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大概自己都嫌弃自己聒噪,呐呐道:“差不多就是问你,你最近怎么样呢?反正我最近过得还不错……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话到最后稍有些心虚,方消退绯红的明艳面靥又染上了粉色。
“我也挺好的……只是万神医开的良药太苦。唔,万春流万神医,他在恶人谷隐居多年,一直照顾着小鱼儿和我们父亲伤重的义兄,燕南天大侠。燕大侠近日已经醒来,只是身体还不太好,小鱼儿与小仙女正陪着他们。”
心兰点了点头,杏眸直直瞅了过来,笑嘻嘻地揶揄道:“原来名震八表的花少侠,竟也会怕吃苦吗?”
“身上伤口已经愈合,那些药纵然可以强身健体,也已经没用了……”无缺公子轻轻吻了吻少女乌黑的发顶:“我也过得不错,只是有些想你。”
一句简单的“想你”,简直比什么情话都要动听。
——她自然也是……很想很想他的呀!
心兰吸了吸鼻子,眼眶突然有些发酸。
“我也是很想你的。”少女将脑袋抵在年轻公子心口,声音又轻又软:“每天都会想你好多遍,好多好多遍……但是咱们江湖儿女,扭扭捏捏的,这……不太像样嘛,我就没在信里提起过。”
白衣公子的唇角忍不住上扬,柔声道:“现在对着我,便愿意说了?”
“为什么不说呀?”铁姑娘转了转眼珠子,哼哼唧唧地朝他撒娇:“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想了就应该直说的嘛!”
正话反话都被她一个人说了还不够,少女还要凶巴巴地教训他:“说了要好好吃药,不许在伤口没彻底好之前就来找我的!你怎么不听话,嗯?”
末尾那个“嗯”很有些威胁的意思,但花公子全然无惧,坦然自若地朗声道:“正是听从铁姑娘的吩咐,我才到这儿来啦。”
心兰蹙起了秀气的眉:“这话怎么说?”
一脸“你可不要唬我,我聪明得很”的小模样。
花无缺不禁莞尔失笑。
他轻轻抚摸少女的秀发,就像在给她顺毛:“连神医开的方子都已无用,在下自然要离开找我的药来了。”
紫衣少女还是懵懵懂懂地瞅着对方,抿着唇费力思量:“什……什么药?”
白衣公子说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教她真有些担心是不是他伤口愈合得不很好,真需要一味珍奇神药去医治。
花无缺不语,只静静地打量着她。
顿了顿,方悠悠道:“是味很甜很甜的良药。”
“还有药是甜的么?”少女抿着唇有些疑惑。
又气对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拍了拍他的手催促道:“快说呀,到底什么药?此间事了,我们立刻一起去找!”
无缺公子柔柔注视心上人,温声道:“那药,名为……铁心兰。”相思极苦,药石罔顾;世间良药,唯你是甜。
白皙的双颊发热,大约是始终担心她又要掉出楼外,坐在玉砌雕阑上的少女始终被他半揽在怀,此刻却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怎么……我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么厉害?”
她粉扑扑的面靥转了过去,露出一截细腻的脖颈:“我一点儿也不甜的,我们川蜀姑娘,全是辣的!”铁姑娘嘴上真是很不服输了。
花无缺闷声笑了起来。
顿了顿,他悠悠道:“不巧,在下也挺能吃辣的。”
铁姑娘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小嘴撅了起来:“你吃的明明全是清淡的菜色,连甜一些的都不喜欢,别说大话了。”
“不信?”他眉梢微挑。
“自然是不信的。”语罢,她还哼了一声。
无缺公子微微叹了口气,温声道:“那么,在下也只能……”他想说那便带她亲眼瞧一瞧,正好两人一同吃顿宵夜罢。
然而话并未来得及说出口,急性子的铁姑娘已脱口而出:“怎么,难道你还想试一试么?”这话没有过脑,出口方觉出有些不对,然而已经迟了。
花无缺清俊的面容微有怔愣。
他虽未接话,脸却已渐渐红了起来。
“你知道,我不是……那、那种意思。”心兰羞得整个人都恨不能蜷缩起来,干巴巴地解释道。
然而身后是空荡荡的万不能退,身前的白衣公子近在咫尺也不好推开。这般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细密的呼吸声……还有如鼓心跳。
“……我知。”无缺公子双眸幽深,语调轻缓。
她乱动的手指触碰到了一样玉质硬物。
仿佛得到解救般,立刻将笛子拿出举到他面前,换了别的话题呐呐发问:“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之前那首曲子,到底取了什么名字呢。”
花无缺移开了注视着少女粉嫩菱唇的目光。
“《今夕》。”他动了动唇轻声答道,语声微哑。
“哦……”心兰拉长了声诺诺应道。
听了这名,竟只觉得更添羞窘,于是愈加懊悔。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不过一息,又或许已是太久,久到少女捏着笛身的手臂都开始发酸。
“回去吧,夜里太凉,你穿得太少。”白衣公子自然地理了理心上人披着的外衫,仿佛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扶着她站好,低低道:“你住在哪间房里?”
突然被少女一把抱住,这回手足无措的人倒成了他。
心兰拉着花无缺的脖子,要他将头低下:“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她小小声又神秘兮兮地问他。
“嗯?”白衣公子从善如流地低眉垂目,又微微侧身,只当她有什么悄悄话要讲。明玉功运转,欲念暗消,他心中已一片清明澄澈。
下一刻,柔和笑意僵在嘴角。方才一切皆成了无用功,这天之骄子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实在可堪嘲笑。
只因她期期艾艾道:“我想亲亲你,行吗?”
——便是要他的命都可以了。
花无缺这么想着,却闭目放纵自己,不断加深了这个热情的吻……他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怕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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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一吻终是罢了。
心兰有些站不住,将脑袋埋在花无缺的胸口不肯抬起。迷迷糊糊的脑海里突然滑过之前那个没认出对方时产生的念头:要糟,这不是我能对付的人。
——不,这是我能对付的人!
于是铁女侠不服气地仰头,又扑了上去。
这章一丁点剧情都没有,大水怪晴岚重出江湖辽,嗷!
第92章 、心男公子
漫长的一吻终了, 险些没透过气的铁姑娘捂着自己红肿的唇瓣,颇有些娇嗔地瞪了花公子一眼。
奈何这一眼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 只更教人回味。
只是心兰瞪完了才发现, 花无缺的唇角处竟都被自己给咬破了, 一时大大的心虚。少女移开了目光, 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然而花无缺破天荒地忽略了她的话题。
白衣公子方才一手抬起心上人的下颌, 如今也没放下手, 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少女的粉唇轮廓, 喃喃道:“确实是甜的……”
双颊热热好似一枚红彤彤小辣椒的铁姑娘一把拍开他的手, 恼怒道:“胡说,就是辣的!”都把嘴唇咬破了,难道这人竟没感觉到疼?
“嗯……”无缺公子很好脾气地顺着她的话变了话风:“是辣, 川菜总更教人上瘾的。”他还想多尝几次。
心兰避着之前的伤,不轻不重地捶了他胸口一记:“在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怎么……怎么都不听我说话?!”
少女的嗓音带着亲吻后独特的甜蜜和娇软。
说完便有些委委屈屈地侧过身去, 藏在乌发里探出的耳尖都露出羞红的颜色, 教花无缺很想动手去揉一揉、捏一捏。
他喉结动了动,不动声色道:“怨我,你方才问了什么?花夫人大人有大量, 再对在下复述一遍可好?”
铁姑娘娇娇地哼了一声:“谁是你夫人了?”
她还是不肯转过身来, 只大发慈悲道:“问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有没有见到陆小凤花满楼他们, 之后又预备怎么办?”
——山不就我, 我去就山。
白衣公子含笑着上前半步,小心翼翼将闹脾气的心上人搂在怀里,低低哄道:“本只知你在这金风细雨楼中暂住, 听到笛声便寻来了。至于旁的,恕在下孟浪,铁姑娘可愿随我前去一观?”
心兰眨了眨眼睛,好奇道:“瞧什么?要出这座楼么?”
他弯唇,忍不住吻了吻那双杏眸:“去六扇门一趟,很快回来。”
若是别的地方,铁姑娘既应了苏楼主一步不出,便是自家未婚夫无缺公子来了,也是要守诺的。但去衙门么……自是不可同语了。
为了防止苏梦枕回来后不见人误以为自己逃跑,大晚上的一时也没找到笔墨纸砚,便从现任移花宫主手中拿了枚墨玉梅花夹在门缝里。
“希望我们回来前还没人发现这墨玉梅花,否则他们会不会乱想?明日京城会不会谣传说,移花宫给金风细雨楼下战书了?”铁姑娘一发散思维就刹不住车。
花公子无奈笑笑,楼着她的腰运了轻功离去,似乎没有惊动这清寒夜色下楼里的任何一个人……
猩红色的大门就在眼前,在昏暗中显出墨色。
好像跟之前第一次来时相比,也没什么不同。
心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花无缺,纳闷道:“这么晚了,来这儿做什么?”之前三更半夜还有许多人守着,应是金九龄预先组织的,平时约摸也就有些守卫夜里当值。
白衣公子放开了揽在心上人腰上的手,轻轻道:“你过去扣几声门便知。”他嘴角噙着一贯的温雅微笑,此时却透出一丝卖关子的神秘。
去就去,紫衣少女几步蹦到台阶上,拿起黄铜圆环重重叩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原以为不会有什么动静,却听里头一个声音喊道:“谁?”拉得又细又长。
“……”心兰不知该说什么,她总归不是自首来的。
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报案之类的话,于是求助地转头看着带自己来却什么都不肯说的“罪魁祸首”。
白衣公子朝她笑笑,用口型道随她如何说。
少女跺了跺脚,转过头硬着头皮回道:“移花宫花无缺求见!”一边说一边往下跑,决定推他上去。
移花宫主闷声笑着,任由她将自己推上前,自个儿却躲在身后掐着他的腰。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不知金捕头,可有扫榻相迎备我等大驾光临?”
这番话委实是嚣张不客气至极,仿佛是主人屈尊纡贵踏入仆人的所在,偏由无缺公子说来,便是如此的理所应当不容置喙。
他从前斯文有礼的时候便给人高不可攀之感,如今连言辞间的客气也免了,无理而霸道。但那份不容抗拒的气场与威严,较之从前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门缓缓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个一身锦袍的男子。
他容貌也称得上俊朗,却略弯着脊背,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几岁,抬头时更似面有菜色。
“金某自是要亲来恭迎宫主与未来夫人大驾的,请。”
天下第一名捕麻木地说着,躬身招手做足了卑微姿态。
铁姑娘自认不是个大方的性子,此时坦然地心生快意,然而也更心存疑虑:“金捕头可还认得我是谁么?”她的脑袋从花无缺身后探了出来。
金九龄看了她一眼,又默默低头,口中称歉:“之前有眼无珠,怠慢了铁姑娘,又冤枉您与匪首勾结,实在是在下之罪……”他缓慢地抚掌作揖:“还请原谅则个。”
心兰晓得对方不过是被花无缺敲打过,自以为是不小心惹到了惹不起的人,而非真心愿改错,不由得冷笑:“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做什么?啊……险些忘了,金捕头可不正是京城第一名捕么?”
金九龄咬牙:“在下愿赔偿姑娘白银五千两做梳妆打扮之用,还望姑娘勿要嫌弃。”
旁观的花公子微微挑眉,但并非是因为瞧不上这么点钱财而不屑。对一个没太多产业的捕头来说,简直是令人惊奇的数量。再瞧对方身上的行头……四大名捕会盯上他,恐怕不是近日之事了。
“免了,本姑娘瞧起来还需要打扮么?”少女下巴微抬,杏眸瞥了一眼无缺公子,大有他敢拆台不附和便要他好看的意思。
“铁姑娘天生丽质,清水出芙蓉,盛装倾国色,自是不需要的。”他一本正经淡淡道。
金九龄听得牙酸,恨不能派人乱箭将这对狗男女当场射杀……然而理智告诉他,今晚必须认着怂赔笑解怨仇,否则像条狗一样的被拖回去的,只会是自己。
“是在下口误。金某愿出五千两黄金,为铁姑娘添妆,以贺二位来日共结连理之喜。”个屁!有朝一日……不,就在近日,他定要这二人付出代价。
——再等一等,还须从长计议,他决不能自己出面……得找把用来杀人的好刀。如今移花宫也来了,只要铁心兰死在金风细雨楼……这京城……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