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相爷迎着朔朔寒风,急行多少里送回一封信,兔子都有愣是没一句他,不气才怪。
第四十九章 求娶 她离了他,却不能伤……
林愉不在傅家的第一天, 傅予卿哭了,傅承昀病了。最后傅承昀被吵的没办法,做法简单粗暴, 直接抱着傅予卿把奶灌了进去。
许是傅承昀的气息十分不友好, 傅予卿没有再闹。
临近年关, 朝堂事情很多, 苏文清年迈许多事情压到傅承昀身上, 即使病着他也拖着病体忙碌, 还有就是他不想让自己空下来。
等到他全部忙完已经头疼欲裂, 这个时候发现已经半夜了, 蜡烛孤独的燃着,一切都是这样安静。
傅承昀就这样坐着,听着外面沙沙叶落。
直到“哇哇”的哭声从身边传来, 他一低头,看见傅予卿醒了, 正吐着泡泡看着他,也不敢哭, 怪可怜的。
傅承昀拧眉,到底叫了人给他灌奶, 一番折腾下来就是小半个时辰, 完了一群人抱着睡着的傅予卿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从头至尾没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
自然…也没人问他一声要不要沐浴歇息。
若是以往他点灯熬油,很快就会有人叫林愉, 无论多晚林愉都会披着衣裳出来,有时候揉着眼睛进来。
“相爷,该睡了。”
她蹭会过来推他,顺便拿走他的笔。
他眼睛不离公文, 手自然而然落在她的腰上,把她遮的严丝合缝,省的夜里风凉。
“再忙一会儿,你先睡。”他哄着她。
有时候她就会在他怀里睡,搂着他不放,因为林愉知道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就会抱着她回屋,但有时候林愉也胡搅蛮缠。
“不要。”
她会蛮横的扯他起来,“睡的晚老的快,我的夫君可以没有钱财地位但不能没有年轻的美貌,你别胡闹。”
这个时候,他也就半推半就随她回去,“我真不好看了?”
林愉困极,不耐烦的搂住他,“好看的。”
他是顶好看的,林愉一说他就笑了。
那样的场景近在眼前,今夜书房却出奇的安静,再没人过来扯他睡觉,用温水给他净面。
傅承昀恍恍惚惚,就和游魂一样漫无目的的走到正房,他觉得自己病的有些重,不然怎么随时都要疼的不能呼吸。
他按着林愉的步骤去洗漱净面,完了又觉得不对。
“怎么不香呢?”他闻了闻手。
林愉给他洗总是香香的,那个时候他总拒绝,义正言辞道:“本相一个男人,熏的香不啦叽的,成何体统。”
“那除了我也没人闻你,我夜里就喜欢这个味道,有助于睡眠。”林愉夜里总是不怕他,使些小性子小声嘀咕,他也愿意将就。
那些都是久远的记忆,现在想起来发现那样清晰。傅承昀想着,嘴角慢慢漾开笑意,最后还是又用香皂洗了一遍,这才满意。
头疼是昨夜风吹的,头昏脑重,他终于躺下了,床上也空荡荡冷冰冰的,他又睡不着。
傅承昀伸手触碰着身侧,眼睛望着头顶的一片漆黑,不知怎的眼眶有些湿润,在家的感觉甚至没有昨夜守在墙头的心安。
原来有她和没她差别这么大。
傅承昀躺不下去了,他坐起来,下地找了林愉没有带走的衣裳,一件一件铺在床上,然后躺上去,就和躺在林愉怀里一样。
他趴着,手里用力抓着她的气息,夜深人静的时候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没有勇气说的话。
“林愉,想你了。”
他想她,哪怕今早见过一样想的发疯,她信里都没有他。
外头冬月的风一个劲的刮着,越来越大,和没娶林愉的许多个夜晚一样,傅承昀又陷入了梦魇。
堂堂傅相,蜷缩在墙角,多少衣裳没有安抚他的躁动,梦里是大片大片的鲜血和无数恶心窥探的目光。他站在茫茫雪海,这次唯独看见离他而去的林愉…
这次依旧是往前奔驰的马车,他坐在车里,林愉在后头追,风吹的帘布莎莎作响,林愉就像曾经跌倒在地。
梦里的傅承昀静静看着她,声音好比冬月白霜,“林愉,起来。”
林愉起来了,她远远的站着不动,和不断远走的他说:“我不追了,你走吧!”
他瞪着她,天生不会说软话,“你走不走。”
“不走。”
“你走不走——”
林愉转身,那张和离书从她的手上甩下来,远远的竟甩在他的脸上,“我不走。”
她真的不走了,他反而红了眼,有什么话就堵在喉咙口,但梦里的人怎么也说不出口。
傅承昀一个劲的用力,手里抓着什么,克制着声音朝她喊:“林愉,你不要我了…那还有谁要我。”
傅承昀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确切说是每次梦到一半总有人抱着他,那双带着温度的手划破黑暗,把他拽出来。
有时候他甚至感觉到有人跪在他身侧,明明困的不行却坚持安抚他,她抱他在腿上,不厌其烦的哄他,“没事的,过去了,我在不怕。”
那个时候他就会脆弱的伸手,双手环住她,“别走。”
“林愉,别走——”
傅承昀如往日一般伸手,这次…他扑空了,人也醒了一瞬,他往身侧一看,空荡荡的,林愉不在了。
傅承昀愣了一瞬,翻了个身竟直挺挺的倒下去。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场梦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
这一夜北院请了大夫。
飞白站在床头,忍痛往傅承昀的嘴里灌一口药,听他依旧不停叫着“林愉、林愉…”
边叫手里抓着的是林愉已经汗湿的衣裳,他病倒了。
枳夏在第二天下午就去了崔闲山庄,带来的东西齐全但数量不多,林愉看了也在意料之中。
她知道傅承昀不会轻易接受两人和离,做好了被他长期打扰的打算,谁知道她等了两天傅承昀没有等来,却等来了魏瑾瑜。
那天难得天晴,魏瑾瑜穿着寻常衣裳,装作讨水喝的路人进了崔闲山庄,最后毫无意外被他顺到了林愉面前。
彼时林愉穿着红袄裙,追着咕咕满院子踩雪玩,庄子里也没人管她。
魏瑾瑜没有打扰,他就站在树下,笑容满面的看着阳光下奔跑的林愉,不知不觉站了大半晌,最后被林愉看见。
“宁王殿下,怎么得空来了?”
不过几日不见,林愉已经脱离了那日雨中的憔悴,她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一样,红衣墨发少有的艳丽。
但魏瑾瑜不喜欢红色。
他看了半晌,压下心中异样,笑道:“路过,就来看看。”
林愉却是不信的,路过这样的借口傅承昀那厮也用过,但她总不能把人赶出去。
“林姑娘不赏杯茶喝喝?”魏瑾瑜主动走过来,在林愉先前摆好的坐席上撩袍坐下,他自己开始煮茶。
林愉低着头默了片刻,还是把咕咕放了,走进去坐在他对面。
就在两人相对而坐的时候,有一红衣男子来到崔闲山庄,从墙头一跃而入,无人知晓。
魏瑾瑜天皇贵胄,风雅自来就是刻在骨子里面的,和傅承昀毫不拘束的随性不同,这种雅致带着一板一眼,每一步时间都刚刚好。
“本王听说你同相爷要和离?”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林愉接茶的动作一顿,转而恢复平静,她知道魏瑾瑜应是那天听到了,能忍到今天也算给足了傅承昀面子。
林愉道:“这种事,似乎不是王爷应该问的。”
“我若当你是傅夫人,是不该,但你知道,我一直拿你当林姑娘。”
他说着,竟连王爷的尊称也不用,“我只问你,和离…是你想的吧?”
林愉不答,放下茶杯没有喝。
“王爷,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和王爷说清楚,无论我是不是傅夫人,我都不曾想过其他。”
林愉淡淡的看着他,她把魏瑾瑜当路人,哪怕没有遇见傅承昀,她也不会把一声浪费宫廷。她若爱一个人,便无关身份地位,可若不爱,亦无关身份地位。
“我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但凡对自己好的姑娘都不会进去。”魏瑾瑜笑了,好似说了一件很普通的事。
“那王爷此来作何?”林愉望着他。
魏瑾瑜青衣在身,凝视着林愉的笑容很是奇怪,“本王王妃之位空悬多年,你知道吧?”
“王爷请直言。”
林愉有些不安。
“你嫁本王,王妃之位赠你。”
就在魏瑾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才翻墙进来的红衣男子愣在当场,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亭中相对而笑的两人,胸腔涌出一股无名之火,死死的盯着他们。
林愉也被气到,不由的就笑出声,“你们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说不听呢!”
魏瑾瑜丝毫没有尴尬,分析道:“你要和离,但据我所知傅承昀不会轻易放过你。王妃之位给你带来的是结束一段不幸的婚姻,享王妃之尊的同时不用担王妃之责。”
“你是本王年少喜欢的人,本王怜惜你,亦尊重你,本王能给的是十分的宠爱,你可愿意?”
两人对视着,魏瑾瑜满眼情意几乎让林愉承受不住,这世间总有这么多的错乱,你爱的不爱你,爱你的你不爱,忙忙碌碌到最后可能还要一无所有。
若作为局外人,林愉能理智的选择,可失望的是林愉身在局中,本为局中人。
魏瑾瑜要帮她摆脱困境,可于林愉而言傅承昀不是困境,哪怕做不成夫妻,傅承昀也当是她的亲人、朋友。
她离了他,却不能伤了他。
就在林愉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寻魏瑾瑜而来的管家忽然大叫一声——
“二姑爷,您怎么来了不过去?”
林愉闻言一愣,等她意识到二姑爷是指傅承昀,几乎是一瞬间林愉就站起来远离魏瑾瑜,这是身体的本能,也是一种习惯,却非她心中所想。
她抬眸愣愣的看着他,隔着坐在下面的魏瑾瑜和树下的傅承昀遥遥相望,身后的天上碧空如洗,她只觉着傅承昀…瘦了。
魏瑾瑜转身看他,两人目光交接,互相盯着对方。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林愉却觉得那一刻他们说了无数句话。
第五十章 听话 “我想要和你说软话。……
“林姑娘, 时候不早了,本王该走了。”
魏瑾瑜站起来,眼中遮不住对林愉的欢喜, 但他只看了一眼, 把一支玉簪搁在小案上, 不失礼节的拾阶而下。
傅承昀眼睁睁看着林愉发愣, 他攥着手, 几乎和魏瑾瑜同时起步。
两个同样俊眉矜贵的男子, 在崔闲山庄的满地积雪中看着对方, 静静走过。
魏瑾瑜:“傅相, 真巧啊!”
傅承昀身子略显单薄,眼神愈发锐利,“回家而已, 本相可不觉得巧。”
“是吗?”魏瑾瑜笑起来,刻意看着傅承昀和后头林愉说话, “本王的话,姑娘好生想想。”
“她不会想。”
“相爷知道?”
魏瑾瑜眼神平静, 一句反问让傅承昀心里发虚,傅承昀望向一动不动的林愉, “知道。”
“你不知道, 你在怕。”
傅承昀嗤笑,“我怕什么?”
魏瑾瑜不语,等傅承昀走近, 他眼中笑意瞬间失去和傅承昀的寒眸相对,他压着声音调笑道:“怕我娶她啊!”
如果再年轻几岁他们少年热血,也许他们会打一架,可惜过了某些年纪, 冲动早已压抑成内敛,“傅承昀,本王尊你一声左相,并不代表你伤她本王怕你。本王遇见她时你只是仙云台卑贱的伶人,若非她心中有你…”
魏瑾瑜抬脚走过,两人肩膀一擦而过之时魏瑾瑜忽然笑了一声,“凭你也配!”
“任我有诸多卑贱,”傅承昀迷倒众生的眼中带着凝霜的笑意,不经意看到那边始终盯着他们的林愉,他稍隐戾气,“她爱我,我就比你配。”
魏瑾瑜布衣轻拂,云淡风轻道:“她若不爱呢?”
“天会晴,树会老,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爱也是。”
魏瑾瑜说完负手离去,傅承昀愣在原地,他其实隐有体会,林愉早已不是为他苦笑的林愉,只是他不愿相信。
他低着头,明明抬眼就能看见前头心心念念的人,可他就是头重的抬不起来,如魏瑾瑜所说,他在怕。
怕这么一抬头、一张口,就是那些不复相见的鬼话。
雪后的天空白色的光芒斜照,把傅承昀的身影拉的很长。
林愉站于高处,看着冬风吹皱他的衣衫,这次她确定他是真的瘦了。
她看了一会儿,忍着转身不看,魏瑾瑜留下的那支玉簪就那么紧紧攥在手里,她方才一时紧张竟没敢追过去还。
宁王不算坏人,只是她不喜欢而已,林愉看着通体白色的簪,思索着什么时候给他送回去,这样拿着不是办法。
想着想着林愉自觉的把它放到袖子里面,谁料就是这一瞬的功夫,傅承昀忽然站到眼前,挡住了她。
他喘着粗气,伸出没有血色的手掌,脸上带着苍白的笑意,语气更多诱哄,“把簪子给我。”
林愉一愣,给他——这簪子怕就不久命了。
她没给,顺势放进去。
傅承昀拽住她衣袖,和她商量:“林愉,你要什么样的簪子,你要多少簪子,我都给你。听话,把这个给我。”
林愉蹙眉,抬眸看着他眼中的烦躁,直接拒绝,“我不。”
她不想欠人,这若是她的她可以丢给他,只要他不招惹她,可这不是。
无论傅承昀眼中闪出多少纠结,林愉就静静的看着他,“你别再胡闹,这不是傅家,我也不会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