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林见鹤不知道坐起来在做什么。
突然,她感觉一只手在解自己的衣带。
姜漫惊呆,猛地大喊:“你做什么!”
林见鹤眸子里神色认真:“你睡不着。”
姜漫大眼睛里满是害怕和迷茫:“所以呢?”
林见鹤淡淡道:“更衣。”
姜漫倒吸一口气,立即闭上眼睛:“我睡得着!我立刻马上睡着!不信你看!”
她突然又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林见鹤,警告他:“你不许乱动,不然扰得我又睡不着了。”
林见鹤点了点头,盯着她的眼睛:“睡觉。”
姜漫心里极度不甘愿,却是敢怒不敢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她憋屈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欺骗自己睡着了。
林见鹤又窸窸窣窣躺下来,一只手抓住她手腕,头就挨着她的脑袋,一呼一吸间,鼻息可闻。
房间里安静得很,夜色很深了。
姜漫努力放缓呼吸,不教人察觉破绽。
这很痛苦的。呼吸都不能乱。
一乱,林见鹤仿佛狗耳朵一样灵敏,立即便转头看她。
搞得她很崩溃。
直到过了很久,她感觉自己再不大口呼吸一把就要憋死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暗骂:“林见鹤你个王八蛋。”
身旁林见鹤应该是睡着了。他没有丝毫动静。
姜漫习惯性扭头去看他,他躺得离自己很近,脸几乎贴着她的脖子。
他的手牢牢抓着她的胳膊。
姜漫试着抽了抽,睡得很死的人,这时才皱眉,嘴唇不满地抿了起来。
姜漫忙不敢乱动。
“嗯?”她后知后觉眼睛睁大,“穴位解了?”
她转过身来,一下子变成与林见鹤面对面的姿势。
近距离看着这张脸,安安静静睡着了,眉眼出色,看上去温和无害。
“切,都是假象。”姜漫翻了个白眼,她可还没忘了昨晚若不是自己拦住,这人能要了刘婆子的命。
“也不知道哪里习得的武功。”姜漫喃喃,“变得这样厉害了啊。”
她嘴角扯了扯,露出个复杂的笑容,吸了吸鼻子,害,不愧是林见鹤。就算没有她帮忙,一样会成为大梁最厉害之人。
希望,他这辈子有个好结局。
不,是一定会有个好结局。
她又挣了挣,林见鹤眉头一拧,面上戾气就显现了,生生破坏了那副温和静谧的假象。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临睡前,她总觉得自己要做一件事,但是想不起来。
姜漫是被照到脸上的阳光刺醒的。
她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屋顶发了会儿呆。
等了半晌,没有刘婆子催她起床的声音。
昨夜的记忆慢慢浮现,她眼睛睁大,紧张地往旁边看去。
林见鹤安安静静睡着。阳光照在他脸上,那张脸简直不似人间该有的。
连她,也不由看着发了会呆。
她想起,上辈子,就曾经对着林见鹤这张脸发过呆。实在太过出色了。
她摇了摇头,提醒自己正事,有正事要办。
如今虽然能动了,但是昨日之仇不能不报。
“林见鹤。”她凑到他耳边猛地提高声音。
林见鹤睁开眼睛,目光清明,简直不像刚醒来的。
他皱眉,不悦地看着姜漫:“你为何会在此处?”
姜漫气笑。很好,居然抢占先机倒打一耙。
她语气带着杀气,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好好想想,我为何在这里?”
林见鹤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一抽一抽的发疼。
他的目光顿在桌面上那一坛酒上,眼神渐渐深了下去。
“想起来了?”姜漫讽刺道。
林见鹤手一动,掌心似乎还能触到昨晚的痒意。他抿唇,声音淡淡的:“没有。”
姜漫将脑袋凑到他眼前,认认真真盯着他的眼睛:“撒谎。”
林见鹤拂袖起身,面上神态自若:“随你怎样想。”
姜漫暗暗骂道:梁子结大了。早知昨晚将他胳膊割了也要让他画押。
“你还未说,为何会在此处?”林见鹤盯着她,若有所思。
姜漫气得肚子疼:“哈?”
她翘起二郎腿,胳膊枕到脑袋下,冷笑:“哦,本姑娘贪图你的美色,昨夜特地趁你醉了酒,占了你的便宜。怎么,要不要负责啊?”
“还别说,林公子不愧是京城众女心仪之人,那声音,那身材,啧啧啧。”
她心里恶狠狠磨牙,叫你装!
继续装!
林见鹤眉头拧了起来,不悦地看着她。
姜漫瞪回去,看什么看,怕你不成。
她一甩头发,从那榻上起来,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头发乱糟糟的。
“唔,昨夜睡得甚好,本姑娘很满意,走了,不必送!”她摆摆手,大摇大摆往外走。
“站住。”林见鹤声音里带着冷气。
姜漫双手环胸,回过头:“干嘛?”
林见鹤冷静道:“既然姜姑娘已与在下有了肌肤之亲,那便商议一下嫁娶事宜。”
姜漫:“啥?”
林见鹤:“改日我自会请媒人上门提亲。”
姜漫脸色绿了。
林见鹤脑袋有问题了。
这不是要她骑驴难下么?总不能刚才放出去的话,现场自己打脸吧?
她咳了咳,一脸正色:“提亲不必了。”
林见鹤:“不行。”
姜漫:“我说不必便不必。本姑娘自来有善心,谁让我昨日碰到你喝醉了呢,同窗一场,见你身旁无人照顾,帮忙照顾一二,你不必多想。”
提亲什么的,见鬼去吧。
林见鹤:“京墨。”
门外立即有一人进来。
正是姜漫昨日在醉仙楼门口遇见的那侍卫。
姜漫瞪大眼睛,指着京墨控诉:“你这侍卫做什么吃的,主子有事怎地不见你人影?昨日做什么去了?”
若不是喊不来人,她何苦来哉!
京墨板着一张面瘫脸:“禀告姑娘,在下昨日前去追击敌人,不料中了对方阴招,吸入迷药,今日早间方才醒来。”
“编吧。”姜漫心里火大,“接着编。”
总觉得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林见鹤冷声道:“安排提亲事宜。”
京墨大声道:“是,主子!”
一主一仆,完全没把姜漫当成个活人。
姜漫摆了摆手:“我话已至此,别白费功夫,我不会答应的。”
林见鹤抿唇。
京墨立即退下。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林见鹤冷声道。
姜漫:“???”
谁得了便宜了?
“既占了便宜,便乖乖等娶。”林见鹤扭过头,声音带着几分沉肃。
“不是,”姜漫目瞪口呆,她指了指自己,“这位林公子,你转过头,看着我。你对天发誓,你不记得昨晚做过什么了?”
林见鹤面上一派冷静:“不记得。”
姜漫气笑了:“占便宜是吧?卖乖是吧?”
她气得狠了,抓着林见鹤胳膊,将他拖到窗边。
两人探出头,底下有人惊呼:“林公子!”
有些比较小的声音提到了“姜二姑娘”。
姜漫:“我让你见识见识,何为占便宜,何为卖乖!”
她事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一定是气疯了。
也有脑子不清醒的原因。
一定是这样。
第72章 议亲
072
“啊!”底下人群传来惊呼。
此时正是早市开的时候, 街上车水马龙,摆摊的赶集的络绎不绝。
醉仙楼恰好又在京城繁华地段。
林见鹤近几年名声在外,好些人都认得他。
姜漫当着众人的面, 胸中梗着一股气,一手捏过林见鹤下巴, 做了件谁都没有料到之事。
她嘴角勾起, 眼睛一眯,两只手伸到他领口处。
林见鹤面色平静, 淡淡看着她。好像料到她不敢怎样一般。
姜漫笑了一声。
伴随着底下人的惊呼,她将林见鹤睡得略有些松垮的衣领双手往下一扯, 露出健硕的胸膛。
然后,在林见鹤怔住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她轻笑一声,将他衣袍一拉, 从他身上扯下, 抱着就跑:“回敬你的,不必谢!”
她大笑着跑走了。
底下许多女子踮起脚尖, 虎狼一般跳起来往上看。
“啊啊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
林见鹤皱了皱眉,伸手将被姜漫拉开的衣领合拢, 将身体遮掩住,冷冷向外看了一眼。
那些尖叫的姑娘们咽了口口水, 该干啥干啥,三两下作鸟兽散。
原本热热闹闹的醉仙楼底下,竟然冷泠清清一片。
林见鹤浑身都泛着冷意。
京墨抱剑转过身去。
他的方向,还能看见姜漫跑得有多欢快。
他有些郁闷,他家主子天人之姿,姜姑娘当真看不见不成?
再说姜漫, 一时冲动一时爽,事后回想悔断肠。
她抱着林见鹤衣袍,越发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啧。”她停下喘了口气,皱着眉头盯着怀中的衣袍,一脸苦大仇深。
“我真是脑子进水了。”她拍了拍自己脑袋,拿这衣物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还有方才之事,做的时候全凭一腔意气。
如今越想腿越软。
脸也烧了起来。
烧得耳朵发烫。
“啊!”她一脚踢飞石子。
能怎么办,又不能丢在路边。
真那样做了,她怕林见鹤杀人。
鉴于这衣袍她无处可藏,为了不让侯府之人发现,她从后巷里走,鬼鬼祟祟钻进家里。
刘婆子正坐在门口发呆,一见她回来,用上她毕生功力冲将过来,吓得姜漫撒腿就跑。
“你别过来!”
“你可回来了!”刘婆子大声道。
姜漫:“说过让你别担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这……”刘婆子盯着她怀中衣物,不解,“你怎会拿着林见鹤的衣物?”
姜漫眉眼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我有位朋友。”
刘婆子疑惑地看着她。
姜漫继续道:“她若是,当街,将林见鹤衣物扒了,你说,会有何后果?”
刘婆子额头上渗出汗来,她艰难地笑了笑:“你这朋友,还怪胆子大的。”
“这,这事儿照我做人的经验看,你这朋友,该乖乖洗干净脖子,给那位送上门去。”刘婆子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姜漫:“啊?这般严重?”
刘婆子冷哼一声:“你以为呢?”
她突然盯着姜漫:“你出了院门这些日子,有些事我还未来得及跟你提。”
姜漫被她突然这样正经地盯着,怪有些不自在:“何事?”
“这林见鹤啊,你可千万不能将他同之前那个受人欺负之人相提并论。”刘婆子说起来,脸色渐渐有些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可怕之事。
她说,你这朋友怕是惹了大麻烦。
说,就在去年上元,有位疯狂爱慕林见鹤的小姐,在街上见到林见鹤,整个人疯了一般朝他扑上去。
“我当时就在一旁。”刘婆子后怕道。
她说林见鹤面色平静,脚下只轻轻一动,便让开了。
那位小姐真不知是不是中邪了,不依不饶。嘴里说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说些什么她爱慕公子已久,夜夜不能安眠,哪怕无名无分,只跟在他身边做个丫鬟也心甘情愿。
林见鹤身旁侍卫将她拦下了。
林见鹤从头至尾,没有看她一眼,也未说一个字。
意外发生在林见鹤转身离开之时。
那姑娘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哭喊着,不要命一样猛地冲了过去。
她抓住了林见鹤袖摆。
“你没见那姑娘当时表情,当真中邪了。也怪当时人群突然冲撞,竟教她抓住了空子。”
刘婆子说,那姑娘抓住了林见鹤衣袖还不罢休,整个人朝他身上扑去。
说到这里,她停下了。
姜漫睁大眼睛,牙根有些痒痒。这林见鹤,还怪招桃花的,哈。
“怎么样了?”她假装不经意的问。
刘婆子面无表情:“林见鹤是会再三教人钻空子的人么?那丫头教他一掌拍出去,直打出丈远,只剩口气了。”
姜漫打了个寒颤。
“下手这,这般重?”
“这算什么?”刘婆子叹了口气,“更惨的还在后头呢。那姑娘父亲也是个不小的官。得知她闯出这等祸事,连夜将人逐出家门,如今都不知晓是死是活了。”
“没有人再见过她?”
“刚出事那几日经常见她在家门口吵闹。后面渐渐不见了。”刘婆子说完,没好气地点了点她额头,“你说,这林见鹤如此阴狠,你敢当街脱他衣裳,我看咱们不如连夜收拾细软跑路吧。”
姜漫:“你怎知就是我了?倒也不必这样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