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糟糠妻的傻闺女——橘子硬糖
时间:2021-02-10 10:17:08

  冗长的宣纸卷顺着力道,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滚了一圈,露出了密密麻麻的茶叶采购类目。皆是列举了谁谁谁要多少斤,无不是明面上就与东宫交好的。
 
 
第二十四章 傅于景:银钱从我私账上出……
  坐在主位上的清隽男子,身姿修长挺拔,穿着一身素净的玄色轻裘,两肩跟领口着紫貂毛滚边。白皙匀称的指节正有节奏地,摩挲着面前的茶盏沿口。
  似是对大太监的话毫不在意,只垂眸一派认真地观察着白玉茶盏里的茶叶。根根竖立悬浮在清透的茶水之中,时沉时浮。当真是一杯不逊色于江南出产的好茶。
  复又端起茶盏举到唇边轻含了一口。唇齿之间满是茶叶原生的清香,去除了苦涩的口感,比往年宫里赐的春茶又多了一丝醇润。
  “我给父皇献茶是觉得这茶好,太子殿下如今这般迫不及待的求购,不也正说明这一点。再者,不过是采购茶叶而已,既然太子殿下有这个需求,满足他就是了。”
  首座的男子话落便抬起了头,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如墨般深邃的眼瞳似是一汪深潭,平静无波却让人瞧不透彻。正是离开秦家村,并告知秦婉归家过年的傅于景。
  傅于景转了转手里的茶杯,还没等下首的顺子再开口,复又问道:“往年,宫里采购的江南最好的春茶,是多少钱一斤?”
  顺子穿着一等的太监服,头戴黑色钢叉帽,闻言毫不迟疑地立马接口道:“回殿下的话,最为稀罕的特等茶叶是20两一斤。”
  傅于景点了点头,面上神色一派怡然,好似只是在跟贴身侍从拉家常:“嗯,那就给太子殿下报21两的价格,先将采购单上所需的金额清点好,明儿一早就送去东宫,待收到账了咱们再替他采买。”
  顺子闻言猛地抬起头,一双眯眯眼亮得出奇,喜滋滋地就领了命。
  心里咂摸着,还是他家爷儿主意正。这银子自个儿非要往咱们兜里跑,哪有不要的道理。就这么一长溜儿的单子,少说也得让太子肉疼一下。
  傅于景观他那模样就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略带嫌弃的收回了视线。瞧见手里的茶杯见了底儿,才有些不舍得放下。
  “给秦姑娘的茶株种安排的如何?”
  顺子一愣,这还惦记着呢。
  忙恭敬垂首:“早就叮嘱下去了,选的是最适合秦家村的环境种植的品种,一亩地可种一千株,一共八千两百株茶树,多出来的两百株是防于耗损。”
  “嗯,尚可,过了十五就送去吧,银钱从我私账上出。”
  *
  正月未过,秦家村还覆着积雪,茶园里也动不了工。为了不虚度时光,秦婉开始央着郑忠来家里教她们娘俩习字。
  往后生意做起来,不识字当真有些捉襟见肘,所以学识字这项任务,还是得赶紧安排到明面上来。
  连着半个月的教学,秦婉已经能“识得”不少的常用字,日常的阅读基本无碍。可以说是进步神速,就连郑忠都对她赞不绝口,连声夸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以至于教起识字来更是卖力,除了五谷轮回,都不让人离开桌子。势必要将本就为数不多的平生所学,倾筐倒庋。
  伪天才秦婉被夸得毫不心虚,面上带着纯良无害的笑容,不动神色地捂紧了胳膊肘下爪爬似的字迹。
  这认字跟写字果真不是一回事儿。
  “郑老,您干脆跟我们一起住吧?我上次见您那茅草屋泥墙都要开裂了,根本抵不住寒风。”
  望着院门口甩着袖子要归家的郑忠,秦婉琢磨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反正她家的西厢房还空着,离她们娘俩住的地方也隔了点儿距离,多住一个人也不碍事。这老爷子脾气怪是怪了点,但是品性却很好,就是个好面子的老傲娇,跟她娘现在相处得也很愉快。
  嗯,至少不像对她一样总吹胡子瞪眼。
  郑忠闻言跨出门槛的脚一顿,垂着头瞧不清神色。正待秦婉将要再开口,老爷子宽袖一甩便抬起了头,一脸不乐意的朝秦婉俩人摆手。
  嗓门都比平日高了几个分贝:“怎么抵不住了?这都开春了,还冷什么哦!你送的那些炭我都还没用完!再说,我一个糟老头子非亲非故地住你们家像什么事儿!小丫头就是不懂事,莲笑你得多教育教育她!
  行了,我回去了,不用你们送,老头子我正好消消食,今晚一个不留神又吃多了。”
  话落,就头也不回地往灵璧山的方向走,嘴里还哼着没听过的调子。
  秦婉噘了噘嘴瞧了她娘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秦母也无奈,老人往后年纪再大些,身边又没有子女承欢膝下,独居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无奈郑老不仅年纪大,脾气更大。
  只得等着开春茶园赢了利,将郑老应得的那份给他,先拿去修葺一下屋子。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半月之后正式迈入农历二月。
  屋顶上积雪也早已融化,正顺着瓦檐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春日的朝阳升起,暖洋洋的光线冲淡了空气里的寒意,照得田地里被雪水浸湿的土壤一片金亮的光泽。
  也因着今年的一场大雪,地里的土壤格外地肥沃。
  原以为开春后会回秦家村的傅于景,到了二月中旬都没有见到人影。不过秦婉却收到了他派人送来的茶树苗。
  清晨,田埂边的草芽上还挂着颤巍巍的露珠。
  秦婉在房里就听到了村里一派的热闹,还有很少见的阵阵马蹄响。
  “婉儿,婉儿快出来,茶树送到了!”
  院门外头传来了秦二哥急促的拍门声。秦婉竖起耳朵听清楚他说的话,便将正在清点的银钱,一并塞进了旁边的钱袋子,收紧束口揣进怀里就前去开门。
  “多少钱啊二哥?买到三千株了?”
  待她一拉开院门,就瞧见门口围了不少村民,站在前头的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估摸着是来运送茶株的。
  为首的那人听见秦婉的话,笑了两声。
  秦婉闻声转头看去,男子中等身高,体型偏瘦,不过面色白净清秀,就是瞧着不太像是茶园里干体力活的农夫。
  那人见秦婉看过来,恭敬地拱了拱手,笑着摇头:“哪里是三千株哟秦姑娘,不多不少可正好八千两百株,咱们可都给您运过来了,马车就在你们村路上停着呢。不过其中恐怕有些折损,得劳烦您自个儿清点了。”
  也不知这顺子爷怎么就给他安排了这么个差事,天寒地冻得差点没将他折在路上。这般想着,小太监便又打了个喷嚏。
  尖细的嗓音听得秦婉一愣,八千株?
  一脸震惊的看向秦二哥。
  这么多株她哪能付得起啊!她的银钱可只够买三千株。
  接收到小妹信号的秦二哥,忙安抚道:“多了就多了,全部种上也好,银子的事二哥帮你想办法。”
  “银子?什么银子?用不着你们出钱,秦姑娘您收了就行。咱们这还得赶回去复命,这茶株您看是卸在哪儿?”
  待领着人去茶园卸货的时候,秦婉这才看清这壮观的车队。
  八千多株三年的茶树,几十驾马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他们村路上,简直比过大年还要热闹。
  秦婉一瞧这手笔,就知道铁定不是秦二哥能托人办成的事儿。还用这么优良的马匹运送,他们村可连匹小马驹都没有。
  挑眉冲着秦二哥使了个眼神,后者摸了摸鼻子跟了上来,两人避开来灵璧山瞧热闹的人群,就站在山边的田埂上。
  “不要钱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可不信这天上还有掉馅饼的好事,活了三百多年都没瞧见过。
  秦二哥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原先没跟你说,是顺子哥叮嘱的!我就跟他们说了你想买三千株茶树。
  没成想这到手直接翻了一番还多!我估摸着,人家肯定是计算了婉儿你茶园的容纳量。至于这不要钱,我也是刚刚跟你一道才知晓的!”
  八千株茶树可不便宜,他们不要钱,还能要啥?
  思及此,秦二哥缓缓转过头,瞧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脸若有所思的妹妹,眸光渐深。
  除了有点儿呆,有点儿矮,还有点儿凶以外,倒是挑不出什么缺点了。
  顺子?
  秦婉眯了眯眼,转而瞪向一旁傻盯着他瞧的秦二哥。
  敢情你当初信誓旦旦地一手包揽下来,说有办法弄到江南的茶株。
  这个办法就是交给傅于景?
 
 
第二十五章 及笄礼后,黑衣男子夜闯闺……
  “秦姑娘,这茶株给您卸好了,咱们可就先走了。”
  八千多棵茶树都被运上了耕耘好的空茶地里,一帮人又驾着车回了村路上。为首那白面男子看见秦婉,便跳下车拱手朝她告别。
  一旁的秦母见状,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钱袋子,两步上前作势要塞给他们买酒吃。
  小太监见状忙退后两步摆手推拒。这一家子过得都这么苦了他还拿赏钱,被顺子爷知道了,可不得被扒下一层皮。
  咂摸了两下嘴,瞅了一眼秦母装茶的陶壶道:“您家若是还有多余的茶叶的话,可否赠我两斤?”
  这茶当真是好,这般囫囵地泡,味道竟也不差。
  秦婉扬眉浅笑,说了句稍等就折回了院子。
  先前自己茶园留的冬茶,边送边吃的早就吃完了,最近吃的茶都是入冬后新采的那批野山茶。
  回灶屋拿出罐子掂量了一下,约莫也就剩了两斤多。摸出个小一点儿的陶罐,连着布袋都拎了出来塞进去。
  “还劳烦您将这信带给顺子。”
  待那为首之人接过陶罐,秦婉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虽不知面前这人是什么样儿的身份,但是能被派来送茶树,且还知晓她的姓氏,就算是接触不到傅于景,那肯定是知道顺子的。
  果然秦婉话落,小太监眼前就是一亮,瞧着没署名的信封,笑眯眯地就将信收入了怀中。他又不傻,顺子爷代表的是谁他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
  含着笑又瞧了瞧小姑娘的模样,心里咂摸出味了,看来这趟的确是个好差事。
  嘿嘿笑了两声就扬了扬手启程。
  待哨声响起,整齐的车队又阵势浩大地依次驶离了秦家村。鲜少有马车经过的村路上,都压出了深深的车轮跟马蹄印。
  即便车队的屁股都瞧不见了,也不妨碍村民两手插兜地依旧探着脑袋张望。
  村里的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转头瞧见不远处的茶园上还堆放着高耸的茶树,心里盘算上了。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快步就走到秦婉跟前。
  “婉丫头啊,你这茶树得赶紧种下吧?我估摸着还要不少人种,你瞧瞧我行不行?我种地可是一把好手。”
  “对对,还有我,秦婉你缺人手可别忘了你张叔。”
  像是起了个头儿,转眼儿秦婉就被村里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不少婶子大娘也在垫着脚问,生怕自己落后了。
  瞧着自家娇小的妹子被人群堵得只能瞧见一个脑门,回过神的秦二哥连忙扯着嗓门喊:“要干活的都到我这来登记,名额有限先到先得!晚了可就不要了!”
  *
  四月十九,是秦婉的及笄礼。
  农家女孩的及笄礼并不像大户人家那般讲究,来观礼的基本都是本村的村民。
  因着秦婉家就母女两口人,开礼致辞的是秦婉的大舅秦祥礼。
  “婉儿,待会儿我先出去,你在我后头出来。行完礼后,就面向西坐在笄席上,然后我来给你梳头。”
  秦冬梅抬手摸了摸秦婉柔顺的长发,凑近她耳边,温言细语地小心叮嘱。因着前些天来帮秦婉采春茶,年纪相仿的两人接触几次后,倒是迅速交好起来。如今秦婉及笄礼的赞者也是请的秦冬梅。
  秦婉瞧着秦冬梅有些紧张的模样,好笑地点点头,反而开口安慰她莫要紧张。明明是她的及笄礼,怎么大伙儿瞧上去比她还紧张,昨夜娘亲就连着嘱咐了她好几遍。
  待一整套及笄礼流程走完,按照元晋朝的习俗,便是宴请宾客。
  往年秦家村的姑娘及笄,倒从没有摆过宴席。虽说只是在院子里摆上几张桌子,但想要席面好看,也得花上不少银钱。
  自家都勉强混个温饱,哪还有那些闲钱摆宴。
  不过今年因为秦家包了山地种茶园,家景倒是改善了不少。初春那批茶树也是请的村里人种植,再过三月就可以采第一茬的茶叶了。
  正好也是借着秦婉的及笄礼,答谢一下村民。礼成后便通知之前干活的汉子过来吃席。
  也该寻摸一下愿意长期在茶园干活的乡亲,目前常驻的员工除了秦冬梅的爹,就只有郑忠老爷子跟孙寡妇的儿子孙平安。毕竟大家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种地才是最靠谱的。
  “秦姑娘,可真是少年有为啊,周某当真想不到你竟还未及笄。”
  因着前些天来收购茶叶,顺势便被秦母邀请来的周姚康,甫一进院门就笑得一脸和煦。先前秦婉大多时候为了方便,都是随手绾一个发髻,也因着插了木簪倒是让他估错了小姑娘的年纪。
  “周掌柜谬赞了,我先前听说您要去沧州收茶,还以为无法来吃这顿薄酒。”
  秦婉嘴角含着笑,朝他行了一礼。
  谁知话落周掌柜便是一脸的后怕,脸上时常挂着的温和笑容都隐去了不少,看了眼四周没人瞧这边,便压低声音道:
  “可不能去沧州了,那边有前朝余孽肆虐,听说还杀了当地的几个官员,嚣张着呢。你也记着别往那头跑,这灵璧县离沧州也不远,哎,这要是真造反,咱们的好日子恐怕也没得过了。”
  说完还悠悠地叹了口气。周姚康也是想着这小姑娘给他们茶行带来了难得的好茶,便抽空前来给她透个底儿,别哪天不赶巧去了沧州。
  秦婉神情一怔,面上的表情都有片刻的凝滞,拢在袖下的双手猛然攥紧。
  沧州?先前傅于景带着他二哥去的就是沧州。
  若他的大本营是在沧州,这倒也能理解为什么要隐居在他们秦家村。
  接下来的宴客秦婉都有些不在状态,好在待客也不需要她一个女儿家做什么。
  有个能言善道的秦二哥,加之又有大舅妈跟周桂香帮忙,秦婉娘俩的活计倒是轻省不少。
  待宴席结束,也已经敲定好了往后茶园的长工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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