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花锦——楚潆
时间:2021-02-17 10:23:03

  太子殿下让我进来问候大家,说邪不压正,地动、预言都是巧合,不要畏惧那个不知真假的小人……”
  “张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地动有可能是巧合,可预言了先皇殡天之日却是真的,还有……小殿下手上那枚传国玉玺是真的,这你怎么解释?”
  说话的是安国公,他就是几年前带头反对迁都的老臣之一。
  “安国公,物真人假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若是一条狗捡了这枚玉玺,难道咱们还能让狗当了皇上?”张樾笑道:
  “至于预言,你们就更不用担心了,那以假乱真的家伙,杜撰了预言家的话,他根本没有预言过,魏谦的养子是真龙天子。”
  他故意提了魏谦,大家这才记起来易呈锦这个接地气的身份。
  大家还在议论纷纷,门边的兰溪急急说到:
  “有人过来了!”
  张延一听,往门边走去,大家也跟着他往门边走,张樾和兰溪被他们挤在中间。
  “怎么睡着了?……门开了!不好!”
  门被推开了,张延和众臣就在门边,从门外照进来的强光让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把我们关了五天,现在到底想怎么样?”张延问道。
  进来的是周闯,突然看见一群人就站在面前,他也愣了神,磕磕巴巴道:“是……是带各位大人去……去观礼!”
  “请前面带路。”
  周闯只好领着他们离开文华殿,走左翼门进了殿前广场。
  左翼门的旁边,就是关着花有财和花荣的体仁阁。
  出了文华殿,张樾和兰溪趁周闯没回头,就已经离开了大臣们的队伍。
  等他们都进了左翼门,张樾看看兰溪。
  兰溪问:“又是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我最喜欢聪明的女人。”
  兰溪脸一红,低着头朝着左翼门的守卫走去。
  这回不知她又说了什么,两个宫卫都凑过去看她手上的东西。
  张樾抓住这个空档,跳上了离左翼门不远,体仁阁的后窗。
  给消息那哥们没骗他,花有财父子果真在这里。
  花有财和花荣都穿着一身道袍,带着方士帽子,看见小小的后窗转了个人进来,都吓了一跳。
  “花叔别怕,我是花荞叫来的,这就救你们出去。”
  “花荞?花荞怎么知道我们被抓到这里?”
  花有财谨慎半辈子,一不小心成了大明的香馒头,他还真有些不适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不小心,架在脖子上的刀可就要了命。
  自己的命是捡来的,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去,可花荣才十五岁,他又不是穿过来的,死了就不值了。
  “花荞也在往应天府赶,这两天就该到了。”
  张樾指指体仁阁前窗上映出的两个人影,小声说:“前面出不去,我们从后面走。”
  后窗高且小,有轻功的没问题,可还要带上两个人,这就有难度了,更何况不远处还有两个守门的宫卫。
  张樾将后窗推开一条缝,向下看了看,花有财也伸头过去往下看。
  兰溪姑娘正是兰心蕙质,这会居然指挥着两个宫卫哥哥,低头在草地上替她找什么,自己还在旁边指指点点的。
  张樾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头一看,花有财已经拽下,里面用来隔断的两块纱帘。
  他将两条纱布打了个奇怪的节,滑手的纱布,居然扎得很牢。
  张樾服了。
 
 
第310章 祭祀鼓太子强攻城
  花有财将纱布带子缠在手臂上,看了一眼花荣问:“记住了吗?”
  张樾:难怪呼延锦要拜师……
  他第一个从窗口跳了出去。等花有财脚一着地,张樾便将带子抽了上来,花荣如法炮制。很快,三个人都离开了体仁阁。
  兰溪见他们已经躲到花丛后,便悄悄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手镯,扔在草丛里,果然,一个宫卫高兴的说:“找到了!镯子在这里!”
  另一个疑惑的说:“那里我刚才找过了,怎么没看见?”
  “嗐!你那叫什么眼神?跟我比!”
  兰溪接过手镯,塞了两块碎银子给他,谢道:“多亏您二位了,给你们出去打酒吃。”
  等一路找过去,见了张樾,花有财和花荣已经换上了宫卫的衣服。
  “哪来的衣服?”兰溪小声问。
  “刚在殿外不是坐着两个吗?过去刚醒过来,正到处找人呢,我们跟他俩借的。”
  四个人走的是东华门,说是到外面马车上搬东西,等会还从这里进,两个宫卫也憨厚,交代要快点,等换班后他们就进不去了。
  花荣:呸!谁想回去。
  张樾没把他们往府里领,带到闹市里的一套两进宅子里。
  “这是我的宅子,平时没人住,好处就是四通八达。花叔您先将就几天,我估计花荞已经到城外了。我得想办法告诉他们,你已经出宫了,否则他们投鼠忌器。”
  “张大人,不知怎么感谢您才好……”
  “感谢……若是要感谢,您就收我为徒吧!”他露出一副趁火打劫的笑容。
  花有财没想到张樾会提这个要求,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
  “您想学打绳结,我可以直接教您,雕虫小技,不必拜师。”
  “那您可不能藏私,空了我上您家里学。”张樾笑道,他从墙上拿下一把剑,交给花荣:
  “保护好你父亲,要不,你姐姐回来找你算账。”
  兰溪跟着张樾出了他那个没挂门头的小宅子,此时正是晌午,皇宫里传来擂鼓的声音。两人都站住了,路上的行人也和他们一样驻足聆听。
  三种不同的鼓声,各击三下,中间略有间隔。
  这并不是皇帝常用的祭天仪式,那需要先皇退位,新皇方可用。朱文至接的是朱允炆的皇位,他用的是鼓祭。
  雷鼓祭天、灵鼓祭地、路鼓祭祖。
  城外的朱瞻基,同样听到了宫里传来的震天鼓声。
  他猛的站起来,对临时任命的副帅梁格道:“等也是死,不如拼死攻进去!”
  他们原来指望着湖广、河南的部队赶来,朱文至的祭祀鼓声刺激了他,宁可战死,也不能将南都拱手让人!
  梁格本想说什么,咬咬牙朝着太子殿下一拱手,出了中军帐。
  呼延锦的眉头紧锁着,能攻进城的概率太小士兵们送死不说,攻不进去,还会伤了士气。
  他快步追了上去,跟在梁格身后问道:
  “梁将军可有攻城之法?”
  “火箭车掩护云梯车、撞木车!”梁格飞快的答到,这也是大明最常规的攻城配置。
  目前火箭车有效距离达到三百五十步,对墙头的守军会构成很大的威胁,可是……
  呼延锦快步走到梁格身边,急声道:“可是城墙上的火铳射程,远比火箭车大,我们的火箭还没有发射,火箭手就已经毙命!”
  “我距离拉大一点,火铳的准头没么好。”
  梁格最讨厌文官在战场上,对自己指手画脚,虽说刚才呼延詹士,在阵前露过一手软鞭功夫,可这毕竟只是防身功夫,和攻城打仗还是有很大区别。
  这就是萧忠武功厉害,可皇太孙并不会任命他为副帅一样。
  “梁将军,你这等于是去送死!不如再去和殿下商量……”
  呼延锦话未说完,梁格打断到:
  “文官怕死,武将可不怕!哪次攻城,不是用将士的尸骨垒起来的?怕?怕你就回顺天府,别在本将军面前哔哔叨叨!”
  看着梁格的背影,呼延锦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远眺着高高的城墙,目测足有八丈高。厚厚的整块铁包门,就算是撞木前面加上了铁锥,也不是那么容易撞破。
  这是用大明自己的矛,在攻自己的盾。
  呼延锦低着头慢慢的往回走,忽然听到花荞叫他:
  “师兄!在想什么?”
  皇太子不让花荞在营中乱跑,她每天都只能和灿儿两个,待在中军帐旁边的一个小帐中。幸好扬州总兵黎远宏,喜欢看兵书,随身带着好几本,她便借了两本随便翻着玩。
  刚才听到城里的鼓响,便想去问问呼延锦,出了什么事,还没走到大帐门口,就看见呼延锦追着梁将军过去,她只好远远跟在后面。
  “阿荞?你怎么跑出来了?一会太子看见,又要说你。”
  呼延锦满腹心事,他抓住花荞的手,就把她往她小帐那边带。
  “出什么事了?刚才我听到似乎有鼓声……”
  呼延锦嘴唇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直到掀开门帘,进了帐篷,才回身将花荞搂在怀里,过了许久,两人身上的寒气都被捂散了,他才松开花荞,看着她说:
  “那鼓声一共九响,祭天、祭地、祭祖,应该是朱文至在举行登基仪式。所以太子等不及了,已经下令攻城。”
  “可你昨天不是告诉我,我们的兵力不够,至少要有二十万人,才能攻得下来吗?你也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鼓要慎之又慎……”花荞并不懂得打仗,但她懂得呼延锦。
  “不,其实第一鼓已经击过了……皇太子就是心里明白,他才如此着急。”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花荞:
  “你看,这是之前从墙头随风飞下的传单。”
  花荞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得位不正,必有天正。正本清源,正主还朝。天佑大明,万古长存。
  “卫所军籍世袭,这些士兵们在儿时都会学习识字,这些传单,和前段时间散布出去的预言,就是第一鼓。
  现在我不仅担心攻城是白白送死,还担心……师傅还在朱文至手里,他很有可能把师傅拉到城墙头,利用师傅,软化我们的将士,这也等于,将师傅至于危险之中……”
  “阿爹……”
  花荞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刻,可心中还是止不住的痛起来。
  呼延锦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挤出一丝笑容道:
  “应天府外郭有十八道门,唯独只有栅栏门是没有护城河相隔。我想到那边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城。”
  “不!谨逸,你不能这样去冒险!阿爹也绝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阿荞,我不仅仅为了救师傅阻止朱文至登基,还要烧掉他的军火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用从沾着万户山庄鲜血的火炮,杀死更多的大明将士!”
  呼延锦的眼里,泛出花荞从未见过的温柔。
  那是死别才有的不舍。
 
 
第311章 军营里忽见城中人
  祭祀登基仪式,从午初开始,要一直持续到申正结束,整整三个时辰。
  封后又是一个时辰,全部仪式走完,天都黑了。
  朱文至反对过,想尽量缩短时间,可刘永棠表示很为难。
  因为这本来就和常规仪式不一样,从午时阳气最旺的时候开始,到阴气渐强时候结束,讲的就是阴阳相交,承天地之气。
  “皇上,仪式不能再缩减了,否则,得不到上天的承认,您的皇位又如何能够与天地同寿,世代传承?”刘永棠笑着解释到。
  吾辰良忙道:
  “陛下放心,城内守军三万,粮草充足,城外就是有三十万大军,末将也守得住!更何况,他们数日之内,也无法召来大军,绝不可能打断您的登基仪式。”
  既然如此,朱文至只得听从礼部司仪官的摆布。
  朱瞻基急于攻城,就是不想让朱文至顺利登基。
  呼延锦冒险进城,救师傅,或是烧军火库,也是为了阻止朱文至的登基仪式。
  可太祖皇帝的这两道城墙,固若金汤,哪怕只剩下几千士兵,只要城里死守,不出叛徒,外面很难打得进来。
  祭天鼓响起的第一个时辰,梁格组织了第一次攻城。
  花荞跟着呼延锦来到了栅栏门。这里没有护城河,但是门边的防护建筑非常多,城内的狮子山上有守兵居高临下把守,几乎无法靠近。
  “师兄,栅栏门里面还有一道门,进去的过程中,不是被射死,就是被火铳打成筛子,这不是试一试的问题,这和皇兄强行攻城有什么区别?”
  “不错,里面负责守城的一定是我父亲,朱文至在短时间内,不会太信任城里原来的将领。”呼延锦说出这话,心里其实非常沮丧。
  军籍制下,上阵父子兵是常事,可阵上父子,分在对立阵营,这就不多见了。
  两人骑马回营的路上,有一段路看不见外郭城墙,之前他们找城门,绕着土岭走过去了,可现在,呼延锦却发现,虽有护城河,这个土岭,离护城河却非常近。
  “阿荞,我们爬上去看看,这里应该可以看得到城内。”
  这一段没有城门,就是因为都是丘陵,周围荒无人烟,连护城河也是就地取材,利用原有的一条小河河道。
  两人登上土岭,这土岭比城墙高得多,外郭之内景象豁然入目,甚至连内城城墙、内城建筑也远远可见。
  呼延锦转脸看看花荞,山上风大,她怕大氅被风吹开,用手拽着边缘,可大氅的系带却被风吹得飘起来。
  “在看什么?”
  呼延锦笑着,从身后将她搂在怀里:
  “看你。”
  “我不信。”
  “在看你的飘带往哪个方向飘。这个位置真好,正是东北面,若是能御风而行,飘到城里,应该不是问题。城北,就是南京守备的军火库。”
  呼延锦将下巴,轻轻顶在花荞的头顶上,两人面朝城里,心中都在想着同一件东西。
  “可是……飞在空中就是一个活靶子,你没一点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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