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开始快走几步就喘不过气,身形也不稳,摔倒了无数次,后来慢慢地可以开始掌控腾空而起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吐息和枯燥的动作。
她也曾觉得灰心,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是她的坚持和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沈罪其实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掌握关窍,他知道沈从容聪慧,却也没想到她在练武上也这么有悟性。
她不仅聪慧还有毅力,所以她能做到她想做到的任何事。
如果沈从容有机会从小就开始学武,那她的武功今日未必会低于他。
沈罪很佩服她,又有些莫名地心疼她。
他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腕,那里还泛着明显的青肿,是沈从容练武时摔的,而在她的身上,这样的伤口不止一处。
沈罪有些闷闷不乐,是他没有及时护住她。
沈从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发现他又在看她的伤口,就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垂下衣袖,盖住了那处伤口,无奈地说道:“你自己也知道,练武难免不了磕磕碰碰,这点伤口算什么,用不了几日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
沈罪忍不住说道:“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应该护好你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沈从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你,我受的伤又何止这些?”
“更重要的是,你教会了我轻功。”沈从容沉默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说道:“这世上可能再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这样耐心地教我练武了。”
他将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放在心里,真的教会了她轻功。
他每一天都牢牢地护在她的身边,不厌其烦地陪着她训练。
他为了她无意的几次受伤而自责,却忘了自己其实成功地保护了她无数次。
“沈罪。”沈从容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
她的眼睛明亮又动人,像是在发光,沈罪的心跳得剧烈,有些不敢与她对视,声音有些发紧:“怎么了?”
“谢谢你。”沈从容笑了一下,神情诚挚又郑重:“真的谢谢你。”
她真的很感激他。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学会轻功,也能像话本里描绘的那样飞起来。
她站得高了,看到的景象比从前更加宽广,她的体魄比从前更加健康和轻松,心境也比从前更开阔。
这是一场她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她开始觉得,沈罪的好可以抵消陆廷理的坏。
那些她曾在意的事,如今想来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沈罪眼里盛着无法掩饰的爱意,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笑着说道:“这是我的荣幸。”
*
沈从容接下来的几天就是继续巩固自己的身法,一旦突破了关窍,一切都简单了起来。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练完武,沈罪赞赏地看着她:“你已经掌握得很好了,接下来就是坚持练习了,吐息和基本的步法也千万不能落下。”
沈从容点了点头,应道:“好。”
沈罪继续叮嘱道:“你自己一个人还是先在屋顶上练习吧,千万不能往高处去。”
“学武切忌冒进,会遇到危险不说,还可能会走火入魔。”
他喋喋不休地对她讲着注意事项,沈从容一句一句地答应着:“我知道了。”
等到了最后,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困惑地看着沈罪。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嘴边的话终于停了下来,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沈从容微微皱了皱眉:“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像是明天就要离开似的。”
沈罪闻言勉强笑了一下:“我只是担心你会有危险。”
“放心好了,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沈从容此时心情很好,没有将他的异样放在心上,也没有注意到他沉默不舍的目光。
第二日沈从容如同以往一样在山庄后门等沈罪,这一次却没有等到他。
她正觉得奇怪时,小白从远处飞了进来。
沈从容一愣,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伸出手去,小白鸽缓缓落在了她的手心,它的小腿上绑着一封信。
沈从容轻轻摸了摸它的头,犹豫了一下,才取下了那封信。
她怔忪了一会,然后一点一点地将信展开,遒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从容: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了清川镇。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可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根本说不出告别的话,也实在不知该如何离开你。
我曾发誓要永远守在你的身边,可到底没有那么幸运。
真相隐藏得再深也有被揭露的一天,自己犯下的罪责也无法永远逃避。
我终究是要诚实地面对自己真实的身份。
摘下虚假的面具,我就没有了留在你身边的立场,也是时候去彻底解决自己惹下的麻烦。
等到真的要离开的这一刻,我才真切地意识到,原来从来都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
我打着守护你的幌子,只是想要心安理得地待在你的身边。
说着要保护你,可你经历的那些风雨和磨难,却全都是我带来的。
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在山洞生产的那一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痛苦却无能为力。
一想起这些我就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我根本不配留在你的身边。
我自知罪孽深重,非一时一事可以弥补。
你永远不要原谅我,也不必将我放在心上。
愿你和小安然此后余生都平安顺遂,一世无忧。
罪人沈罪敬上”
最后一句祝愿前面还有一处涂抹的痕迹,沈从容翻转过纸张,透着阳光仔细端详了一会。
那句被涂抹掉的话是:“天地之大,我的心却只有一个归处,如果我有幸解决了所有的事端,希望还能回......”
沈从容收起那封信,施展轻功轻松地飞上了屋顶。
她如往常一样开始练武,像是身边并没有少了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满是汗水。
她沉默地在屋檐上坐下来,静静地眺望着远方的山脉和丛林。
沈罪在这里教了她三个月的轻功,那些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转眼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
说不失落是假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垂下了头。
第81章 这个疯女人就是于……
沈从容回到院子里, 正好碰到沈见月抱着小安然从屋子里出来。
她对着两人笑了笑。
“娘!”小安然已经能清晰地叫她,一见到她就朝着她伸出了手臂。
“哎,我的小乖乖!”沈从容将她抱了过来, 笑着蹭了蹭她的脸。
小安然将头乖巧地靠在她的脖颈上。
沈从容突然发现她手上戴着一个小金锁手链,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沈见月还没有回答, 小安然先含糊地说了声“叔, 叔。”
沈从容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喊的是谁。
她看向沈见月, 她叹了口气,才解释道:“他今天一大早就来看小安然了, 这几个月其实也来过很多次。”
“每次都是趁你不在的时候过来,似乎是不想让你知道。”
沈见月刚开始并不想见到他,对他的态度也冷冰冰的。
但是无论她说什么冷言冷语,他都好脾气地笑着, 一句话都不反驳。
她本来就容易心软, 这样次数多了,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只当没看见他。
沈见月有些不解地说道:“他以前来这里,就看看小安然, 和她玩一会就走,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他给小安然送了个小金锁,还给咱们俩送了件狐狸毛的大氅。”沈见月眉心轻蹙,“我不要,他自己偷偷地放到了门外的窗棂上。”
“对了,还有一本书,应该也是给你的。”沈见月从袖子里将书掏了出来。
沈从容打开书看了一眼, 发现这是一本武功秘笈,极其生动地画了动作和身法,还详细地记录了心法和要点。
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那些图画和熟悉的字迹,干涸不久的墨香还萦绕着,这本秘笈应该是沈罪一笔一画写下来的。
沈从容沉默着没有说话,沈见月察觉到了不对劲,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一下:“沈罪走了。”
沈见月十分惊讶:“怎么突然就走了?”
沈从容若无其事地说道:“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他要走吗?”
“话是这样说”,沈见月有些怅然地说道:“可我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总归是有感情的,面上再怎么不待见他,他这突然一走,心里也总是不好受的。
沈从容其实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可她已经从失落中缓过来了。
她从小就明白,世事难料,人生大多时候都是无法按照自己所设想的那样度过。
而她也早就会坦然地接受得到和失去。
*
在清川镇的路碑前,沈罪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他朝着沈从容的方向远远地看了过去,眼神里充满了留恋和不舍。
他的身体在这里,心却好像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
他停留的时间太久,前面陆夫人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沈罪朝着那里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松了松缰绳,驾着马向前飞奔而去。
他一定会回来的。
只希望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三个月的时间飞驰而过。
沈罪隐藏在三皇子府中的房梁上,静静地看着下方正发生的一切。
三皇子好像许久没有打理过自己,他衣衫杂乱,满脸胡子,神情颓废。
他将茶杯用力地砸在跪在下方的暗卫身上,怒气冲冲地骂道:“一群废物,什么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暗卫惶恐地低下了头:“主子息怒!”
“你还有脸让我息怒?”三皇子冷笑一声:“前段时间浪费了我好几个药人,却连一个女人和孩子都杀不死。”
“如今又被呼亚的人耍得团团转,给了他那么多兵器,他却没有信守承诺假装攻打边关”,三皇子脸色阴沉:“事事都让我不顺心,你让我怎么息怒?”
那暗卫想解释什么,还没开口就被三皇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语气冰冷地吩咐道:“再去给呼亚传信,让他快点出兵,警告他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暗卫连忙领命离开。
三皇子神情阴鸷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始终憋着一口闷气。
要不是他如今缺人手,他早就将这几个办事不利的暗卫杀了。
他瘫坐在座位上,又想起让他陷入如今这种状况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好二哥,还有陆永同,你们给我等着!”
“等我从这里出去,一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当时陆永同顺利地在老槐树下找到了账本,他和二皇子静静地等待了一段时机。
正巧这时兵部查到有人暗地里开采矿石制造兵器,这是朝廷的大忌,皇上果然震怒,要他们尽快找出幕后之人。
陆永同等了两日,顺势将账本交了上去,只说这是无意间从陆廷理的遗物中找到的。
他含着泪对着皇上哭诉:“请皇上为臣做主啊,我儿不是被土匪杀死的,他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被人暗杀的啊!”
随后在二皇子一派势力的推动下,三皇子的罪行被一一揭露。
皇上一气之下甚至要将他赐死。
可贵妃当晚就跪在了殿门外,她也不说话,就一直梨花带雨地流着泪。
皇上其实也已经后悔了,三皇子毕竟一直是他最喜爱的皇子,他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对于他的一些事其实都有所耳闻,只不过习惯性地纵容了他的所作所为。
可他确实没想到他竟无法无天到去动矿石。
不过再怎么失望,皇上也终究狠不下心。
三皇子对着他痛哭流涕地忏悔,再有贵妃在一旁哭着求情,这件事最后被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三皇子最终被禁足在府中,一世不得外出。
这个结果二皇子他们不满意,三皇子更不满意。
他怎么会甘心被一辈子关在府里?
于是他采纳了一个幕僚提出的建议,暗中和旌朝的首领呼亚达成了协议,他送给呼亚十车的兵器,呼亚假装出兵攻打边关,他到时会想办法请命去领兵出征,将旌朝打个落花流水,借此来“戴罪立功”。
等到他凯旋归来,自然也就成功从府里出来了。
只是如今他已经给了呼亚武器,他却迟迟没有出兵,三皇子忍不住焦躁起来。
他一天都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了。
“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把你们全杀了!”三皇子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捞起一旁的酒壶就往嘴里倒,他似乎又想到什么,醉醺醺地说道:“还有那个陆廷理的女人和孩子,陆廷理死得早,你们倒是命大。”
“你们给我等着”,他眼神迷离,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等我,等我当了皇上,我一定把你们抓回来好好折磨一番。”
他话音刚落,沈罪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三皇子吓得一下子清醒过来:“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罪封住了穴道。
三皇子身体动不了,也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沈罪缓缓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轻声地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谁?”
三皇子努力地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