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只是想了解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去街上随便拉一个人过来，遇见这样的事情都会好奇。
到底是怎样一条狗，值得人为它做到这样的地步。这条狗里是肚子里藏了钱吗？”
荀晓乾听到这话冷笑起来，“你但凡动点脑筋就知道这不可能，如果铁刃肚子里藏着钱，我爸会把它卖掉？能经过别人到你的手里？
再说了，怎么就非得和钱扯上关系呢？就不能是我和它感情深厚，我舍不得它？”
张璐不怀好意地笑了，“荀晓乾，你大概还不知道，就在你第一次找我的时候，铁刃和你只有一墙之隔。
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感情深厚，你为什么没有听出铁刃的叫声？所以我完全有理由怀疑，铁刃身上的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我当时和你在理论，哪有功夫去听狗的叫声？一只狗身上能有什么秘密，难道我能把它的肚子割开，把钱放进去，然后再把它的肚子缝起来？我又不是兽医。”
“这我就不清楚了。”
荀晓乾无奈地扶额，“好，就算我像你说的在铁刃的肚子里藏了钱，我取出来给你你要吗？”
张璐厌恶地皱紧了眉头，烦躁地说：“我才不要。”
“既然你不要，凶猛也报了仇，你还扣着铁刃干什么？再说你还能因此知道李莉事情的始末，何乐而不为？”
就在张璐准备反驳之际，荀晓乾抢先一步，说出自己的结论：“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都不愿意做，那看来就是想了解我这个人喽？说吧，你想了解什么？”
“呃……”张璐被堵得无话可说。就仔细想想，竟然还觉得荀晓乾说的话没有错。难道她真的想了解荀晓乾吗？
“荀晓乾，男，十八周岁，家住……”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家住在哪里……”
“那你想知道什么？”荀晓乾倾身靠近张璐：“嗯？”
张璐觉得自己掉进了荀晓乾的言语陷阱中，她根本一点也不想知道荀晓乾的事情，但她现在找不出证据证明自己不想知道荀晓乾的事情从而反驳他。
“张璐。”荀晓乾忽然高声叫她，“你做好听我说的准备了吗？”
“嗯？”
张璐有点反应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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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 16 章
“嗯，从哪说起好呢？”荀晓乾瘫坐回椅子中，望着天花板，“就从上次在马水宗家说起吧。”荀晓乾说完还……
“嗯，从哪说起好呢？”荀晓乾瘫坐回椅子中，望着天花板，“就从上次在马水宗家说起吧。”荀晓乾说完还特意看了张璐一眼，然后才接着说道：“马山鞘用的那把碳锹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你都想不到，我妈招呼在我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张璐眼角的肌肉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么大的铁皮。”荀晓乾伸出双手比划出一个小孩脊背大小的长方形。
饶是张璐没心没肺，听见铁皮两个字，内心还是颤抖了两下。
“趁我爸不在家，我妈就在院子里搭上一堆火，烧那张铁皮。她会把铁皮烧得红通通的，看上去就像要化了一样，似乎手轻轻碰上去就会碎掉。
我时常伸出手想去试试，但往往就在这时候，我妈就狠命把铁皮烙在我的背上。”
张璐特意看了一眼荀晓乾，他脸上没有忧伤与痛苦，有的只是无尽的怜悯，像是一尊看破众生相的佛。
“第一次我哭的很厉害，我妈也跟着我一起哭。她告诉我，她一点也不想伤害我，但是为了防止我被别人抢走，就必须在我身上留下印记。
这样，即使以后死了，在阴曹地府，她也能把我认出来。我当时小啊，我什么也不懂，疼了就只知道哭，不管我妈说什么，也不管我妈是不是伤心，铁皮烙在我身上我就叫，骂她是坏妈妈，我妈听了一生气就再次举起铁皮……
后来我也懂了一些事情，不再哭闹，她每次也只烙一下，烙完就不停给我道歉。
我叔叔发财后，我们家也水涨船高，我妈手里也有些钱了，所以烙完我就给我买各种好吃的零食，好玩的玩具，但是下次还是继续。那些时候，我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担心自己的故事招致怜悯，荀晓乾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随后拿起桌上的空水杯，并把杯口朝向张璐，示意里边是空的：“二姑娘，听故事听得开心了是不是应该给讲故事的人倒杯水？”
不过张璐似乎并没有因为荀晓乾讲述了一个悲惨的故事而产生丝毫恻隐之心，她指着手边的壶，说：“水就在壶里，自己没有手？”
荀晓乾哭笑不得，端起壶，倒满水，边说：“你可真是硬心肠，张璐，听到这么惨的事情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
“皱眉头有用吗？反正也都是烙了，我的想法并不能改变什么。”
“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啊。”
张璐冷笑一声，问了句：“是吗？”
“算了算了。铁刃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我家的。我妈为了弥补自己的罪恶感就托人帮我买了这条小狗。
可是不到一年我就上了初中，必须在学校住宿，在这期间，都是我妈在照顾铁刃。
两星期后我放假回家，发现我爸把狗带出去了。想都不用想，他肯定带着铁刃去赌场了。
于是，我就只有周末和寒暑假的晚上才能看到铁刃，当然比不得我爸和铁刃朝夕相处来得亲密，当然也没能如你所说的听出它的脚步来。
你们都是混一个圈子的，那你一定也知道铁刃自从上了赌场，就从未败绩。
不久前的一场比赛，虽然它仍旧赢了，但它差点因此丧了命。
我爸很精明。他觉得铁刃没用了，就把它卖了。但是铁刃对我来说，不是赚钱的工具，只要它在，我就觉得我妈还活着。”
张璐不说话。
荀晓乾轻笑：“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这么简单。”
张璐还是在沉默。
“说句话吧，静静地怪瘆人的。难道你改……”
“你妈也会这样对你哥吗？”张璐忽然插话问道，声音平淡，听不出感情。
“不会，我哥很乖，我爸妈都非常喜欢他，怎么可能打他。”
“你不乖吗？”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乖吧，要不然怎么会那样对我。”
张璐讽刺地笑出声，“什么乖不乖，都是借口。”
荀晓乾笑了笑，也不肯定也不反驳，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但两个人谁也不觉得尴尬。这样过了小二十分钟，荀晓乾打破了静默：“你也一样吗？”
张璐不需要荀晓乾解释就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她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眉毛也聚拢在一处，思考良久，她说：“是。”
“嗯。”荀晓乾回答，“大家都是一样的。”
张璐听到后并没有反驳荀晓乾，但她知道他们只是经历的事情一样，看法是不同的。她恨钱丽芙，但荀晓乾不。
荀晓乾恢复了之前的嬉皮笑脸，他说：“怎么样，璐姐，听了我的故事，有没有被我感动到？要不要大发慈悲放我们铁刃一马？”
“开什么玩笑？你说之前我可没承诺你任何事情。”
荀晓乾悄悄在张璐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行行行，那咱现在继续说说李莉的事情？”
“都还没谈好说什么李莉的事情？”张璐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荀晓乾。
“怎么没谈好了？璐姐，你还想知道什么？你问。”荀晓乾失笑，这姑娘，还挺锲而不舍。
“假如我同意了你的要求，你准备拿铁刃怎么办？”
荀晓乾不解：“带回家养着啊。”
张璐难以置信挑挑眉，问：“你不是过几天就去学校了？不还要去留学？狗怎么办？”
“狗……”荀晓乾忽然发现自己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确实，铁刃体型太大，他根本不能把狗带到宿舍养着，留在家里就更不可能了，他爸会卖铁刃一次，就会卖第二次，当他发觉再回来找，可能就不会有这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眼珠转了两转，一个主意浮上心头。他脸上堆满笑意，谄媚地看着张璐。
张璐一看见荀晓乾笑，立马就明白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伸出一只手挡住荀晓乾的脸，连连摇头，边说：“荀晓乾，你不要想，能留下铁刃的命已经是我大发仁慈了，你不要太过分，我告诉你，做人真的不能太得寸进尺……”
荀晓乾不顾张璐嫌弃的表情，仍旧笑得灿烂。他欣喜地说道：“这么说，你是同意留下我们铁刃的命了？”
说完，荀晓乾还激动地往张璐的方向靠了靠，双手悬在空中，似乎下一秒就会搭在张璐的双肩上，猛烈摇晃。
“你，你，你离我远点……”张璐向后仰去。
“是不是真的？”荀晓乾看着张璐，欲言又止，他不敢提起张璐之前说过的那句话：除非凶猛把它咬死，否则绝对不可能放它走。他怕提了后张璐反悔，但不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毕竟张璐这样倔强的人怎么会轻易同意他的请求？
难道真的是他的故事打动了张璐？想到这里，荀晓乾有点沾沾自喜，看来张璐也并非铜墙铁壁，无法攻克。
荀晓乾的脸色变化张璐尽收眼底，她不用问就知道荀晓乾在顾虑什么，她恨恨剜了荀晓乾一眼。
“璐姐，你这是……又不同意了？你还需要知道……”
“叫谁姐呢？荀晓乾，你做梦呢？李莉的事情你都还没说清楚，就想留铁刃一条活命，怎么？便宜都让你占了？”
荀晓乾笑意定格在脸上，一秒后，完完全全消失。他抿抿嘴唇，收回双手，相握放在桌子上，正襟危坐，问：“既然这样，我就需要弄明白，我说了李莉的事情后，是不是能换来铁刃的活命？”
张璐双手环胸，冷静中带点不屑地看着荀晓乾，“你一开始说的并不是这样的。”
荀晓乾也不客气：“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铁刃吗？现在你知道了，你用什么回报我？”
张璐撇撇嘴，第一次露出她这个年纪姑娘该有的表情，轻叱：“骗子！你刚才还说把我哄开心了……”
“难道你知道我的事情之后不开心吗？”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事情啊。”荀晓乾尽力辩驳。
“你自己要说的，我没有承诺你什么。我也没有和你的故事等价的东西能够交换。”
“你有。”荀晓乾笃定地说。
“我没有。”张璐比用荀晓乾更笃定的声音说。
“你有。你留铁刃一条活命。”
“这个嘛……”张璐沉吟一会，说：“之前咱怎么说的？”
“之前……”荀晓乾没能说下去，因为他的话被张璐打断了。
张璐说：“之前咱们是不是约定好，我替你找到铁刃，你告诉我李莉的事情。”
荀晓乾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应该说话，但张璐殷切的目光却让他不得不说出「是的」两个词。
“我是不是找到了铁刃。”
“这……”一个「是」卡在荀晓乾的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你告诉我李莉的事情是不是应该的？”
“但是我没说告诉你我的故事，而且我到现在都没见到铁刃！”荀晓乾垂死挣扎。
“你只说帮你找到铁刃，没说让我给你啊。”张璐得意地看着荀晓乾，“你的事情也是你自己要说的，不是我逼你的。好了，现在到了你该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了，开始讲吧。”
见荀晓乾迟迟不能动作，张璐便猛一拍桌子，像古时候青天老爷审犯人时拍惊堂木。
荀晓乾被声音吓到，浑身震了一下，懵懂地看着张璐。
“你看什么看？不知道该说什么吗？”张璐瞪了荀晓乾一眼，似乎在说：这都是你自找的，你不作死我也不会赶尽杀绝。
“唉……”荀晓乾唉了半天也没唉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认命地长长吁了口气，又泄愤似地喝了两大口水，才徐徐讲述起来：
说下去之前呢，咱先给那个男的取个代号，暂且叫他k吧。
k当时正和他女朋友在书架中找书，就在他们边悄声说话边用手滑过一本本书脊时，（这里声明一下，不是我矫情，李莉的日记就是这样写的。）
李莉从对面的书架转了过来。于是，三个人，打了个照面。
k很惊讶，但随即就非常开心地和李莉打了个招呼，k的女朋友也非常友好地和李莉打了招呼，但是李莉呢，见到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心里自卑，几乎连头也不敢抬，她低着头，扭扭捏捏地说了声你好。
李莉本以为这样打了一个招呼后就各走各的了，没想到k问她，好几天没见你过来了，去哪了？
李莉先是去看k的女朋友，见她脸色如常，才敷衍地说了句：家里有事。李莉想这样是不是就完事了，心里半是即将逃离这两个人的解脱半是k离开自己视线之外的舍不得。
不料，k又接着问了一句：是帮着家长干活吗？李莉不安地看向k的女朋友，对方却还是一脸泰然，没有男朋友关心别的女生的不乐意，她也就大着胆子回答：算是吧。
这会总算完了吧，李莉心想。
站在两个人面前，对李莉来说，就是一种酷刑，她时不时地低头看自己土气地不能再土气的衣服和已经发黄但怎么也洗不掉的鞋子，生怕那两个人的目光落在这些昭示着她贫穷环境的物件上，进而揣摩她的家庭环境。因为她根本经不起细细的推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