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归最担心的是，是否只有马水宗离开这个圈子时这般落魄，还是所有人终将无法避免这样的结局？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
张璐的想法就简单很多，她没有遗憾更没有怜悯。马水宗有今天的结局，全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在她看来，一个人无论何时，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坚持自己的选择，不论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他马水宗既然选择混这个圈子，选择去依附荀峰，那他就应该做好被荀峰随时踢开的准备。
目前，他既然选择丢下一切去找他的大儿子，那他就不应该愁眉苦脸对过去有所留恋……
张璐首先受不了房间的气氛，她第一个走了出去。
“你怎么不进去？”
荀晓乾摆手，“我怕马叔看见我不舒服。”
“哟，后悔了？”
荀晓乾毫不犹豫地回答她，“不后悔，我从来不为自己做的事情后悔。”
“嗯。”
“哎，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铁刃的下落？”
“有的等呢！”刘归突然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荀晓乾，“老二就是有这毛病，到手的玩具玩不够，她不会给别人。”
“那我就守着她，她总有一天会说的。”
刘归脸上的笑意加深，意味深长地瞟了荀晓乾一眼，那眼神中暗藏着一丝对荀晓乾话语的轻蔑。
“哥，梁叔不是孙波那边的人吗？怎么会跑你这来了？”
“你也知道，梁叔一直与孙波不和。孙波干的那些勾当梁叔看不上眼，劝也劝不住，当时就有些想离开的意思了，后来孙波开地下赌场……”
“地下赌场？”事情大大出乎张璐的意料，“四年前就开了？在哪开的？”
“对，四年前就开了，在W乡。梁叔彻底失望，就和孙波决裂，但孙波多精明呀，他使了个诈，梁叔走的时候没拿到一分钱。”
“孙波这狗杂种，该死！”张璐忿忿不平。
“好巧不巧，那时候咱刚搬去市里住，这里空出来了，就让梁叔和赛虎住进来了，他还能照顾赛虎。”
“对了，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个事。”张璐带着不屑的神情说，“李叔前两天找我了，问我张晓的事。”
“什么事？”刘归问。
“问我张晓怎么和孙波认识的。我说不知道。你清楚这事吗？”
刘归摇头，表示不清楚，他和张晓统共没说过几句话，不可能清楚这种事情，再说他也不关心。“我妈可能知道，天天给人家宿舍打电话，也不嫌烦。”
“她喜欢她。”
“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不想她们，我们玩自己的。这两天我看好的那只狗赢过吗？”
“我没去，有人来狗场要钱了。”
“这个时候要什么钱？”
“他说自己老婆生病了在医院需要钱。”张璐解释，“来了好几次。最后给了他一点。”
“先应付过去，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嗯。”
“既然不想给，为什么又带他过来？”刘归头朝荀晓乾的方向一点，问。
“也没什么。”
“张璐。”刘归不相信张璐的话，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但语气强硬，“到底是什么事？”
“呃……”张璐叹口气，“他说他知道李莉的事情。”
刘归立马转过来看着张璐，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
“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
“他说什么了？”
半天等不到张璐答案，刘归推了她一下，问：“你倒是吭声啊？”
张璐眉头蹙起，犹豫了一会，才说：“她喜欢上一个人，谈了恋爱，但男的出轨了。”
“凭什么这么说？”
“荀晓乾有李莉的日记本。我看了几页，李莉确实喜欢上一个人。”
“日记本现在在哪呢？怎么没看完？那个男的是谁？和怎么李莉认识的？”
刘归完全慌乱了，他没想到事隔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能找到一些有关李莉死亡相关的东西。
“荀晓乾不肯全给，他要找到铁刃，才能让我看所有的日记。”
“那就把铁刃找给他啊，一条废狗，有没有都无所谓。”
“不。”张璐立刻就拒绝了刘归，并死死盯住他，仿佛在说别妄想用和李莉的感情左右她的决定。
刘归知道张璐的性格，她说不就一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但他还是把那句话说出了口：“你是李莉的好朋友，你难道不想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自杀的吗？”
张璐炸毛了，她又快又狠像发射连珠炮般说：“我不！绝对不！说什么也不！凶猛被那条疯狗咬成什么样子了？疯狗既然到了我手上，我就绝对不可能让它轻轻松松从我这儿离开，除非凶猛把它咬死！否则绝对不可能放它走！”
刘归被张璐的态度惹怒了，他上来就给了张璐一棒槌：“凶猛变成那样还不是因为你非要带它去赌？你不去赌它会变成那样？铁刃死了你上哪知道李莉的消息去？你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吗？你真的关心李莉吗！”
“我就是非要带着它去赌，我还告诉你，我从来不后悔带着凶猛去赌，就因为我不后悔，所以我就要铁刃死。
我是李莉的朋友，那又怎么了，我必须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吗？
我知道了能怎么样？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人都死绝了？你还想着找谁算账呢？人活着的时候不去对人家好，人死了倒是跑这为她哭丧了，假不假啊你？”
“张璐，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一遍怎么了？我说十遍都可以！李莉活着的时候你在哪呢？死了你倒是经常献殷勤。
有用吗？我就问你有用吗？你到底是图你心里安生还是真的为李莉可惜？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啊！”
“张璐，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什么话你都敢说啊！”
“为什么不敢说？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好！你行！那你好到哪去了？我也没见你亲近凶猛，它一残了就凑上去好吃好喝的养着，你早干嘛去了？
凶猛咬死铁刃它的伤就能好了？你这么做又有什么用？
你不是也为了摆脱自己的罪恶感所以要这样做？
知道我和你的区别在那里？凶猛残了，完完全全就是因为你，而李莉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搞清楚这一点。”
“凶猛的品种注定它必须和其他狗相互厮杀，这就是它的天性，就是它想要的，而不是窝囊地被圈在院子里等死！
我只是给了它想要的，现在也是一样，凶猛希望能够报仇，所以我留下了铁刃，给它一个报仇的机会。你也给我搞清楚，我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也根本不需要弥补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弥补什么？她李莉是我什么人？一不是我亲人二不是我女朋友，我有什么需要对她负的责任吗？
根本没有！那不安生又从何谈起？她一个还没有成年的丫头，我整天跑过去献殷勤算怎么回事？
是不是不合适？现在她不明不白就自杀了，连一个像样的原因都没有，我喜欢这丫头，我不甘心，想知道她为什么自杀，这样就是假了？那张璐，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什么真？”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变现得太过了。平时怎么没见你去找李莉自杀的原因，我说了以后你才想起来，这也就算了，你竟然还要我让步，去换你想知道的事情？好像你很着急想知道真相一样。”
“什么叫好像？张璐，你说清楚。”
“我已经告诉你了，日记在荀晓乾手上，你不找他，反而要我把铁刃交出去，哪一个想知道真相的人是你这样的？”
“张璐，你想说明什么？而且……”刘归停顿了一下，“觉得我假还告诉我日记的事情，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码归一码，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张璐双手环住胸，“告诉你日记的事情，是因为知道你喜欢李莉。觉得你假是因为你没你表现得那样喜欢李莉，当然最主要的是李莉的日记不值得我放弃帮凶猛复仇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李莉自杀的真相还比不过一条废了的狗，我真替李莉不值，怎么交了你这样的朋友！”
张璐并不生气，反而嘻嘻笑起来，仿佛刘归在讲什么笑话：“对，我承认，现在对我来说，凶猛比较重要。毕竟李莉已经死了，但凶猛还活着。不像你，你就是不肯承认你心里真正想的。”
“我想什么？”
“你不承认李莉对你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你这样做只是在自欺欺人！”
刘归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他不耐烦地快速说道：“你知道什么你就胡说？”
“怎么，还不承认？在场的这些人中，我敢说我和李莉认识的时间是最长的，可这才短短几个月，我就已经快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更别说你了，你才见过她几次啊！
在我说日记的事情之前，你真的有经常想李莉自杀的原因吗？
她人已经不在了，而你还活着，这么长时间，你所谓的喜欢早就没了吧？
为什么不敢承认呢？是因为没有找到下一个目标吗？你有了下一个目标后还会记得她吗？”
“张璐！”刘归蓦得提高声音吼了一句。
“我是不是说对了？还是说你仅仅是因为没有得到李莉，所以才对她念念不忘？要不就是在我们这些认识李莉的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好让我们都觉得你情深义重。
但是，你换过的女朋友不止三个了，还在这装什么？
做不到不虚伪也请你至少表现得像一个不怎么熟的熟人一样，表示过适当的惊诧后就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张璐，我怎么样做还轮不到你来说！”
刘归急匆匆摸出烟盒，倒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你没有资格。”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决定？我说留下铁刃，就绝对不会放手。你凭什么以为你一句话就能让我放了它？我不拿自己当一回事，你也不要太拿自己当一回事！”
“张璐，你……”
“你什么你，我怎么样还不是跟着你学的……”
眼看刘归扔掉烟，要上去揍张璐时，老六按住了刘归的胳膊。
谁也不知道老六什么时候走到他们俩身后的，在那里待了多久。
“行了，行了啊。”
“你放开，让他打，只要他下得去这个手！”
“你以为我不敢？今天不揍死你我不叫刘归！老六。你让开。”
老六轻飘飘一推，刘归受力倒向一边，踉跄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正当张璐得意地看向刘归，准备再发表一番豪言壮语时，她也被推到了另一边。
张璐和刘归怒视老六。
老六看也不看两个人，说：“看我干什么？你们两个人能打过我吗？”
张璐最先沉默，过了会，刘归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打不过就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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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吵架来得猝不及防，没想到结束也这么莫名其妙，就像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荀晓乾在一旁是云……
吵架来得猝不及防，没想到结束也这么莫名其妙，就像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荀晓乾在一旁是云里雾里，不知所谓，但他还是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张璐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把铁刃给他！之前的几张日记看来都是白费了。
荀晓乾看向刘归。
刘归掐灭手中的烟，就势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怒火。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刘归向这边看过来，只淡淡一瞥，就收回目光。
不用刘归多说什么，荀晓乾明白，刘归是不会来跟自己要日记的。与其等刘归来找他，不如继续和张璐交易下去。
于是，他又去看张璐，一偏头，正好撞上张璐投过来的目光。
“哼。”张璐不屑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的时候还翻了个白眼。
“呃……”这一系列动作没有那一个不让荀晓乾觉得自己是一个叛徒。他的想法张璐怎么都猜得到？倒霉！
吵架并没有影响到刘归和张璐，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有说有笑，好的像没有吵过架一样。
老六对此见怪不怪。
张璐和刘归这点非常像，吵架的时候一言不合就动手，但吵架后绝对不会翻旧账，也不掉脸子。
“你们明天几天走？”
“起来吃点饭就走，那地方不近。”
“车给你留下？”张璐把碗一推，向后靠在椅背上。
“不用，你们开回去，这儿有一辆。等他俩吃完你们就赶紧回，这边路不好走。”刘归也把碗一推，向后靠在椅背上。
“不急，还早呢。”
“那你把碗洗了。”
张璐立马站起来，招呼老六和荀晓乾：“你们俩吃完没？吃完就赶紧走。”
“吃好了。”老六也站起来，“我得早点回去，家里还有只狗等着我输液。”
“荀晓乾，你还没吃好？”
荀晓乾闻言摇头，仍旧慢条斯理低头吃自己的饭。
张璐一脚把身后的板凳踢出去老远，凳子腿与石灰地摩擦发出呲呲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