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气极,反而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不错,我嘴巴是挺臭的,不过你的呢?你笑我笑得开心,莫不是你的嘴巴是香的?”
他看着她目光闪烁,像是要逃的模样,立刻伸手抓住了她,声音低了下去:“你闻过了我的,现在,该我闻你的了。”
他眼睛盯着她,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慢慢地向她俯下身,文晚晚慌张起来,左躲右闪,连连求饶:“好了,是我说错了,我给你赔不是行不行?是我鼻子不好使,错认了你,你非但一点儿也不臭,而且还馨香扑鼻,臭的是我,我这就去漱口!”
叶淮轻哼一声,笑意更深:“我不嫌你。”
他倏地低下头,吻上了柔软的唇,跟着故技重施,拇指撬开她的嘴,纠缠留恋。
果然是个骗子,根本一点儿也不臭。
他看见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又是惊讶又是窘迫,光线太亮,他也有点不适应,于是再次伸手去遮她的眼睛,可她却突然咬了他的舌头。
叶淮嘶的一声放开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你咬我?”
她却趁机跳下了床,撒腿往外跑,道:“你也咬过我,咱们扯平了!”
叶淮很快追了上来,文晚晚想躲没躲开,被他按在了墙上,粉白的墙壁冰凉凉的,贴着她薄薄的衣衫,原本就紧张的心越发紧张了,文晚晚抢在他开口之前,急急说道:“你听,外面有人说话,别闹了,当心被人听见了笑话你。”
叶淮嘴角微勾,笑了一下:“我的府中,谁敢笑我?”
他胳膊伸出来圈住她,看着她一张脸越来越红,眼睛不停地眨着,前所未有的慌张,这模样让他的心情愉悦到了极点,笑意越来越深:“没扯平呢,我只咬了你的肩膀,你却咬了我的舌头,须得还回来。”
文晚晚忽地一低头,试图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却在一半的时候就被他抓住,他捏了她的下巴,眼梢挑起,笑意中带着促狭:“一还一报,你别想逃。”
咚咚咚,文晚晚的心脏一下子狂跳气啦,下一息,叶淮吻住了她。
而后,轻轻地,在她舌尖上咬了一下。
文晚晚唔了一声,挣扎着想要逃开,他笑着的眼睛越来越近,黝黑中倒映着她的影子,文晚晚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终于不用他来捂住她的眼睛了,叶淮心想,她总算没再用那样惊讶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弄得他像是个欺凌弱女子的恶霸了。
心满意足中,叶淮也闭上了眼睛,又一次,在她舌尖上轻轻咬了一下。
“唔,”文晚晚扭着身子推着他,在喘息的间隙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
“要么,你再咬回来?”叶淮不等她说完,抢先说了出来。
“不要!”文晚晚趁着他说话的功夫,一闪身又往外逃,“我要起来洗漱了!”
正房中。
饭菜又热了一遍,林氏压着怒气抿了一口参茶,问道:“王爷还没起床?”
“回太妃的话,”刚刚去哨探过消息的媳妇小心翼翼地答道,“王爷还没起,万安他们都在门口候着呢。”
林氏放下茶碗,冷笑了一下:“你们看看,不说晨昏问安了,如今我这个做母亲的,还得眼巴巴地等着他来吃饭。”
一旁相陪的薛令仪和林疏影见她生气,连忙站起身来,薛令仪便道:“二弟昨天回来的太晚,误了宿头,早上想多睡一会儿也是有的。”
“只怕不是误了宿头,是鬼迷心窍。”林氏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服侍的林嬷嬷,道,“嬷嬷,你过去叫王爷,就说他母亲,他嫂嫂,都在等着他用饭。”
林嬷嬷答应着去了,林氏看着满桌子的饭菜,长叹一声:“令仪,等吃了饭,你跟我去挑人吧。”
薛令仪低声应下,林疏影紧紧捏着衣服的下摆,垂了眼皮。
林嬷嬷来到前院时,就见院门开着,万安带着手底下的小厮侯在两边,正屋的房门依旧紧紧闭着。
林嬷嬷想着从前叶淮五更不到就早早醒来的习惯,心里猜度着那个宫里来的女人到底有多高明的手段,上前低声问道:“万安,王爷还不准备起吗?”
“是林嬷嬷呀!”万安连忙答道,“还没起呢,先前太妃那边的周嫂子已经来问过两趟了,太妃是不是等得着急了?”
“是呢,”林嬷嬷低声说道,眼睛忍不住直往窗户里瞧,“太妃那里饭菜都热过两回了,大夫人跟表姑娘也都陪着在等呢,今儿王爷起的还真是有点晚。”
万安道:“王爷难得多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就听见屋里传来叶淮的笑声,万安暗自叫苦,也只得老着脸继续说下去:“我估摸着,也快该起来了吧,”
林嬷嬷也听在了耳朵里,笑着说道:“太妃等得有点急了,让我过来叫一声,要么你帮着叫叫?”
万安明知道是件不讨好的差事,然而林嬷嬷是林氏跟前的心腹,又是府中的旧人,她的话倒是一时不能推辞,只得大着胆子,试探着叫了一声:“王爷,太妃那边等着您过去用饭,让林嬷嬷在跟前等着呢!”
半晌过后,只听得吱呀一声,叶淮打开了门。
林嬷嬷当先看见他脸上没有散尽的笑意,又见他披着外衣,中衣的领口半敞半掩,说不出的风流俊逸,纵然日常见惯,林嬷嬷还是觉得眼前一亮,有些恍神,才道:“王爷,太妃和薛夫人都在正房,等着王爷过去用饭。”
叶淮笑了下,道:“你跟太妃说一声,今儿我不过去吃了。”
“王爷,”林嬷嬷见他似乎心情不坏,大着胆子笑劝道,“你回来这是头一顿早饭,太妃等了有一会儿了……”
“林嬷嬷,”叶淮打断了她,“去吧,就照着我的话跟太妃说。”
林嬷嬷也只得讪讪地走了,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一看,就见叶淮自己胳膊上搭着毛巾,提着热水壶往屋里去,又见屋里影影绰绰,露出淡紫色衣衫的一角,分明是昨天跟他一起回来的文氏。
他竟然没要下人伺候?林嬷嬷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叶淮素日里用的都是清一色的小厮,满院子里也挑不出一个丫鬟,如今屋里多了那个文氏,只怕是他不想让小厮们服侍文氏,这才亲自端水进去。
竟然这般宠爱?林嬷嬷暗自咋舌,等见了林氏回完话后,忍不住便说道:“太妃,我刚才还看见,王爷亲自端水进去给文氏洗漱,都没让万安他们伺候。”
屋里鸦雀无声的,许久,林氏慢慢站起身来,道:“我不吃了。”
林疏影连忙跟上去,扶着她往内室里走,林氏重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想安慰她几句,可连自己心里也堵得难受,又无从安慰起,便又叹了一口气。
林疏影犹豫着开了口:“姑母,表哥这样子,我就怕即便挑了丫头在他屋里,也无非是摆设。”
“那也得试试。”林氏叹了一声,“影儿,也是我害了你,你要不是我的侄女,二郎对你,大约也不会这么绝情。”
林疏影忍着泪说道:“姑母快别这么说……”
“你放心,我好歹还是他的母亲,”林氏打断了她,“他若想娶亲,无论如何,都得是我说了算,这个王妃,除了你,谁也别想!”
第52章 细作
外书房里, 裴勉等一干近臣聚在一起,等待着叶淮的到来。
薛令仪的祖父薛宣和是所有人中资历最老的一个,此时坐在主位的左边,一边静候, 一边闭目养神, 耳听得淮路州司户郭彦向裴勉问道:“裴长史, 我听说王爷昨天在淮浦跟皇帝碰面了, 还动了刀兵,是不是真的?”
裴勉含糊答道:“此事等王爷来了,自然会说明。”
“那就是有了?”淮路州司马沈玉山连忙说道,“裴长史,王爷之前都是在淮浦吗?怎么我等都不知情?”
“王爷去淮浦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淮南卫将军黄森问道, “虽说以王爷的身手横扫千军也不是问题, 不过淮浦到底是朝廷的地界,这样只身冒险,想想也还是觉得后怕。”
“裴长史, ”又一人问道, “听闻王爷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是先前朝廷赐下来的宫人, 虽说朝廷一直想用女色拉拢,但此前历任先王从不曾收用过朝廷的人,王爷此举, 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裴勉疲于应付,正是被问得满头包的时候,薛宣和紧跟着开了口:“别的都罢了,我只可惜,胡铨这枚棋子, 实在用的太早了。淮浦紧邻淮水,如果有个万一,淮浦县令这个位置却是能决定胜败的关键,胡铨能到这个位置上,想必先王费了不少心血栽培,可惜,实在可惜!”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头一次听说胡铨,不由得七嘴八舌追问道:“薛老,胡铨是谁?此话怎么讲?”
“胡铨是前年上任的淮浦县令,”薛宣和又闭上了眼睛,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此事机密,老夫其实也并不清楚,只是昨天偶尔听见了一耳朵,诸位有什么疑问的话待会儿还是去问王爷吧。”
任凭众人再追问,薛宣和只闭着眼睛不再开口,众人只好继续向裴勉追问,裴勉正暗自叫苦,又见黄森皱着眉头说道:“最近接到边关的消息,洞夷人又有些蠢蠢欲动,要是朝廷也插一脚的话,今年只怕又要难过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锛凿斧锯的声音,众人不免都寻声去看,便有人问道:“府中是在动工吗?”
“我来的时候看见有几个匠人抬着泥沙往王爷院里去,问了小厮,说是王爷要在院里砌灶。”沈玉山说道。
“砌灶?”众人面面相觑,不免又去问裴勉,“王爷怎么想起来在前头砌灶?这是要做什么?”
裴勉还没说话,门外已经传来了叶淮的声音:“怎么,连我在哪里砌灶,你们也要管?”
“王爷!”众人再没想到叶淮竟然不声不响地来了,吓了一跳,连忙都起身走到门外相迎。
就见叶淮带着个穿青袍的陌生男人快步向这边走来,将到门口时向众人点了点头,道:“他就是你们刚才说的胡铨,先让他在王府里给我帮手,等过阵子熟悉了淮南的政务,再另行分派。”
胡铨连忙站出来,向众人抱拳团团打了一躬,才算是正式过了明路。
只是众人想起方才薛宣和说的,胡铨这枚棋子用的太草率的话,心里都有些犯嘀咕,郭彦是个直性子,忍不住问道:“王爷,胡县令他既然安插进了淮北,为什么突然让他回来,如此一来,淮北那边岂不是没人了?”
叶淮向主位上一座,淡淡说道:“胡铨本来是待得好好的,不过,近来内卫频频动作,把他的祖宗八代都查了个底儿掉,即便没有昨天的事,大约再过几天,他也得回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微的骚动,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郭彦迟疑着问道:“王爷是说,朝廷已经对胡县令的身份起了疑心?”
“不错。”叶淮的目光逐个扫过在座的众人,神色并不见得如何严厉,语气里却透出了森森冷意,“胡铨的身份是绝密,能接触到这个消息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屋里顿时安静到了极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为何一向懒得打理政务的叶淮会挑在回来的第二天就召他们前来议事。在场的都是镇南王麾下数得上的人物,虽然明面上看来事先都不知道胡铨的身份,但若论起有机会知道这个机密的人,多半也就在这屋里。
只是,是哪一个呢?
众人又想去看别人的反应,又知道这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容易被揣测成别的意味,只得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却都翻腾不定,这些昔日里极其熟悉的同僚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看谁都觉得可疑。
叶淮闲闲地靠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半晌又道:“小皇帝借着昨日的事,已经将淮浦和青州、云州的官场换了一遍,挤走了太后的人,安插了自己的人,小皇帝还准备借着回京之机把各州县都走一遭,只怕到时候各处官场都要大动一番,胡铨,淮北的情势你最熟,你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胡铨应声站出来,朗声说道,“属下以为,为淮南计,北边宜静不宜动,皇帝此次任命的有一半是在京候补的新科举子,这些人之前并没有什么政绩,脾气性情和行事风格我们都不熟悉,应对起来就不如对付向前那些官员更能够得心应手,最好能阻挠皇帝换人。”
叶淮笑了下,淡淡说道:“不错,小皇帝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借着出巡,就想挤走太后,独揽大权,该给他送一份大礼,让他们母子更加和睦些才好。”
“此事交由薛老来办,胡铨、裴勉协助,”叶淮看向薛宣和,道,“薛老,辛苦你费心筹划。”
薛宣和站起身来,道:“老臣义不容辞。”
跟着话锋一转:“不过老臣也有句话想要进谏,王爷这回在淮浦,终究是太过随意了些,为淮南数十万子民计,也请王爷今后再慎重些。”
叶淮笑了下,道:“今后么,今后再说。”
他站起身来,道:“经过昨日的事,朝廷必定会有所动作,近来洞夷也不安分,诸位都打起精神戒备着,黄将军,你即刻赶往南境卫所坐镇,沈司马负责整饬淮南三州两郡兵马器械,尽快进入戒备,郭司户即刻开始清点粮草,清查户籍,看看要不要加赋征粮。”
众人心里虽然都有准备,此时从他口中听说这话,还是不免有些感慨,镇南王府与朝廷从一开始就不对付,只不过彼此都有顾忌,所以四十多年来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难道这四十多年的平静,很快就要结束了吗?
“都下去安排吧,有事找裴勉。”叶淮抬步向外走,又道,“裴勉、胡铨,你们跟我去趟内书房。”
众人簇拥着他出了门,送到外书房院外,眼看着裴勉、胡铨两个跟他往院里去了,薛宣和一声长叹,幽幽说道:“安生了四十多年,唉。”
裴勉紧跟在叶淮身后进了院,西厢房里匠人们进进出出,正在热火朝天地砌灶,内书房设在东厢,裴勉刚一跨过门槛,立刻把门一关,急急说道:“王爷,方才你为何突然提起胡县令身份有可能泄露的事?属下本来想悄悄追查,如此一来,只怕那人有了防备,就难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