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谋娶——谢书枍
时间:2021-02-10 10:26:48

  林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但她没回头,她的眼睛那么亮,就静静的看着被风吹动的床帏,上面摇晃的同样有两人相拥的身影。
  “你说你是真心,真心才会纠缠我,那你回头啊!你说我稍微一哄,一点点在乎你,你就回头,那你回头啊!你说叫我别哭,别人不要我你要我,一生一世都要,那你要我啊!”
  “你不回头,又怎知我没心软、没在乎、没真心,没同样为你回头你。”
  “你不回头,又怎知我不在?”
  林愉听着这些,这些就和初遇他那场落英缤纷一样,落在远处没什么,落在心口就成了刀子。
  黑暗之中,她的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浸入被褥。
  “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她真的心软,可她又不能心软,一个人看着他走远,真的太累了。
  她说话了,傅承昀就笑了没有林愉看着他的时候,他的笑都是带着冬天的阴冷,就跟蛇一样。
  以往他总克制着,怕吓到她。
  可现在,她不是看不见吗?他哄着她,他的情绪总是要寄托在别的地方,于是他伸手,从身后抱着她,感官在她的身上得到安宁,眼睛在黑暗中发泄着不安。
  他靠近她脖颈,温柔的哀怨道:“我就错了这么一次,难道就是永远吗?一生一世那么长,你和我赌气,不也是和你自己赌气吗?”
  林愉一颤,一生一世入耳,竟让她生出愧疚,他们没有一生一世了,这次她要食言了。明白这些,林愉出奇的想对他再多些纵容,她陪不了他永远。
  “孩子不是我的,你又在计较什么?”他又说道:“你在计较什么?”
  傅承昀今夜说的多了,多的超出了想象,此刻没得到回应,有些颓败后的恼怒,又怕吓到她,生生忍着。
  但林愉感受到了,她一贯察言观色是本能,只是以往没把这些放在他身上,她不想夫妻戒备。
  今晚她怕沦陷,所以动了些戒备的心思,所以她知道。
  那她在计较什么?
  傅承昀搂着他,嗓音微哑,“听话,你回头看看我,恩!”
  她缓了缓,终究投降,怀着对他的忌惮的转身,又一次回了头,只是没有看他。她埋进他怀里,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出来,里面藏了太多情绪的眼睛。
  那一刻,在她眷恋的怀抱里,她突然就明白,她在计较什么——
  她计较的是她爱他满心满意,而傅承昀喜她只是顺便。
  她计较的是对于傅承昀,无论是心软、心疼、害怕或是其他,她总是听话的那个。
  她计较的是,他明知她喜欢,却还是利用,纯洁的爱情是经不起污秽,她的爱更容不得戏弄。
  她计较的是,她拗不过他。在他身边,她永远只会是傅承昀的林愉,而傅承昀,他成不了林愉的傅承昀。
  “傅承昀。”她抓着他,叫他。
  半生期许情,嫁娶两蓄谋。这是一开始就有伤痕的嫁娶,抹不掉的伤痕,走到后面,疼就出来了,疼的磨光了爱他的勇气。
  傅承昀感受到她的靠近,紧紧抱着她,“恩。”
  “傅承昀、傅承昀、傅承昀!”你为私心谋娶,我为私情谋嫁,这样的婚姻,经不起阳光普照。
  “我在。”
  “我恨你——”
 
 
第三十九章 他想她   若是怀孕了,可就……
  “我恨你——”
  傅承昀生而俊美, 看着你的时候总感觉眼尾沾着笑意,此时抱着林愉,那笑意却没了。
  林愉一手抓着他, 一手捏着拳捶他, 带着恨的力道, 密密麻麻的落在他心上, 他忽然就疼的无法呼吸。
  他知道她在哭, 面上忍不住染了煞气。
  就在他忍不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又感觉她揪着他, 如同揪着救命稻草, 充满了无可奈何,“可我也爱你啊!”
  我恨你,可我也爱你, 此话一落,傅承昀愣了。顿时煞气尽去, 笑意如何也藏不住,他抬手抚着林愉。
  他的手摩挲着林愉的泪珠, 嘴里不停说道:“我知道,是我错了。”
  “我知道, 是我错了。”
  “我错了…”
  如果低头能让她消迩怨恨, 他愿意给她低头,是他利用在先,是他有错在先。
  不知说了多少遍, 林愉渐渐平复下来,她不哭了。
  她整个人像是攀过一座很高高的山,最终站在山顶看着走过的路,大悲之后便是大静。
  她仰头, 看着这个含笑的男子,男子同样凝视着她。
  “不气了吧!”他凑过来问,“和我说话吧!”
  林愉不说话,更承诺不了。
  她想,他们该和离了,一个喜欢却利用,一个心悦却怨恨,他们回不了过去,更走不到永远。
  可看着傅承昀,她说不出来…
  她纠结极了,心被撕扯成两半。
  傅承昀也不恼,只搂着她把人压的更近,学着以前林愉讨好他的样子,轻轻蹭着林愉的鼻尖,“我错了,往后我们好好过,我不利用你,你也别不理我。”
  烛光落在两人的眼中,她从傅承昀的温和中窥见了闪烁了自己。她知道自己计较什么,也知道傅承昀不会轻易放下她。
  通彻之后便是疲乏,甚至空虚,急需做些什么来填满自己,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傅承昀只当她同意了,高兴之余试探的把手放在她腰间的绑带上。
  他询问的望着她,而她毫不避讳的回视,他想让林愉知道他想她。
  “相爷…你想要我?”她忽然毫不避讳的问他。
  傅承昀反问,“那你呢?想要我吗?”
  林愉一颤,她缓了很久,也许是为了掩饰某些想法,又也许是为了祭奠死去的爱情,她直接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后腰撑着脑袋离床,俯在他上面。
  对他林愉深爱过、埋怨过、愧疚过也不甘过,又在他漩涡般飞转的眼眸中,林愉决绝又生疏的把自己送到他眼前,樱唇贴上了他。
  绵软入口,她的双腿缠上他的身子,她闭着眼不敢看他。傅承昀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他们是荒漠中求生的人,孤独的只有彼此,犹如末日相拥,不死不休。
  她心慌又紧张,在他期望的未来和她规划的告别中,她不敢告诉他要走。她带着他的手,挑开了两人的衣带。
  傅承昀也不拦着。
  当颤栗的两人相贴,她忽然找到了归途,任由他翻身压过,有些急。但他又顾及林愉的情绪,不轻不缓,温柔交错。
  “林愉你愿意,是不是…就过去了?你不生气了…”傅承昀动作未停,如同盛夏的风拂过漫无边际的麦浪,一层一层推动,和田埂土坝轻触。
  浪成波,波迎风,成了大家最喜欢的样子。
  林愉额际冒汗,抓着他的手十指紧扣,她睁开雾霭云眸,意惺忪的翕动着樱唇,傅承昀附在她耳畔又一次问她,“是不是不生气了?”
  他的气息若即若离,好像刻意吊着林愉,林愉偏趁他不注意转头,嘴唇划过他的下颚,“相爷…”
  “想你了。”
  她不能回答他,就学着拉回他,起码这一刻,她渴望他,渴望他让她忘记一切悲伤。
  林愉答非所问,却让傅承昀瞬间失了理智,往下按住她胡乱作怪的手,忽而压过耳畔。
  他胸膛肆意欢笑,整个人开怀的温着林愉。
  “好,我给。”
  他按着她的手,林愉抓不住他,亦泄不了力,只能在他手中捏着拳,指甲按进自己掌心。傅承昀个中高手,焉不知林愉别着劲,忍着来清醒。
  不知多久以后林愉只觉一阵异样,傅承昀憋着笑在上头看着她。
  “抱歉。”他看着可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林愉愣看着他,眼波流转,被他按过头顶的双手都带着诧异的弧度,就连脚趾头也在下面蜷缩,她怨道:“你怎么…就…”若是怀孕了,可就不妙了。
  “太久没碰你,有些激动。”傅承昀畅快,翻身躺在林愉边上,帮两人盖着被褥,“没什么,哪会那么准。”
  林愉还是担心,望着帐顶不语。
  他就牵着她,阖眼道:“把牙松了吧!再咬下去,明儿就破皮了。”
  林愉一想也是没影的事儿着什么急,大不了明天喝副药,也就慢慢松了贝齿。
  “累吗?”他撑着头问她。
  林愉哑着嗓音,倦怠道:“不累。”
  “饿吗?”
  “不饿。”
  傅承昀又要问,林愉忽然偏头,脸上带着未褪尽的绯红,轻声道:“你别吵,我想沐浴。”
  “好。”傅承昀坐起来。
  他很宠溺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宠溺,不用林愉撒娇就过来帮她,林愉想了想倒没有拒绝。
  等两人收拾好,要叫热汤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哨声,傅承昀一看,此时不到夜半,哨声也不急,应该不是急事就不愿意去。
  林愉却推他,“相爷快去,别耽误了事儿。”
  “你以前都不赶我的,”傅承昀有些犹豫,他看着林愉的小脸,林愉也看着他,攥着他的衣袖莞尔道:“不是赶,我等你回来,快去。”
  傅承昀由她攥着,愣是不动。
  林愉踮起脚,轻吻落在他的下巴处,哄道:“去吧!”
  她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傅承昀反倒愣了,他觉得哪里不对,可仔细看时人是这个人,好看一样好看,也看不出哪里不对。
  没来由的傅承昀有些心慌,稍瞬即逝。
  他还是听话去了,在林愉的注视下,他被送出了门外,整个人和夜色融合。
  竹荫道外,漆漆蜡光如昨夜点亮,门窗俱合。
  林愉倚着门口看了片刻,收了笑意,揉着发酸的腰道:“送水。”
  …
  铃铛兑着浴桶里面的水,嘟囔道:“夫人,你要两份水做什么呀?”
  林愉一顿,转而褪去外衫,“给相爷。”
  “可飞白已经在烧水了,听说是给书房的,”铃铛撇了一眼小塌上的泛黄书册,闷闷道:“而且您还看避孕书,夫人以前都不看的,你高兴都来不及。”
  两人成婚多月,林愉前段时间也看些备孕的书,闻言不语,乏力的坐下,摆弄着裙摆,“我怎么就不能看了,多看看总是好的。”
  “夫人可不是看看就好,你分明就是还气,您不喜欢相爷那样,何必为难自己。”
  “没有啊!”林愉低着头,“我喜欢他的紧。”
  铃铛愈发不解,“您不高兴,您还想洗…”
  “铃铛——”
  林愉打断她,好像心知肚明的话说出口,她就无法接受一样。
  “铃铛,我自己洗,你先出去吧!不要乱想,我只是觉得时间不对,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不喜欢谁。”
  铃铛单纯,和枳夏自小跟着她不同,铃铛务必要在傅家过一辈子的。小丫头藏不住事儿,看来往后要避着铃铛,免的害了她。
  “…哦。”
  铃铛提着两个空桶走了,颇有些垂头丧气。她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就见林愉坐着,拿软枕垫在身后,手往上揉着小腹。
  她眼眶一红,把门随手虚掩上就跑了。
  路上碰到飞白,飞白本想为白日瞪他的事道个歉,谁知刚开口,铃铛就吼道:“你们这些男人太讨厌了,凭甚吃苦受罪的都是女人。”
  飞白茫然,“你什么意思?什么叫…”
  “不要和我讲话。”铃铛瞪他一眼,飞快走过。
  虽然只有一眼,飞白也看清了,这个一向乐呵呵的小铃铛竟是哭了。
  “关我什么事,毛病。”
  飞白朝着她相反的方向走了,直到见到傅承昀,他的怒色都没有散去。傅承昀少见飞白恼火,问了一嘴,飞白摆手道:“被黄鼠狼咬了一嘴,不说也罢。”
  傅承昀也就不问了,罩着外衣走了出去。
  飞白跟在后头,“相爷,萧将军来作甚?”
  “没什么,他想还朝,求我来着。”
  “那相爷答应了吗?”飞白看着前面走的稍快的傅承昀,心里嘀咕着萧策可不像是会求相爷的人,怕是来掐架的。
  傅承昀头未回,心情愉悦道:“为何不答应?他要当苦力受折磨,本相乐的成全。”正好把脏活累活丢出去,他多些时间和林愉干正事,要知道他羡慕萧策有女儿许久了。
  傅承昀越想越是这个理,他和林愉的女儿一定比萧策的好看,想着步伐也轻快了些。
  等到看见正屋的烛光亮的通明,傅承昀的嘴角几不可察的勾起几分笑意,朝飞白说:“别跟来。”
  一向在正屋守夜的飞白,“…”
  傅承昀丝毫没有意识到飞白的失落,补充道:“呃,走远些我自己进去。”
  …
  林愉身上乏力,先勉强逼出来些,仍觉得不干净,歇了一会又继续。
  朦胧屏缝中,她独自倚着揉捏,片刻又拿巾栉顺入裙摆,细白的腿肚露出。
  她细细擦拭,衣衫半落,夜色之下如同妖精般坠落凡尘。无害的眉眼淡淡,轻缓之间却是让人心惊的做法。
  傅承昀眼透黑夜,笔直的站在虚掩的门口,看着丝毫没有察觉的林愉。
  他忽然觉这春末夏初的风,冷飕飕的。
  他没动,也没敢进去…
  等林愉抬头的时候傅承昀忽然隐入夜色,转身靠在黑暗中带着凉意的墙壁上,独自仰头看着没有月色的天际。
  他想起以前,林愉床上偎着他,她亲口告诉他,“能有相爷子嗣,阿愉可以不困。”
  他以为林愉不气了,可现在呢?林愉在做什么?他在想他为什么不进去,拆穿她,他在怕什么?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