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故若餍足的舔唇角,眨眼睛笑答,“舒服多了呀。”
“乖。”容磊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体贴的把因吻得太激烈而从肩头滑落的外套重新笼好。
他的外套披在林故若身上宽大,能盖到臀部,容磊把两端扯起来,在林故若胸下系成个漂亮的蝴蝶结。
易轻尘和李念双双往窗边看,这对狗情侣真的没眼看。
他俩感觉自己来得相当多余,还是兵分两路来的。
李念带Serene门外的监控录像,易轻尘则在容磊的指导下去便利店买了一堆东西,还去容磊车里拎了件他的外套。
如果不是气氛不允许,易轻尘想问问容磊,是念念的外套不合身吗?怎么你女朋友只能穿你的外套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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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这样的情况下肆无忌惮接吻算出格,那么碰瓷人员的心理防线,在第六个停下脚步和林故若闲聊的医生到来后几近崩溃。
林故若的母亲离世前就长住这家医院,母亲住了两年多的院,走在林故若大一那年的初春。
医学院五年制本科,林故若大四在这家三甲医院见习、大五在这家医院实习,说这家医院对她来说算是小半个家并不为过。
医院里不少人是她曾经的同事或着学长学姐,忽见小师妹出现在自己医院,总是要驻足问候两句的,听见自家小师妹急救被人碰瓷,那更是义不容辞的去找警察沟通情况。
委托律师邵恩过来的时候林故若正在同热吻容磊,他没上前叨扰,出示证件后向办案民警了解过大致情况,又问了李念三两句,便再没有多开口说半句话。
没等林故若方出示什么有效的证据,警察就先对林故若的情况有了较为详尽的了解。
本科系北京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目前是斯坦福医学社会学硕士在读,时逢假期回国。
甚至副院长听说了这事都特地下楼过来讲了几句,副院曾是林故若母亲的主治医师,也曾教过林故若,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他拍着胸脯拿人格保证,林故若绝不可能作出撞人不承认的事情来。
人是具有主观性的生物,众口铄金。
在第六个医生离开后,青年办案民警看林故若的眼神非常已然非常同情。
频频摇头,和自己师父感慨,“见义勇为好心人,反被碰瓷太无辜。”
老年民警显然经验十足,用力拍徒弟的肩膀,“你怎么还押韵上了啊,没看到证据之前我们不能站队,万一就反转了呢?”
事实证明了,没有反转,林故若行得端、坐直的,转无可转。
老人家系低血糖引起的休克,摔倒导致肺挫伤,心肺复苏致肋骨断裂三根,剩下的诸多老年病和是否摔倒没有任何切实关系,在这个案子里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往警局去继续解决问题,同去的还有由民警自行选择的两位职级副教授以上的主任医师协助办案。
李念带来了Serene和隔壁商店门口的两份监控录像相互佐证,录像内容清清楚楚的拍到了老人摔倒的全过程,林故若是在老人倒地后才冲上去的,此前他们之间起码隔了小十米的距离。
足以证明林故若没有撞到老人,家属们又立刻咬死了是林故若施救不当,压断了老人三根肋骨,要求赔偿。
林故若在邵恩的授意指导下使用他的笔记本电脑,当众查询了几项证书和学历证明。
大数据时代信息联网,动动手指就可以查到所有信息。
林故若北大医学院毕业,成绩优异,持有执业医师资格证及红十字救护员证。
两位从业多年的医生反复观看过监控录像后,均表示心肺复苏流程标准正当,给出了“胸肋骨骨折”是心肺复苏里常见到难以避免的并发症,没有任何急救者该为此负责。
事实胜于雄辩,可惜能碰瓷的人始终是不懂的。
家属撸袖子叫喊,“你们串通一气,我要告你们。”
“可以。”林故若嫌吵,揉着耳朵点头,“欢迎起诉,告到你服。”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第184条就此类事件给出规定:因自愿实施紧急救助行为造成受助人损害的,救助人不承担民事责任。”邵恩掀眼皮,神情寡淡的脸上难得有了点儿表情。
他科普完法律条文,又淡声讲了句拱火的话, “这案子走民事诉讼,民诉诉讼费基本由败诉方承担,我每分钟300人民币,建议要起诉我委托人之前先攒钱。”
邵恩说的是陈述句,抵是职业因素的加成,让人不疑有他。
领头的家属转身和一大家子人围成圈讨论,林故若懒得站直,就近搂着容磊的胳膊借力,站得松散随行。
几分钟后,领头家属回眸恶狠狠地瞪林故若,讲道,“算你命好,俺妈的事我们就不追究,你们快滚吧。”
“唉?”林故若歪头,轻飘飘的吐出个单音节,她侧目看了看容磊,又看向李念和易轻尘,用眼神确认他们接下来都没什么事后。
林故若规矩的站直,伸手指向天空,不咸不淡的质问三连,“青天白日的,你们跟我做什么梦呢?碰瓷我无果,居然还想白嫖我医药费?我长得真就那么像个包子了?”
她仰头把长发挽到手中,利落的绑出个高马尾,大跨步走下台阶,来到领头家属面前,“什么年代了?监控都遍布全城了,还把以怨报德当道理呢是不是?”
两人身高差了半个头,林故若以轻蔑地姿态俯视这个不安好心的女人。
明明是张明艳中带着柔弱,盈了笑,攻击性看着就不高的脸,偏在此刻令人感到不可逼视。
“不说话就能当没事发生过啊?”林故若眸光流转,升高了音调,讥讽道,“今天谁都别想走,回医院把事、把钱、把桩桩件件的算清楚,我要你们统统给我道歉,就连我身上这条裙子,也得给我赔明白了,知道吗?”
第四章 。
夏季昼长夜短,纵使折腾了这样一圈,天依然是亮堂的。
落日余晖把天际烧得火红,夏日闷热的暑气没有完全散去,花坛里的草木没精打采的低着脑袋。
领头的中年妇女身后冲出来一个少年人,火冒三丈的为他妈和他奶奶出头,挥着拳冲林故若袭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讲,“我知道你妈知道。”
林故若那张原本一直带着笑的脸瞬息间冷下来,她就在原地站着,没有分毫躲开的意思。
少年的拳头在快砸到林故若脸之前被横空阻断。
容磊张开手掌直挺挺的截住少年的拳头,接着五指用力收紧,借着力反客为主的拽着少年的手把他从林故若眼前拽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旁人来不及做多余的反应,少年被扯得踉跄,咬着牙挥左拳妄图朝向容磊的右肩击打。
容磊敏锐的闪开,右脚蹬地,肩背肌肉发力,丝质衬衫上被突兀的肩胛骨顶出痕迹,直拳朝着少年的肘关节处击打。
随着“嘎吱”一声脆响。
“啊。”少年扯着嗓子惨叫。
“给她道歉。”容磊按着他的手使力,阴恻恻的催促,“快点儿,我没耐心等你。”
“对……”少年疼得呲牙咧嘴,手还被拽人着,得不得低头,他不情不愿的瞅着林故若,咬牙道,“对不起。”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拉偏架。
容磊收拳势,眼尾那抹狠厉未收,他一把林故若圈进自己怀里,下颌抵在她头顶,温着声哄人,“若若乖,别生气。”
林故若闭上眼睛,胸腔剧烈起伏,长吁出一口气,拍了几下容磊扣在自己腰间的手。
全力急救反被碰瓷,林故若并不生气,单纯觉得可笑,但祸及亡母,为人子女者无法在这种事上冷静下来。
她把手指顺进容磊的指缝里虚虚的扣着,借容磊的体温去烘热自己的寒意。
容磊察觉到她指尖的凉,抽手把她的手放在下面,自己再覆上去给她暖。
当容磊再抬头,低头时的那么温柔转瞬即逝,他眼神阴郁的睨过少年痛到面无血色的脸说,“医药费我会照着十倍赔你,闭好你们的嘴,否则我不在乎你赔你全家医药费。”
言下之意是,打你就打你了,爷赔的起,你奈何我?
容磊这话说的狂傲且放肆,但真没有人想试试了。
他们离公安局很近,转头没几步就能再回去处理下动手的事情,不等对方人开口,邵恩和李念齐齐晃了下手里的手机。
出于职业原因,邵恩在刚才出警局后全程开了视频录制,而李念则是反应迅速的在刚才开拍。
还是双机位的拍摄。
邵恩开腔礼貌问询,“这事板上钉钉算正当防卫,所以你们选回警局报案,还是原定计划去医院?现在他也需要去了。”
这个他指的是痛到流眼泪的脱臼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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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手臂脱臼不算严重,采用手法复位,花费不到两百。
老奶奶的病房是单人vip病房,急诊和全套的身体检查下来,扣除十倍脱臼的医药费赔付,对方还要再给容磊小三千。
家属磨磨唧唧不想给,邵恩干脆利落的又报了一次警。
老人吃过药还在安睡,事已至此,有的家属抹不开面子,愤然离去,剩下不太熟络的和被叫来“撑场面”的各回各家。
只余下几个亲近的,还半数都在照顾少年,目前病房里只留了老人的二女儿。
林故若和容磊并肩而立,从病房的窗口朝外看去。
夜幕低垂,月上柳梢头,南平的晚高峰一如既往的拥堵,车流如长龙盘踞,缓慢的挪动。
林故若垂眼看了一会儿才低声讲,“我好久没在这层看过风景了。”
“是很久了。”容磊薄唇轻动。
那时候母亲在病中,林故若白天上课,晚自习总是请假在医院度过,她在窗边放了书桌,学累了抬头就是外面的景色。
书桌配有两张椅子,另一张属于容磊。
这间病房的朝向不太好,正对大马路,曾经母亲住的那间对着花园,看出去是草木葱茏或枯败。
时间带走的何止岁月,眨眼间母亲已离开五年。
身旁人是旧人,能够牵他的手,吻他的唇,被进入、被侵占、肆无忌惮的在对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
却再也没有年少时的坦然相待,无法如当年通宵促膝把酒。
“妈,你可算是醒了。”身后传来声响,林故若半回眸。
老奶奶睡饱,精神明显不错,她二女儿放下啃了大半的苹果,苦着脸抱怨,“妈啊,你怎么能胡说呢,人家好心人救你,你咋个能说是人家撞的,你是不是摔糊涂了啊。”
“……”老奶奶撒谎被拆穿,枯瘦的手指抓紧被子,窘迫的解释着,“不是、不是我、妮儿这都是你姐让我说的啊,你姐说看病可贵,救我那两个人看着就可有钱了。是她教我这样说的,她让我咬死了这样说,说不定小张以后的婚房首付都能有了啊。”
刚才脱臼的少年人就姓张。
老奶奶着急和小女儿解释,完全没能会意到小女儿在疯狂眨眼给她使眼色。
“那真抱歉,没让您如愿,更没能给您孙子付上首付。”林故若清亮的声音响起,老奶奶缓缓扭头看向她,惊恐地往女儿身边靠拢。
老奶奶自然是没想过林故若和容磊会出现在病房里,就像她同样没想过自己上次睁眼时终于见到了久不见面的几个子女和孙辈,再次睁眼后就只余下二女儿一个。
“您不需要害怕,我不会拿您怎么样的。”林故若走到病床边,柔声细语的陈述着事实,“我等在这里,原本是为了向您讨一声说法和一句道歉。在您醒过来之前,我做过以下几种假设,甚至想过怎么和您把事情发生的顺序给捋明白。”
林故若说得非常缓慢,吐字清晰,每个字都在拷问着老奶奶的良心。
“或许您是怦然倒地,误会了,神智不清,觉得我撞了您,具体您怎么倒下的,我不知道,因为当时我眼睛里除了我身后这位,根本看不到其他东西。”
“或许是您女儿和您的陈述说了差错,您听岔了什么,她误解了什么,您想清楚后会还给我一个应有的清白。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我也没想过事实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呵。”林故若突然觉得没意思,她懒得再讲下去,也不再需要道歉。
林故若从卡包里摸出张名片递给老奶奶的二女儿,“您以后一定能有需要联系我,拿好吧,不谢。”
二女儿看清名片上的字体,立马变了脸色,“你咒谁呢?”
这是张白底黑字的名片,印刷上看起来和普通的名片毫无差别。
前提是上面斗大的字体不是“清平殡葬一条龙业”的话。
“你猜我咒谁?”林故若反唇相讥,“我这张名片是送你们家谁用的,欢迎你们自己对号入座。”
老人不明所以,惊恐万状地看着二女儿赫然起身,碰掉了桌上剩下的半个苹果,“你威胁我!”
林故若嗤笑,“我威胁你什么了?卖水果的喊你买水果算威胁吗?我们家就是干这行的,看和你有缘,算什么威胁,夜路难行,我劝你慎行。”
言尽于此,林故若回眸看了眼容磊,轻唤他,“走了哥哥。”
散漫靠着暖气片站的那人原本在用手指转着打火机看笑话,听到这声哥哥怔愣了下才回神。
容磊眼尾微挑,“再喊一声。”
“那你也可以留下别走。”林故若笑盈盈的拒绝。
病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来,出去吃饭的李念和易轻尘进门依次。
李念确认标签后把饮品分给林故若和容磊,她没买易轻尘的份。
易轻尘手里拎着袋水果,半个眼神都没分给病床上的人,他朝着容磊提溜了下,“下午你给我发消息,让我带的东西还有杏儿,Serene附近没卖得,刚刚路过楼下水果摊就顺带给你买了。”
“谢了。”容磊颔首,戏谑讲,“现在不用了,拿出去扔掉吧。”
老人摔倒的那条人行道上,滚落的杏被日头烤干失去了水分,只剩下皮核瘫软附在石板上,看起来污秽不堪,被行人小心翼翼的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