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亮那边则威胁我他没有多少婚内财产,如果离婚我可能还得背负高额债务,但是私了就不一样了,他可以给我写一个会一直对我好的书面保证书,我不会失去任何东西还能见到我的孩子。而且这个官司他不会输,我有抑郁症病史,他可以说这些伤口都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到时候我肯定什么都得不到,并且还得跟他继续生活。”
“就算是打死。”她又笑了,“到时候就说我是抑郁症自杀就行了。”
“拉锯战很累。”她手背也有一大块红肿,淤血在皮下渲成了触目惊心的紫,“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我已经有两个礼拜没有见过我的孩子,两千万已经是很多钱,我觉得我应该见好就收。”
“所以,你觉得呢?”林秋看着贺瑫,“我应该继续扛下去么?”
“两千万的卖命钱么?”安子归没让贺瑫回答,“家暴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林秋沉默。
“两千万确实可以买一条命。”安子归拿出一叠文件,继续说下去,“但是既然都已经用金钱来衡量了,我们倒是可以算一笔账。”
“这是段亮现在的资产。”她把这叠资料交给林秋,“他对你撒了谎,你们两个的婚内资产挺多的。”
比起平分,两千五只能算是个零头。
“不过这两周他已经开始做资产转移,只是数额太大,动起来很难,所以才会想先稳住你。”安子归看着林秋翻动资料慢慢变了脸色的样子,笑了笑。
和段亮的财产相比,投资人段亮已经算是个很低调的人了。常常上网的人知道他,只是因为他曾经在某慈善晚宴上一掷千金买了个限量芭比娃娃送女儿,现在突然传出家暴和他之前的人设相差太大,再加上世人普遍仇富,这事才能发酵成这样。
人前非常正人君子,作风正派,从来没有传出过绯闻。安心顾问作为段亮公司的公关代理,做的大部分工作都是正常公关工作,最多有时候被记者偷拍到段亮孩子的照片或者其他私生活的样子,他们公关负责搞定,这公关费拿的算是非常轻松愉快的。
但是这次之后,段亮估计就不会再找她做公关了。
“为什么要帮我?”林秋放下资料,“为了你现在的风评?帮我这样的家庭主妇可以帮你洗白?”
“对。”安子归想都不想就点头。
贺瑫微微蹙眉。
两周前蔷薇庄园还没有着火,安子归还只是个普通公关公司的执行总裁,林秋虽然是受害者,但是这样的说话还是太有失公允了。
可安子归居然承认了,她就那么热衷于做坏人?
林秋大概也没想到安子归承认的那么快,愣住了。
“我帮你确实是有条件的。”安子归又抽出两份文件,“如果我帮你成功离婚,平分段亮的资产后,你需要付掉这笔违约金。”
“段亮和安心公关的公关合同。”安子归很好心的把文件翻到关键页,“我帮你,段亮是可以解除合同并且要求赔偿的。”
金额倒不太多,起码比起两千万来说只能算是小钱。
林秋更傻眼了。
“我帮你成功离婚,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安子归看着林秋的眼睛,“你帮我付掉违约金,公开案子之后,我的形象也能扭转一部分。”
“公平交易,各取所得。”安子归伸出右手。
她清瘦苍白,但是眼神坚定,仿佛选她,就可以和过去的生活告别。
她有所求,并不是为了正义这样缥缈的理由。
林秋也伸出了右手。
安子归微笑:“你下一个住所的门卡我放到文件袋里了,出去之后我会把住址发给你们。”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看都不看贺瑫。
“不用你丈夫送。”林秋摇头,“我们不能那么快就让段亮知道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既然和安子归是等价交易,林秋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我有信得过的人,他也一样希望我选择离婚。”林秋拿出手机,“我住到他家,地址已经发给你了。”
“他?”安子归提醒林秋,“如果婚内出轨,这个官司会很难打。”
“我堂兄。”林秋口罩下的脸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很安全,段亮并不关心我的亲戚,只在七年前婚礼上见过一面,他对我堂兄没有任何印象。”
“你们结婚多久了?”林秋给她堂兄发了个定位,放松下来,开始闲聊。
“准备离婚了。”安子归一点都不避嫌。
林秋:“……”
贺瑫:“…………”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个姐妹要增肥菜谱。。。那啥。。。大部分菜谱都是增肥的!!!今天没有菜谱,今天我自己都只能喝汤。。明天见,评论留言红包包!
第十一章
林秋的堂兄很快就来了,四十岁左右的糙汉子,对安子归有明显的敌意。
“我都说了让你别相信她,公关的话不能信,更何况她还是出了名的黑。”林秋堂兄当着安子归的面就嚷嚷开了。
贺瑫冷面冷脸的站起身,比林秋的堂兄高一个头。
林秋堂兄顿了顿,再后面的话吞了回去,用眼神疯狂示意林秋,想要知道这个大个子男人是谁。
“走啦!”林秋换上了安子归的衣服,拉低帽檐。
“你真要让她帮你么?”林秋堂兄嘀嘀咕咕,“这种女人……”
“她开了价了,不便宜。”林秋拉着她堂兄走出门,“你放心,她也有求于我……”
再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贺瑫关上房门:“你非得做黑脸么?”
她自己的事情都在焦头烂额,刚才还吐了好几次,凌晨五点绕过门口的记者跑到这里,得罪已经签了合同的客户,结果只换来一句不便宜。
非得要这样么。
“如果按照段亮的要求,林秋出了事,我就是间接杀人。”安子归打开桌上的矿泉水,灌了一大口,“林秋不信任我,等价交换是最快的。”
她说的简洁,但是贺瑫还是听懂了。
帮段亮,她犯法。
而帮林秋,她就得在最短时间内拿到信任。
所以名声就不重要了。
“而且我不是做黑脸,我本来就黑。”安子归轻笑,“谷珊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贺瑫不说话了。
开始了,她说得谈谈。
“我现在变得很功利,人际交往必须要能互惠互利。”她说,“让你和我一起上来,是因为楼下有狗仔,林秋离开的时候也需要有人保护。”
她本来是想找服务员的,可贺瑫总比服务员好用。
“我提出离婚,也就是因为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你了。”安子归直直的盯着贺瑫。
她知道她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无法挽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言语可以变成凶器。
所以她说得很慢很慢:“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遇到了很多事。”
“精神疾病都是因为压力引起的,婚姻对现阶段的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压力。”
安子归停顿了一下。
她注意到一直强撑着假装平静的贺瑫咬紧下颚低下了头。
“我在这段婚姻里得不到任何东西。”她听到自己继续说,“安全感、归属感甚至肌肤之亲,都没有。”
更阑人静,安子归觉得这话说出口,贺瑫的呼吸声都停了。
安子归悄悄地捏紧手心。
还有最后一句话。
“贺瑫……”她喊他的名字。
他抬头。
我累了。她想说。
我很累了,所以不想扯进这样麻烦的关系里,所以想离婚,所以想让你放我自由。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句话。
她了解贺瑫。
这句话说完他就会丢盔弃甲,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心结就是无法陪伴。
可是她抬头,看到贺瑫的那双眼睛,看到贺瑫已经冒出胡渣的脸,突然一阵晕眩。
……
妈的,她心里开始飙脏话。
“现在几点了?!”她突然站起身,想要拿她进门的时候挂在门背后的包。
绷紧了神经等着安子归最后一击的贺瑫:“?”
安子归不知道是不是起身的动作太急,身形一晃直接头下砸在茶几上。
贺瑫动作已经算是很快了,扑身上前只来得及用手护住安子归的额头,咚得一声。
他都分不清这声是安子归头砸在他手上的声音,还是他自己手背砸在茶几上的声音。
总之,很痛。
“怎么了?”肌肤碰触之后他才发现,安子归在发抖。
安子归拽着贺瑫的胳膊,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脏话,却只能屈服于晕眩:“帮我到包里拿药。”
她已经完全没了气势,声音都在发抖。
可是不应该啊……
她上周才加大了药量,这才一周不到,怎么又这样了。
“什么药?”贺瑫几乎半抱着安子归往前,她倔得不行,这种情况下碰到自己的包以后还试图靠自己的力量翻包。
可手指软的连拉链都捏不住。
贺瑫伸手摁住安子归的手:“什么样的药?”
他这句话问得很轻,安抚一般。
“……”安子归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焦距,她迷迷瞪瞪的再一次咒骂这该死的时机,还是服了软,“药盒里的。红色的两颗,黄色一颗。”
“好。”贺瑫过于正气的五官在十分坚定的时候莫名的就有镇定人心的力量,“我来找。”
安子归不动了,跪坐在那里,手掌握成拳。
她随身带的那个包能装不少东西,化妆包、钱包、文件袋、漱口水,各种糖然后就是一堆杂物。
贺瑫一个个的翻过去,成功的找到药盒,把两颗红色药丸和一颗黄色药丸放到安子归的手心。
安子归指尖冰凉,手一直在颤抖。
“找到了。”贺瑫握住安子归的手。
他们两人时隔半年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接触。安子归身上的味道仍然是他熟悉的味道,刻骨入髓。
安子归看都不看直接吞下药丸,三颗并不算小的胶囊,没有喝水,仰着头就下去了。
贺瑫的手也很冷。
安子归以前最怕吃药,哪怕是来姨妈后吃的芬必得,也得他哄半天。
而现在,她一饮而尽……
“都是什么药?”他问她。
“治病的。”安子归蹲坐在原地,闭着眼睛,面不改色的继续敷衍他。
吞了药,她的身体还在发抖,眼睛彻底失焦,身体软了下来,说出来的话声音低到呢喃。很难联想到几分钟之前,她还在运筹帷幄的和林秋谈判,她还满脸冷漠的告诉他她觉得婚姻是她最大的压力源。
贺瑫蹲在安子归身边,藏起自己颤抖的指尖,手背砸在茶几上瞬间肿了一片,但是感觉不到痛。
他在安子归冷静的告诉他离婚理由的时候,一点辩驳的借口都找不出来,她看起来对他已经没有了感情,她承认自己病了,病源却是他。
她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余地。
然后她就当着他的面栽倒在茶几面前。
他突然觉得,他倒是宁可刚才那个冷静无情的安子归是真实存在的,没有那么脆弱,没有那么瘦,不会发抖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