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两人在后花园中散了会儿步后,平地忽的起了一阵大风,天也跟着冷了下来,林氏病愈才好没多久,顾月儿本来瞧着今日天气晴朗,日头不错,便也没有披上斗篷,此时气温登时降了下来,林氏和顾月儿二人便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相互之间只稍稍客套了几句,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厢房。
顾月儿往屋子里赶去的时候,侍女采兰手拿着雪青羽缎斗篷快步走了出来,“小姐快些穿上,现在正是换季的时期,天气阴晴不定,小姐这几日若要再出去,一定要将这斗篷穿上,要是冻着了就不好了。”
“我也没想到这天气说变就变,刚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忽然间天就冷了下来,早知道就该好好待在屋子里的。”顾月儿一面说着,一面将采兰给她系上的斗篷拢的更紧些,接着便很快的走回了厢房里。
屋子里的炭火正烧着,徐徐白烟缭绕而上,将整间屋子都烘烤的暖暖的,顾月儿进了屋子,整个人一下子便觉着得救了般,感觉终于好了许多。
林氏的厢房里,也烧上了炭火,一碧衣侍女将备好的暖手汤婆子递给夫人,另一碧衣侍女提着热水壶从门外进来,小心的沏好了一杯热茶,端送到林氏的手边,“夫人,请用茶。”
“我暂时还不渴,放一边吧。”听了话,林氏摆了摆手,淡声说道。
“是。”听了林氏的吩咐后,碧衣侍女恭声应是,随后便小步上前,将青瓷茶盏轻轻搁在林氏手边的紫檀案几上。
“夫人,顾氏那女子不过是从地方来的小官女儿,夫人您为何待她这般热情?”跟在林氏身边的贴身侍女珍珠,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她家夫人可是当朝太傅的嫡亲孙女,平日里,京城别的小姐夫人笼络于她,夫人的表现都是淡淡的,从没表现出这般积极热情的模样。
而且,就顾月儿的那个身份,她实在不知夫人为何要那般举止。
“......我只是觉着有些不对劲,前段日子身子不爽利,便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想,只觉着老四这回突然带了个女子回来......不似他以往的举止。”
“四公子,他不一直都是这般贪玩么,和世子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之前我便听说他在京城与好些女子都交好,也不知府里的那位了不了解真实的四公子是怎样......”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
珍珠听着,笑着回道:“夫人您放心,这些话我也只会在你说,别处我是绝不会说的。”
“你呀,府里人来来往往,日后即使在我跟前,你也最好别再说刚才的那话,若是再不好好收敛,你那张嘴,早晚要给你带来麻烦。”
“知道了,夫人,我以后一定注意。”听了林氏的再三叮嘱,侍女珍珠笑着在她跟前保证。
“对了,还有一件事......算了,如今想查估计也迟了。”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林氏本想交代给身边的珍珠,她嘴有时候虽比较快,但办事能力很好。
但又想到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即使着手去查,估计也是什么都查不到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是谁在背后害她,但手边却没有证据,何况,她的那位好夫君与那人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早在成婚前,其实她便已经知道,不过都是为了家族利益,她才同意了这桩婚事,以为陈明礼会因为她母族的势力,断掉与那人的关系,却没想到,他竟想两边的利益都拿到手中。
那两人都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她其实早已知晓一切。
“夫人,你想让我查什么?”听了林氏说了一半没再继续的话,侍女珍珠轻声问道。
“没什么,我只觉着最近喝的药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些天,现在估计什么也没剩下了,日后我要吃的喝的东西,你让房里的丫鬟必须亲自盯着。”
“是,夫人。”听了林氏的话,想起之前夫人喝了好些汤药没见好,登时明了她的意思。
......
与此同时,京城的青石砖街道上,陈明州手里拎着刚从店里买来的吃食,正准备登上马车,往府里赶去。
“陈四爷,你可好久没来看过我了。”就在这时,一打扮娇妍的女子手抱着绸缎,不知从哪家布庄中出来,就这样恰好的遇到了陈明州。
“听姐妹们说,你从别处带回来了个模样甚是不错的女孩,那.....那她有我好看么?”女子表情颇为妩媚的说道。
“哪里有人能比得过你。”街上忽的起了一阵冷风,吹着女子的鬓发微微散乱,陈明州瞧了,便缓缓抬手将她鬓边的几缕碎发捋平。
“瞅瞅,就说陈四爷那人不会定下心的,瞧着没有,这不是又和人勾搭上了么!”
街道两侧的人,不知是谁压低着声音说道,一面说,还一面叹气,“可惜了那从别处带回来的姑娘了哦!日后陈四爷要一直这样,那姑娘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第五十九章 陈明礼的忌惮
只是被来往行人注视的陈明州, 言行举止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收敛之处,反倒是抬脚又向那容色姣好的女子走近了几步。
而那女子手搂着精致绸缎,似是想与陈明州表现的更为亲昵一般, 她轻踮起脚尖, 贴在男子的耳边,面上含笑的对着陈明州说了什么, 许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只见那女子身旁的男子也跟着一笑。
“我说陈四爷看上那个女子也正常,小模样长得可真水灵,都是男人,大家都应该理解的。”
说话的那人,身边有几人轻轻点头附和道, 但不知见到什么, 都往后退了几步, 或是抬脚离开此处。
“是啊, 那个姑娘长得是挺不错, 怪不得你能看上他,哟,刘老三, 你要有本事再将这话说给我听听, 还什么同是男人,大家都应该理解。”
四周熟悉刘老三的人,都知道他家的婆娘脾气大, 不是个容易招惹的人,谁要是找了她不痛快,很快便就要轮到自己不痛快了。
因而,在四周之人转身离开之时, 都听到刘老三胆胆颤颤的声音道:“翠娘,我错了,我刚那话都是自己胡说的,你千万别在意。”
“说了就说了,也没什么,毕竟你也好久没与搓衣板见见面了,估计它现在应该很是想念你了。”
“别啊!翠娘!”刘老三的声音喊得惊天动地,刚在一起唠嗑的几人,走的走,散的散,生怕给自己牵扯上什么麻烦。
很快,街道上刚才聚在一起的几人,现在都分散离去,只那人的身侧不远处的一锦袍少年,还待在此处,沈昀卿刚从书铺中出来,看到的就是陈明州与那女子举止暧昧的画面。
蓦然想起那个跟着陈明州一道来京城的那个少女,沈昀卿握着书册的手指慢慢蜷起,似是用的力大了,捏着书册的手指根根泛白。
其实,这事他不应该管了,但之前看到顾月儿对陈明州颇为依赖的样子,再看到陈明州此刻的言行,沈昀卿心里便越发觉着,像陈明州这般耽于享乐的男子,不应该惹上像顾月儿这般的女子。
只是,沈昀卿不知道的是,眼前那站在马车旁,举止看似很是亲昵暧昧的两人,并非是在相互调情,事实上,那女子却是在向陈明州禀告要事。
“大人,你之前让我查世子和郑氏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和大人想的一样,他们暗中还有来往,除此之外,郑氏曾于一年前流过产,给她看疾的大夫被她许诺了重金,以将此事隐瞒了下去,而那段日子她卧于床榻养病,对外只说是身子受寒所致。”
听了身旁女子的回禀后,陈明州轻轻嗯了一声,他虽是镇北侯府的四公子,但这两年来,很少会遇到林氏和郑氏同时在的场景,倒是前些日子从河间府回来之后,稍稍遇到的次数多了起来,但也因为这样,让他察觉到这二人间似是有些问题。
而那日发觉到,郑氏在林氏的汤药中掺和了别的有害身子的东西之后,陈明州越发觉着这两人间,生出的龌龊似是比他想的还要大些。
毕竟对于女子而言,要想日后过得安稳,为丈夫传宗接代是必不可少的过程,可若数年还无任何所出,那便可能再也得不到丈夫的怜爱,甚至可能还会做出休妻事件。
而这些,郑氏应该早已知晓,却仍旧连日不断的,往林氏的汤药中掺入藏红花等物。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竟然做出这等恶毒的事来。
却想不到,他的那两个嫂嫂原来还有这等关系,不过,林氏与陈明礼这两人的事情,他的那个三哥,定还什么都不知晓。
陈明州思绪到这儿,忽的又想起了什么事来,低声问道:“郑氏的那孩子,又是如何没了的?”
“我用了些手段,从大夫那儿套到,说是路滑摔跤所致,郑氏已有孕将近三个月,大夫到的时候孩子便已经保不住了,恰那段时间三公子出差外地,因此这件事才被隐瞒了下来。”
听了话后,陈明州便已经知道,郑氏肚子的孩子定不是三哥的,若要是三哥的,又怎会遮遮掩掩。
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一年前,郑氏失足落胎,前些日子林氏受了风寒后,郑氏手下人将红花之类有害女子子宫之物,暗中放入林氏的汤药之中。
这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关系呢,郑氏肚子的那个胎儿真的只是无意失足所致,还是其实有人暗地害她。
而郑氏命贴身之人在林氏的汤药中动手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还是单纯只是因为妇人嫉妒之心所致。
对于内宅之事,陈明州其实一贯不太感兴趣,只是如今身边多了个需要照顾之人,因而才多了个心眼。
“嗯,这事我大概已经知晓,那个大夫那边,你要注意些,别让他再漏了口舌。”
“大人,这个你就放心好了,那人是个胆小惜命的,他不会将这种事情再告诉其他人的,若这事真弄得人尽皆知了,郑氏那边他也不好全身而退......对了,大人,这几日怎的不见张青山,是出了什么事么?”
“知道你与他关系颇好,但有些事最好不要过问。”听到陈明州的语气倏然转冷,女子意识到自己惹了对方不愉快,便没再开口询问。
且又说了几句话之后,陈明州便转身上了马车,离开此处,而手上搂抱着绸缎的年轻女子,目视马车走远后,也抬步离开了此处。
约莫半炷香的时辰后,镇北侯世子陈明礼的书房内。
“老四今日出去,都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且一一说来。”
“四公子出府之后,直接去了八宝阁,买了些糕点,店里来往的客人很多,小的怕被发现,没敢靠的太近,四公子动作很快,买了糕点便从店铺中走了出去......四公子本打算直接回府的样子,却没想到遇到一个女子,看他们的举止,颇为熟识的样子,小的不记得在哪儿见过那女子了,想是四公子之前身边的一些女人,他们也说了些话,就在街道上,因为他们的行为瞧着太过亲密,街上来往好些行人都注视着他们......之后,四公子便就直接从街上回来了。”
“除了这些外,老四就没再做其他什么事了么?”陈明礼端坐在圈椅上,听着下面来人禀告。
“回禀世子,四公子今日便只做了这些事,其他便都没了。”
“嗯......你下去吧。”
难道真的只是他想多了,陈明礼也不知为何,心里对老四陈明州颇为忌惮,总觉着那人心思深沉,早晚有一天自己要栽倒在老四的手上,所以心里对他不甚欢喜。
自他弱冠承袭了镇北侯府世子之位后,陈明礼明里暗里叫人跟踪着他,以防那人会偷偷做些什么害他之事,只是,这么些年过去,都没有叫他寻到一丝不对之处。
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吗?
陈明礼不禁陷入了怀疑中。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雨水落在瓦砾上生出噼啪声响。
“吱呀”一声,顾月儿的厢房被推开,原先她觉着无聊,便让侍女采兰给她支了个绣架,想着学学刺绣,顾月儿刚将绣绷摆好,屋子的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月儿快过来,我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糕点,还是热乎的,没想到刚到走下马车,竟然下起了雨来,还好没给弄湿。”
“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陈明州出府前后约莫只有半个时辰,顾月儿原本以为他有什么事情去办,可能会耽搁一会儿,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回了府来,而且还给她带了一些吃食。
顾月儿知道,陈明州今日出府,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件小事,但他还记得,从外面带回她喜欢的吃食。
这种被人在乎,被人挂念的感觉,顾月儿心里只觉着很是欢喜。
“刚才你淋了些雨,要不......你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衫过来。”顾月儿抬眸瞧着眼前人的鬓发上沾着些许水珠,再垂眸微微往下看,陈明州今日穿的是一身深色衣袍,沾了雨水的地方只颜色稍稍深些,却也不是十分明显。
只是,她瞧着他的鬓发都湿了,而且听屋外的雨声,知道这雨并不小,因而才开口说道。
“无事,你这儿不是生了炭炉么,衣服上的一点子水渍,过会儿便就干透了......你就别管这些了,快些尝尝我从外面带回的东西,要再过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听了陈明州的话,又瞧他的样子,是不会听从她的话了,顾月儿看了眼木架子上的绣绷,随后转头看向陈明州搁在紫檀案几上的小食,随后便轻轻嗯了一声,抬步往这边走来。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绊住了脚,顾月儿踉跄了下,差点儿跌倒,陈明州瞧着眼疾手快,很快便伸手搂住了少女的腰身。
陈明州早已知道顾月儿长得纤瘦,却不知她的腰这般瘦,只盈盈一握,仿佛只用一手便能将人环住。
第六十章 这糕点,真的是带给她吃的么……
顾月儿刚被绊住的一瞬间, 还以为自己定要跌倒,非在陈明州跟前闹个笑话不可,幸好那人及时出手扶住了她。
顾月儿抬眸看着与自己离的很近的男子, 呼吸之间, 都是陈明州衣衫上传来的味道,带着皂荚的淡淡清香, 还有一丝丝雨水的味道。
瞥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陈明州,又想到那只握着她腰肢的大手,顾月儿的小脸刷的一下便红了起来。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怎么会在陈明州跟前做出这般丢人的事,连走个几步路,都能不小心被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