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小太监诚惶诚恐,偷偷看了眼千喜,只见千喜正瞪着他,吓得他腿都软了。
之前公主让他们这些太监在旁边躲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结果还是被嵇宜修看到了,不得不出来。
这下违背了公主的意思,还不知道事后要怎么惩罚他们呢。
小太监心里苦,然而也没办法,只得用轿撵抬公主回去。
在念云宫外,嵇宜修看着千喜被送进去,止步于大门口,垂眸道:“公主,下官已经让宫女去叫太医,等会就过来了,若无其他事,下官便先走了。”
“你且等等!”千喜才被放到床上,立刻坐了起来。她看向门口,只看得到嵇宜修被吹起的衣角。
其实她刚才稳稳被嵇宜修接住,根本没受伤,说脚疼就是装的,只是想让嵇宜修亲自送她回来。
除了不是嵇宜修抱着回来的外,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这下就更不能让他走了。
嵇宜修面色一沉,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都清楚公主此举不合礼仪规矩。
只听千喜接着道:“嵇大人,你进来。”
“公主,万万不可,这不符合规矩。”嵇宜修。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本公主说进来就进来!”千喜微愠,两道秀眉皱起,她既然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就要按照计划进行,嵇宜修说什么都不许走。
嵇宜修正要开口,却见肩头两侧伸出长剑,护卫正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这是要逼他非进去不可了。
嵇宜修冷冷一笑,双手负背,长腿跨进门槛,被宫女带进了千喜的床前。
此时千喜脱去鞋袜,坐在床头,一双明艳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嵇宜修,然而嵇宜修从进来开始,就没看她一眼。
按本朝规定,男子看了女子的露出的私密地方,就必须要娶对方。
尽管嵇宜修没看,可是自他进殿开始,便是再也说不清了。
嵇宜修垂眸:“公主,下官不是太医,不懂艺术,治不了您的脚,不知公主让下官来所谓何事?”
如此冷淡疏离,跟以前看到的那个温和有礼的嵇宜修完全不一样。千喜望着他,非常急切地想在他的眼里看到那日他成婚时,春风满面、幸福美满的模样。
可是……完全没有,太冰冷了,就仿佛看到的是两个人般。
为什么,那样的温柔不是对她?
千喜暗暗抓住被单,她这辈子要什么没有,为何偏偏一个嵇宜修得不到,她不甘心,她堂堂公主,就该得到最好的。
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她不能放过,还要再争取最后一次。
她轻启红唇,道:“宜修……我知道你爱黎渟,可是她配不上你,她还有别人的孩子。我也知道你不会和她和离,你放心,我不是劝你休妻,我只是……”
嵇宜修眯起眼眸,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只见千喜忽然伸手抓住嵇宜修的衣袖,渴求地道:“我只是想做你的平妻!我不介意和别的女子共室一夫,只要那人是你,我什么委屈都受得!我……”
“公主!请自重!”嵇宜修猛地甩开她的手。
千喜被他甩开,一双美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敢相信嵇宜修竟敢甩开她。
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卑微地求男子娶她,本就失了脸面,丢了皇家的脸,结果嵇宜修一点也不领情,把她的尊严一在踩在脚下。
这样的耻辱怎么能忍?!
“嵇宜修,你当真敢如此对我?”千喜美眸发红,眼眶里含了点点泪花,但又强忍着不许流下。
那模样可怜至极,难以想象,这竟会是平时不可一世的公主。
嵇宜修面不改色,只是眉头皱了皱,道:“公主既然无事,那下官便走了。”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似乎没看见千喜受伤的眼神,也听不见那质问的话。
“你走不了了。”
嵇宜修才走两步,便见大殿的门口早就被关上,房间里的宫女太监们也早就没影。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之前被护卫架刀进来,已经触到了他的逆鳞,他当时其实有办法走的,只是那样做会让公主丢了面子,可现在,公主变本加厉,真当他嵇宜修没办法吗?!
嵇宜修眼底一片阴霾,背对千喜,沉声道:“公主,你这样做,高兴吗,你不觉得会让人反感吗?甚至是……厌恶?”
说着,转身。
只见千喜已经把华丽的外衣脱下,一双芊芊玉手正在解里面的腰带。一双眸子紧紧盯住嵇宜修,眼泪已然落下,嘴唇颤抖着。
“住手!”嵇宜修眉头深深皱起,“如果你想用这样下作的方式让我娶你,那你就想错了,我嵇宜修有的是办法不娶你,还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但你的清白是否保住,那就另当别论了!”
“!”千喜动作一僵,玉手开始颤抖,贝齿咬住下嘴唇,随后张开,艰难地道:“你说什么……你竟然如此无情,我……”
嵇宜修面色肃然:“看来公主很不了解下官,下官之所以能坐到内阁首辅的位置,定然心肠冷硬,手段无情,若是挡了下官的道,下官决不会善罢甘休。”
千喜全身一软,那些话犹如晴天霹雳,霹在她心头。这是她喜欢了很久的男子,这个男子一直都是淡然冷静,对人有礼温和的,从没想到有一天,这个温和地男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比之前亲眼看到嵇宜修迎娶黎渟还要令她绝望,至少那时嵇宜修没有这么无情拒绝她。
她的少女梦好像破裂了,之前的喜欢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说之前还觉得可惜,那现在就是绝望了。
千喜听说过嵇宜修的雷霆手段,可是,那也只是听说,当嵇宜修将官场上的手段用到她身上时,她就觉得可怕了。她一直都明白,父皇非常器重嵇宜修,是父皇的心腹。
她不能在朝廷局势紧张期间增添父皇的烦恼,而且……她现在,已经开始害怕嵇宜修。
千喜垂下金贵的头,用今日最后一丝力气道:“放人……”
嵇宜修走得决绝,出门的时候,看到太医正提着药箱等候,太医在看到嵇宜修从公主殿中走出的时候,一脸惊愕。
经过太医身边,嵇宜修道:“公主没受伤,不必去了。”
直到嵇宜修走出好远后,太医才反应过来,旁边的太监小心翼地道:“张太医,什么都没有发生,您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您也没来过。这是公主的意思。”
太监的话,让张太医想了很久,连走错了路都没注意到。他来的时候把汗水都跑了出来,生怕耽搁了,走的时候被那一幕惊到了,知道自己看了不该看的,总觉得自己要为此付出代价。
走路失魂落魄,磕磕绊绊。
这失态的一幕,恰好被后方不远的赵卫之看到了,他用质疑的眼神打量张太医:“张太医,你这是怎么了?”
张太医浑身一震,脸色刷白,僵硬地转头,艰难地作揖:“下官见过赵大人。”
赵卫之眯起眼,盯着张太医,冷声道:“张太医,有心事?埋在心里可不好,不如说出来让本官给你开解开解?”
“不……”张太医觉得现在自己很为难,他若说了,命不久矣,他若不说,命丧当场。横竖都是死。
“嗯?”赵卫之眼神越发危险。
张太医经受不住,连连道:“下官说、说……”
嵇宜修出了皇宫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户部尚书府邸。
此时嵇子温正在祁旧川的书房里。祁旧川伏案看公文,时不时用毛笔写上一写。桌案上摆放着一盘葡萄,嵇子温则在旁边剥葡萄皮。
晶莹大颗的果肉放在一个小碟子里,放不到三颗,就被祁旧川吃进了嘴里。
之前祁旧川让嵇子温剥水果,嵇子温心不甘情不愿,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知道反抗无效,和祁旧川讲道理浪费时间,索性也就照做了。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忽然,一个下人惊惊慌慌地跑进来,道:“大人,首辅大人来了,在正厅等您。”
嵇子温手里的葡萄掉了,祁旧川“啧”了一声,不满道:“你小子怕什么,这是来找我的。赶紧把地上的葡萄捡起来吃了,浪费。”
“捡起来可以,那给你吃。”嵇子温。
“滚,小子最近胆子见长啊,现在不跟你废话,待会回来收拾你。”祁旧川站起身,拍了拍衣袖,潇洒地出去了。
嵇子温看着祁旧川离去的背影,心里忐忑,要是让父亲知道他在这里被祁旧川当仆人使唤,不知道父亲会多生气呢,那可丢了父亲大人的脸啊。
越想越担忧,真的猜不到父亲大人此时来祁府所谓何事,难道……是来带他回去的?
第28章 分店风波
嵇子温走到正厅不远处,听见里面的人在说话。
“什么叫藏了你儿子?你儿子是自愿来的!”
“是吗,那你让他出来,我亲自问他。”
“他在你来之前就走了。”
“没有!”嵇子温一步跨进厅中,看见父亲大人和祁旧川都看向他。
祁旧川瞪着嵇子温,欲言又止。
嵇宜修放下茶盏,瞥了眼祁旧川,又看了眼嵇子温。之前听黎渟说了这事,今日便来做个了结。
这祁旧川真是个甩不掉的麻烦,勾引他妻子不说,现在又拐了他的儿子。
“父亲大人,孩儿跟您回去。”嵇子温低眉顺眼地道。
祁旧川还没见过嵇子温有这样听话的一面。
“等等,来本府吃了这么多东西,就这样走了?”
嵇子温被气到:“是祁大人你非要让我来的,不是我主动要来的。”
“本官不管,反正你吃了很多。”祁旧川一副无赖的模样。
此时嵇宜修站起身,走到嵇子温身边,回头对祁旧川道:“祁大人,你看是让我的暗卫出来露一面,还是我直接把嵇子温带走好呢?”
祁旧川嗤笑一声,“嵇大人,你这是在威胁我啊。”
“我也不想,只是跟祁大人道理讲不通啊,”嵇宜修不想和他废话,看了眼嵇子温,“走。”
“是,父亲大人。”嵇子温看了看祁旧川,随后转身跟在嵇宜修身后。
一大一小走出正厅,祁旧川眼神闪过不明情绪。
没人拦他们,大门也为他们敞开,嵇子温跟在嵇宜修身后不敢说话,只觉得今日父亲周身都是压制着的怒气,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点燃引燃的线。
在即将走到大门口时,迎面走来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那女子似乎是才逛街回来,丫头小厮手里拿了不少东西。
瞧见嵇宜修和嵇子温,也不行礼,扬起下巴走过。
嵇子温在嵇宜修身后小声道:“这是祁大人的一个小妾。”
那小妾经过两人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把夫人和野男人生的孩子当个宝,真是太可悲了。”
这声音不大,但是父子俩都听到了。
嵇宜修脚步一顿:“站住。”
他身后的嵇子温一震,知道这女子点燃了父亲大人的引火线。
那小妾不高兴地回头,然后不情不愿地施礼:“见过首辅大人。”
她以为是忘了见礼才被喊住的。她不怕当今首辅,因为祁旧川是他的死对头,首辅不敢把死对头的小妾怎么样。
只见嵇宜修慢慢回头,犀利的眼神似乎要把人盯出一个洞,让那小妾心里一颤,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嵇宜修双手负背,高大的身材本就压迫人,加之他自身散发的强大气场,生生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道:“本官和夫人十几年前就已经是夫妻,当时夫人也怀上了本官的孩子,只是因为某个原因,和夫人分离了数载,如今妻儿重逢,何来野男人生的孩子之说?”
小妾一怔,没想到堂堂首辅竟然会跟她解释清楚,而且,这波折的过程,竟然如此让人动容。
嵇宜修继续:“若是照你这么说,那本官就是那个野男人了?”
“不不是的,”小妾这才感觉到害怕,急得发慌,手足无措,“小女子不知内情,只是听别人这么说,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女子计较。”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
“别人都是这么说的?”嵇宜修低头问她。
小妾吓得直接跪了下来,连忙道:“是真的,小女子真的是听别人说的,那些人都这么说,所以小女子才嘀咕了一句,大人莫怪,小女子现在才知道内情,才知大人你是个钟情的人。”
嵇宜修沉默了片刻,看了眼埋头不语的嵇子温,道:“你也知道京城都在这么说?”
“……是。”嵇子温应了一声。
“那你……”那你为何不说,难道被人说是野男人生的孩子,心里不委屈难受?
嵇宜修在心里这么想。
看来,有些事情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昭告天下,就是会被谣传得不堪入耳。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哟,还没走呢,本官这府还真是大啊,走了这么久都没走出去。”
嵇宜修不屑回头看,直接对嵇子温道:“走。”
念云宫,千喜双目已经哭得通红,还带着一丝红肿,一双美眸失去了生机,看着某处许久。
忽然,宫女在禁闭的门口处道:“公主,京兆尹赵大人求见。”
千喜睫毛微微颤动,气若游丝:“进来。”
大门被打开,傍晚的余晖洒进大殿,将刚才死气沉沉的房间,照出了一丝暖意。
可这暖意并未让千喜焕发出生机。
赵卫之没进公主卧房,而是站在屏风处,道:“公主,您是千金之躯,最尊贵的女子,就应该得到最好的,若是得不到,不能让别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