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看向季文暻,男人也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想不想学学怎么治林娇。”
“想。”司涂点头。
季文暻拄着头,食指点着桌子,“好处呢?”
“好处?”司涂笑了,看着季文暻盯着自己,手慢慢抬起,捏住他胳膊下面,用力拧了一下。
疼的季文暻直抽气。
侯野坐在对面实在没眼看,这俩人还不知道自己有多腻歪呢吧。
他摇摇头,跑到另一个沙发上,歪坐着打游戏去了。
“手怎么这么狠?”季文暻揉了揉胳膊,司涂还要过去捏,“谁让你还和我谈条件。”
手被抓住,司涂一顿,抽了抽,没抽出来。
季文暻看她,“我不该和你谈条件?”
司涂抬眸看他一眼,又垂下。
季文暻叹口气,声音悠长,“不从你这拿点什么,等你又走了,我岂不是白付出了?”
这是在敲打她还要回去的事了。
司涂却觉得他说的没理,“说得好像当初你没拿什么一样。”
“......”
季文暻头一次被说的没话反驳。
司涂光想着让他败下阵,倒没反应过来自己说的都是什么。
还在洋洋得意。
季文暻却一脸复杂,问她,“别告诉我你不告而别是因为你嫌疼......”
司涂赶紧捂住他嘴。
“你别胡说!”
怎么就说到这来了。
司涂有些烧脸。
季文暻看起来不信,“真不是?”
“不是!”
他点头,抓着她手放到腿上,头枕着胳膊看她,“困了。”
他眼里疲惫,似乎最近很忙,没有好好休息。
司涂动了动手指,没抽出来,“睡吧。”
关于怎么治林娇,司涂还是知道了。
脾气比她硬就行了。
司涂不再去繁星,在美术馆该歇歇该忙忙。
馆长还没急,林娇急了。
但司涂没打算立马见她,第二天休息,正睡着,就隐约听见有人在楼下喊人。
司涂在法国那四年睡眠质量很差,已经到了不带眼罩不带耳塞就睡不下的地步。
一点轻响都能摧毁她的神经。
她侧身,用被子蒙住头。
可楼下不依不饶,这时传呼器响了,司涂接起,是物业。
“正好,你们能不能让楼下那位扰民大哥别喊了。”
“......”对面沉默两秒,响起侯野的大嗓门,“司涂,赶紧给老子开门!”
同时,楼下延迟一秒传来相同的喊声。
“......”
门一开,侯野露出脸。
“你怎么打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侯野也不客气,侧身进门,往沙发上一坐。
“我没事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司涂说完,躺在另一侧,抱着抱枕困倦地闭上眼。
侯野不动,还脱了外套,嫌弃道:“你空调开这么足啊?”
司涂侧脸往里埋,不想听他说话。
侯野用脚踢踢她,司涂回踹他一脚。
“我靠,真踹啊!”侯野揉着小腿。
司涂继续趴着。
侯野凑过去,“林娇的问题你解决没?”
司涂抬头,“还没,你怎么关心这个了?”
侯野嘚瑟道:“哥给你解决了。”
“你怎么解决的?”
侯野双手架着沙发,“那你甭管,反正解决了,林娇现在巴不得和你们合作呢。”
司涂点点头,毫无惊喜:“季文暻出面的吧。”
侯野一愣,出卖了他暻哥,“你怎么知道?”
司涂瞥他,“从那天演唱会门票就知道你是啥实力了。”
侯野冤枉,这哪是他的实力,连内场前排的位置,还都是找的暻哥。
司涂坐起来,倒了杯温水喝了,侯野要冰水,她又去冰箱给他拿的冰块。
侯野没再说话,光坐着,手不断这碰碰那摸摸。
司涂知道他有话说,每次这样都是。
“行了别摸了,沙发都被你摸秃了,有事说事。”
侯野瞪了她一眼,斟酌着问:“你还准备回去啊?”
司涂看他,没说话。
侯野急了,“还回去干什么啊,现在不挺好的,慢慢来一切都会变好,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她摇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还说什么。
“野哥,这四年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你知道的不是么。”
*
艺人总监手里有不少星探发来的路人资料。
整理好,她交到季总面前。
“我比较看好前三个,前两个小学就开始学唱歌,第三个钢琴也很厉害。”繁星最不缺的就是颜值高的练习生,在培养他们的同时,他们也需要有实力的练习生。
甚至现在更倾向于培养相貌一般但有实力的孩子,毕竟外形可以包装,但实力就是货真价实摆在那。
季文暻看了所有人的资料,抽出倒数第二个孩子的简历。
艺人总监看了眼,“他是大学生,没什么特长,长的说实话一般。”
说是这么说,但季文暻能抽出他的资料单独看,那说明这孩子还有她没发现的过人之处。
季文暻将资料和前三张一起,不经意瞥见简历上标注的个人联系方式。
“第四个让他减重增肌,培养演技让他进电影圈。”
总监收下资料,忍不住拿出第四个人的资料,又听季文暻说:“让王猛来一趟。”
王猛是繁星星探,眼光独到为公司发现了不少好苗子。
这第四个人就是他递上来的。
总监出办公室,对王猛拍拍肩,赞许道:“猛子,季总估计是要表扬你。”
王猛受宠若惊,敲门进去。
半个小时后,王猛面露为难。
......
司涂觉得被骚扰了。
有个男人自称是星探,非要要她的联系方式。
问他哪个公司的也不说。
一看就是骗子。
于是在他第三次鬼鬼祟祟出现在赛尔美术馆门口时,司涂报了警。
星探忙解释,“都是误会,误会!我就是想认识你一下!”
司涂扭头看警官:“您听到了,他就是不怀好意,一看就不是好人。”
接到王猛电话时,季文暻真是什么都说不上来。
一个从来没被怀疑过的星探,竟然把自己闹到了派出所,要不是他压着,消息早就上了头版头条。
季文暻赶到时,司涂正在做口供。
因为王猛和司涂不能见面,司涂以为季文暻是来接她的。
冲他招了招手,“我家人来接我了,我可以走了么?”
警察点点头,季文暻抓了抓鼻子,走到跟前说:“这事怎么解决?”
司涂:“批评教育,因为他态度够好,好像交了罚款就行了,警察说这几天会多关注一下他。”
季文暻点头,往旁边看看,王猛正好被放出来,看到他委屈坏了,“季总!”
季文暻头皮发麻,接下了王猛结实的拥抱。
身后传来司涂悠悠的声音,“季总?”
王猛害得季文暻也被批评教育一番,出派出所后,司涂头也不回就走。
季文暻拉住她,给了王猛一个眼神,让他先走。
“这事是我没想周到,吓到你了。”
吓倒倒没有,只是司涂想不明白他这是来的哪出。
她甩手,季文暻紧握,不让她伤着自己。
“我的错,好不好。”
语气一如从前,抱着她轻哄的宠溺。
司涂也不知为何鼻尖一酸,“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话说的反倒她像是受尽委屈被抛弃的人了。
季文暻叹气,派出所不是很暖和,大门总是进进出出敞着门,司涂手冰凉。
他把司涂两只手握在手里,慢慢搓暖。
他怎么说,想要她联系方式,却选了最不成熟的办法。
季文暻说不出口。
“走吧,送你回家。”
路上,司涂沉默一路,将遇见王猛的所有过程回想了一遍,她记得王猛说的最多的,就是要她的联系方式。
而季文暻......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她以为他不会再想要联系她了,否则也不会在她最痛苦最活不下去的时候打电话给他,季文暻却语气厌恶地告诉她,他不想再和她有联系。
那通电话,浇灭她所有的生活希望。
为了满足他,司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换了号码,断了所有人的联系。
车停在楼下,两人都没说话。
司涂抿唇,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塞到了季文暻的掌心。
手指和名片一起被握住。
该抽回手的。
司涂没动。
季文暻开口:“一定要回去?”
司涂垂下眼皮。
季文暻舔了舔唇,轻声说:“易老、侯野、路时,没有能让你留下的?”
几秒后
季文暻:“那我呢,我行不行?”
第13章 . 13 然后呢?
画画是发泄情绪的一种。
其实从许林的画就能看出他这个人的真正性格,不服输,想要争破枷锁,想要一飞冲天。
许林的展廊加上她,也就五个人。
司涂站在入口处,轻倚着门墙,视线随意落在一幅画上,思绪却飘飘忽忽落回了昨晚车内的对话。
“行”字像是失了灵的坦克车,横冲直撞着想要找到出口。司涂咽的费劲,连对视也不敢。
半分钟的沉默后,季文暻点点头,很轻地笑了声。
带着秋日的衰败和落叶的脆弱。
怎么走回公寓,她不记得了。
只是胸前的衣料皱巴的随时都能被扯烂......
“什么叫你也没办法了?”赛傲雪狠狠甩上车门,看了眼赛尔美术馆的巨大招牌,进了大门。
“不是让你拖着,品牌形象早晚是你的,有我给你担保你有什么不敢的!”
赛傲雪瞥了眼进馆的人群,往人少的雕像旁走。
低声训斥,“你之前耍大牌的劲头呢,在电视上没少作,现在是怎么了,司涂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怕她。”
林娇家世不差,典型的大小姐逐梦演艺圈。
对于赛傲雪当初的要求也是因为对方答应给她家产业好处,但天大的好处也敌不过季文暻亲自找她谈话。
合约摆在那,给她条条分析现在的困境,还“善解人意”的警告她,再不配合公司任意妄为那她就是弃子一枚。
弃子。
说出的话让人胆战心惊,却还能和蔼笑着。
林娇就是敢和陆少宇那种炸脾气作对,也不敢对季文暻说不。
耍大牌根本不是她自愿,而是节目组为了收视效果故意剪辑出的人设。
林娇最烦别人说她耍大牌,正做着美甲,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心里对赛傲雪说了句:放你的屁,然后如她所说,超有脾气挂了电话。
赛傲雪不敢置信瞪着手机,手里的信封被她捏皱一整个角。
她点开短信,和司涂的对话栏,几次对话都是她单方面在支撑,司涂一次也没有回复过。
一个小时前的“我们谈谈”依然被冷落。
她搞不明白司涂现在一无所有又哪来的自信和高贵,似乎在国外让她差点丢了命的四年微不足道,一朝归来,她还是那个矜贵,一身傲骨的赛家大小姐。
赛傲雪觉得她虚伪,她时刻都想着撕掉她那张面具,看看真实的她是不是也像小时候的自己一样,面对什么都没有的生活是怎样的恐惧。
展廊里的人减少到三个时,司涂抬眼,朝许林主展的画望去。
一只大雁被关在外面镀金内里却生锈的笼子里,一只翅膀努力掰着笼子,头却仰向空中云彩之上的另一只野鹤。
愤怒,不甘。
司涂目光偏移,放在不远处欣赏另一幅画的女人身上。
带着墨镜,波浪发垂在肩头,一身风衣后面系着规整的蝴蝶结。
光从背影就能看出这女人很优雅。
女人一幅画一幅画看过来,离她越来越近。
司涂手臂忍不住绷紧。
“司涂,这是下次画展策划,你看看。”
馆长递给她一本册子。
也不知道怎么就形成了习惯,一次两次意见被否决,偏偏对方否决的都是对的,让他莫名有一种服从感。
司涂接过策划,视线浏览到一个名字时停住。
“听说李婉画家回国了,我想找关系接触一下。”
司涂朝他伸手,馆长很懂地把红色签字笔放她手上,看着她在李婉那重重地打下“×”。
许林的画区除了他们就两个人在看,馆长似乎习惯了司涂的做事风格,感觉不打“×”才不正常。
但他仍然有些不能理解,“司涂,虽然我没有证据,但你确定不是在和我对着干?”
司涂笑,“馆长,那您可太冤枉我了。”
馆长指着“李婉”的名字,“那为什么李婉画家不行?我查了,她一没抄袭,二也有近期得奖的作品,都附和你的要求。”
馆长不知道自己已经顺其自然的把姿态放到很低,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