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嗜我如蜜——风储黛
时间:2021-02-04 09:21:30

  丝毫都看不出来,先生于明面上孱弱隽秀,手无缚鸡之力,但脱下裳也是风流内蕴呢。
  他方才欲拒还迎推那两下,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娘子。实在娇媚极了。
  长公主自顾自脑补享受了番美人风情,猝不及防被镜荧提醒:“公主,不知道为何马车突然坏了,车轮脱落,楔钉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一时半会怕是修不好,只怕要委屈公主步行打道回府了。”
  关于马车为什么会坏这个问题……元清濯偷瞄了一眼姜偃。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从姜偃适才的表现来看,他是真的以为他的乌鸦嘴不会灵验。
  事实结果显然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姜偃避过了长公主待要深究目光,转面看向了别处。
  元清濯顺着他目之所及望去,前方市列珠玑,户陈罗绮,正是整座梁都最为繁华的朱雀桥一带。
  若如此步行回府,一路行经朱雀桥,也是不错。
  “先生,我们步行而上 你看可好?”
  马车坏了,姜偃无法说不好。
  他看起来像是非常勉为其难,只能颔首答应。
  两个小童子落在后头修车。⑨⑩光整理
  镜荧说那话时,只是为了公主能够离开,莫在大街上给先生难堪。
  没想到公主竟然留了下来,还邀先生同游朱雀桥,真是失策。
  事已至此,除了埋头修车,助先生早脱苦海,也没别的办法了。
  朱雀桥边,红药轻摇。
  沿途湖光山色尽收眼底,两岸皆是锦衣香履的年轻男女。
  依稀可见,有少年如柳,腰如束素,婀娜多姿,正缓缓从桥边走过……
  元清濯多看了两眼。
  听到身后跟着的不远不 * 近的脚步声忽然没了,姜偃回眸,公主停在桥边望着那少年如醉如痴。被他盯着也不知,堪称陶醉忘我。
  姜偃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前走去了。
  元清濯只是多看了两眼那少年,一扭头就见先生走到桥中央去了,自己居然落后了一大截,暗道不妙,急忙提裙要追去。
  姜偃停在了桥上。
  他欲伸足下桥,只是被人堵住了。
  堵住姜偃的是个手捧鲜花的少女,看衣着打扮也不俗,算是有点儿背景。
  元清濯也瞬时停了脚步,一拳头砸向自己脑袋:元清濯啊元清濯,你这个臭毛病能不能改改,那少年有姜偃好看么,你就撇下他看别的男人。姜偃这么好看的男人,你不看牢了自然有的是人惦记!
  姜偃平视着前方,目光却似乎又没有落在少女身上,而是对着少女头上的一弯柳影,枝头的一只黄鹂。
  可从元清濯这个视角看上去,他就是在看那个少女。
  万没想到善恶到头终有报,时候一到,立即来报。
  她呷了一口老醋,憋得胸闷脑胀,咬牙切齿。
  就在她打翻醋坛,酸不溜秋之际,那少女动了。
  她捧着花,步履款款地走向姜偃。
  “这束花是我亲手采的,送给这位公子。”
  元清濯凝睛一看。
  好家伙,芍药,又是芍药!
  姜偃道:“你是谁?”
  少女没想到,人长得好看也就要了命了,声音竟然也是独一份的好听,这不是夺了魂了么。
  她羞答答地,只垂着头欲将花往他怀里送,嘴上还磕磕绊绊地道:“公子你人生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奴家唐突,想邀公子游湖,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大魏民风开化,尤其这些年《早婚十二则》颁布,国家更鼓励少年男女们自由交往。这个女孩儿对她一见倾心的男子提出这个要求,其实也不算是太过分。
  但是这也要看男子是否答应,愿意与她游湖。
  元清濯就在那等着姜偃拒绝。她想,姜偃如此眼高于顶,连公主她都不假辞色,何况是面前姿色平平的少女。
  可是,姜偃出乎意料地,并没有立刻拒绝她:“好看么。”
  那少女呆住了。
  这、这还不好看吗?为什么这么好看的男子,对自己的外貌好像居然没有一点信心?
  她点头如捣蒜:“嗯嗯!”
  说着便继续给他塞花。
  眼看事态越来越不对,元清濯终于绷不住了,她几步上了前,“哎哟”一声便朝着姜偃的怀里跌了进去。
  姜偃臂膀托住了她的胳膊,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
  知道她戏多,却不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这位公子,奴家头晕,立不住了,扶奴家一把……”
  元清濯单手撑额,身子软若春水,几乎要一滩化在姜偃怀里。
  他扶住她胳膊,使她不至于滑落。
  对面的少女既惊怔又气恼,忍不住跺脚:“我先来的!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撒开他!”
  元清濯眯了眯明眸,面颊浮着一层薄薄的 * 红晕,丽如瑰云。一截儿春水荡波似的小蛮腰拧来扭去,在她心仪的郎君身上胡乱蹭动。
  少女的嘴唇都快咬出血了,神情像要活吞了元清濯一样。
  元清濯只是觉得她还怪可爱的,愈发想气她,小腰舞得更带劲儿了。
  姜偃揽住她腰,声音低沉了许多:“别乱扭,好回了。”
  他对她说话时,好像一点儿都不客气,可却又像是掺杂了太过熟稔才有的纵容。
  元清濯一下听了话,不扭了,端庄地站好,手臂仍然抱着他胳膊不松开,看也不看那少女,娇滴滴地哼哼:“先生,我们走吧。我怕一会儿又下雨了,你难受。”
  “……嗯。”
  当姜偃一眼都没有看她,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从她身边经过时,少女终于忍不住了,她歇斯底里地跺脚吼:“你们、你们太不把我放在眼底了!”
  两人停在了桥下,不约而同地转身。
  “我爹是四品正议大夫,你们敢这么欺负我!”
  少女红着眼,底气满满地控诉。
  元清濯不得不提醒她:“是你主动凑上来的,我们没打你没骂你也没逼你,怎么就成欺负你了?”
  少女眼眶通红,哽咽着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从来没人敢这么拂我的面子,我要告诉我爹去……你们敢不敢留下你们的名字!”
  元清濯犹豫了下,没决定。
  姜郎不太喜欢高调,事了拂衣去才是明智选择。
  姜偃负手停在桥下,道袍博带轻飏,声音冷淡:“在下姓姜,单名偃,草字天师。”
  那少女如同当场被打了一记闷棍,呆滞不能言语了。
  京都混的,谁人不知国师名讳?
  元清濯见他说了,想了想,决意也自报家门,遂温婉莞尔:“在下姓元,贱名清濯,小字白莲花。”
  “……”
 
 
第23章 先生……沦陷了?
  朱雀桥边红药明艳丰腴,柔情绰态,不输海客洲那几朵,元清濯下桥后便立刻又为姜偃摘了一朵,含羞默默地送他:“你可不许再不要了。”
  春风骀荡,细柳牵丝,草木薰香在一片汩汩的流水声里暧昧发酵。
  黄鹂离了柳枝,飞鸣到别处去了。
  一朵海棠从梢头零落下来,停在她的鬓上,粉面春荣,娇姿华茂,高贵而瑰丽。
  她的芍药被一只手接了过去。
  等了片刻,元清濯都按捺不住有些急了,没想到他还是接了。
  她欢欢喜喜地抬起明眸,瞬也不瞬地望着姜偃。
  “你收了?不扔?”
  姜偃的五指微微收紧,蜷曲骨节处绷得有些微疼。
  “……嗯。”
  元清濯欢喜无限,玉手从他另一手的掌心滑了进去,随后,便抻开他的指缝,与他十指交缠地走下去。
  姜偃只得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公主身后。
  还停在桥上的少女,如画的朱唇,被牙齿磕破了皮,她无比心怀怨念、不甘,但又只能服气。
  她无论相貌才华,是哪哪都比不上长公主的。
  一路步行赏景,颇为畅怀 * 。
  元清濯沿途问起了今日在含元殿里小皇帝提的政策:“先生也觉得榷茶可行么。”
  今日在含元殿他未发表什么意见,沉默寡言,看上去似乎对小皇帝的提议很是认可。不过,她也看出了,他或许有别的心思,怕小皇帝贪功冒进,也想听听姜偃的高见。
  姜偃却道:“难以说可行。”
  元清濯一怔,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姜偃也随之停步。
  长公主把柳眉一蹙,脸上的柔情蜜意和宠溺无边顿时烟消云散,只剩女将军式的凛然叱咤之势,她生得是明艳的调调,但军威甚重,一板起脸来,着实有些威煞。
  在她的脚边停在步子,他手中还握着那朵花,神色淡然。
  “你刚刚在含元殿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说?”
  她歪着头问他。
  姜偃启唇:“陛下不会听臣的。”
  这话,元清濯有些不信,就他所见,小皇帝目前最信任最倚仗的就是姜偃,特地拿话来询问他,难道这不是察纳雅言的表现?
  姜偃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陛下要的是认可、夸奖、赞叹,是拥趸,而非反对。”
  元清濯歪着脑袋打量着面前的人。
  虽然他说的可能有一定道理,但是她并不认为姜偃只是会给小皇帝顺毛的人。“好,你既然说,不是很可行,那你说说理由吧,我姑妄听之。”
  姜偃凝然,缓慢颔首:“茶叶生意遍布大魏上下,且确实每年都有非常大的盈余,商人哄抬茶价,搜刮民膏。可是这么多年来,百姓都是赚的,种茶不会舍本,他们可以维持生计。也正是如此,茶农的数目短短二十年就扩张了一倍。一旦实行禁榷,增收茶税,必致民怨沸腾。茶马互市可行,但一蹴而就难行,此举动了太多人利益,陛下是为了充盈国库,以充军备,难免不会急功,反而生乱。”
  听君一席话,元清濯是彻彻底底明白了。有关民怨,其实姜偃已经在含元殿上说过了,虽只是一笔带过,但他是在提醒小皇帝,不要急功近利,以免适得其反。
  只是以姜偃的处境,确实很难明说。
  明哲保身,这并不是错。
  “照先生这么说,文庚寅白得的这个差事,并不是好差事?”
  如果造成了姜偃所说的那种后果,朝廷要拿决心拨乱反正平息众怒,一定会先杀了文庚寅。
  姜偃道:“陛下决定不可更改,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顿了顿,姜偃握住了那朵芍药,嗓音低沉:“臣以为公主,不会在意文庚寅。”
  确实,文庚寅长得一般,不符合长公主对美男子的期待。但元清濯只是担忧徐嫮。
  “徐嫮跟我一样,她好不容易捱到了二十才嫁了人,她夫君看起来也挺稳重可靠的,若被当了靶子,实在是很可惜。”
  姜偃道:“臣以为,公主与徐夫人不睦已久。”
  “你为什么以为我们不睦?”元清濯疑惑地问他,姜偃一时讷言,无法回答,她摇 * 着头幽幽道:“我们明明是同病相怜,没人要的可怜人,抱团取暖罢了。”
  “……”
  又行了片刻,元清濯有些无法忍耐了:“不行,我现在觉得你说得太有道理了,皇弟这么搞下去,多少老百姓要失去生计,我看国库的事我们要另想办法……”
  长公主转身要走,回宫去把小皇帝的耳朵揪起来,姜偃握住了她的臂膀,轻轻一带,元清濯没用力量,顺着他的拉扯跌了回去,她愣愣地抬起头,心跳如雷:“先生?”
  姜偃道:“陛下能想到最坏的后果,但是公主也更知道,天不降神将,北边的战事停不了,只要有战,便是巨大的开销。大魏从立国起,就没有和亲的公主,更没有割地求和的契约。”
  元清濯的臂膀渐趋无力:“……先生,你能说这话,就是真的没什么好办法了吧。”
  国家是真的没有钱了。
  没有钱,拿什么与北胡开战?难道真要忘了祖宗,派女人出塞,或者,割地求和?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公主。”
  她埋着头,几乎垂颈于胸前,听到头顶缓缓飘下来仿佛亘古而来的叹息的话语声。
  元清濯抓着他道袍的一截雪袖口,指甲越收越紧。
  他的衣裳宽大,加上身材颀长修拔,衣袖虚虚拢着她身,一眼望去犹如多情的男女在街市之上搂抱,互诉衷肠。
  两小童修好了车终于赶了上来,见状也只能望而却步。
  镜荧心中咯噔一下,脸色木讷地转向开权:“先生这是……沦陷了?”
  这才一个月都没有坚持到啊。
  开权双拳捏得骨骼作响,牙齿的指缝间露出“嗬嗬”的声音,双目紧盯着不远处那两人,最后,用很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我早就说过了,那公主不是什么好东西,先生这么快就被拿下了,比这更快的是,他马上就要被抛弃了!”
  镜荧虽然与长公主交情不深,但这大半个月处下来,也觉得公主对先生很是认真。
  公主殿下高高在上,为了先生她是什么都肯干,多少次把公主的自尊都拿了当踏脚石。这样相处下来,镜荧渐渐觉得,公主也许应该……不至于?
  开权冷笑道:“她是不是我说的那样,你等着瞧吧!”
  ……
  听泉府,阁楼。
  才一回来,便下起了雨,点点滴滴,滂滂沱沱,那面木窗让风摇得直响,逼着元清濯不得不用蛮力将它堵上,落了木闩抵住。
  清清切切的雨声被阻隔窗外,于是变得闷闷沉沉。
  姜偃教她抱着放在书案后的软椅上,折曲的双腿搭了一条虎皮纹长绒毛大毯,应能聚起不少暖气。火钵里放着银丝细炭,燃烧着一下没一下吐信的火焰。天潮潮地湿湿的节气里,也没什么祛湿取暖的好办法,少不得要让人多操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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