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太宠我了怎么办——北风信子
时间:2021-02-04 09:31:06

  殷明鸾又说道:“如果实在怀疑,那便罢了。”
  她眼中带着蔑视和混不在意,伽罗布突然间心堵堵的,有些不服气地说:“公主以为我伽罗布是小气的人吗?”
  他一抽马鞭,扯着缰绳,竟然是调转了马头。
  殷明鸾心中讶然。
  她原本计划让伽罗布的手下人跑一两回,每次都装作对买到的东西嫌弃不满,慢慢磨到伽罗布同意让她进城的。
  伽罗布奇怪的傲气倒是让她免去了一番口舌功夫。
  殷明鸾来到了王掌柜的书画铺子前,伽罗布跟着她一步不离,她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她装作随意一瞟,走进了王掌柜的铺子。
  王掌柜的铺子是殷明鸾的产业,他人一见殷明鸾进来,眼睛一亮,正挤出谄媚的笑开口说话。
  殷明鸾出声止住了他:“伙计,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王掌柜疑惑了,没道理长乐公主认不出自己是掌柜的,就算长乐公主贵人多忘事,可是他这通身的气派,哪里像是店伙计?
  殷明鸾背着伽罗布对王掌柜一使眼色,指着王掌柜挂着的“日进斗金”说道:“那是哪位大家的字画?”
  王掌柜回头一望,心中更感疑惑,那是当今陛下的字画,是上回长乐公主陪同一起来的,这回公主怎会不记得?
  王掌柜倒是没有多思索,脱口而出:“这是我们大周第一书法大家的作品。”
  殷明鸾对王掌柜的谄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默默无言。
  王掌柜说完,伽罗布上前一步,细细地端详起“日进斗金”起来。
  殷明鸾心中霎时揪了起来,她只以为伽罗布不识字,所以才敢放心指向殷衢的这幅字的。
  殷衢这字上面可是有落款的啊。
  殷明鸾捏着手指,紧张地在后面默默观察伽罗布,王掌柜则在一旁狐疑地看一眼殷明鸾,再看一眼伽罗布。
  等伽罗布转身,殷明鸾一脸平淡,王掌柜一脸热情。
  殷明鸾微微抬起下巴:“有什么问题吗?”
  伽罗布摇摇头,对着殷衢的“日进斗金”一指,对王掌柜说:“包起来。”
  殷明鸾睁大眼:“包起来?做什么?”
  伽罗布微微一笑:“既然是天下第一的字画,那我一定要给你。”
  殷明鸾欲言又止。
  王掌柜亦然,他磨磨蹭蹭说道:“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无价之宝,不卖。”
  伽罗布一笑,一边从腰中摸出一锭金子,另一只手却摸出了一把匕首。
  殷明鸾看到那一段冷光,忙按住了伽罗布,她站在王掌柜前,对王掌柜说:“卖给我们吧,随便你出价。”
  王掌柜觉着今日这件事情实在奇怪,于是问道:“姑娘,这胡国人是你什么人啊?”
  伽罗布道:“夫君。”
  王掌柜:“啊?”
  伽罗布见王掌柜磨磨蹭蹭,有些不耐烦了,语带威胁:“卖还是不卖?”
  王掌柜吞了一口唾沫,指着殷明鸾手上的镯子说:“寻常的金银我不要,既然要我的宝物,也用宝物来换,我就要你手上这玉镯。”
  殷明鸾一愣,低头一看,原来是从前殷衢送给她的玉镯,她脸上隐约有些不舍,伽罗布看得真切,于是没有另作他想。
  伽罗布一手揽过殷明鸾的肩,就要强买强卖,殷明鸾已经褪下了玉镯,慌忙递给了王掌柜,一面对着伽罗布说道:“不要伤害性命。”
  王掌柜小心接了玉镯,将字画包好了,递给伽罗布,对着殷明鸾意有所指地说:“放心,我会好好处理这镯子的。”
  伽罗布夺过字画,对着王掌柜哼了一声,让王掌柜退避了几步。
  铺子外,伽罗布扶着殷明鸾上了马,很快绝尘而去。
  王掌柜揣着玉镯,看了一眼,然后塞进怀里,突然拔腿往外跑去,伙计从里间打帘出来,诧异道:“掌柜的,去哪啊——”
  ***
  殷明鸾蒙着纱,却挡不住扑面而来的滚滚黄沙,她觉得自己在这大漠里要干涸掉,干涸掉……
  她闭上眼睛,很快沉入梦境。
  脸上有轻微的拍打,并不疼,但是手掌粗糙的磨砺让惯常娇生惯养的深宫公主很是不适。
  殷明鸾没有很快睁开眼睛,她听见伽罗布大声问她:“明鸾,你不要吓我,你怎么样了?”
  殷明鸾竟然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慌乱,她想她一定是睡糊涂了。
  谁允许你叫我“明鸾”?殷明鸾不满地想着,说不出话来,她陷入到昏睡中。
  她落入伽罗布手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伽罗布带着她浪迹天涯,在路上连人影都见不到几个。
  难得的遇到城镇驿馆,伽罗布都会死死盯住她,所以一月以来,殷明鸾完全没有机会打听上京的消息。
  更别提逃跑了。
  殷明鸾想,大概是伽罗布对书画铺子的事情有所察觉。
  在昏沉的梦里,殷明鸾担心着,不知道皇兄对她的突然消失会有什么反应。
  她重来一回,原本就是为了弥补没有好好向皇兄道别的遗憾,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的消失更加的彻底。
  除了这件事,殷明鸾还很在意,新皇后的人选。
  新皇后会是怎样的人呢?会是皇兄对世家大族的妥协,还是皇兄最终找到了他中意的人?
  伽罗布看着昏迷过去的殷明鸾,心中焦急,他伸出手探了探殷明鸾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是还在。
  还好还好。
  伽罗布抱紧了殷明鸾,想要为她挡一挡大漠的风沙,他紧抿着干裂的唇,一扬鞭,催马疾行。
  终于,在跋涉了一个下午,王庭隐约可见。
  他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殷明鸾,说道:“坚强点,小公主。”
  伽罗布拴住了马,将殷明鸾从马上抱下来,他大步往前走,却看见一行人向他迎了过来。
  打头一人容貌柔美,和胡国女子的凌厉样貌截然不同,但是她却是一身的胡人装扮,本是温婉柔情却硬作粗犷。
  许婉娘惊喜地走了过来:“王子,你回来了。”
  伽罗布皱了皱眉,将殷明鸾抱紧了一些。
  许婉娘发现了伽罗布手中抱着的女子,她试图去看殷明鸾的脸,却因为伽罗布的动作,她无法看见。
  许婉娘强笑道:“王子,这位是?”
  伽罗布生硬道:“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打听。”
  他说完,转身大步往后走去。
  许婉娘在后面嫉恨地掐住了手心。
  伽罗布向另外一个帐篷走去,打开门帘,里面坐着一个沉静的胡国女人。
  她头上盘着发辫,上面点缀着金翠和宝珠,与汉人女子是不同的风情。
  她叫阿珠,是伽罗布的侧妃。
  阿珠看伽罗布走了进来,同样对他怀里的殷明鸾很好奇,于是用胡语问道:“她是?”
  伽罗布挑眉,带着胡国年轻人的锐意,他无不得意地说:“我的小奴隶。”
  伽罗布将殷明鸾放在阿珠的床上,说了声“好好照顾她。”就迈步走出了大帐。
  迦罗布来到了王帐前,他略微一犹豫,但还是拉开了大帐。
  他这次偷偷跑到大周去,不知道胡王会不会惩罚他。
  在迦罗布的记忆里,胡王是一个有着厚重红胡子的,脾气暴躁的老头,但是奇怪的是,迦罗布并不怕他。
  迦罗布是胡王的幼子,他最喜欢的一个王妃所生的儿子,所以胡王看似严厉,实则宠溺。
  不然不会把迦罗布几个虎视眈眈的哥哥老早就打发到偏远地方去放羊。
  迦罗布打开帘帐,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躺在床上,羸弱苍白的老人。
  他内心一震,上前半跪:“父王。”
  胡王颤巍巍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迦罗布,我已经不行了,我要把我的草原,我的军马,交给你。”
  迦罗布哽咽:“父王。”
  胡王虚弱地说:“小心你的哥哥,还有,大周的皇帝……”
  迦罗布的悲恸没有褪去,他扯了扯嘴角:“大周的皇帝?父王,我们已经和大周修好了。”
  他根本提都没有提他的几个哥哥,对于殷衢的这样一番话,其实言不由衷。
  胡王道:“不,迦罗布,我们决不能困于荒凉的草原之中,你明白吗?”
  迦罗布盯着胡王床后的图腾,定定说:“父王,我明白。”
  迦罗布走出王帐,仰头看着天边挂着的一弯银钩,他不是畅舒幽情的人,此刻却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郁郁。
  直到他走进阿珠的大帐,帐内昏黄的灯火稍微驱散了他心中的空洞。
  他看向了在阿珠卧榻上闭着眼睛的殷明鸾。
  阿珠坐在一边,在做一件羊绒衣裳,看见迦罗布走进来,她站起来,回头一望殷明鸾,她什么都没有说,放下羊绒衣裳,静默地从大帐中走出。
  迦罗布没有管阿珠,径直走向了殷明鸾。
  他坐在殷明鸾的卧榻边上。
  大漠的风沙没有在殷明鸾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她还是那样,精致得像一尊雪白瓷器,放在深宫里,时时擦拭,不染纤尘。
  迦罗布伸出手指,缓缓从殷明鸾的脸上划过。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时对殷明鸾起了心思。大概是从一入上京繁华地,繁复的衣裳,不休的歌舞,丰盛的佳肴,耀眼的金银,都让迦罗布在艳羡之际生出了不甘。
  这不甘在入宫看到殷明鸾后达到了顶峰。
  矜贵美丽的公主,无懈可击的美貌和笑容,如同华美匣子中的明珠,让迦罗布晃了一下眼。
  当他疑心殷衢与殷明鸾的关系时,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反而只感气愤。
  周天子,你广有四海,什么东西都触手可得。
  他目眩神迷的,在周天子看来,只是平平无奇,他憧憬的,却让周天子亵玩。
  这时他才知天子之尊。
  叫他如何甘心?
  殷明鸾眉头微微一皱,接着醒了过来,她看见迦罗布神色晦暗地看着她,并用手指在她脸上摩挲,一惊之下,忙缩着就要往后退。
  可是迦罗布趁着这个机会欺身而上,单膝挤在床榻之上,将殷明鸾困在一方小小的地方。
  殷明鸾怒目而视:“下流、无耻!”
  伽罗布笑了:“下流?无耻?公主殿下冰清玉洁,从来没有被人摸过脸?”
  殷明鸾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闪烁。
  伽罗布饶有兴趣:“难道?是殷衢?”
  “你!”
  “有趣,实在有趣。”
  伽罗布露出略带恶意的笑:“可是,你被我掳走已经快两个月了,殷衢一直没有找你。”
  殷明鸾反驳:“你说谎。”
  伽罗布继续说:“你心里知道我是否说谎,上京局势混乱,殷衢难道会抛下那一摊烂摊子远离中枢?”
  殷明鸾沉默不语。
  伽罗布接着说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知道大周新皇后的人选?”
  殷明鸾捂住耳朵:“你休想骗我。”
  伽罗布将殷明鸾的双手拉开,强迫她一字一句地听进去:“是萧家的大姑娘。”
  殷明鸾一愣。
  殷明鸾暗地里,也曾推算过新皇后的可能人选,萧松月从身份上,才名上是完全配得上皇后之位的。
  同时,若是萧松月是新皇后,那就能暂缓许党和倒许党之间的紧张局势。
  若伽罗布是随便说出一个人来诓骗她,为何能说得如此有理?
  他可是一个胡国人啊。
  伽罗布见殷明鸾有几分相信,继续说道:“在你走后,殷衢对我胡国的舞姬也是宠爱异常,为她建高楼,为她六宫独宠。”
  殷明鸾却笑着摇摇头:“新皇后便罢,胡姬我却是不信的。”
  伽罗布挑眉。
  殷明鸾用一种略带惆怅的奇异口吻说道:“皇兄他……从来不耽于情爱,一个清心无情的人,如何能做这样的荒唐事?”
  伽罗布思索片刻:“清心无情?如此说来,是我的小公主在单相思?”
  殷明鸾被戳中心思,一时间有些恼怒,只能闷不做声。
  伽罗布从床榻上下来,站起身说道:“我本打算今晚和你亲近亲近,只是提到殷衢未免太过扫兴。”
  他俯下身子捏了捏殷明鸾的脸,别有意味地说:“阿珠这几天会照顾你,你一定要好好养着,到时候就能少吃点苦头。”
  伽罗布说完后,走出了大帐。
  殷明鸾看着珠帘上的珠子晃动,不觉有些心神不宁。
  新皇后、胡姬……
  到底她还是在意得不行。
  满心被这些糟心事占着,她丝毫没有琢磨到伽罗布离去之前所说话的言外之意。
  塞外风声紧。
  大帐内,一盏灯仍旧亮着。
  昏黄的油灯下,案上铺满舆图和奏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握住一只润泽的玉镯,手的主人脸上带着愁容,墨黑的眉峰却划出一段凌厉。
 
 
第51章 北风紧   ……
  殷明鸾在异国他乡的大帐里失眠。
  她能听得见帐篷外面北风呼啸, 不由得将毛毯裹得更紧了一些。
  阿珠打开毡帘走了进来,她抱着一床毛毯,走到殷明鸾床边, 将这毛毯搭在她身上。
  殷明鸾忙说谢谢。
  阿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笑然后退了出去。
  她在这里住了几天,一直提心吊胆地警惕着伽罗布, 幸运的是, 伽罗布不知道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殷明鸾这些天并没有见到伽罗布一眼。
  阿珠虽然沉默,但是温柔可亲, 她身边有一个机灵的小奴隶阿布, 从小四处跑,会胡话也会汉话。
  小奴隶阿布说:“阿珠侧妃是最好性子的,姑娘要小心的是东边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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