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
  戚殷唇角的笑意淡了,“公主莫要说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样子?且在下这里十分简陋,并无公主可睡之处。”
  云川却不在意,“你这床挺大的,睡你我二人足够了。”
  他从未见过这般女子,本以为云城已够惊世骇俗,她这皇妹倒是过犹不及。
  戚殷将衣服放在榻上,背转过身去,“公主先将衣服换了吧。”
  黑色夜行衣裹在身上,湿哒哒的,确实难受了。
  云川犹豫了一下,躲在床榻内侧换好衣服,赤着脚走到他身后。
  “公主可换好了?”
  没有人应声。
  戚殷皱眉,转过身去,一个娇软的身躯却忽地撞进他怀中,云川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等的便是此时。
  她眉眼弯弯地探出头,双臂环着他的腰侧,如同一只餍足的小兽。
  戚殷挣开她的手,退开些许,“公主该走了。”
  “你怎么还要赶我?”云川泄气道,两三步又跑回床榻上,“反正我不走。”
  他的外衫披在她身上显得宽大,露出一截晶莹玉润的白皙小腿。
  戚殷目光稍凝,落于榻上的衣物之上,“公主怎的不穿内衫?”
  “谁晚上睡觉穿那样许多?”云川笑嘻嘻地吹灭了烛火,爬到床榻内侧,“本公主要就寝了,戚公子也早些睡吧。”
  夜色涌入,窗外的月光落于她侧脸之上,澄澈明净,似有一根轻羽忽地撩拨了一下心弦。
  戚殷转过身,坐于桌案旁,望着屋外泠泠月色,“公主睡吧,在下替你守夜。”
  云川此番倒没有坚持,自个儿盖上了被衾,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便不再说话。
  夜色沉静。
  戚殷看着安睡在榻上之人,眸光浅淡,头一回,心乱如麻。
  约过了半个时辰,戚殷手肘支在桌上,眼眸微阖。
  月至中天,清冷如水。
  那睡在榻上之人却忽地嘤咛一声,戚殷缓缓睁开眼眸,却见被衾已被掀在一边,修长的双腿露于空气中,外衫稍稍散开些许,他平静地移开目光。
  片刻后,他站起身,走至榻边。
  春色无边。
  他默了片刻,一本正色地将她散开的外衫重新拢好,再将撩至膝弯处的衣摆放下。
  “戚殷……”
  她忽地低语出声。
  戚殷指尖一顿,却见她双目阖着,睡得正熟。
  他似是稍稍松了口气,正待起身离开,云川却忽地转身面向他,两截藕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戚殷猝不及防地跌坐于她身侧,一缕馨香入怀。
  他身形一僵。
  抬眼却见云川仍旧睡着。
  他轻喘了一口气,扯着她的手臂,却又不敢用大力气,免得将她惊醒。
  环在颈上的手腕纹丝不动。
  借着月色,戚殷盯着云川熟睡的脸,眼底泛上些许暗色,片刻后,他颓然地轻叹一声,和衣卧下,拽过被衾盖在二人身上。
  似是有些冷了,云川无意识地向身边暖意靠着,钻进他的怀中。
  幽幽夜色中,戚殷平卧于榻,另一只手缓缓拥住躺在他胸膛之上的人,半晌,轻叹一声:“你莫要再逼我了。”
  ——
  日上三竿。
  灼人的日光终于将戚殷唤醒。
  他怔怔地看着窗外日光。
  自五岁那年至今,头一回安然入睡,没有噩梦惊扰,竟是一夜睡至辰时了。
  他缓缓眨了下眼,看向身侧之人。
  容颜娇俏,温软的身子紧紧贴在腰侧,睡得正香甜。
  戚殷看着她,呼吸却渐渐粗重起来。
  他猛地一闭眼。
  不行,他二人身份注定对立,不能再错下去了。
  却忽地响起一阵敲门之声。
  “戚公子,醒了么?奴才给您送些早膳。”小德子在门外道。
  戚殷一顿,淡声道:“不用了,我还想再睡一阵。”
  这戚公子一向天未大亮便起身,今日怎的迟迟未起?小德子心中疑惑,正想放下手中托盘离去,忽地想起云城临走之时的嘱咐,便改了主意。
  “公子莫不是病了?”他上前推开房门。
  在小德子进门的那一刹那,戚殷便将被衾拉在两人身上,转向里侧,紧紧将云川压在怀中。
  小德子进了屋,却只瞧见戚殷背向里侧,乌发披散,被子高高地拉在身上。
  他细瞧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便将手中托盘放在桌案上,“戚公子趁热用了。”
  戚殷鼻音甚重地应了一声。
  小德子放下心来,退出屋去。
  直至他走远,戚殷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将蒙在她脑袋上的被子拉下来,却正对上一双明媚双眸。
  “公主醒了?”他微微一愣,随后放开环住她腰的手臂,“情急之下,唐突了……”
  话尚未说完,云川却忽地凑上前来,在他唇角轻轻一吻。
  似一片春雨淅淅沥沥落于心头,润物无声。
  戚殷猛地怔住。
 
 
第26章 风雨欲来   一群王八蛋
  这是极浅的一个吻。
  心似朔风凌冽肆虐的荒原之上萌生了一丝绿意,冬日里的暖阳透过缝隙照进万年冰冻之地,泉水叮咚,万物回春。
  戚殷怔然着,蝴蝶般开合的眼角泛上些许微红,垂放于被衾之侧的手蓦地握紧了。
  云川轻眨着眼,从耳根至双颊俱是绯红之色。
  屋内一时极静,只听得窗外鸟声啼叫。
  浓郁的气息同少女身上的体香交合混杂在一处,二人的呼吸俱是一乱。
  良久,云川红着脸去握他的手,已是极为羞涩了,却仍是倔强着抬眸看向他,“戚殷,你昨晚与我同榻而眠了。”
  戚殷浓密纤长的眼睫轻颤着,早已没有了从前调笑女子时的情态,他手指深陷在被褥之中,手背上绷起了两道青筋,却终究没有抽回手去,任由她握住。
  “公主昨晚……”他垂着眸,顿了一下,“拉着在下的衣袖,迫不得已,公主莫要误会。”
  “不管是何缘由,你都与我卧在一处了。”云川无理取闹地笑着,得意地宛如一只偷了腥的猫,“戚殷,你要对本公主负责。”
  戚殷的眸色一瞬便淡了,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公主想要在下如何负责?”
  “自然是做我的驸马。”云川答得理所应当。
  皇姐将戚殷纳作侍夫是有难言之隐,更何况她现下和容相相处甚好,若日后他二人成了亲,那他迟早会被皇姐赶出府的。
  云川觉得皇姐一向最是疼她,若是知晓他二人情意相合,必会帮忙的,她十分笃定。
  “驸马?”戚殷低低笑了一声,眼底浮上讽意,“公主觉得,我这样的身份,陛下会同意么?”
  “父皇没有对我寄予厚望,只求我一生平安欢喜。”她笑着,“父皇说过,日后我的驸马只要是我真心实意所爱之人便可,无所谓身份地位。”
  戚殷豁然抬眸,“大梁帝竟是如此这般……”他低声喃喃着。
  云川并未听清他这十分古怪的话。
  她眼眸透亮如星,认真地看着他,“戚殷,从小到大我头一回如此喜欢一个人,今后的日子,我想日日都同你在一起。”
  戚殷沉默半晌,轻笑一声,“公主,你可了解我么?知道我家住何方,身份为何,从前又做过什么事,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你我不过相识数月,便要将全部身家性命都交予我么?”
  云川诧异地看着他,“我知道那些做什么?我心悦你,同你在一处极为开心,今后的日子也想同你日日厮守,这还不够么?”
  戚殷瞧着她,竟不知该作何答。
  他自刀山火海而来,每一步都行于刀尖之上,走得小心谨慎,瞻前顾后,阴谋算计充斥于心,如今一颗千疮百孔之心置于她面前,竟似是无处遁形。
  像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探出一只触角,轻轻试探着,想要踏入那灼灼光华之中。
  那是他一直渴望着的,却又求而不得的,一束光。
  戚殷垂着眸,长久默然。
  云川说着,却兀自皱了下眉,“只是你现下在皇姐府里,名义上是她的侍夫,京城百姓也都知晓此事,若要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将我娶了,也确实有些难办了。”
  她轻咬着下唇,眉头紧皱,但想了许久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去做,遂索性一把抱住戚殷的左臂,笑得肆意,“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迟早都是。总有一天我会想出办法的!”
  戚殷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扭转脸,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站起身平复着呼吸,“公主该走了。”
  日光正盛,耀眼夺目,今日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戚殷站在院中,负手而立。
  “你可是曾招惹过皇姐?”
  “为何如此说?”
  “皇姐……似是极为厌恶于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厌恶?
  戚殷看着面前一株开得正盛的海棠,脑中闪过云川临走之时所说之话,眼眸微深。
  本以为云城恼火是因为这侍夫纳的不情不愿,经云川这么一提醒……
  这位长公主殿下似是从一开始到醉月楼便是冲着将他赶走而去的,甚而……那位名动天下的宰相对他的态度也是极为微妙。
  难道……他们已知晓了他的身份?
  不对,如若知晓,他此刻恐早已待在了大梁天牢之中,又怎会只是看守如此简单。
  当初为着行事方便住进长公主府,现下看来,这儿倒是不能久待了。
  风满盈袖,艳红色的衣衫在风中猎猎。
  戚殷指尖攀上面前一株花开正艳的海棠,笑得潋滟,指尖却是用力一折——“咔嚓”一声脆响,花枝直坠而落。
  他却未曾低头瞧一眼,随意地蹭了下指尖上沾染的灰尘,面上泛冷。
  这云城与容清,倒是有意思的很。
  ——
  京城里艳阳如火,云城这边却是风雨欲来。
  行了五日有余,已至南北方交界——景州郡。从此处约莫再行半日,便可到灾情最为严重之处,她的封地——广陵郡。
  阴云沉沉地压在头顶,风声猎猎。
  云城立于马车边上,脸上黑云密布。
  紧合的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材短小之人满头大汗地从城中跑出,噗通跪于她身前,抖得如同糠糁,“臣参见长公主殿下,侯爷。”
  “景州郡守吴克。”云城冷冷地瞟过地上之人,“你好大的面子啊,让本宫同皇叔在此处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吴克的官帽险些都叫他抖了下来。
  他满脸苦相。这几日南边旱灾严重,灾民□□,流民四起,离南边最近的景州便倒了大霉。他吩咐守城卫士紧闭城门,所有人一律不得进入。谁承想,今日他这小小的地界竟迎来一尊大佛。
  吴克的头埋得更低,“回殿下。守城士兵不识得您,因此才耽误了这许多时辰,劳您在这风中吹了这么半晌。”
  他咚咚地磕着头,“臣回去定当好好责罚那些守城将士,定他们失职之过!”
  天际的雷声隐隐传来,愈来愈近,直将这地面都震得颤了一颤。
  狂风渐起,将她的发丝吹散在空中。
  “失职之过。”云城冷笑一声,“本宫看这失职的该是你!”
  “景州与广陵相距最近,你吩咐人紧闭城门,将逃难而来的灾民拒之门外,任凭他们饿死在门前而无动于衷!”云城扫过他身后跟着的一众郡县属官,“怎么,不是景州郡的百姓,你们便可高高挂起么?本宫倒想问问你,谁给你的胆子!”
  诸官跪倒,一片鸦雀无声。
  世人都道长公主殿下不学无术,是个草包,如今可见,谣言不可全信。
  吴克想死的心都有了。
  “回……回殿下,景州城内余粮有限,若……若是放流民进入,城中粮食不足,到时又是一番动乱。”
  “吴克,你少找些借口。”云城面容冷清,“景州与广陵毗邻,沃野千里,百姓富裕,粮食充足。区区不足三万的流民你便养不起了?城中余粮不足,你来给本宫说说……”
  “吴大人说的也在理。”云池忽道,笑意温润地上前一步扶起受宠若惊的吴克,这才看向她,“城儿不懂朝事,自是不知这收纳流民一事并非如此简单,莫要为难吴大人了。”
  “侯爷英明!”吴克欣喜若狂,狗腿地拍着马匹。
  这便开始要施恩于下边的人了?
  云城冷笑一声。
  黑云压城,狂风四起,沙尘漫天。几滴豆大的雨点滴在她的额上。
  雨下起来了。
  云城懒得同他再起争执,淡声道:“先进城吧。”
  吴克慌忙应了是,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驶入城中。
  疾风骤雨,劈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听得人心惊。屋中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火,云城斜靠在榻上,垂眸看着手中的信。
  半晌,她放下信纸,轻轻叹了一声,眉宇间尽是疲态。
  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
  上一世有关这旱灾一事不过随口听了一耳朵,只知容清到任后雷厉风行,行事果决,处置了一干官员。
  她只当是那些人不作为之故……可如今才至景州,便已察觉出不对。
  这五郡官员怕早已各自为政,当上土皇帝,不管百姓死活,只顾捞钱了。且这镇守南边军士是与他们官官相护,也捞到了不少好处。否则何以区区旱灾,灾民小范围暴动,竟如此长的时间都未能解决,消息迟迟不能上报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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