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顿了顿,随即向她发起更大的攻势。
姜阮心急如焚,眼看着他眼里似起了火一般,手也在四处游走,所到之处,大有燎原之势。
她生怕他真就在马车上对自己做出什么来,一时忘记自己可以随时随地变成猫,忙哭着求饶,“呜呜呜,陆晏哥哥,你,你别闹了……”
陆晏担心自己一时忍不住当街做出什么来,见怀里的小猫眼圈都红了,生怕再闹下去她下次真的不理人,只得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又亲,然后在她耳边急促喘息,声音低哑的厉害,“明日我带你出去玩。”
那地方他常去,现在天寒地冻,根本没有人会往那里跑。
到时天地之间,只有他与小猫两人,他们可以坐在马车上看一整夜的星星,说一整夜的悄悄话,然后……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注意好,只是现在断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她明日定然是不肯同他出门去的。
姜阮并不知他心想打的坏主意,只希望他赶紧住手,哪里还听得见他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外面噪杂的声音,忙不迭的点头,可怜巴巴的瞧着他。
陆晏瞧着她眼尾泛红,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恨不得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他有时候觉得人真的很奇怪,明明这样日夜相对,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她,恨不得就这样与她永远这样耳鬓厮磨。
他算着时间好像也快到沈靖家中了,只好调整呼吸坐起身来,又将她身上弄乱的衣裳整理好。
小猫仍气鼓鼓的瞧着他,眼睛里带着氤氲的热气儿,嘟着被他亲的有些微肿水润的嘴巴,惹人怜爱的很。
陆晏清咳一声,声音低哑的有些惑人,“你若是再这样瞧我,我待会儿怕是又忍不住了!”
他说着,目光扫过她白皙的脖颈,伸手替她将衣裳的领口裹紧些,道:“下次出门,不许穿这样的衣裳。”
姜阮因为方才的事儿生气,哼道:“我偏要穿!”
陆晏眼里笑意渐浓,紧紧抱着她,将她的手裹在手心,“那我就将你关在房里,日日夜夜都不让你出门……”
姜阮听着他故意在“日日夜夜”四个字咬重了语气,脸一下子热了,飞快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
他怎么说起这些话来如此的不要脸!
陆晏这时适可而止的与她聊起了别的话题。
“你想不想知道,我二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果然,一提起这个,方才打算这两天都不同他讲话的姜阮立刻被挑起了好奇心,又黑又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陆晏见她对别人的事儿倒是上心的很,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将她环在怀里,问:“你知道我二哥哥夜里这几日去了哪里吗?”
姜阮一脸诧异,“二哥哥这几日晚上竟然不在府里?”
难怪她觉得好像都没见过他的人,可是夜里宵禁,他大半夜的能跑去哪儿?
陆晏瞧她一脸单纯,忍不住叹气,“你今日见到他的时候,难不成没发现他看阿允弟弟的眼神很有敌意吗?”
“你是说——”
姜阮恍然大悟,原来她弟弟并没有看错,只是,他为何白天不去,夜里往人家家里跑。
“你怎知他没去?”
姜阮眼睛都瞪大了,“他去了?”
陆晏道:“沈靖受伤回府后,当天他就去了,结果白日里吃了闭门羹,夜里偷偷跑去人家窗户地下吹冷风,一连好几日夜里子时才回来。。”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他同你说的?”
“自然不是,他那个人自小就是这样,什么都藏在心里,喜欢,或是不喜欢,从来也不说。他的事儿,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是,我看走了眼,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对沈靖起了那样的心思,瞧着这样子,早晚要被沈靖那只狼崽子叼回了窝。”
姜阮瞥他一眼,心道,这人护短护到什么地步去了,这事儿,怎么说的好像他二哥哥是个柔弱女子,而沈靖是个恶霸似的。
两人说话间,赶车的马夫已经停了下来。
陆晏将马车内备好的大氅给她穿上,才牵着她下了马车。
阮明云早已经等在外头了,一见他俩,忙道:“你们怎么才过来?我都等老半天了。”
陆晏面不改色的扯谎,“路上人太多,你阿姐怕撞到人,不让走那么快。”
阮明允信以为真。
姜阮转过头来看他,他笑得一脸坦诚。
她觉得自己牙根都痒了,忍不住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正要进去,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从眼前闪过。
姜阮松开陆晏的手,一时有些征住了。
那个人穿着一身旧不旧的月白色圆领窄袖袍,十二三岁的年纪,生的斯文俊秀,就是瘦的很。
姜阮见他拐进了旁边的一处药铺,递上一张药方,与那伙计的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伙计开始抓药。
她似是想起了一些旧事,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陆晏走到她旁边都没有察觉。
“在瞧什么?”
姜阮回过神来摇摇头,往事已矣,她早已经不是姜家的人,又何必再理。
从前是他们弃了自己,若不是陆晏,她恐怕早已经过了奈何桥投胎转世,又哪里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而且,旁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她如今,时人时猫,有时候仔细一想,她都不知自己到底算什么。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去看一眼年迈的祖母。
她回来这段时间也打听过忠义侯府的事情,大家提起来,皆是一脸唏嘘。
自从忠义侯姜易之去世以后,姜家的旁支趁乱刮去了府中大半钱财。
原先旁人还看着前摄政王李洵与前太子的面上对姜家诸多照顾,可自从李洵伏诛之后,姜家大姑娘所嫁的陆晏又成了功劳最大那一个,有些想要攀高枝或是早就看姜家不顺眼的人谁不落井下石。
且姜家本就人丁单薄,偌大的府里只有姜老太君与姜家幼子姜明礼,姜明礼年纪尚小,尚不能袭爵位。姜老太君年老多病,不能操持家事,底下的人见着家中一个主事的也没有,渐渐的干起了欺主的勾当,将姜家所剩不多的产业搬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田庄铺子,家中生计逐渐困难。
方才那个抓药的正是姜府未来的世子姜明礼,从前养尊处优的一个富贵少爷,如今就连抓个药都要亲自跑一趟,可见姜府如今的败落。
姜阮瞧着他提着药包走了,心想府中也不知是谁病了,不过她瞧着姜明礼虽有些瘦弱,瞧着精神尚可,可病的也就只有……
思及此,她心里有了一些担忧,有些难受。
陆晏也认出了姜明礼。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无论他的小猫做出什么决定来,他都支持她。
阮明允并不怎么认识自己这位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弟弟,见着自己阿姐站在那儿发楞,忍不住喊了一句。
“怎么了,你们还不进去吗?”
姜阮回过头来看他,眉头紧皱,似面有踌躇。
陆晏叹息一声,望向那个一脸着急的漂亮少年,“你阿姐突然有事,你先去吧,代我们问候沈将军。”
阮明允不疑有他,急着进府找沈靖,点点头,随着早已侯在门外的管家进了府。
陆晏见他进去了,不待姜阮说话,牵着她的手去了对面药铺。
药铺伙计见着眼前二人眼睛一亮,尤其是见到眼前披着一绯色大氅,乌发雪肤,冷艳绝伦,微微蹙眉的女子,眼睛都直了。
陆晏冷冷睨了他一眼。
那伙计吓得腿一软,心道自己是鬼迷心窍了,长安城里这样的人物一看就是家世显赫,岂是他可以窥探的,光是望上一眼就是罪大恶极。
他连忙低下头,问道:“二位贵人可是有事?”
“方才那个小郎君买的是什么药?”
伙计有些迟疑,这属于客人隐私,一般是不能对外说的。
“可否告知是给什么人吃的?”姜阮也忍不住问。
伙计听着那焦急得声音,瞬间将店规抛到脑外,柔声道:“是姜家府里的老太君,人年纪大了,夜里着了风寒,有些咳嗽。”
“可严重?”
伙计摇摇头,“不严重,拿贵重的药材养一养就好了,只是他府上如今生计艰难,买不起好的。”
陆晏这时从袖子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你将他需要的那些全部包好。”
姜阮十分感激的看着他。
她的陆晏哥哥什么都知道,她一句话不说,他就替她处理的妥妥当当。
陆晏瞧着小猫黑亮得瞳仁里映出自己的脸,又见她主动将自己的手握的紧紧的,很是受用,一手提着药,一手揽着她出了门。
那伙计见着那金童玉女一般般配的人物出了门,心里羡艳不已,好久没回过神来。
这投胎投的好,就是不一样,但愿下辈子他也生就一副好皮相,在富贵人家里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人。
马车一路朝着姜府去。
到了门口,姜阮抬头看着从前风光无限的门楣,如今落魄不堪,就连朱门上的漆掉了都没人补,有些斑驳。
她与陆晏绕道去了侧门,那里也是一样,半点没有从前姜府鼎盛时期的样子,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门内仆妇门来回走动说话的声音。
门内静悄悄。
她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陆晏。
陆晏上前扣了扣门环,大约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有人开门,正是从前姜老太君身边的赵嫲嫲。
她两鬓斑白,看着苍老了许多,一双眼睛好像也不太好的样子,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将眼前的姜阮认出来,激动的热泪盈眶。
“姑娘,你,你如今还肯回来瞧瞧老夫人,老夫人若是见到姑娘,不知该有多高兴,快,快进来。”
姜阮随着她进去,一路上听着她说着家里如今的境况,说着老夫人的病,更多的,是老夫人这些年来,心中对姜阮的愧疚。
临了到了门口,她哽咽,“姑娘,老夫人也不容易,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想着顾全这个,顾全那个,临了不想被歹人害了你。”
姜阮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她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草一木,这里曾经是她生活过的地方,她在这个小院里哭过,笑过,伤心过,也快乐过。
当然,到最后,她也恨过。
可是如今回头看一看,她幼年时所经历的这一切,也不全是不好的东西,她的祖母对她的疼爱也是真真切切。
她不能总是记挂着那些不好的东西,而将从前那些美好的回忆统统从脑海里剔除掉。
人生在世,值得高兴的事儿放在心里暖着心肠,如祖母曾经对她的好;不值得记忆的,那些不堪的事儿则统统抛诸于脑后,如他那个自私自利的父亲,如她那个蛇蝎心肠的继母。
人总得学会放过自己,那样活着才快乐。
她抬头冲陆晏笑笑,“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出来。”
陆晏点点头,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发,柔声道:“不着急,今日日头好,我在外面坐着慢慢等你。”
姜阮大约进去了有半个时辰才出来。
她一出来,一直坐院子里的石桌前与人饮茶的陆晏立刻迎了上去,捧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见他家小猫眼睛虽有些红,眼神却亮的很,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姜阮忍不住笑,“你这是做什么?”
陆晏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我只是怕你难过,姜老太君还好吗?”
“很好,精神不错,与我说了许多话。”
姜阮用力吸了吸鼻子,觉得陆晏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不舍得挣脱,任由他抱着。
两人拥抱了片刻,姜阮一睁眼这才发现石桌旁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自然是姜明礼,小的有四五岁大小,生的粉雕玉琢,十分的可爱。
姜明礼见她终于发现了他们,立刻起身行了一礼,操着变身期得公鸭嗓,道:“见过大姐姐,姐夫。”
姜阮瞧着他与从前一样,眼神澄明。
她想起从前在府中,他总是喜欢跑来同她一起玩,追在后面“大姐姐”得这样叫。
祖母方才告诉她,他与自己得母亲母亲还有姜婉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说:“阮阮,明礼是个好孩子,他母亲做下的孽我全都告诉他了,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旁人拿着这些事儿来利用他。”
姜阮不知该不该信,她本来也没打算以后与姜府往来,只是偶尔来看一看祖母而已,其余的她不想理那么多。
若是眼前的少年真如祖母所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那自然是好事,若是与他母亲一样,心肠歹毒,那也与她没有关系。
她冲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旁边三四岁大小的男孩,拿着一对生的又圆又亮的眼睛,十分好奇的看着他俩,奶声奶气道:“舅舅,他们为什么抱在一起啊?”
姜阮面皮一热,嗔了一眼依依不舍松开她的陆晏,似在控诉为何不告诉她院子里还有旁人。
陆晏一脸无辜,“你一出来就抱着我,我还没来得及说。”
她不理会他的强词夺理,正要说话,突然愣住了。
那个小娃娃居然管姜明礼叫舅舅!
那他是姜婉的孩子?
不是说前太子没了吗?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陆晏。
陆晏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阿域他终究下不了手,稚子无辜。”
姜阮上前看着正好奇打量她的小娃娃,忍不住道:“我可以摸摸你吗?”
稚子无辜,这世上的每一个孩子都有着一副最是干净不过的心肠。
小娃娃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的姐姐,重重点点头。
他喜欢她。
姜阮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见他抿着唇一脸娇羞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感动。
她想,她这个外甥,倒是比他的父母讨人喜欢的多。
姜阮又待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