以后才渐渐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非黑即白, 还有很多中间地带。很多时候, 我们谁都不愿意妥协, 可又不得不妥协。
惠仁接二连三出了医患纠纷, 南絮只希望这样的纠纷以后能少点。
苏寒影和张甜在家歇了一周也回了医院继续上班。
613事件收尾后,南絮就空闲了下来。她暂时没有接新的案子。
然而即使工作不忙, 她和夏君岱的联系还是非常微弱,断断续续的。
两人眼下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温和了很多, 不会像初时那样剑拔弩张。可要说有多亲近也没有。
她内心抗拒和他有实质的进展,眼下的状态——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就挺合适的。
偶尔见一面,吃吃饭,聊聊天就很好。
不过很显然,夏君岱不是这样想的。
在一段关系里,一个人被动,另一个人就必须主动, 不然这段关系只会一度陷入死胡同,难以维系下去。
难得的周六,南絮难得休息,只想在家躺尸,好好睡一觉。
偏偏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扰人清梦——门铃被人摁得直响。
她烦躁地扒拉两下自己蓬松杂乱的头发,认命地跑去开门。
一般这时候上门的不是快递就是物业。她都准备告诉对方,以后别这么早上门,实在太打扰人休息了。
可惜以上两种情况哪种都不是。
门外立着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男人一身休闲宽松的运动装,身材颀长,气质温润。
南絮扶住门,将他自上而下打量两眼,没好气地说:“周六一大早扰人清梦,夏院长不怕被骂?”
夏君岱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腕表,“现在都快九点了,一点都不早了。”
他语气很冲,“在我这里不到中午十二点就都算早。”
夏君岱:“……”
他气定神闲站在门外,“不让我进去?”
她杵在门口一点没动,生硬地问:“来我家干嘛?”
他施施然反问:“没事就不能来了?”
“不能!”
他莞尔一笑,这姑娘起床气还挺大!
斑斑童孩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飞速从屋里窜了出来,冲着夏君岱直撒娇。
夏君岱抱起斑斑,目光怜爱,“孩子,你又长胖了。”
斑斑舔他的手背,“喵喵。”
他摸摸斑斑的脑袋,故作委屈,“你主人不让我进去。”
斑斑同志一听这话,顿时龇起牙,恶狠狠地瞪着南絮,凶狠地叫了一声:“喵!”
南絮:“……”
她真是服了,她家的猫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对自己的主人吹胡子瞪眼?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喵星人呢!
男人见状,得意地笑,“南律师,看来你家的猫非常欢迎我!”
“色猫!”南絮忍不住唾弃斑斑,一点节操都没有。
这人一派泰然,还故意征求南絮的意见,“南律师,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南絮真想连人带猫一起关在门外。如此见色起意的猫不要也罢!
“进来吧。”她冷冰冰地扔下话,径直往卧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哈欠,“记得把门关上。”
瞧着她这样子是还要继续回去睡觉。
夏君岱一手抱猫,一手关门。
站在玄关处换鞋。一边换鞋一边朝着南絮的背景说:“别睡了,洗漱一下,陪我去趟疗养院。”
南絮身形一顿,蓦地转身,奇怪地问:“去疗养院干嘛?”
夏君岱:“看苏院长。”
“苏院长?”
“寒影的父亲。”说完又补充一句:“寒影邀请你去的。”
南絮:“……”
苏寒影什么时候邀请她去疗养院了?她怎么不知道?
她赶紧回卧室拿手机。手机昨晚放在床头柜上充电,她一直就没看过。
点开微信界面才发现苏寒影在一个小时前确实给她发了消息,请她去下疗养院,说她的父亲想见她。
南絮猜想多半是为了613事件。
既然人家诚意邀请,又是长辈,她不可能不去。
她只好到卫生间洗漱,“给我半个小时。”
“不急,你可以慢慢弄。”夏君岱瘫在沙发上撸猫。
斑斑肉眼可见地胖了,肉嘟嘟的,都快走不动道了。
都说科学养猫,显然南絮不是。各种罐头零食给班班吃了一大堆。就这样喂食,它能不胖吗?
他不由有些担心,真怕南絮把斑斑养成一只大胖子。
南絮在卫生间洗漱,里面水声澜澜。
不等她从卫生间出来,门铃居然神奇地又想了。
夏君岱抱起斑斑,“走,我们去看看是谁来了。”
南絮刚洗完脸,就听到夏君岱在敲卫生科的门,“南絮,你出来一下。”
她不明所以,扬声问:“怎么了?”
外面的人温声说:“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她赶紧关了水龙头,抬手囫囵抹一把脸上的水珠,穿着吊带睡裙走出来,皱眉不瞒道:“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眼神在客厅逡巡,待看沙发上的人时,她当场愣在原地,一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她张了张嘴,弱弱地喊一声:“爸,您这么来了?”
老父亲这个时候登门,好巧不巧的夏君岱还在,她的惊吓简直不是一点点呀!
老父亲南桥的冲击也丝毫不亚于女儿。
他工作忙,到处出差,难得来女儿这边。一来就让他撞见这不该看到的一幕。
也不知是他运气太好,还是南絮运气太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家女儿还穿得这么清凉,他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这两人是个什么情况。
他抬眸扫一眼女儿身上穿着的真丝吊带睡裙,脸一冷,沉声道:“你给我赶紧进去换一件衣服,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哦。”她郁闷地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卧室。
南絮一走,客厅里只剩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徒增无数尴尬。
这猝不及防就见了未来岳父,夏院长表示自己真的亚历山大。
他赶紧取来水杯,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白水,放到南桥手边,“叔叔,您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