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途放声大哭。他的啊琪媳……
突然，樊途感觉有什么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呜咽声没有了，悲愤的嚎哭声也没了，只有淅淅沥沥的血从他眼前流下，有一两滴粘在睫毛上，和不肯流下的眼泪一起，挡住他的视线。
樊途抬手抹了一把脸，他看见他面前站着惊慌失措的三个人。
他们拿着三把砍刀，一把刀上的血已经凝固成深红色，一把刀上却还滴着鲜红的血。
他没有看见小黑。
樊途意识到了什么，他慌慌张张地抬手向头顶摸去。那三个人就在这时一起举刀再次向他砍来。
樊途摸到了下垂的头，睫毛、眼睛、牙齿、开始僵硬的舌头，爪子……
面对迎面劈来的砍刀，樊途发出了一声怒吼。
樊途坐了两年的牢，出来以后没几天，他妈就去世了。
他二叔的老大早就被警察端了。
他二叔的婚没结成，出家当和尚去了。
樊途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开始相信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收拾行李，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开始养狗，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兽医，跟着他学了两年，兽医去世，他收拾东西，又去了另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注：本章中有关形意拳三体式及劈拳部分来源于网络。歌诀来源于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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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 12 章
——X乡——
老六不经常说他的事情，所以刘归这也是第一次知道有条狗替老六抵了命。也难怪老六，这么爱惜狗。
“铁刃在你那呢？伤怎么样了？”
“又猜出来了？”
“那是当然！”刘归把择好的香菜放在盆里，起身去接水，“也不看养了多少年？她那点小心思，我不用想都知道。”
老六一刀下去，将一块鸡腿斜切成了两半，“差不多了。”
“上次和凶猛咬架留下的？有半年了吧，还能治好？”
“骨头其实没多大问题，是狗自己觉着它残了，所以走起路来右后腿总是一跛一跛的。”
老六把切好的鸡块拢到一起，“倒是它的左后腿，以前的旧伤没能及时医治，现在看起来好好的，以后什么情况很难预测。想像之前那样去赌场是没有可能了，难怪荀峰会把狗卖掉。”
“荀峰多精明的一个人，算盘打得是哗哗响。我听说他又买了一片农田，准备建一个赌场。”
“在哪？”
“X乡。”
“打算一会去踩踩点？”
刘归把菜放到老六手边，示意他可以切了，边喊道：“老二，你放个西瓜放没影啦？”
“不算踩点，就过去转转。说不定以后还会去玩两把。”
老六笑笑，不置可否。
“见到他那张脸我就讨厌。”刘归甩掉手中的菜叶子，就像他甩开的是荀峰一样。
“讨厌什么？”听见刘归叫人，张璐和荀晓乾两个人前后脚朝厨房走过来，刚好听见个话尾。
“你猜？”刘归挑挑眉毛，“你们是去放西瓜了还是去打架了？怎么搞得全身灰扑扑的。”
“比划两下，有些人不服气。不收拾他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要太过分，我那是让着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把高手，没人能打得过？”
“切，让没让谁知道还不是你自己在说？”
“你……”
“你什么你，打不过就承认打不过，最讨厌你这种成不了事还非得……”
“老二，赶紧做饭吧，我早上还没吃呢。”刘归清楚以张璐的脾气，没人拦她，她就非得把对方说服气了不可。
“为什么又是我做。今天老六做。”
老六摇摇头，“老六今天不想做，张璐做吧。我去切水果。”
说完放下刀就去客厅了，刘归见状也甩甩手，嘱咐一句：“香菜已经洗好了，记得全放上啊。”
“呃……”张璐语塞。她看向荀晓乾，问：“你一会在这吃？”
“不然呢？”
荀晓乾说完也像老六和刘归一样转身准备离开，谁知张璐一把抓住了他。
“走什么走？想吃白饭？哪有这么好的事！坐那，烧水。”
“我不会。”荀晓乾去扳张璐攥着他的手，“我从小就没有干过这种事！”
“放你妈的狗屁，我明明……你要是想吃饭就必须坐这烧水，不然凭什么让你白白吃？”
“是不是我烧水了就能留在这吃饭了？”
荀晓乾其实也不想去客厅，比起那两个人，他更愿意和张璐待在一起，吵架归吵架，至少让他觉得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原则上是这样的。”
“好！”荀晓乾坐在那里。
“先放柴火……就那两根能烧什么？多放两根……对，然后看见下面的废纸了吗，拿两张放到柴火下面……对，然后点燃，嗯，对。然后关住那个小门。”
“还挺容易的。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奇怪。”
张璐听见这句话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荀晓乾。
“看我干什么？”荀晓乾发觉张璐的目光，问。
“没事。”张璐继续手上的动作，只不过，没有再说一句话。
四个人吃完饭没有休息就出发去了X乡。X乡有两个人给张璐的狗场供货，一个叫三佛，一个叫吴麻。
三佛在县城边一个村子里住着，离得较近，于是他们首先去了三佛家，只有荀晓乾一个人进去了，其他三个人在外边等，只待了两分钟，荀晓乾就从三佛家出来了，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
吴麻家离得远一些，在离县城比较远的一个镇子上。到了吴麻所在的那个镇子，刘归把张璐和荀晓乾从车上放下来，然后开车走了。
“他们去干什么？”
张璐摇头。
“你都不知道？不是你哥吗？”
张璐看他，目光如炬，“那你哥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吗？就因为你是他弟弟，所以他什么事情都必须告诉你？要不然就不配做你哥哥？”
“我就随口一问，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张璐不再说话，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他们到了吴麻家的时候，吴麻正好锁上门准备出去。
“这不是张老板吗？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张伟华在世的时候，吴麻就喜欢叫张伟华张老板，张璐接了狗场后，吴麻也继续叫张璐张老板，张璐听了很是受用。
“他找你。”
吴麻看着眼前这位青年，笑着问：“小伙子，找我有什么事啊？”
“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收过一只德牧。”
吴麻哈哈大笑，“我干这一行少说有十年了，收过的德牧数都数不过来。小伙子，你问的是那一条？”
“铁刃。”
这两个词一出口，吴麻沉默了。
荀晓乾急切地问：“收到过吗？见过铁刃吗？”
吴麻眼睛不住地向张璐的方向瞟去，张璐装作没看见，她低下头去拨弄食指上长出来的那根肉刺。
“这……见过倒是见过，这个圈子里的没有谁没见过铁刃吧，至于收……”
“收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
“收……没收……”
荀晓乾心急火燎，不断催促：“你快说呀，收没收过铁刃？”
吴麻仍旧是吞吞吐吐不肯说，荀晓乾发现他在偷偷看张璐，心里一阵狂喜，觉得自己找对人了。
他不着痕迹挡在吴麻和张璐中间，再次问了一遍：“你到底收没收过。”
“收……”
眼见吴麻还是不肯说，荀晓乾不耐烦了，“有什么就说，用不着害怕她，她既然带我来了就说明她是想让我知道的，你就快说吧！”
“我多问一嘴，你是铁刃的……”
“铁刃是我家养的，我是荀峰的儿子荀晓乾。”荀晓乾无比清楚，在他们所谓的圈子里，荀峰的名字有时候就是一张通行证。
果然，吴麻不再吞吞吐吐，他说：“这就好办了，铁刃就是你爸卖给我的。”
“狗呢？”
“卖人了啊！”
“卖给谁了？她吗？”荀晓乾手往后一指。
吴麻摇摇头，说：“卖给饭店了，这会估计早变成骨头埋到土里去了吧。那狗已经不行了，怎么都是进肉锅的下场，卖给饭点还比送去狗场多赚一点。”
“卖到哪里了？”
“就市里那家酒楼，老板好像是叫孙波。”
这次，张璐也抬起头看着吴麻。
以为张璐在怪他不把狗卖到她家狗场，所以吴麻立刻解释道：“张老板，不是我不厚道，实在是狗场出的价格太低了。我迫不得已……”
“你刚才说你把狗卖哪了？”
“就市里孙波开的那家大酒楼，孙波，你应该认识吧？也在这个圈子里混的。”
“不可能……怎么回事孙波。”狗经手孙波的酒楼海还能活着出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
吴麻点点头，回答：“我为什么要骗你嘛，这狗现在已经没有价值了，我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而且当时卖给孙波的酒楼时，荀爷也是同意的吗，不信你回去问荀爷！”
吴麻心里清楚，荀晓乾不会去问荀峰，因为荀峰如果什么都告诉他的话，他也不会一个人自己找上门来。
荀峰当然不会同意把狗卖肉，荀峰当时的原话是：留它一条命，不要送去肉锅子里。
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干这一行就是奔着挣钱来的，他才不会浪费钱去养着一个废物！
荀晓乾猛地回头盯住张璐，“你骗我？”
“骗你什么？”
“骗我什么？你说你那天中午见过铁刃，你说把铁刃带过去的人是X乡人。”
“是，我是这样说了。我说的没错啊。”
“可他说他把铁刃卖给酒楼了。”
“荀晓乾，你相信谁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因为你相信了别人的话，你就指责我在说谎。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两件事情不可能同时发生吗？为什么就不是我说谎，就是他说谎了？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
“有啊，你从我这骗李莉的日记。”
“呵，哪次不是你主动给我的？再说，你说得就一定是实话吗？”
“起码我用来和你交换的信息全部都是真的。你能保证吗？”
“有什么不能？”
荀晓乾愤愤地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铁刃被卖给酒楼的同时又能卖给你？”
“二次转手啊！”
“铁刃如果有二次转手的价值，我爸也不会把它卖掉了，同样，他……”
荀晓乾伸出手指着吴麻，“他也不会痛快得把狗卖给酒楼。”
“你也知道没有价值，那你为什么要找它呢？”
“为什么非要用价值衡量它呢？”
“不是你张口闭口都是价值？再说，谁说二次转手不会卖出一个好价钱？”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没有收？不也是知道它没有价值吗？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只有会咬能赌的狗才是有价值的是吗？
一旦它们老了残了就把它们扔在一边不管了，反正不断会有新的狗被你们找到发掘，培养成赌场的战士，等它们老了残了然后就丢弃它们，寻找下一个！你们总是以为会有下一个……”
“就算你说的没错，那又怎么样呢？你怜悯它们，所有的人就必须怜悯它们吗？我们没怜悯它们，我就是不应该的，我们就该改正，是这样？
你凭什么啊？荀晓乾，你拿着你那个世界的规则对着我们指手画脚，受不了你就老老实实在你那个世界待着就好了，非挤进来干嘛呢？”
“我没有非挤进来，其他的狗我也管不了，我只是想找到铁刃。”
“你这是想找狗的样子？”
“张璐你告诉我，我应该是哪样子？你告诉我送去狗的是X乡的人，我信了。你又告诉我收狗的是这两家，我找过了，人家说送去酒楼了，根本就没去过你那儿。”
“我说过送狗的是X乡人，我也只承诺过和你一起来，我没说就是这两家。你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张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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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争辩——
荀晓乾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会，觉得两个人同时说真话也不是不可能，而且相对来说，相信张璐的话意味着铁刃生存下来的可能性更大，也同时意味着，不论他相不相信吴麻的话，他都必须相信张璐的话。
仔细回忆，X乡只有两家的话是刘归说出来的，不是张璐。
想清楚后，荀晓乾就原路返回去找张璐。
果然，张璐正蹲在刘归放他们下来的地方抽烟。
看见他走过来，张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