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美好的,哪怕现在,她糟糕成这样,她回家也会穿上整套的居家服,搭配不同的发型,身上永远干干净净。
他们的爱情也一直都是美好的,毫无保留的付出,毫无保留的信任,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费景明在山下摔得只剩下残骸,宓荷他们被熏死尸体烧焦,她不知道她会怎么死,但是,不会比这个更好。
“停车吧。”她真的喝多了,自制力差得一塌糊涂,却终于再也不打算理智了,“放我下去,办离婚手续之前,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贺瑫不动如山继续开车。
只是车子转了个弯,真的打算开上去机场的高架。
车内落锁,安子归用力掰也掰不开。
她咬着牙转身,试图去抢贺瑫的方向盘。
她疯了。
这段时间吃的药,喝的酒,脑子里面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手指碰到贺瑫的手,她想的是只要使劲拉,就可以停车。
贺瑫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正打算靠边停车,安子归突然一声尖叫。
非常刺耳的尖叫。
她抖着手闭上眼,像是看到了异常可怕的东西。
“子归!”贺瑫打着双跳在路边紧急刹车。
安子归闭着眼睛披头散发只知道尖叫,身体离驾驶位越来越远,缩在副驾的角落里,像是驾驶座上藏着可怕的怪物。
贺瑫下意识的看向方向盘——安子归刚才是碰触到他手背之后突然失控的。
从安子归的视线往方向盘看去,仪表盘上,放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廉价破旧的发卡,粉红色,上面有嫩黄的波点。
发夹的边缘,还夹着几捋头发。
缠缠绕绕的,随着汽车暖气一上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内容提要都想秃头。。写到结局不代表能发啊。。必须修文八百次才能发文的作者流出了酸涩的泪水。。。食谱我们放到下本书吧。。这本书这个气氛下面放食谱我觉得自己宛若变态。。。评论留言红包包嘿
第二十三章
贺瑫第一反应就是扯过外套盖住仪表盘,遮住了那个明显不是他车里应该有的破旧发卡。
“没事了。”他空泛地安慰,伸手想抱住安子归,又怕更加刺激她,只能在空中虚晃了两下手臂。
贺瑫认识安子归十年,从来没有见过安子归尖叫,她不是情绪外放的人,那么歇斯底里癫狂的样子,是第一次。
“没事了没事了。”他焦急地放软了语气,“没事了,我在。”
他甚至都不敢问她到底怎么了,生怕言语再次刺激她。
安子归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贺瑫的声音,她的尖叫声越来越凄厉,两手开始撕拽安全带,动作激烈得仿若困兽。
贺瑫这下什么都顾不上了,从驾驶座翻身过来把安子归整个人压在椅子上,固定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脚,从她挣扎的间隙看到她已经睁开眼睛,仍然是有焦距的,很清醒。
“子归!”贺瑫的脸被她的指甲划了两道口子,气喘吁吁,“你先冷静下来,我已经停车了,没有去机场。”
猜不到她突然癫狂的原因,他只能一个个排雷。
“仪表盘我也遮起来了,看不到了!”
他还是不敢提发卡两个字。
太诡异了,这东西是有人撬开车子放进来的。
他被吓得一身冷汗,刚才启动开车前他什么都没有检查,如果对方撬进来不是为了放发卡,而是做点其他的什么,那他们两个现在估计都不能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了。
安子归剧烈喘息,尖叫声终于停了。
她皱着眉,明显愣了一下。
“你……”她在斟酌措辞,“今天几号?”
“啊?”贺瑫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安子归吸了口气:“没事了。”
她还在喘气,头发乱七八糟,很狼狈,但是却恢复了冷静。
贺瑫一动不动。
冬季晚上十一点,路上虽然没有什么行人,但是安子归刚才的尖叫还是引来了关注,现在贺瑫用这个姿势趴在她身上,关注的人就更多了。
“你起来。”再不起来他们估计就会上新闻了。
还得再去一趟警察局。
她最近都快把警察局当公司了,朝九晚五地去报到。
“怎么回事?”贺瑫眉毛都没动一下。
安子归只能把椅背放平,这样两人都能躺得舒服点,位置放低,路人看进来只会觉得他们玩得野,不会真的报警……
“你刚才是清醒还是不清醒的?”椅背放平,贺瑫很自然地从后座拿了个靠枕垫在安子归脑袋下面。
安子归:“……”
他动作熟练的她不合时宜地羞愧了一下。
这辆吉普车买了好多年了,始终舍不得卖就是因为他们在上面有一些回忆……
她没想到那么多年了,贺瑫的动作还是一气呵成。
“你那天晚上也像今天这样。”贺瑫显然没往奇怪的地方想,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聊着严肃的话题,“我之前以为你那天晚上是清醒的。”
安子归知道他指的是哪天晚上,就是那天被他发现她什么都知道的那天晚上。
他问出了核心。
“你为什么每次都喜欢压着我问问题?”安子归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会有快感?”
和上次一样,一旦被制服到无法动弹,她为了转移话题,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调戏他。
“你除了睡觉会做噩梦外,闭上眼睛也会有几率出现幻觉。”
贺瑫这一回没有上当,他觉得这个姿势挺舒服,黏得那么紧,才能看清楚安子归的表情。
这女人太能唬人,真要是有事想瞒他,她能从头发丝就开始编故事。
“你以为我下去找谷珊的那天晚上,起床去看报时钟墙上的刮痕还有碰触雕像的手势,其实是不对劲的。”
他懂了,当时看到的觉得怪异的那些姿势。
“在你当时的幻觉里,那些东西还在。”贺瑫没有用疑问句。
“所以当我拦下你吃药的姿势的时候,你反应会比正常的时候激烈很多。”
她当时的幻觉里根本没有他,所以他突然从后面出现,她激烈得像是失去理智。其实她没有失去理智,她只是以为贺瑫是藏在暗处的坏人。
“今天则恰恰相反。”
她一开始以为贺瑫也在她的幻觉里,所以刚才的肢体接触更像是夫妻打架。
贺瑫说得很慢。
每说一句,安子归的脸色就沉下去一分。
“你在车上看到那个发卡……”贺瑫停顿。
安子归一僵,但是并没有再次发疯。
确实是因为那个蝴蝶发卡。
“你以为是幻觉。”再后面的话,贺瑫的语速就开始快了。
他已经确定,他猜测的是正确的。
“所以你尖叫。”因为她以为是幻觉,所以肆无忌惮地发泄。
“你一开始以为我也是幻觉里的。”
“直到你问我,今天几号了。”他盯着她,“我没有马上回答。”
他这个人有一些鲜为人知的怪癖,问他几号他一定会秒答。刚才真的是整个气氛太紧绷,他才犹豫了一下。
就犹豫了那么一秒,安子归就确定这不是幻觉了。
“你的幻觉里有报时钟,有那些奇怪血腥的雕像。”贺瑫伸手把安子归散乱在脸上的碎发拨开,“还有这个会让你以为在幻觉里才能看到的破旧蝴蝶结发卡。”
“安子归。”贺瑫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你如果是怕我被这些怪事连累,所以抵死不肯把事情告诉我,我能理解你的逻辑,但是我会怀疑你的智商。”
安子归眯起眼。
“如果你是因为生病的样子太难看,和你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担心这样会让婚姻陷入困境所以才提出离婚,那么,我不但会怀疑你的智商也同样会开始无法理解你的逻辑。”
安子归:“……”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真的离婚了,我通过别人知道了你可能会有的状况……”
贺瑫有些说不下去了。
安子归抿起了嘴。
“你觉得我会平静地接受,还是觉得我到时候应该已经二婚了并且会假装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你……”贺瑫舌尖顶着下颚努力把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是觉得我们这十年的幸福都是假的,还是觉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车里其实很热,她这段时间看起来太虚弱,所以贺瑫把所有能开暖气的地方都弄得像个暖炉。
贺瑫压在她身上。
他们曾经在这辆破吉普买来的第一天开车到山里,就在这个位子上,用这样的姿势,庆祝过他们用自己的钱买到的第一辆车。
很多记忆都历历在目,十年,她的青春岁月和所有美好,几乎都和这个男人有关。
她以为他要弄清楚这些事情,起码得花一个月的时间,毕竟谷珊在她身边一年多才发现她精神不对劲,而且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她到底哪里不对劲。
难怪这段时间在车里只要她闭眼,他就一定会找话题聊天。
她这次真的躲不过去了。
“我会死的。”安子归终于说话了,说了实话,“我不知道我被安排了什么样的死法,但是应该不会太好看。”
“我只是不想让你近距离地看到这些。”
她现在的愿望很朴素,就是希望能留个全尸。
“所以一直以来你要的都不是离婚,而是要我不再爱你?”贺瑫迅速得出结论。
安子归:“……”
她忘了他是学霸,很能举一反三。
“抱歉。”贺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做不到。”
半年的心如死灰,一整个星期的煎熬,因为安子归这句实话终于把心放了下来。
她不是厌倦了婚姻,不是责怪他没有陪她,她只是不想让他直面悲剧。
“我们一个个来。”他有很多问题终于可以问出口,“你为什么会死?谁安排的?”
近乎荒谬的问题。
但是安子归却松了口气。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死,他没有问她会不会是因为精神障碍才会有这种消极思想。
他没有怀疑她现在确实正处在危险中。
那么她后面要说出口的话,听起来会比较不像疯子。
“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她问。
“我不信。”贺瑫摇头,不同于上次费景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沉默应对,他这次很认真。
“我也不信。”安子归笑了笑,“但是一年多前,我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了鬼压床的现象。”
“因为睡眠障碍?”贺瑫蹙眉。
相信科学的人对很多现象永远都有非常科学的解释。
“对,睡眠障碍。”安子归笑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
他们都是相信科学的人,身体出现问题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去医院。
“所以我开始去看医生,但是情况并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糟,鬼压床的场景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什么样的场景?”贺瑫问。
“有个女人在哭。”安子归说这话的时候肩膀是僵着的,“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刚和人吵完架,没完没了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