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瑶也急得手攥在于冬月手腕上,“你真要去?”
当兵?还是空军?要飞上天的,想想都可怕。
虽说在地里干活也很辛苦很累,但是起码不用每日担惊受怕。
于冬月感觉到左边冷冽的目光后,喝了口水把嘴里的饭顺下去,心脏砰砰跳,不知道是因为离目标更近一步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点头,“嗯,我真的会去。”
周信阳筷子放在碗上,还剩一小口饭没吃完。
饭店热腾腾闹哄哄的,周围大家都在说笑,他们四个这一桌好像被隔绝出来,气氛降到冰点。
江鹏先打破僵局,略带轻松地语气说道:“空军征兵体检很严格的,你能不能合格都说不准,再说了,那得一年以后呢,一年的时间都不一定发生了什么。”
于冬月也不想影响大家的好心情,顺着梯子爬下来,“对啊,我有可能体检不合格呢。”
江鹏松了口气,张瑶本想开口说些什么,感觉现在不太合适又咽了回去。
于冬月是真的不确定自己征兵体检是否能合格,身体各项素质都要求严格,不是力气大就行的,而且现在的标准和几十年后的标准肯定是有些不同。
回去的路上天色暗了下来,路人也很少,这时候要么在家吃饭,要么都准备洗洗睡了。
张瑶靠在于冬月后背,轻声说:“我支持你。”
“什么?”
“你去当兵的事,我支持你,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一定能行,一定能合格。”
于冬月畅然一笑,什么也没说。
张瑶今天在于冬月眼里看到了坚定,那是小时候的于冬月眼里不曾有过的光芒,所以她坚信,现在的于冬月,只要她想做,就一定能行!
到了村口,先经过张瑶的家,周信阳和江鹏下车,把自行车还给张瑶。
周信阳和于冬月很自觉地走远了几步,给他们一点空间。
就看见那两人低头笑着,突然,张瑶推着车子转身就跑。
江鹏没拄拐,伤的那只脚脚尖踮地,没好气地喊道:“张瑶,老子不是残废,我这腿会好的!”
张瑶停下,侧着身子,要看不看的,声音不大不小,“谁管你会不会好。”
语气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江鹏挠挠后脑勺抿嘴笑着回头,看见笑得前仰后合的于冬月,旁边直直站着一个僵着脸的木头。
第23章 . 江鹏走了 你永远在我的计划里
两人把江鹏送回家后推着自行车缓慢走在路上,久久的沉默后,周信阳语气平淡,甚至一点含有疑问的意味都没有。
“你一定要去。”
于冬月也淡然,“嗯,一定要去。”
周信阳低垂的睫毛微颤,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却迟迟开不了口。
两人进了院子,周信阳放好自行车后,去把大门关好。
于冬月一把从后面抱住他,脸贴在他的后背。
她心里莫名生了一种恐慌感,过于慌乱导致她下意识想要避免矛盾冲突,转移话题,“我饿了,晚饭没吃饱。”
没吃饱是真的,但是这时候已经晚了,直接睡觉也可以,倒也不是非要吃些什么的地步。
周信阳垂着眼,两只手抓着她的胳膊,把自己从她的禁锢中释放出来,转身走了两步,回头见她失落的表情,声音轻柔,“我去给你做。”
于冬月小跑两步跟进灶屋,周信阳点了三盏煤油灯放在灶台边,撸起袖子察看了一圈,琢磨着要给她做些什么。
于冬月走到他跟前,嫣然一笑,“我们吃烙饼卷土豆丝好不好?”
昏暗的灯光浮在她的脸上,让周信阳想起了结婚前怕她饿,每晚去给她送饼时他紧张又羞怯的心情。
要是今天没有讨论起那个话题,他一定会捧起她的脸含住她柔软的嘴唇。
他轻点了下头。
于冬月赶忙去后院摘了几个小辣椒,刨了个土豆出来。
周信阳和面、揉面,于冬月就坐在小凳子上给他生火。
大大白白的面团擀成薄薄一张,涂上一层油,再卷起来切成小块,最后擀薄刷油下锅。
火要小一点,于冬月脑袋凑近灶坑观察火势。虽然她穿过来后就没怎么做过饭,以前在小姨家是小姨做,结婚后是周信阳做,但是只要她手里没别的活,她都会在一旁打下手帮忙生火,还偷学了不少。
烙好6张饼,周信阳准备切土豆丝,他刀工好,落刀快切出的片也薄,“铛铛铛——”土豆丝切好扔入锅中,又快速切了4个小辣椒……
小辣椒下锅5秒后,两人眯着眼睛捂着鼻子跑出灶屋,站在院子里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停下。
周信阳手里还握着铲子。
两人四目相对,看见对方双眼含着泪花,咳得脸蛋通红,一起捧腹大笑起来。
最后还是周信阳憋了一口气,再次进去怕迟了土豆丝不保。
于冬月赶紧去浸湿了一个毛巾在门口递给他,让他捂在鼻子上。
一盘子烙饼都在于冬月面前,她夹了土豆丝放在饼中间,卷实了先给周信阳。
周信阳咬了一口,还好土豆丝没糊掉,冲她点了下头,于冬月才开始卷给自己吃。
咬在嘴里,结实得很满足,口齿留香。
周信阳吃了两张饼,剩下四张都是于冬月的,还有的话她还能吃,但是晚上每次吃夜宵周信阳都会控制她的进食量,在她耳边念叨晚上吃多了睡觉不好。
吃完饭收拾好,准备睡觉。
于冬月坐在梳妆台前擦雪花膏,周信阳走过来拉开梳妆台的抽屉。
于冬月没关注他要干什么,把手上还剩了一点的雪花膏擦到他脸上,给他抹匀。
周信阳弯着腰老实地等她满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直接对着她打开。
于冬月瞳孔放大,手表?
“你什么时候买的?”
周信阳哭笑不得,“给你的彩礼,结婚前买的,本来放在抽屉里等你自己发现,想给你个惊喜,可是结婚后你就没闲下来过。”
于冬月没那么多好奇心,抽屉她打开过,却从来没想着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个究竟。
所以周信阳在结婚的时候临时给她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婚后她忙来忙去,家里一切大小事都是周信阳在打理。
于冬月感动万分,不是因为眼前这一块手表,而是想起婚前周信阳故作冷漠的付出,和婚后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都让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可是她今天还突然说要去当兵,周信阳失望的表情一定是认为她会抛弃他,对他的想法毫不在意。
她起身抱住周信阳,忍着眼泪,所以声音闷闷的,“周信阳,无论我未来选择去做什么,你都会在我的计划里。”
周信阳鼻子一酸,泪水在眼里打转,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把人往怀里按。
这晚,周信阳一直紧贴着于冬月的后背,从身后搂住她的腰。
于冬月却是一时合不上眼。
江鹏和张瑶结婚后,可以随时让张瑶去随军,可是她于冬月不行。
她怎么也要提了军衔,立了战功才有可能把周信阳接过去。
这可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
她一直是做一步想一步的,现在成了家就不能只想着自己,还要考虑她的家人,这种极大的转变让她头疼。
*
接下来几天,刘力大队长在队里叫了人帮忙建大棚,起初谁也不愿意来,刘力说一天算十个工分,男男女女都抢着要来,比一直在地里弯腰强多了。
于冬月叫上周信阳和知青里在建筑上有过相关教育的贺俊开了个小会,画出了最终图纸——简易拱棚。
无论是在付出金钱成本上还是建造的难易度上都更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
支架都是周信阳带着知青们去山上砍的。
周信阳把隔壁他师父的家租下来当了暂时工作室,教知青们修理好要用作大棚支架的木材。
塑料薄膜是于冬月和张瑶去县城跑了好几个厂子,找了家性价比最高的才定下来的。
于冬月每天都会把人聚集在知青点,通知他们第二天的安排。原本有不少想着混日子的,可是于冬月赶鸭子上架,不给他们留下喘息思考的功夫,这活就干完了。
看着自己磨好的支架,建好的大棚,大家心里都油然而生一股猛烈的成就感。
报名大棚种植的,农民加上知青共24人,两人一组,每组四分地,小组内商量好选择种植的蔬菜,到小队长那里领种子秧苗和农具。
每隔3日都要到小队长那里记录自己负责区域的进度。
24人中有三个小队长,分别是苏迎娣、张瑶和男知青贺俊。
大队长,也就是此项目负责人,是于冬月。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听上去很大的官位,其实言外之意就是这事办砸了全都算到于冬月头上。
她倒是对此次大棚种植颇有自信,冬季别的种植禾谷类作物的地都荒着,队员挣工分都要去修路什么的,手脚都要生了冻疮。但是他们的大棚里,即便是冬天,白天经过了日光照晒,什么时候进来里面都暖洋洋的。
地里的活可不就是看老天爷吃饭吗,有了暖呼呼又遮风挡雨的大棚,他们就可以少看一些老天爷的脸色了。
于冬月在大棚门口给大家开会,告知他们谁做得好,品相好、产量高的,最终将会给前三名奖励。
听了这话还有人偷偷找于冬月,问她能不能多给他们组分一块地的。
于冬月满心欢喜,但也心知肚明,他们只不过是因为一时新鲜劲,还有暂时的奖励诱,惑。
大棚种植可不比别的活轻松,除草施肥等样样不能落下,还要更多注意湿度浇水等。
忙起来时间都转得特别快,江展和江颖脸上挂着泪痕跑来告诉于冬月和张瑶,江展要回部队的时候,两人都怔在原地许久没反应过来。
她们两个放下手里的活,跑去宋莲芝家。
进屋,江鹏正在拉他行李包的拉索,现在腿脚已经能正常走路了。
于冬月直接扑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留了一滴眼泪直接抹在江鹏肩膀。
“哥,过年记得回来。”
江鹏苦笑,“今年过年不一定会回来了,这次在家待得太久了。”
于冬月能理解,可能以前江鹏每次回来最多待上5天就算久的了,路上还要耽搁两天呢,这次因为受伤严重加上立了功才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
回来5天就走,江展和江颖也就舍不得地默默落泪,现在待了一个月再走,江颖简直是扯着江鹏的裤腿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脸。
连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江展都眼眶通红。
于冬月一边拽一个,把两个小的带了出去,宋莲芝顺手把房门带上,让张瑶和江鹏说上几句话。
江颖手脚乱舞,声嘶力竭地要进去找江鹏,看见于冬月表情严肃地瞪她才坐到了地上,嘴里还是不住地哭喊。
江展处于青春期和变声期,本来心里就难受,被江颖一喊心里更加烦躁,作势也故意喊起来,“啊啊—”像个老乌鸦。
于冬月给了他们两个的后脑勺一人一巴掌,宋莲芝在旁边给于冬月端了杯水,咬牙,“该!别嚎了!”
屋内,张瑶紧抿着嘴,强忍着眼泪不流下来。
江鹏放下行李朝她走近一步,他原本声音是带着点粗旷低哑,现在说出口却是温柔到了极致,“张瑶同志,可能现在说这个有点太突然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要不要和我结婚?如果你愿意,我回去就打结婚报告,下次回来我们就去领证,如果你不愿意……”
江鹏声音越来越小。
张瑶带着哭腔,急切道:“我愿意!”
江鹏虽然回来一个月了,又不用他干活,但是他天天在院子里晒太阳,倒是一点没养白,反而显得牙更白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张瑶刚才憋着眼泪脸蛋就已经憋红了,现在说出那三个字更是让她浑身像火烧一样,对上江鹏喜悦地眼神后,她也明媚地笑起来,眼里含着的泪光更加明亮闪烁。
他们赶着时间把江鹏送上了去县城的汽车,在路边朝他挥手,等着和他的下次见面。
第24章 . 木桶 “我身上脏。”
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 于冬月也习惯了用水瓢舀水冲澡,有时她累得抬不起胳膊也会哄着周信阳帮她倒水,也算是有趣。
这天她疲惫地回家竟看到东屋正中央一个一米高的木桶, 上面还冒着热气。
这不是她在电视上看到的古代人洗澡的木桶吗?
于冬月张着嘴没出声朝周信阳伸手示意他过来。
周信阳端了盆凉水不疾不徐地走来,“试一下水温可以吗?暖壶里还有热水, 凉水也在这, 不合适我给你调。”
于冬月莫名感动,不过她是万不得已不太会表露真情实感的, 有时候说真心话也要借着一副无所谓的面具才能自然说出来。
她瞥了周信阳一眼,脱衣服要直接进桶。
周信阳轻笑了声, 推开她粗暴对待自己衣服的手,轻手轻脚地帮她解衣服扣子,这事他在行。
“这是用香柏木做的,你闻, 还有木香味呢。”
于冬月听话的弯腰在木桶外圈深深闻了一下, “嗯,香。”
周信阳帮她脱到只剩下背心和单裤, 剩下的让她自己动手,她急不可耐地两三下脱光光高抬腿迈了进去, 连水温都忘了试,还好周信阳了解她, 水温正好。
九月下旬,日头一落下便凉飕飕的,干活出了汗被风一吹简直一个透心凉,现在全身浸在适度的热水中,让她舒爽的闭眼享受起来,都没顾及到已经饿扁的肚子了。
香柏木不容易找到, 这是周信阳前两个月托人从外地捎回来的,运费就给了不少。他一直放在工作室谨慎着保存,他是个木匠,对稀有的木材肯定是相当爱惜的,想到能用在于冬月身上时,他倒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的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现在仅仅是红晕慢慢爬上耳廓了。
“温度合适吗?要不要我再倒些热水?”
于冬月蓦然睁开眼,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答非所问,“你进来,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