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想必这暴动是早已蔓延至整个南郡了。
  这几郡和驻守官员眼见事态越来越大再不可控,这才慌了,急急地上奏朝廷,却又不敢如实说明丢了这头上的乌纱帽,避重就轻地只道旱灾严重,民不聊生。
  一群王八蛋!
  这南边的军队是不能用了……她沉吟着,唤道:“清肃。”
  “属下在。”
  她从怀中掏出容家玉佩,神情微肃,“你拿这玉佩前去金陵,请唐将军率军前来。”云城顿了一下,“一路小心行事,莫要让人发现踪迹。”
  “是。”
  宋清肃正待离去,却又回转过身,“殿下身边无人护卫,若遇到危险该当如何?”
  “并不要紧。”她勉强笑了一笑,眉心仍是忧色重重,“有金吾卫随行护卫,云池不敢动手。”
  屋外平地上蓦地响起一道惊雷,宋清肃想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把利刃,短小精悍,宝石镶嵌于柄。
  “此为属下家传之物,锋利无比,殿下带着防身。”
 
 
第27章 怒气   交出家产?
  狂风怒号,阴云遮蔽,屋外飞沙走石,一时竟如同漫漫长夜。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劈里啪啦的,倒像是守岁那晚京城中彻夜燃放的炮仗,只是这景致却是迥然不同。
  屋内烛火轻晃,云城目光落于那刀柄之上,竟有一瞬恍惚,似是那年大雪纷飞,一身铠甲的将军前来与她辞别。
  “此行路远,宋将军替本宫照顾好容相。”
  寂寥清冷的长公主府前,将军长身玉立,他眉宇间染上了寒霜,清淡的嗓音有一丝滞涩,“殿下安心,末将会将容相安然带回京都。”
  大雪纷扬而落,鹅毛般的雪花轻落于他泛着银光的盔甲之上。
  他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双手奉于面前,“此为家传利刃,是臣心爱之物,今交予殿下随身携带,以防不测。”
  后来他果真是践了诺。
  天启五年的那一仗,他身为副将,替容清挡了致命的一箭,不治身亡,死在了正月六日的午后,那是冬日里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再后来,云城用这把刀殿前自刎。
  兜兜转转,如今却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殿下?”宋清肃见她垂眸盯着这刀却不说话,不由得出声唤道。
  云城轻应了一声。
  雨声潇潇,她自晦暗不明的光中抬起双眸,拿过这把短刃,“清肃,平安回来。”
  ——
  一夜雨声连绵,她心中装着事,直至寅时三刻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梦中却也不得安稳,来来往往走马灯似的转过从前的一幕幕,翌日清晨,被一阵叩门声惊醒。
  窗外仍是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云城卧在榻上,愣了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景州已至江南边上,如今是四月末,已到了梅雨季了。
  可就怪在此处,南方诸郡距这里也不过百余里的距离,翻过一座天目山便是沃野千里,往年这个时候雨水丰沛,正值播种时节,偏生今年就遇上了大旱。
  也是奇了。
  “殿下。”夕颜探进头道了一句,“宋清肃回来了。”
  云城这才缓过神,也懒得梳洗,索性自一旁的屏风上取过一件湖绿色的外衫披在身上,径直穿过雨帘,进了旁边的主屋。
  “怎的如此快?”她携着浓重的湿气进了屋,散落的长发已有些微湿,看向宋清肃时才发觉这屋里竟是有两个外人在的,不禁有些尴尬。
  “臣唐彦之参见殿下。”这人剑眉星目,一看便知是爽朗大气之人。云城缓缓一笑,示意他起身,“唐将军一路远行幸苦。”
  “臣职责所在。”
  宋清肃笑着回道:“雨夜难行,若不是半路上恰好碰着唐将军,这回城的时辰可要耽误了。“
  “不敢当。”唐彦之谦逊道:“是这位容公子昨夜送来容相口信,着微臣接应殿下,本该在殿下之前便到了,只是这景州大雨猝不及防,因此才耽搁了。殿下不怪罪已是甚幸。”
  “唐将军说笑了,本宫自不会怪罪。”云城淡笑一声,眸光这才落到二人身边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身上,只觉得有些面熟,皱了皱眉,“这位是……”
  “草民拜见长公主殿下。”这小公子却是双膝一弯,便要跪倒在地。
  云城一惊,慌忙将他扶起,“起来说话。”
  “是。”
  这小公子虽是生得清秀,说话办事却足像个老头,一副老成模样,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敛眉回道:“草民名为容斯非,受家兄所嘱来跟着殿下。”
  容斯非?家兄?
  云城一愣,“你家兄是……”
  唐彦之却哈哈大笑一声,“此为容相五弟,年少成名,博学多才,只是个呆板恪守礼数的性子,殿下勿怪。”
  想起来了。
  容家大名鼎鼎的小公子,她曾给起过诨号——容唐僧。
  云城的唇角瞬间便垮下来了,不过片刻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她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心中将容清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笑得情真意切,“既是容家小公子,本宫自不会亏待了,清肃,带公子回房歇息,派几个金吾卫随身护卫。”
  “是。”
  “将军,”待将容斯非送走,她才复又看向唐彦之,“清肃应该已告知你本宫的打算了,人手可都安排好了?”
  “是,臣已派人把守楚馆,王爷那边也都安排好了……”唐彦之神情有几分犹豫,压低了声道:“殿下,这么做怕是不大合适……”
  “慌什么?”云城笑了一声,“天塌下来本宫顶着,你只管去做便是了。”她顿了顿,笑得更为明艳动人,“况且,京师不是还有咱们那位相爷坐镇么?”
  景州这方雨声连绵,京师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端坐于书房的容清忽地打了个喷嚏。
  阿明忙去关上了窗子,又给他披上了大氅,埋怨道:“也不知是怎么了,您这身子近几月是大不如前,偏您还不在意,穿得如此单薄便坐在这儿吹风,当心又得了风寒。”
  容清不甚在意地轻笑一声,“不是风寒,怕是有人在心里骂本官。”
  “骂您?”阿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谁叫您偏让五公子去跟着殿下?就她那个炮仗脾气,叫五公子这么唐僧似的一路念叨着,不发脾气才怪呢!”
  “她性子太急,我虽给带了信,也嘱咐过唐彦之切不可任由她胡闹,但想想也知,是拦不住的。”容清望着窗外一袭烟雨,眉目浅淡,“只是总该有个人能稍微劝着点,也不至于太过出格了将自己伤着。”
  “您不是将思文派了去?”
  “他?”容清无奈,“思文不跟着一起胡闹便已是万幸了。”
  阿明一时无语。
  半晌,他又十分惆怅地叹了一句:“南边那群官员龌龊事干尽,又个个没安什么好心,殿下去了必要大发雷霆,到那时还不知要整出些什么事呢!”
  容清顿了一下,淡笑一声,“出了事有我善后,她尽管去做便是。”
  ——
  烟雨朦胧,景州城里最大的酒楼此刻却是鸦雀无声。
  灯影重重照于诸人脸上,半明半昧,半晌,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于后颈,打湿了衣领。
  景州城中一众大小官员此刻都在此处了,瑟瑟地坐在下首,面前美食云集,身边美女如云,却是动也不敢再动一下了。
  云城一袭艳红色锦袍,上用金色丝线绣出遒劲的枝干,盛放的白梅从裙摆延伸至腰际,一道青黑锦带束在腰间,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她正歪坐在上首座上大快朵颐,丝毫没有闯了人家宴席的羞愧之意。
  “这道素鹅做得一般。”
  “竹荪不错,你也尝尝。”
  ……
  一众官员眼巴巴地瞧着这位长公主一边挑挑拣拣地吃菜,一边同她那位侍卫打情骂俏,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就挑了个这时辰来楚馆呢?官员们欲哭无泪,早知还不如在家中老实呆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云城才放下碗筷,满足地喟叹一声,瞧着一干官员前纹丝不动的菜品,讶异地道了句,“你们怎的不吃?”紧接着又看向紧邻她的吴克,“吴大人,可是本宫来扰了你们的兴致?”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吴克干笑两声,抹了一把汗,“殿下能来,微臣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如此便好。”云城满意地颔首,端着酒杯慢悠悠地在雅间中踱步,“吴大人曾说景州余粮不足,昨晚又见诸位穿着朴素,郡府县衙内也是极为简陋,甚而连膳食都是清汤寡水,本宫想着,既然身为长公主,自当与下臣共苦,也就忍耐着吃了些,不过……”
  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本宫自小锦衣玉食惯了,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不,听见有人说此处有宴席,便紧赶慢赶地来了,好在是没错过。”
  云城停在一位身穿青衣官服肥头大耳的小官身边,“这位……徐县丞。你瞧着今天的菜如何?”
  徐县丞浑身一抖,吓得跪下,只道着:“甚好,甚好……”
  “哦”云城点点头,摸了摸旁边一位美人的手,笑得和蔼可亲,“那你瞧着这位美人如何呢?”
  “好,好……”徐县丞的头快磕进了地里。
  云城笑得两眼弯弯,“确实是不错,虽比不上宫中,却已是极好了。”
  “这银鱼极为鲜美,应是从西湖打捞上来加急送至。”
  “此翡翠凝露的味道也是极好,滋味也是甚为熟悉,这厨子想必是从前留仙居的人,被这楚馆高价请来。”
  “还有这酒。”云城笑意更深,“连宫中都没有几罐的春花酿,没想到竟在这里能喝上,这……”她环顾了一圈,道:“一杯可值千金啊!”
  “殿……殿下。”吴克结结巴巴地开口,“这是从前库中所藏,还有这菜,均是因为您远道而来,下臣们才摆了这么一桌,只是还没来得及派人去请您……”
  “这是想给本宫一个惊喜?”云城笑了两声,转身抬起身边美人的下巴,打量了几眼,又看向齐刷刷跪在身旁的十几个女子,“那这些美人们也是大人特意请来服侍本宫的?”
  “是……”吴克汗流如雨。
  “可真是好大的惊喜啊!”云城笑意顿散,眸中尽是寒凉,“手头拮据?余量不足?本宫看你们富裕得很!”
  “欺君罔上,拉帮结派,你们头上这乌纱帽不想便罢了,你们这命怕是也不想要了?”
  雅间里呼啦啦地跪了一群人。
  曳地的裙摆扫过地面,云城腰肢轻摆,复又坐回上首,“不过……念在你们知错能改,且已将家产尽数交出以救济百姓,这罪,本宫可从轻处罚。”
  家产尽数交出?
  诸位官员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他们何曾做过此事?
 
 
第28章 动手   讨个公道?
  吴克似是想到了什么,倏地脸色大变。
  他猛然起身,带倒了桌上的一杯酒水,酒液倾洒,汩汩地流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之上,倒映出惶恐的眼神。
  见他如此这般,又想到方才长公主殿下不明不白的一番话,任是他们再傻,此时也猜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位殿下是故意将他们堵在此处,又派了亲兵卫上他们府中抄了家产,美其名曰:心甘情愿,造福百姓。
  官员们面面相觑,心中又惊又惧,均都把目光投向了主心骨吴克。
  雅间中一片寂静。
  酒杯摔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屋外却迟迟没有动静,吴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看向坐在上首那好整以暇之人,心中一片寒凉。
  云城冷笑一声,看向宋清肃。
  宋清肃心领神会,轻击了三下手。候在屋外一身铠甲凛然的金吾卫鱼贯而入,手执长剑,煞气丛生,将一众人包围在里侧。
  屋外侯着的甲兵早已被制服。
  直到此时,那些官员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惶恐的神情。
  吴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殿下,您这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云城懒洋洋地起身,略略瞟了他一眼,“只是辛苦吴大人和诸位大人在各自的家里呆上一两个月罢了。”
  吴克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底气,倒是咄咄逼人起来,“臣好歹是四品郡守,殿下若要处置需得上报刑部,殿下纵是有滔天的权势,也不能无故将下臣们软禁于家中!”
  “放肆!”宋清肃长剑出鞘,寒光抵在吴克的颈项上,“殿下是君,君命吴大人都敢反抗了么!”
  冰寒的利刃贴在皮肤之上,吴克的骨头这时却硬起来了,梗着脖子道:“臣等为殿下接风洗尘,不知您为何突然发难,还要将我等囚禁于府。大梁律法,五品以上官员任命处罚皆需通过刑部处理,殿下如今动用私刑极为不妥。但您毕竟是女子,常年居于深宫不大懂得朝政之事,因此下臣才多嘴这一句。”
  他觑了一眼云城,又道:“殿下若执意如此,臣等定会上书奏表陛下,以讨得一个公道。”
  云城屈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涂了丹蔻的指尖晃得人眼花,她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忽地笑了,“公道?”
  景州郡诸官员贪污腐败,欺上瞒下,将前来逃难的灾民拒之门外,甚而大开杀戒,如今还要向讨要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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