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之外室——焦尾琴鸣
时间:2021-02-03 09:49:12

  来人是官邸里的小丫头小兰。
  孟钦和看着窗外出了一回神,站起身来,他是一点一点看着天色渐渐亮起来的。他其实一夜都没睡,起先是睡不着,索性就批了衣起身看书,不知不觉听了一夜的秋雨。
  娶妻生子也算是人生中的大日子,或许很多人都在这一晚难以入睡。
  雨已经停了,孟钦和准备出去走走,还未推门,只听见门外有人边走边嘀咕,“你说那徐小姐大清早的过来做什么?”
  “谁来了?”孟钦和推开门。
  门突然打开,加之他语气并不是很好,那个侍从官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孟钦和冷眼瞧着那人,脸上有愠色渐起。
  徐婉在官邸门前等了好一会,终于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徐婉往前走了几步,“宋副官,二少呢?”
  宋存山没有直接回答,笑容稍有些尴尬,只问:“徐小姐你这个时候过来了是什么事?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二少和杨小姐举办婚礼的日子吧。”他似乎以为她是刻意来做梗的。
  在那些男人眼中却是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妄想通过生孩子来攀高枝,却还是抵不过身世卑微,只能眼睁睁看着妄想共度一生的人明媒正娶别的女人,有怨气也是难免的。
  或许上辈子她死的时候,很多人也会以为她是故意去毁人婚事的。徐婉已经不在乎这样的误解了,开门见山道:“宋副官,糯糯不见了,她在哪里?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宋存山将信将疑,连连摇头道:“没有这事啊,我不知道。”
  “那孟钦和人呢?他在哪?”
  “二少……”宋存山急促的语气忽然缓下来,只道:“二少现在不在官邸,去给司令问早了,这是规矩。要不你去司令府找二少吧。”宋存山又问了一句,“需要我送您过去吗?”
  “不必了,我有车。”
  宋存山暗自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客人就要来了,若是二少出来撞见了,不知今日又是怎样一场风波。
  哪知宋存山刚松一口气,二少却已经过来了。徐婉的车停在拐角处的路边,孟钦和到门口的时候,她正好转过去。一道纤瘦的杏色身影一闪而过,恍若梦中一道幻影。
  宋存山不清楚孟钦和究竟有没有看到,也是这个时候,天上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宋存山借机请孟钦和回去躲雨,或许可以就这么遮掩过去了,“二少,别淋着了。”
  可是宋存山没有想到,他自己话音还未落下,二少已经走到雨中去了。
 
 
第101章 
  孟钦和往前走去,那雨越发大了,只是他已顾不上打伞。
  走到转角,那某浅杏色的身影还在,她已经走到车门前,正将汽车门拉开,准备上车。
  “徐婉。”孟钦和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叫了她的名字。
  听到他的声音,徐婉即刻转过身来。她也站在雨中,细雨蒙蒙中,她的眼神冷淡至极,并没有多少惊讶,冷冷一笑:“你果然在这里。”
  “你找我?”充满敌意的冷笑让他微有些发愣。不过他了解她的性子,极少会有咄咄逼人的姿态,他隐约察觉到不妙,连忙上前一步,“什么事?”
  “糯糯在哪?”她盯着他的眼睛,是审问的眼神,“把糯糯还给我。”
  然而在她瞳孔的倒影中,那个人并非她预料的心虚或是强硬,那一刻,她反而在他眼中也看到了一丝慌乱,“糯糯?糯糯怎么了?”
  “不是你?”徐婉将信将疑看着她。
  孟钦和直接走上前来,伸手握住她的一只肩膀,比她还着急,“徐婉,糯糯不见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孟钦和的反应反倒让她不安了,她原本以为人就在他这。他是糯糯的父亲,再不济也不会对孩子怎样?如果糯糯不在这又会在哪?
  “什么时候的事?”他又问了一遍,他的语气有些急,仿佛变成了他来审问她。
  雨丝斜斜飘过,她的额边的发已经全湿了,雨水从她的头发上滴落,此时此刻她看上去憔悴极了。可她将他握在他肩上的手拨开时,却是有力的,她的眼神无比坚韧,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掷地有声:“将她生下来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今后就算有什么事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都担得起。”
  她近乎决绝的一番话让他有片刻的失神,却也是这一刹,她已经转过身快步向前去了。
  他连忙跟上去,眼看着就能伸手拉住她的手,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呼喊,“维瑞。”
  除了岗哨,官邸这边已经来了些宾客,他们纷纷循声看去,毕竟新娘子提着婚纱从小楼上跑下来的事还是不多见的。
  在场的恐怕只有徐婉没有心思凑这个热闹,她如今只想找回糯糯,出了这个她谁都不想去在乎。
  她身后那个人的脚步终究还是停住了。侍从官也是这个时候才敢过来给他撑伞。
  孟钦和转过身去,杨诗音已经站在小楼的门口,再往前走一步,婚纱便要被雨水淋湿了。她没有失态,嘴边是得体的微笑,只是可以听出她轻轻发颤的声线,“维瑞,你在这干什么?”
  也是这个时候,陈立忽然不知从哪跑了过来,手中还提了一只鞋子,气喘吁吁地从孟钦和身边擦过去,一边跑一边对徐婉喊道:“徐小姐,有人捡到了一只鞋子,你看看是不是糯糯的。”
  孟钦和一怔,视线不自觉地跟着那只小皮鞋转去。
  只见徐婉走过去,接过陈立手中的小皮鞋仔细辨认。这只沾了不少泥的小皮鞋确实是糯糯的鞋子,这只白色的皮鞋是她和糯糯一起挑的,当初绑鞋的带子长了点,糯糯穿着大了,可糯糯偏喜欢这双鞋,徐婉没办法还是买了,自己给糯糯重新裁了一下。
  如今鞋子上还有当初她剪裁的痕迹。只是怎么连鞋子都掉了?糯糯到底去哪了?
  “是糯糯的,你在哪找的?”徐婉拿着这只鞋子,颤抖着问陈立。她这才注意到陈立背后还跟了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那老人道:“快到随州的地方,还是昨天晚上捡的。”
  随州离金城有好几个钟头的路程,何况还是昨天晚上捡到了,徐婉有些慌了。
  陈立忙道:“徐小姐,你先上车,我带你赶过去。”又对那老人道:“你也上车,给我们指路。”
  徐婉反应过来,连忙上车。
  随着砰地两声关门声,紧接着引擎声响起。
  “维瑞。”杨诗音又往前走了两步,她定的本就是大摆裙的婚纱,裙边已然沾湿了。地上不干净,染上了一层灰黄的颜色。
  孟钦和闻声回过头去,他定定看向杨诗音,眼神中有疲态也有恳切,道:“诗音,你知道糯糯在哪吗?”
  杨诗音不曾想孟钦和会突然问她,矢口否认:“糯糯,我不知道。你问我做什么?”
  孟钦和没有回答,又看了杨诗音一眼,眼底有一丝悲悯的笑意。
  杨诗音与他相知多年,他的情绪自然能够感知,连忙道:“维瑞,今天使我们的婚礼,你难道忘了吗?”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牌,杨诗音站在台阶上,只见孟钦和站在原地,神色凝重。
  然而在那辆黑色汽车在他身边开过的刹那,他突然抬头,对她道,“抱歉,我还有更要紧的事。”
  “你要是今天走了,就再也不要见我。”杨诗音失口喊道。她在人前素来温柔,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
  可他没有再犹豫,直接上了停在一旁的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车厢,命令司机道:“跟上前面那辆车。”
  汽车飞快地冲出小巷,劈开一路的水花,许多人还没有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宋存山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召集警卫又开了几辆车跟了上去。
  雨越下越大,从金城往随州这条路本就难走,何况下暴雨。只是前面那辆车开的实在快,车队只好一路跟着前车飞驰,一路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在一个山岭中停下。这里树木丛生,汽车是开不上去了。
  徐婉的车先停,直接她从车上下来,连伞都没撑一把,跟着那老人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在雨中呼喊着糯糯的名字。
  孟钦和也下车,跟在徐婉后面,让警卫分散去找。
  宋存山原本在替孟钦和撑伞,却被孟钦和夺过来,撑着伞往徐婉那边走。
  这地势复杂,山路难走,还下这么大雨。糯糯一个孩子在这荒山野岭怎么活?
  忽然,徐婉不知看到了什么,急忙往前跑去。孟钦和连忙跟着往前跑,他远远看道松树下有一道红,想必徐婉是见着了这个。
  徐婉一边喊着“糯糯”,一边往前跑,什么回应都没有。
  暴雨哗啦啦地往下落,她嘶哑的声音淹没在了雨中,他正要赶过去,前面松树下的身影在他眼皮子底下突然一软,最终倒在了雨中。
  他将徐婉扶起来时,她已经昏过去了。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看着像是糯糯的。
  她看上去坚强无比,执拗又倔强,可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徐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映入眼帘的天花板有些简陋,徐婉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正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醒了?”他手里端了碗药,将它放在她床边,见她眼神警惕,道:“这里是最近的营地,你晕过去了,我只好先带你来这里。”
 
 
第102章 
  徐婉没有接孟钦和的话,只问:“糯糯呢?现在什么时候了?”有阳光从窗帘下漫进来。
  他微微侧过头,没有去看她的眼睛,道:“你睡了一天,现在两个团的人正在一寸寸地找,我一定会把糯糯带到你面前来的,别着急。”
  她怎么能不急?已经两天了。
  徐婉苦笑,“你不知道,糯糯从来没有都离开过我这么久,她现在一定在哭着喊妈妈。我现在必须得去找她。”
  糯糯可以一直没有父亲,却不能一刻没有母亲。她们母女两是怎么在异乡相依为命,艰难谋生,他是不会知道的。
  徐婉边说着边撑着起身,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却也挣扎着起来了。
  哪知他突然靠过来,面无表情地隔着被子将她的肩按下去。
  徐婉不解,睁着眼瞪着他。
  她那双曾经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此刻有好几条红血丝,却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倔强。
  孟钦和其实心情也不好,一刻钟前才从审讯室里出来。不过他语气也还克制,将不好的情绪都压制住,平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哪?好好养病。你放心,糯糯没找到,我哪都不去。”
  她原想说她并不在乎他在哪。
  可他刚才那么说,徐婉才意识到他在这是撇下了他的婚礼的。
  如果他没有来这里,他已然是别人的丈夫。徐婉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无名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没有戴上任何戒指。
  徐婉素来不喜欢亏欠别人,也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于是语气也客气了些,说:“陈立在哪?让他过来吧,我那边还有人。你有别的事,可以先走。”
  听她这么说,他眉头又紧了几分,声音转冷:“陈立?我让他先走了,这里是军事重地,他不能留在这。”
  留着她在这不让她找糯糯,又擅自叫走了她的人,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徐婉有些恼了,孟钦和看了她一眼,道:“糯糯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但是有线索了。”
  “什么线索?你是不是知道糯糯在哪了?”
  他看了她一眼,侧过身将床头柜上的药端过来,道:“你暂时不必知道,先把药喝了。”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她是个识趣的人,若是旁的,他那些要事她绝不会多嘴一句,可如今却关乎她女儿的性命。她哪里能暂时不必知道?
  徐婉没有再说话,趁他侧身去拿药的时候,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只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才发现她身上此时并不是先前那身旗袍,而是套了一件男人的衬衣在身上,再无其他。她穿成这样能去哪呢?
  这房间靠窗的地方还有一张书桌,书桌的右侧是整个南三省的地图,显然他在这个营地的房间。
  他已然是一个要和他心爱的未婚妻结婚的人,却这样把她留在他的卧室。
  徐婉将被子拉到了胸前,她的身子微微发着颤,脸一片胀红。
  孟钦和回过头见徐婉发颤,原以为她是冷的,不知她为何坐起来,想扶她躺回去,却听见她冷冰冰问:“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他稍愣了一下,不成想她是在在意这个,只说:“你昨天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这里没有女人的……”
  孟钦和话音未落,被徐婉打断,还是同一个问题:“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是我怎么了?”他原做好了她因为糯糯会与他争吵,与他哭闹,却不曾想她会在这件事上要与他置气。
  “没怎么。”她冷笑起来,“孟二少,我只问您一句,如果昨天这里躺着的不是我,是这世上任意一个身世清白的女人,您也敢这样理直气壮地脱她的衣服吗?”
  “如果这里躺着的不是你,那我就不用管她的死活。”他说完,转过身就往外走。
  徐婉也不再与他辩驳,仰着头靠在床头,神态疲惫到了极点,“是不是一个人一辈子,只要走错一步,永世都不能够翻身了?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想怎么补救,都是没有用的。连同她的孩子,也要被她连累。”
  他原本已置气往外走,听她这么说,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她仰着头,眼泪正好从她脸上滑下,顺着她的脖子流下去。
  有些事他知道她会在意,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在意,她看上去是那么要强的人。
  徐婉并不想要谁怜悯她,更不想在他面前哭,她侧过身去,将脸转向里去。只是那脚步声慢慢朝她过来了,在她的床边停下。
  他没有说话,靠过来轻轻碰了下她的背,可刚碰到又缩回去了,最后递了一块手帕给她。
  徐婉仍然没有回头,却还是接过了的手帕,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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