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果酱里撒上一把干桂花,盖盖子,等桂花的香气完全渗透到果酱里,接着,再撒上一点桂花。
把烤好的山药掏出来,剥开外皮,用勺子挖出果肉,一勺一勺地撇到碗里,堆成个小山状。
往雪山上,倒入泛着热气的桂花果酱,雪山瞬间化身为活火山,喷出浆液,胭脂红的熔岩流淌每一缕山脉之间。
她想了想,煮了一把干榛蘑,在热水里滚了几圈后,捞出放碗里,撒上磨好的辣椒粉。
她冲着程年,大喊一声:“回来吃饭啦。”
程年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还没走近,就仰着头问,“今天吃什么呀?”
“拓果桂花山药泥!”她笑着说。
一听到拓果二字,程年的脚步匆匆,三步做两步状走到餐桌前,“哇,你这个做得简直是艺术品,也太好看了吧。”
翠绿的叶子垫在碗底,雪山覆着嫣红的果酱,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桂花绽放在山间。
有红有绿,还有洁净的白和星星点点的黄,这一道菜好看的叫人舍不得吃。
他洗了洗手,端起山药泥,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一咬牙,狠心地用勺子破坏这出美景。
舀了一大勺放到嘴里,呵着热气:“啊,好烫好烫!”
滚热的山药泥滑入食道,满口甜蜜软糯,他抿着唇,笑着评价,“这比蓝莓山药泥还要好吃,又香又甜,赏心悦目,入口即化。”
被他夸赞一番,原初贝也心情甚好。
不过,她还是更怀念咸口的食物,如果有盐,她就能发挥出更多美食。
“刚刚在锄地的时候,我在想,如果只用泥土做地基,那埋在土里的木头会不会慢慢腐烂?而且咱们用泥土作粘合剂,下雨下雪的时候,雨雪渗透到木桩缝隙里,里面的泥土会不会慢慢融化呢?”程年说出这几天的一直在纠结的问题。
最开始,他们也讨论过要不要去山下搬材料,但这样实在是太折腾了。
搬一趟估计要花好久,眼瞅着冬天越来越近,他们必须在这个月之内,就做好房子。
原初贝咬着筷子,陷入沉思。
蓦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她欣喜地啊了一声,“石灰怎么样!?”
“石灰?”程年跟着重复一遍,灵感也被点燃,“对啊!我记得在小溪附近看到过石灰石,只要用火烧几天就能烧出石灰了!”
这么简单的化学原理,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局面瞬间有了破解的钥匙。
原初贝却还在埋头深思,突然,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三七土!!”
圆溜溜的眼睛里绽放出耀眼光芒,兴奋地冲程年说,“咱们可以做三七土!!!”
“三七土?这是什么?”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有人做房子想省水泥前,他就会按三石灰七黄土的比例代替水泥。这个土一旦成形,也特别牢固!”
程年瞪着眼睛,消化完这个新知识点后,也兴奋激动的不行。
他们匆匆吃饱肚子,连午休都不睡了,跑到小溪附近。
四五十米长的小溪像一条蜿蜒的银带,静静的流淌在山林间,河滩上堆着鹅卵石和方形的灰色岩石。
这些灰色岩石就是他们想要的石灰石,再往上游走,还能找到比巴掌还大的石灰石块。
更棒的是,掺杂着小石子的河滩,筛去石子,就是他们想要的黄土。
他们商量一番,原初贝跑回去拿背篓,放在地上,往里面放岩石。优先选择大块的,效率更高。
等一个背篓被装得满后,程年蹲在前面,咬牙背好站起,身后沉如千斤。
他扭头,对原初贝特意交代道,“你就负责往里面装石头,剩下的等我回来背。”,把背篓里的岩石倒到地基旁边后,他回到小溪旁边。
背到第三筐时,原初贝走到他身后,看见程年脖子后两侧,被勒出红印,她立马用手向上托起背篓。
程年感觉背后一轻,转过头,看见原初贝汗津津的额头,圆脸两颊上透着樱粉。
二人抿嘴相视一笑,他也没有阻止她的好意。
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地基那终于堆起一座半个人高的小山。
程年背着不知道第几筐,从喉咙到肺部像烧了把火,每呼吸一口,都能感觉到难受的灼热感,喘息声也越来越厚重。
“我好累啊,咱们休息下吧。”身后传来原初贝的声音。
他抿嘴微笑,心里像流入了一道暖流。她哪里是自己累,明明是怕他太累。
摘下背筐后,程年感觉自己的肩膀和腿都在酸涩发胀。
他捏着小腿,打量眼前的岩石堆,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从心头里拔起。
以前的他,就像个提线木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迎合他们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就算他被逼到悬崖边上,被逼到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第二天醒来,还是要按他们的指示生活。
在投身科技行业之后,他经常恍惚地猜疑,他真的是一个真正的人吗?他会不会是用人工智能制造出的机器?
别人都以为他活得很幸福很成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无时无刻都被一种巨大的虚无感笼罩着,没有任何安全感。
直到现在,为一顿晚饭寻遍山野,为一间木屋累到脱力,但他却第一次感觉到了脚踏实地,这一切是真正属于他的。
他甚至获得了苦寻多年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因为,这些都是真正只属于他的功勋章。
歇了会,原初贝见他呼吸逐渐平稳了,试探性地问道,“再搬一点吧?”
煅烧石灰石对温度要求很高,用普通土窑烧制,需要花费一周的时间。
做房子的日常太紧张了,所以他们必须在今天之类,就完成搬运岩石的工作。
“嗯。”程年收回乱想,对着她重重地点了下头
重整势气,又搬运了半天,石灰石山堆放大到三倍后,天色也渐渐黯淡,明月星辰悄然冒出。
现在要做土窑了。
挖出黏土,加水搅拌,先是用黏土围着石灰石做个圆环,在一圈一圈地捏土往上垒,直到垒成个圆台状。接着,在上面捏个圆柱烟囱,土窑完成。
在圆台底处,随意找了个位置,用木头往里捅出个口子,用来放木柴。
做完这些工作后,他们拾起石斧去砍柴。
周围太黑,他们也不敢走太远,就在树屋附近择了几棵粗壮的桦木。
程年选一颗高大粗壮的树木,扬起石斧,照着光滑的桦树干用力地砸下去,很快,白色的木渣随着石斧的动作,建得满地都是。
等下面变成个倒三角时,原初贝走过来,二人合力往下推,树干随着力道倾斜,“嘣”地一声,笔直地砸向地面,带起无数土灰。
接下来的砍伐,也是如此配合。
砍完后,程年站在前面,用力抬起木桩,放到肩上。原初贝站在后面,双手环抱着树干。
“准备好了吗?”
“好啦。”
“那我开始搬了哦。“
程年一气呵成拔腿就走,原初贝跟在后面用力抬起,走到土窑附近,把木桩丢到地上。
第二根、第三根....都是这样搬运过来的,原初贝感觉自己的肩膀、手臂、双腿都在发抖。
他们挨着彼此,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木桩上,累得连抬起小拇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初贝微微一笑,“累吗?”
“累。”程年也轻声一笑,扭过头,正准备继续说话时,原初贝的脸也猝不及防地扭了过来。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宽,一呼一吸,两种灼热滚烫的气息瞬间交融在一起。
她专注瞪着双圆圆的杏眼,专注的看着你,眼神亮晶晶的,好像里面住了无数颗小星星。
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一上一下的刷动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那把小刷子要搔到他脸上了,痒痒的。
程年曲了曲手指,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飞速地扭过头,起身坐了起来。
原初贝疑惑地皱起眉头,以为他已经休息好了,也跟着坐起来,“歇好啦?那咱们来处理木柴吧?”
心律终于正常了,脸颊还是有点发热,程年用手掌降温,“歇好了,继续工作吧。”
他们用斧子把树干们砍成一截一截,再从中间劈开成块,一趟趟地垒在土窑旁边。
也不知道忙到几点,终于处理好了这堆木柴。
忙碌了一天的体力活,草草地吃完苹果和拓果。
他们累得连洗漱都没做,直接倒头就睡了。
第8章 . 橡果 香辣橡子豆腐 / 煅烧石灰石 ……
清晨,直到太阳晒进树屋里,二人才慢悠悠地睁开眼。
树屋狭小,而且他们只有一床被褥。平时睡觉时,就在中间放一条衣服,当作隔断。
好在,他们睡觉都很老实,躺下后,就能保持一个动作到天亮,从不会越界。
但是,昨天实在是太累了。
原初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睁眼闭眼好几下,大脑渐渐清醒。
触觉也跟着舒醒过来,她这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上身被一双长臂拥在怀里,耳朵贴在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胸膛上,都能听到对方强烈有力的心跳声。
头顶轻轻抵着对方的下巴,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头顶的发丝上。
这下子,彻底清醒了!
天呐!她怎么睡在程年的怀里啊!!!
热气直冲上脑门,猛然想抬头确认程年是否也醒了,“砰”地一下,撞到了程年的下巴。
这下不醒也得醒了,原初贝绝望地闭上眼睛。
沉默了几秒后,原初贝颤声地说着对不起。
慌乱中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想拉开距离,触碰到的胸膛,是那么的坚硬,她又赶紧收回手。
原初贝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坐起身。
实在是没有勇气看他的脸,背对着程年说道歉,“不好意思,你下巴没事吧?”
程年轻揉着被撞红的下巴,“没事,你头还好吧?”,停顿了片刻,“昨天太困了,冒犯到你了。”
原初贝摇摇头,“没有没有。”
程年看着她莹润的耳廓变成绯红,毛茸茸的乌丝下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肌肤,细腻白润,凸起的一小节颈椎骨,分外秀气。
她乖顺地低着头,像垂下长颈的天鹅,放下了骄傲,任你征服。
他的手掌轻颤,一股冲动混淆着意识,他,他想伸手抚摸上去。
程年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唤回注意力,低咳几声清嗓子,“咱们起床吧。”
他们做得这个土窑,加上烟囱约有一米高,半米宽,表层的黏土已经都干了。
煅烧石灰石,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
最重要的就是温度,要精准保持在800-1200度之间。
如果温度骤升,炉膛里的石灰石会承受不住,最后爆裂,土窑就会有倒塌的风险;温度超过1200度,石灰石就会烧得发硬,用来涂墙,没过几天就会很干裂隆起。
如果太低了,那根本就烧不出石灰。
原初贝向来淡定,但今天有点紧张,她只旁观村里人做过,自己上手弄是头一回。
更别说程年了,这种事情,他只在化学实验课上见过,氧化钙加水发热反应成氢氧化钙。
他们讨论了会,一致认为火候肯定是慢慢升高的。
选了几根细木柴,点燃,放在石灰石上慢慢燃烧,柴火照亮漆黑的土窑,灰色的烟雾从土烟囱里冒出来,林子里瞬间充斥着烟熏的味道。
浓烟滚滚,向着碧蓝的天空飘去,二人惊恐地对视着。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破坏环境的。”城市里长大的程年,下意识地想起环保问题。
原初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张的氛围随着这出小插曲,放松下来。
程年挠挠头,跟着呵呵笑,连着几日在太阳底下劳作,让他白皙细腻的皮肤变得黝黑,那双桃花眼炯炯的,格外有神。
头发蓄长了些,还有几根黑发屹立在头顶,从前细皮嫩肉的精英形象一去不复返,此刻的他,看着又呆又傻,颇有了几分山林农夫的气质。
不过,那也是最帅的农夫,原初贝暗暗加评一句。
烧了一上午,炉膛里的火一直保持在微火状态。
原初贝试探性地往里面加了几根粗壮的木柴,烧着烧着,炉膛里的火腾地一下炸开了,火势变旺。
她蹲在土灶的入口处,细细观察着里面变化,陡然,“嘣“嘣”几声从炉膛里发出来。
火太旺了!石头裂了!
二人连忙掏出柴火,炉膛里慢慢恢复平静,一直揪着心,这才放了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感觉要石头烧得白点儿,再继续加柴加火?”
“妈呀,吓死我了!!差点就酿成大错!你先看着吧,我去做饭了。”这点变故差点酿成大错,原初贝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程年转头,正想张嘴安慰她,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看去。
她正拍着胸口隆起的地方,火红的毛衣被拍得荡起了细细的波纹。
程年屏住呼吸,仓皇地转回头,“嗯,你去吧。”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脑海里浮现出了,早上见到的那块雪白肌肤。
有时候联想能力太强也不好,程年想着想着,身上升起一股燥热。
他盯着炉膛呆了几秒,往后退几步,欲盖弥彰地对自己说,肯定是离炉火太近了,烧得让人发热。
这几天要一直守在炉膛前看火,没有时间做精细的食物,原初贝打算用橡果做些快速管饱的食物。
她一共收集了四大筐橡果,差不多有20多斤,已经被她全部晒干了。
新采的橡果必须马上晒干,不然会很容易发霉,新鲜的果仁还会引来小虫子。
晒干后去壳,选出通身白嫩的果仁,把发黑或者干瘪的挑出来扔掉。
接着,最重要的一步,要把果仁放在水里清泡2-3天,每天换一两次水,这一步主要是为了去除橡果里的单宁酸,就是让它发苦发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