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柠收拾完饭盒，门口就响起敲门声。宋之砚指指里屋的会议室说：“你在里面等我。我很快就完事。”
时柠独自闪进里屋，拿出手机无聊的划拉。
此时外面的人毕恭毕敬的汇报着一个项目的事。
“这报价赵总看过？”宋之砚不带任何语气问。
“看过。报价之前都和赵总汇报过。有他签字。”项目经理赶忙说。
宋之砚把手里的资料往外推开，交叉着手放在办公桌上问：“这个价格做下来基本没利润。你们核算过吗？“
“我们是核算过。可是赵总交代过，这个项目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就意味着赔本赚吆喝吗？赵总一个人管这么大摊子，他怎么能知道具体成本是多少？”
对面的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宋之砚继续咄咄逼人的问：“眼下快到年关了。我们很多员工要提前回家，公司这么缺人，怎么能保证年前完工。而且客户年底封账，尾款要拖很久，你们也不知道吗？”
“这……所以这个项目会一部分外包。做的快些。”那人说的更没底气了。
宋之砚的声音没太大起伏，可是每个字都透着威严。
“这样的利润空间还要外包？你们这是摆了我和赵总一道呀！项目按时做完赔钱，不按时做完得罪客户。当年为了和这个开发委员会搞好关系，我免费给他设计了办公楼。现在我倒要听听你的意见，后续该怎么办？”
“这……”项目经理如霜打了一般。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要不还是咱们自己做吧。节省些成本。本地的员工加加班吧！”
宋之砚轻咳一声说：“就这么办吧。加班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几个人的失误造成这么多同事加班，你要和员工好好解释。这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宋总，我明白了……”
那人垂头丧气出了门。时柠想起刚才马姐说过，不要在生意场上得罪宋之砚。后果会很严重。
她若有所思从里间闪出来。只见宋之砚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杵在肋下，满脸不悦。
“你们……每天都要处理这么多麻烦事吗？”时柠心疼的胡噜着他微黄的头发问。
那人深深皱着眉头叹气说：“我不在半年，回来后发现问题很多。这个项目经理把业务包外，其实是想自己挣外快。他才不管公司赔不赔钱。这个人不能留了。”
时柠感叹这个人的饭碗就要没了，看来后果真的严重。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后路。
此时宋之砚继续说：“赵岭脾气好，底下这些人就糊弄他。赵岭这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妇人之仁！”
时柠被他用的这个词逗笑了。她拍拍那人的头顶说：“我听马姐说，过去公司还有一支队伍专门做设计。现在为什么不做了？我送你的那枚火漆章不是没用了？”
宋之砚眼神有些飘忽。他低着头停了几秒才说：“时柠，我胃疼的厉害。你去帮我拿一杯热水来吧。”
这还是宋之砚第一次告诉时柠自己不舒服。以往他都是一笔带过，极力掩饰自己的病。时柠有些诧异，可是低头细看，那人确实捂着上腹，脸色很难看。
时柠不知热水间在哪，只能出门问马姐。马姐一听说时柠要热水，立刻起身说：“之砚是不是胃疼？”
她一面起身一面说：“他这胃病可有年头了。精神压力太大。”
时柠勉强笑了一下，看来她对宋之砚的了解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透彻。
为何放弃设计这个话题，时柠决定不再提起。那人愿意说，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若是避之不谈，时柠也不会怪他。每个人的心底，应该都有一段不愿触及的悲伤吧？
第39章 魔力
时柠跟着马姐去茶水间，冲了一杯滚烫的红茶，又拿了一瓶常温气泡水。
回到宋之砚办公室的时候，那人又在打电话。
“对，他用的外包公司压根就是他自己开的。里里外外挣钱……这单生意做完后需要让他走人……”
宋之砚窝在沙发里，后背躬的厉害，一只手捂着肋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时柠摇头叹息，人都疼成这样了，还忙着当红脸呢。
宋之砚见时柠回来，很快挂了赵岭的电话，自己端着茶杯喝了几口热水，还是疼的厉害，只好指指书桌上的抽屉说：“青柠，抽屉里有药。”
时柠会意。拉开抽屉从一堆药瓶里找到胃药，让他用气泡水就着吃下去。
看他疼的脸色青白，时柠摸摸他的头发问：“我有那种贴纸……自己发热的。给你贴一个？”
宋之砚赶忙摆手说：“我不能热敷，也不能用力揉，怕出血……”
他只敢虚虚的捂住痛处，一点力气都不敢用。
宋之砚说完想了想又问：“你随身带着那种贴，是因为经常疼吗？”
时柠把他的头搂进怀里感叹：“你就别操心别人的事了。我可怜的师哥，看你把自己气的……”
那人在时柠怀里“扑哧”一声乐了。他抬头嚷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气的？”
“你别狡辩了。”时柠一面说一面又把他按回自己怀里说：“你缓缓咱们赶紧回家吧。”
宋之砚吃了药，又把整杯红茶喝完，能直起腰了。他给小李打了电话，自己穿上大衣陪着时柠出门。
办公区的员工们都在埋头苦干，总裁拉着女朋友做贼似的溜着墙根走，倒是有一种中学生逃课看电影的快感。
“干嘛偷偷摸摸的？”时柠问。
“让他们以为我还在，威慑一下。”
“你在公司里人缘真够差的。”时柠吐槽。
进了电梯，就他们两个人。时柠凑过来问：“好点没有？”
那人一副可怜相伸出手说：“把手给我？”
时柠乖乖照办。宋之砚握着她的手像往常一样揣进兜里，变着法的捏着她的手指头说：“拉拉手就好了。”
时柠忍不住笑出声。她指着电梯门说：“这个门是不是有魔力。跨过这道门你就是不讲人情的霸道总裁，出了门就成了耍赖的小可怜。”
宋之砚拍拍她的头说：“你不就是想让我说……不是门有魔力，是你有魔力吗？”
时柠挑衅的看着他。那人绷了半分钟，终于投降。
“好了好了，是你有魔力。”
时柠很受用。得意的对着镜子合不拢嘴。
小李已经在地下车库的专属车位上等待。宋之砚虽然胃疼，可还是先帮时柠拉开车门。时柠心疼他，不想让他绕到另一边去上车，拉着他的袖子不放。自己在后座上挪到靠里的位置，拍拍身旁的空位。宋之砚这才坐进来。
“去美术学院东门……”宋之砚嘱咐小李。
时柠连忙阻止说：“改天再去吧！”
宋之砚不在意的笑笑说：“我好了。”
“这么快，你有谱没谱？”
“没谱！去逛逛，顺便看看有没有圣诞礼物可买。”
时柠推他说：“一起买礼物吗？那不是没有惊喜了？”
“这么大岁数了，谁要惊喜，还是要实惠。”
小李听着两人在后座上说相声，翻了翻白眼。他也没多问，径直开出车库去美术用品商店。
到了商店。时柠还是劝说宋之砚在车上等。
她一进了美术用品商店就跟中了失心疯似的，不把兜里造干净了出不来。有一个穿着正装的人跟在她身后晃悠，影响她发挥。
独自一人进了商店。时柠专挑又贵又没有的东西看。过去她没有画室，需要自己买颜料，现在画室里一切用度应有尽有，她可以用自己的钱随心所欲的买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不知不觉时柠在店面里已徜徉了半个多小时。她正专心研究水彩，只见不远处一个戴着口罩的瘦高人影晃晃悠悠走来。时柠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
宋之砚走到跟前，时柠搂住他的腰，摸了摸他肋下的位置。那人眼里漾着笑意说：“没事了。”
他伸出手拿起刚才时柠研究的一小盒水彩问：“看中哪一个了？”
时柠无奈摇摇头说：“选择困难。”她拿起一盒专业级水彩说：“这个牌子我很喜欢。干的快颗粒小。可是没有旅行套装。她又拿起另一个精美的小盒子说：“这一套看着好吧，可是笔很难用，颜料就是样子货。”
宋之砚饶有兴致的仔细看。
“这些是旅行套装？”他问。
“对，出去写生用的。有一点水就可以用。”
宋之砚很认真的问：“你常用的颜色有多少？”
“写生时二十四色足够了。”
“笔呢？”
“一般套装里就是一支笔，当然要是有三支最好。”
时柠随手拿起三支粗细不同的笔继续说：“这种套装，便携性和质量不可兼顾，要是再考虑经济实惠……就更难了。”
宋之砚拿起时柠看中的一盒固体水彩颜料，又接过她手中的笔说：“事在人为，我可以想想办法让便携性和质量兼顾。当然……经济实惠不在我考虑的范畴内。走，交钱！”
时柠抱着一大堆战利品亦步亦趋的跟着那人。宋之砚排队交款时轻声问时柠：“圣诞节想去什么地方吗？”
再有一个星期就是洋节了。时柠以往没有过圣诞的习惯，她也担心宋之砚去人多的地方会生病，毕竟他的抵抗力太低。
“要不还是在家里吧，我给你做烛光晚餐。”时柠抬头问。
宋之砚想了想说：“第一年一起过圣诞，还是应该有点仪式感。我知道一家私房菜很不错。回头问问他们还有没有空位了。”
女孩子谁不想浪漫。既然是私房菜，应该不会人挤人。时柠排除了顾虑，欣然接受，心中不可抑制的开始期待。
一周后的圣诞前夜正好是周六。时柠睡了个懒觉，想来后竟然发觉窗外雪花飘舞。她心情大好，躺在床上给宋之砚发短信。
青柠：今晚几点出发？
那人过了半天才回复。
之砚：计划有变。可能不能出去吃了。
青柠：？？
之砚：对不起，我昨晚发烧了。
他紧接着发过来一个哭泣的表情。
时柠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快速写道：怎么回事？着凉了？
之砚：不知道，就是低烧。本来也可以出门，可是被我爸妈知道了，估计逃不出来。
宋之砚自己估计是上班第一周太累了。他的身体懈怠太久，不适应这种工作节奏。
时柠立刻发来语音：“我也不能让你溜出来。你踏踏实实歇着吧。”
宋之砚不知又去干嘛了。好久没消息。
时柠神不守舍的起身洗漱。约会取消，突然干什么都没精神了。
回到床边，那人回了一条短信。时柠一看，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之砚：我问过我爸妈了。他们说请你上楼来一起吃午饭，这样补偿行吗？
这种补偿……是会吓死人的补偿好不好？
时柠：还是别了。我还没准备好。这么匆忙也没礼物。太唐突了！
宋之砚看着文字仿佛能看到时柠结结巴巴推脱的样子。
之砚：有我呢。怕什么。我病了，你不想来看我吗？
这人怎么还搞上苦肉计了。关键是时柠确实是惦记他。他这一发烧，不知道要被父母关几日，时柠一想到见不到他，也确实是百爪挠心。
青柠：楼下花店几点开。我怎么也得去买点东西呀！
之砚：十点就开。只是今天的花肯定特别贵。都是玫瑰。
被他一搅和，都忘了今天是圣诞了。
青柠：那我去买点点心吧。圣诞没人送点心盒子。
宋之砚发过来一个笑脸，随后写道：你随意，十二点前人来就好。
这边时柠胡乱穿上外衣冒着初雪去了稻香村。楼上宋之砚的父母忙碌着准备午餐。
父亲一面洗菜一面偷眼看着在书房里忙活的儿子。
他小声问一旁的妻子：“你还真就让人上来了，那不是等于认可他们交往了？”
妈妈斜了一眼自己老公说：“你认不认可有什么用？你看看你儿子每天高兴的那样，你拦得住吗？”
爸爸点头说：“也是，最近指标都好起来了。哎……只要儿子的病能有好转，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母亲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把事情挑明了，总比他们背着你偷偷摸摸搞出事情来好。”
“搞出事情来？”爸爸琢磨着这几个字，突然意味深长的说：“搞出事情来倒好了。要是能有个孩子，之砚做移植不就有希望了？”
妈妈一听急得拍他的手臂。
“老头子，你有没有原则？小孩子那是一条人命，不是工具。两个人没考虑清楚就要孩子，以后过不到一起去互相伤害，这样是会毁了孩子一辈子的！时柠她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父亲的眼神又黯淡下来，长叹一声说：“看着咱们这么好的儿子遭罪，我也是着急呀……”
此时门铃声突兀的响起来，宋之砚的父母对视一眼，同时心情复杂的看向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说的话是我要说的：如果不爱，请别伤害。原生家庭对孩子的痛，需要一生去弥补。
第40章 一扇窗
门铃响起，宋之砚从屋里冲过去开门。
“你慢点跑！”当妈的喊的很无奈。这儿子是早晚拱手送人的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