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凡没有骗贺瑫,他确实因为和贺瑫的关系被摘出了案子,今天找贺瑫聊天的这段录音,是他在这个案子里做的最后一份工作。
这小子鸡贼,贺瑫也不笨,这段对话该问的该透露的一点都没漏,擦着规则的边堪堪过关。
只是针对案子,还是没什么收获。
贺瑫确实不知道安子归为什么会是下一个,而安子归本人应该也不是特别清楚——她倒是提了一些线索,但是她工作的圈子太杂,该得罪的人一个都没少得罪,随便拉出一条线都有可能是下一个。
案子就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又一次陷入胶着。
“赵队。”年轻的刑警推门而入,把手里的资料递给老赵,“那个女孩子的资料。”
“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女孩子只是因为精神问题,父母带着她换了个城市。”
资料首页贴着的照片,赫然就是安子归半年前私下让林从凡找的那个女孩子。
“他们那个互助会没有问题。”
查了又查,明面暗面的都翻出来一丝丝捋直拉顺,互助会上出事的只有费景明,其他的一切正常。
“宓荷和费景明死前提到的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应该也只是巧合。”年轻的刑警因为调查次次都进死胡同,表情沮丧。
他一开始还以为顺着这条线索一定能挖到东西,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老赵合上资料,冲着一屋子的年轻人点点投影仪,“我们再重头梳理一遍。”
贺瑫没有猜错,费景明并不是第一个。
新城公安局在四个月前接到一起自杀报警,和宓荷那个报警电话一样,报警人态度冷静,说自己是被逼到跳楼的,报警只是想要告诉世人,她并没有自杀。报警人挂了电话就跳楼了,当时这个案子只确认了当事人确实是自己跳下楼的,排查她的社交关系也没有发现可疑,这个案子最终还是以自杀结案了。
但是一个月后,110又接到了新的自杀报警,除了自杀方式不同,其他的特征都和那个跳楼案子十分类似。
再之后,就是蔷薇庄园和费景明。
其实四个案子之间的联系一开始十分薄弱,除了死亡人在死之前都不承认自己是自杀之外,并没有其他相同的地方,老赵他们也没有把这几个案子联系在一起。
直到费景明死亡之后,他们在费景明家里的硬盘里发现了四万多个视频以及几百封勒索邮件,除了费景明,一开始报警自杀的两个人、宓荷、曹苏清和他妻子刘玫还有安子归,都曾经被费景明勒索过。
巧合疑点太多,老赵的刑警直觉告诉他,这几个案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六条人命在这样的疑点下绝对不能简单的用自杀和意外结案,现在只缺一个能把这些案子全部串起来的完整证据链。
“现在最大的疑点,仍然是费景明的敲诈邮件。”老赵摸摸自己脸上的胡渣。
他们只在邮件往来记录里查到了费景明曾经敲诈过这些人的记录,但是那些邮件里具体敲诈的内容,却都被费景明用暗语的方式发送,他们现在只能确定费景明敲诈安子归的内容。
根据安子归提供的线索,费景明敲诈她的并不是她在互助会上透露的个人隐私,他敲诈的是和安心公关财务有关的内容——安心公关因为决策不当出现了财务危机,会影响本来预定在今年下半年的C轮融资,费景明敲诈的内容是一段安心公关的股东在某会所包间里的聊天视频。
而费景明留下的四万多个视频内容,基本都是类似的监控视频,地点不拘,人物随意。
“还是从费景明硬盘上的视频开始。”老赵下了命令,“查出他拿到这些监控视频的方法,地毯式搜索。”
一个个看,一个个排查,找到共同点,找到费景明敲诈死者的理由,找到费景明自己雪天跑山的理由,也找到他为什么一口咬定安子归是下一个的理由。
“密切关注安子归,她身上所有纠纷都来自于安心公关,把安心公关这两年内所有的合同和财务往来都排查一遍。”
没有线索,就只能做刑警最常做排查,几百个小时的视频,几万份文件,不放过任何细节,没有人能做到毫无痕迹。
“我们不能让犯罪分子再得逞。”老赵拍拍桌子,“必须在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之前抓到他。”
不能在受害者宣告下一个受害者的顺序之后,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束手无措。
任何犯罪,都存在动机。
***
“费景明当时为什么要勒索你?”贺瑫站在停车场里,不上车也没让安子归上车。
“公事。”安子归两个字搞定答案,摁亮了那辆黑色丰田的遥控锁。
“上我的车。”贺瑫昨天来公安局的车还没开走,靠着身高优势拿走安子归的遥控锁,径直打开他那辆破吉普。
安子归和昨天一样,不想和他在这种满是监控的停车场里徘徊,皱着眉也跟着上了车。
“为了什么公事?”上了车,贺瑫并没有结束话题。
“他拿到了公司股东开会的监控视频。”安子归这次没用两个字敷衍他,“里面谈到了怎么把我弄出公司,还谈到了公司的财务状况。”
贺瑫皱眉。
他没想到是为了这事。
“你为了这事给了他十五万?”他无法理解,“这种事为什么不直接跟股东们提。”
“他威胁的内容是你。”安子归面无表情,“他说我如果不给钱,他就把那段视频传给你。”
告诉你,我现在有多狼狈。
贺瑫:“……”
“前面左拐。”安子归说完了就当没事发生,“我得去公司。”
“……你为了瞒着我真的是煞费苦心。”贺瑫把车停在路边,没打算让这事过去,唱了一整天粉饰太平的独角戏,终于唱不下去了。
她宁愿付十五万给费景明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现况?!
“要不然呢?”安子归看着他,“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贺瑫哽住。
“所以,你一直都是累赘。”安子归笑笑,打算故技重施。
她有些不明原因的焦躁,总觉得自己突然发病错过了最佳时机,总害怕夜长梦多。
总怕贺瑫真的就看穿了她,就像现在这样,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贺瑫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标准的桃花眼,瞳孔颜色是琥珀色的,阳光下面会发光。
他曾经无数次用这双眼睛看着她,笑着的,薄怒的,深情的。
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直直的看着,没有情绪。
只有看穿。
“我叫车吧。”她低头,藏起了慌乱。
“我知道的。”贺瑫伸手盖住了安子归的手机,“我一直都是累赘。”
安子归拧紧了眉。
“但是,我还是不想离婚。”他说。
“对不起。”他终于说了这三个字,“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了。”
上一次,他入了她的套。
这一次,不管被她戳成什么样,他都会留在她身边。
因为她睡着的时候,会紧紧拉着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什么来着,对了食谱!反向安利一个不太好吃但是好多po主都聊过的食谱,就是鸡蛋炒青椒加豆瓣酱加番茄酱然后拌面,我试了好几次都不好吃哎,而且好咸一点都不鲜,所以我把鸡蛋换成了鸡胸肉沫加点豆腐干,然后就好吃了。所以总结我可能喜欢吃肉。。想要减肥的这两种都可以试试,拌60g左右的荞麦面,但是豆瓣酱这东西热量不高含盐量有点大,建议换成酱油。。评论留言红包包
第十三章
长久的沉默。
贺瑫手放在安子归的手机上,掌心下是安子归微凉的指尖。
这是他经常做的动作,他们两人以前闹别扭的时候,他求饶了就会这样。
像个委屈的孩子。
安子归知道,她想速战速决解决离婚问题的计划失败了。
她不是时候突然发作的病,费景明死前留下来的话,仅仅这两件事,就注定贺瑫这一次不会那么简单的就被她糊弄过去。
她身上破绽太多,只要贺瑫回过神,她就没办法赶他走了。
但是不行。
她现在的情况不允许。
贺瑫有自己的工作,他有生活,他离开她这摊烂摊子才能往前走。
她不想连累他,更不想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事到如今,他们还相爱,这才是最悲惨的。
“我得去公司。”安子归抽出被贺瑫压着的手机。
不能马上赶他走,就只能在赶走前瞒着,幸好她身边有很多可以让他转移注意力的事。
贺瑫抬头,眼角微红。
“我送你去。”他说。
重新系好安全带,把车后座的软垫交给安子归,重新发动车子。
不再说话。
***
安子归回公司主要是为了林秋的事,公司里的人不知道她会突然出现,乍见到她表情都很错愕,尤其她身后还跟着看起来一身正气的贺瑫,公司里大部分的年轻人都不知道贺瑫是谁。
“这是安总老公?!”总是有沉不住气的孩子惊呼出声,然后是一阵慌乱的嘘声。
公司氛围挺好,安子归看向骚乱处,那几个看起来大学刚毕业的孩子挠着头立正,冲着他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周围一片善意的哄笑。
“安总你老公很帅!”还有不怕死地吼了一句,接着就是更响的哄笑。
贺瑫注意到安子归也扬起嘴角淡淡地笑了,这两天下来她唯一一次放松了眉眼。
这里是她的职场,也是她跟他说准备要拆分掉放弃的地方。
“安总!”迎面过来迎接她的是个看起来挺干练的小姑娘,表情有点兴奋和忐忑,“那个,谷总……谷助理今天出外勤。”
安子归径直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把法务姚姐叫过来。”她直接忽略掉小姑娘的复杂情绪。
小姑娘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回头:“安总……”
安子归停下动作。
“谷助理是去找方蓝了。”小姑娘压低声音,“我听到他们开会的内容,在提合并的事。”
“知道了。”安子归笑笑。
小姑娘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不喜欢方蓝他们。”安子归语气温和,“放心,不会的。”
小姑娘眼睛一亮。
安子归冲她挥挥手:“去把姚姐叫过来。”
“好!”这声应得很响亮。
她在这里,是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人安心的存在。
人前的安子归,是贺瑫熟悉的、以为放手才能让她幸福的安总。
人后的安子归,是只有等昏睡了才会紧拽着他不放手,一整天下来除了喝冰水没看到她吃任何东西的安子归。
贺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在安子归的办公桌上:“刚才买水的时候买的。”
深褐色的薄片黑巧,她读书的时候很爱吃,因为太贵,贺瑫只在她生日的时候才舍得买,后来工作了,拿到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买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她很久没吃了,家里成盒成盒的堆在杂物间里。
“谢谢。”安子归这次没有推辞,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百分之七十二的黑巧,舌尖微苦回味醇厚,咽下去之后并没有反胃。
贺瑫开心了,从口袋里抓出一把放在安子归面前:“放你包里。”
三十二岁的男人,工作十年,为什么还能那么纯粹,好得纯粹,情绪纯粹,给她的爱也纯粹。
“多了会吐。”安子归把那一堆巧克力推开,打开了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