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水怀珠
时间:2021-02-01 10:02:11

  周氏立刻:“怎么试?”
  林雁玉低下头:“昨日我见过帝姬了,她……许是很不喜欢我的,也不知有没有因为我和悦卿哥哥争执过。如果有,那悦卿哥哥只怕是很烦闷的……”
  到最后,声音慢慢细如蚊呐,然周氏和文老太君何许人也,只这一句点拨,立刻也就恍然大悟了。
  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重在“同心”二字,褚怿之所以把帝姬接过来,目的就是防止被纳妾一事影响夫妻情谊,文老太君整日地唉声叹气,原因也是在于二人的同心叶力,固若金汤。
  然,一旦褚怿弄巧成拙,规避不成,反促生矛盾,那林雁玉自然就能在他夫妇二人大吵之际,乘虚而入了。
  毕竟,以嘉仪帝姬那样骄傲跋扈的性情,怎么可能百依百顺,不为纳妾一事跟褚怿有半点口角。
  而褚怿亦是侯府里的小祖宗,打小我行我素,桀骜难驯,被逼急后,翻脸是板上钉钉的事。
  周氏眸光一凛,看林雁玉的眼神多了两分意外,文老太君亦是眸色悄变:“你的意思是,把帝姬气一气,回头等他俩大吵后,你便有机会去安抚悦卿了?”
  林雁玉低着头不做声,显然是默认了。
  文老太君眼睛一眯,这时,帘外有丫鬟进来禀告:“老太太,嘉仪帝姬过来请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容央:听说有人要我和驸马吵架。
  百顺:床头吵架床尾和。
  褚怿:直接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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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破解
  初秋的晨风卷着沁人心脾的凉爽, 容央珠履款款,领着雪青、荼白步入上房。
  后二者手里各捧着厚礼,俱是大滋大补的造化珍馐、八珍魁首, 屋里周氏一看,赞许之色浮上眉梢, 坐榻上的文老太君则面色一窘, 越发心虚赧然。
  两厢行礼过后,容央示意雪青、荼白上前来,乖巧道:“昨日听人说奶奶身体有恙,我和驸马一夜都没睡好,今日一起来, 驸马就催我赶紧过来探望。这些燕窝海参是我刚派人去帝姬府取来的, 都是大婚时官家所赐, 想来能给奶奶滋补一二。”
  文老太君眼瞅着那两份厚礼, 哪能不知道俱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讪笑道:“殿下太费心了……”
  容央笑着屏退雪青、荼白,上前在文老太君膝前的另一个蒲团上跪坐下来, 看着对面人道:“这算什么, 跟雁玉一比, 我到底还是怠慢了。”
  屋中一时尴尬,林雁玉本就僵跪着,闻言身体更僵。文老太君笑着,弯腰去把容央拉上来, 硬拉在身边坐住了, 方道:“不一样,你俩不一样。”
  容央便眨巴眼:“哪里不一样?”
  文老太君拍着她的手:“你是悦卿之妻,吾辈之君, 她只是妹妹,是臣民,方方面面都是不一样的。”
  容央看着抿唇不动的林雁玉,笑答:“但总归是一家人,奶奶强调这些虚礼,倒是见外了。”
  继而话锋一转,看回文老太君:“奶奶最近忙着雁玉的婚事,想是殚精竭虑了罢?”
  文老太君一震。
  容央道:“碰巧我熟悉京中权贵,哪家的公子品性如何,才貌如何,是不是适婚的年龄,我都能数出一二的,奶奶要是相看不过来,或相不中合适的,不妨问问我。”
  屋中三人脸色悄变,文老太君讪笑两声,把话茬抛给林雁玉:“那雁玉你说说看,心里大概喜欢哪样的,让殿下给你物色一个。”
  林雁玉垂眉低眼地跪坐着,低声道:“我可能和京中的贵女们不一样,我喜欢能领兵打仗、保家卫国的。”
  容央脸上笑容冷峭,偏得忍着,答:“哦,那不就是武臣么?冯太尉家中有个在蓟州戍守的外甥,也就是贺家军的后人,如今刚及弱冠,据说生得浓眉大眼,器宇轩昂,和雁玉你这样温顺可人的,正是相配呢。”
  林雁玉赧然一笑:“那这贺将军的年龄,只怕是有点小了,我……还是喜欢比自己年长一些的。”
  文老太君给容央解释:“雁玉今年也二十了。”
  “……”容央抽抽唇角,心道倒是看不出来这样专情,等褚怿等到二十了都还不肯嫁,撑着笑,又道,“那还有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眼下虽然在京中任职,但也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过的,如今年纪二十有八,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你看如何呢?”
  林雁玉蹙眉:“这一个,年纪又有些太大了。”
  容央忍无可忍:“是不是长两岁最好?”
  林雁玉点头。
  容央气得险些倒地——这是什么脸皮!她怎么不直接点名要褚怿啊!
  这时倏听得文老太君叹道:“说到底,这京中能征善战的郎君,又有哪一个比得上咱们悦卿呢?”
  容央浑身毛发一竖,瞪大眼看过去
  什么意思!
  文老太君避开她的审视,顾自感慨:“这悦卿呀,打小就是个做大将军的苗,别人会走时他就会跑,等别人跑起来,他已开始拿着木棍跟着小叔叔们在练武场上比划了。哦对,我记得小时候,雁玉就常在练武场外看他耍枪吧?”
  林雁玉很识趣把这话茬捧过来:“是啊,那时候悦卿哥哥才十岁,但一手褚氏枪法已使得滚瓜烂熟,六叔叔赞不绝口,直夸他前途无量,侯府后继有人呢。”
  文老太君欣慰一笑:“要我说,也是那会儿知道你在外边看,他爱面子,所以就发了狠地练枪,想要老六夸,也是想要你夸哪。”
  林雁玉羞涩低头,红着面颊的样子,把边上的容央看得火冒三丈。
  偏文老太君不停,又开始回味林雁玉和褚怿小时的种种趣事,什么中秋一起放灯拜月,什么重阳一起逛斋会、吃花糕,什么有年冬天林雁玉不慎坠湖,褚怿疯也似的跳入湖去,把人救了上来后,朝着照顾林雁玉的丫鬟狠狠发了回飙……
  容央脸色铁青,听得俩耳朵直冒热气,活生生一只要煮炸的双耳壶。
  荼白、雪青两个候在屏风外,听得里面那嬉嬉笑笑,亦是面沉如水,心如火煎。
  ※
  半个时辰后。
  嘉仪帝姬领着俩侍女,气势汹汹离开云澜苑,所及之处,火光四溅。
  上房中,周氏隔窗看着那一行背影,悬心道:“这一遭,怕是气得不轻,毕竟是官家最疼爱的姑娘,母亲就不怕这事情闹大了,被官家追究吗?”
  文老太君又躺回了坐榻上,一只手摸着突突乱跳的心口:“不至于吧。”
  周氏:“……”
  林雁玉跪在蒲团上,默不作声,文老太君把那跳蹿到喉咙的心脏压回去后,宽慰道:“悦卿是个有分寸的,就算吵,也不会由着帝姬闹到官家那儿去。”
  也不知是宽慰周氏,还是宽慰自己。
  周氏坐在那儿,欲言又止。
  “这也是无奈之举。”文老太君继续解释,解释完,去看林雁玉,“只此一次,往后,就看你造化了。”
  林雁玉抿着唇,睁大眼睛:“奶奶放心,雁玉一定不负所望。”
  ※
  云澜苑外,容央裙裾飒飒,走得处处生风。
  荼白、雪青在后追着,一个比一个提心吊胆:“殿下,您慢点,殿下!”
  容央走过夹松小径,在一片白石环绕的小湖前驻足,湖心有六角亭,亭外碧波广阔,瞧规模,应该就是当年冬天褚怿跳下去救林雁玉的那一个……
  容央怒焰冲天,随手折下一截花枝就朝湖里砸去,雪青生怕她白嫩嫩的小手被划破,忙去拉:“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荼白亦赶紧来把人拉住:“殿下息怒,莫要伤了自己呀!”
  容央胸脯极快起伏,深吸一气压下怒火:“驸马人在哪里?”
  荼白正低头检查她的手,闻言一愣:“驸马……不是一早就去马军司上值了么?”
  容央:“去给我把他叫回来!”
  什么青梅竹马谈得上,也谈不上,都亲密成那个样子了,还不是恩恩爱爱的小青梅吗?!
  难怪一开始就肯答应娶人家,归根结底,就是心里有人家的一席之地!
  容央越想越气,挣开二人直朝侯府大门走,荼白看她似要亲自上阵,忙劝道:“殿下不急,奴婢去叫,奴婢这就去把驸马叫来!”
  说罢,给雪青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当下便朝前面拔腿跑去。
  容央刹住脚步,看她马撒蹄一样地跑开,突然又大声道:“站住!”
  荼白刹得险些一个趔趄,回头时,容央站在嶙峋的白石边,一腔怒火强敛不发的模样。
  荼白小心翼翼溜回来:“殿下?”
  容央蹙眉深喘,片刻道:“你准备用什么理由把他叫回来?”
  荼白一怔,讪讪答:“帝姬在老太太那边受了气……”
  容央一双刀眼丢过去。
  荼白忙噤声垂眼。
  容央训道:“他现在一有军务要忙,二有金坡关的事情要顾,哪儿有闲心听这些后宅琐事?”
  荼白点头:“是是是,殿下教训的是,那现在……我们还要不要去找驸马?”
  容央调整气息,视线略过四周,倏然举步往前。
  后二者急忙跟上。
  “你们说,刚刚在上房,老太太是不是联合林雁玉故意恶心我,气我?”
  荼白立刻同仇敌忾,头点得捣蒜一样:“是啊,那一唱一和的,可不就是在故意膈应人嘛!”
  容央眼皮耷着,眸色冷然:“那她们为什么要故意膈应我?”
  明明上回来侯府,文老太君还是盛情相待,一个长命缕戴得兴师动众,一口一个“殿下”的叫得比谁都甜。
  等这回一来,就变成了阳奉阴违,先是告病谢客,后是言语相激。
  原因,不就是想把林雁玉塞进褚怿的院里么?
  雪青道:“诱秦诓楚,乘间投隙。老太太这是在给林雁玉造时机呢。”
  容央不予置否,荼白恍然后,毛发悚然:“这老太太……”
  竟然为了驸马爷瞧都懒得瞧的一个林雁玉,存心来算计帝姬,破坏帝姬和驸马爷的感情么?
  荼白匪夷所思,不明白府上这位老祖宗怎么会糊涂成这个样子,雪青看容央走得急,掏出丝帕来给她揩汗:“那殿下准备如何应付?”
  容央放缓脚步,沉吟不语。
  便在这时,古树掩映的白墙外传来兵刃交接之声,容央循声看去,反应过来那边就是府上的练武场。
  心念悄然一动,一人身影自脑海里掠过,容央道:“跟我走。”
  ※
  练武场上,褚蕙和褚恒、褚睿二人刚切磋完一招枪法,忽听得场外有人相唤,展眼看去,大槐树下的那一排兵器架前,容央领着一位侍女袖手而立。
  褚蕙十分惊喜,当下把红缨枪抛给褚恒,阔步赶去。
  “殿下!”
  容央示意雪青,雪青立刻把一方干净的丝帕呈给褚蕙,褚蕙一怔后,接过来,擦干净脸上热汗后,耸耸鼻尖:“好香。”
  继而把丝帕叠好后放进衣襟里:“洗干净后还给殿下。”
  容央勉强一笑,道:“我在对面的水榭里备了些汤饮,你要不要去坐一坐,解解渴?”
  褚蕙看容央一眼,知道对方应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爽快地道:“好!”
  ※
  荼白侍立小石桌前,给两位把木瓜渴水呈上,褚蕙捧起一杯先饮尽,解渴后,朝容央一笑,道:“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吗?”
  容央被看穿,便也不打算瞒了,垂眉道:“是有一些,不知道该找谁去说,想到在这府里也就跟你聊天过,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褚蕙显然对这份信任十分珍惜,豪爽道:“能为殿下解忧,是我的荣幸。殿下有什么苦恼和难处,敬请直言,但凡是我褚蕙能帮上的,一定在所不辞。”
  头一回感受她这豪气干云的气势时,容央尚感局促,眼下只觉亲切至极,暖心至极,动容道:“那,我就说了。”
  褚蕙笑着点头。
  容央握着杯盏,抿一抿唇,先道:“蕙蕙,你今年多大了?”
  褚蕙道:“十八。”
  容央意外,竟然比自己还年长一岁多,不过多一些自然更好。
  “那十年前,你应该也和林雁玉相处过吧?”
  褚蕙神色微变,联系昨日夜里母亲吴氏在屋里的八卦,很快领会过来容央心中之结,便也不等她一圈圈绕过来了,径直道:“殿下是想问林雁玉和大哥的事吧?”
  容央一愣,脸上泛起赧然之色。
  褚蕙忙道:“殿下别误会,我能猜中,不是因为窥探殿下的私事,而是……”
  “我知道。”容央截断,冷然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罢了。”
  褚蕙默然。
  容央端坐道:“既然你都猜中,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我想问,十多年前,驸马和林雁玉的情分是不是很深?比如,中秋在一起放灯拜月,重阳在一起逛斋会、吃花糕;再比如,从早到晚形影不离,一个耍枪,一个看枪……”
  褚蕙不及听完,哭笑不得道:“这都是谁跟殿下说的呀?”
  容央眸底立刻一亮:“怎么,有问题吗?”
  褚蕙道:“放灯拜月,逛斋会,吃花糕,那都是府上一大帮孩子同去同回的,怎么能刻意说成他俩一起呢?至于早晚不离守大哥耍枪的,就更不止林雁玉一个,至少,我守的时间远比她要长,要他俩就算形影不离,那我跟大哥岂不成如胶似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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