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九块九包邮!”
这面可怜的游乐场纪念小镜子,就被他塞在箱子里,也带到了大明。
刚才,张延照的是平面镜,赵羾和朱文至照的是哈哈镜。
呼延锦拿着小镜子,惊异的看见了花荞眼中的自己。他把哈哈镜对着花荞笑道:“快看看,你像不像妖怪?”
“你照才是妖怪,我照是妖精。”花荞朝他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镜子,塞回腰包。
呼延锦大笑,手臂搭在她肩上,两人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他早就不打算回头,时值今日,和朱文至做了最后的了结,心里竟然畅快至极。
“师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按照我父亲的个性,守外郭城门的,一定是他自己的军队。内城十三门,就应该是应天府京卫。朱文至进城那天,是城门大开走进来的,那一定是应天府守备出了问题。”
呼延锦看着花荞微微一笑:
“你猜,是守备反了,还是整个应天府京卫城防反了?”
“那……当然是士兵听将军的。”
“如士兵知道,刚才朱文至照出来的,是个妖怪呢?”
“怎么传?我们也没法让几千人这一下子都知道、都相信……”花荞自己话未说完,脸上已露出惊喜之色,她看着笑眯眯的呼延锦叫到:
“丐帮!”
两人迅速找到了城门边门洞里坐着的花子,给他看了绿玉簪,只用了一盏茶工夫,四个丐帮长老就聚集了过来。
其中有两个见过花荞,过来就笑道:
“我就说呢,还能是谁?果然是大姑娘回来了。”
花荞便把皇宫里发生的事对他们说了一遍,请他们帮忙传播消息。
其中一位长老说:“请大姑娘放心,虽然丐帮素不干涉朝堂之争,但帮主走之前交代过,大姑娘的事,就是丐帮的事。一炷香时间,内城十三门,保证都传达到。”
“大姑娘,外郭的守卫里不用传了吗?”那个认识她的陈长老问道。
“不是封城了吗?消息还能传得出去?”
几个长老都笑了起来:
“除了皇宫,还有哪里没有乞丐的?秦淮河的水,栅栏门的风,城墙下的狗洞,没有什么不能传消息的。放心吧,大姑娘,天黑透以前,便处处皆知了。”
呼延锦也记起来了,丐帮是有暗语的,就算是当着官兵的面说,他们也不知道。
他当即说到:“还有个口信,请你们帮忙送到城外皇太孙大营。”
两人就在城门边上找了一个食寮坐下,等这一柱香时间过去。
“师兄,我是顶替兰溪姑娘进城的,可我们在宫里宫外走了一圈,怎么也没看见张樾?”花荞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给张樾传递消息的男人又是谁?”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就在你身后。”
花荞吓了一跳,猛的回过头,在她身后,还真的站了一个男人。她瞪大眼睛,脱口叫道:
“方二少爷!”
方瀚武点头笑笑算是打招呼,他拉了张凳子坐下,低声说到:“你们好大的胆子,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吃饭。”
“他……不是没登基吗?”花荞他们刚才跑了,并不知道宫里又发生了什么。
“四品以上大臣都在他手里,刚才当众砍了两个,杀鸡儆猴,现在大家不得不听他的。”方瀚武也拿起筷子。
今天做这个登基仪式,早晨到现在,他就没吃饭,吃了两大口,他笑道:
“恭喜大人,您已经上通缉令了,还好……通缉令还在我手里。”
两人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背着个硬硬的包袱。应该就是卷成一筒的通缉令。
方瀚武就是被派出来分发通缉令给各个城门,刚到城门,就看见被通缉的这位,还在开开心心吃着饭。
这是直接抓呢?还是跟他们一起吃饭?
得,干脆让他自己去发通缉令了事。
第316章 劝凌策阵前反逆贼
方瀚武走的时候,把通缉海报都留给了呼延锦。
呼延锦抽出一张放进怀里,其余的,都扔到食寮的烧火炉里烧了。
他的心里却很沉重。
方瀚武做内应,那他的父亲就一定是外应,皇上此时,恐怕比皇太子更清楚应天府的局势。可是援兵迟迟未到,皇太子只有三万人,哪里攻得下偌大的应天府?
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随时会冲过来的,凤阳中都留守司。
是天家无父子?
还是皇上知道朱文至掀不起风浪,他不过是不想皇太子那么快赢,想趁机把应天府的权贵洗一遍,不是用朱文至的血,就是用他们自己的血……
皇上,才是现在局势的操纵者。
自己与父亲,同样在这场毫无悬念的血腥漩涡当中。
花荞突然感觉,呼延锦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抬头看看他,他的脸上蒙着层寒冰般的悲伤,让她有种沉入冰湖的绝望。
两人或是心有灵犀,花荞前一瞬才想到,朱文至为什么会在大战之时,发呼延锦的通缉令?难道他不怕吾伯父为了儿子,阵前造反?
远远已经看到门洞口,再往前就是他们要去的正阳门。
呼延锦忽然停下来,把花荞紧紧搂在怀里,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等我回来。”
花荞脑后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客栈里,房门外坐着两个乞丐,他们见花荞出来,连忙站起来说,是呼延大人让他们过来,保护大姑娘……
呼延锦将花荞抱到客栈里,自己朝着正阳门走去。
皇太孙兵陈高桥门,就是因为外郭的高桥门,离内城的正阳门和朝阳门最近,这也是直接打入皇宫的捷径。
南京守备何绍荣亲自镇守正阳门。
呼延锦认得他,林龙枫到南京,就是经他举荐进的兵部。
何绍荣是最早与穹窿山建立关系的朝臣,可他并不是因为建文帝,而是上了度春山的贼船。
他在度春山看上了一位舞女,杜姑娘便将她送给他做了小妾。一日,小妾将他的守备铜印盗了出来,凡事要用印,必经小妾之手方能盖。
失印是死罪,加之他又迷恋那个妖艳小妾,何绍荣干脆投了穹窿山。
何绍荣却并不知道呼延锦也是穹窿山的人,更不会想到,他会是吾将军的儿子。这一点,只有一直追随建文帝左右的那些人,才会清楚。
建文帝的儿子进城登基做皇帝,这是何绍荣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大年初三晚上,全程戒严,他还偷偷溜回府里,搂着小妾狠狠的狂欢了一次。
“小银红,真没想到,小殿下这么快就回了应天府!这一次要能拿下南直隶和周边,我们的兵力不下二十万,守住了,与顺天府两分天下,也不是不可能。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那是自然,我们杜姑娘苦苦守了二十年,就是等着建文帝还朝,今天回来的虽说是他的儿子和灵位,也算不枉我们努力一场。”
小银红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吃吃笑到:
“将军大人,您现在不会觉得,被留在应天府前途渺茫了吧?”
何绍荣顺势将她压在身下,笑道:“今天只有凌策那小子,敢站出来反对本将军,先放他一马,皇上登基之日,本将军便用他的人头祭旗!”
“这种人你还留着?那岂不是祸患?”小银红推开他凑过来的嘴。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是副将,临阵杀将乃兵家大忌,他已服软,我又何必乱了军心。”
此时,何绍荣口中的刺头凌策,正快步走向城门禁区外站着的呼延锦。
“呼延大人?詹士府与城卫素无来往,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见教?”
凌策接到呼延锦的名帖很是奇怪,名帖没有北南之分,他当然以为是南詹士府。
呼延锦刚才询问城下乞丐,乞丐说起了初三那天,士兵们相互传的一件事,那就是凌副将与何守备因开不开门,起了争执。
他庆幸军中还有这样,有自己判断的将领。
“凌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凌策从呼延锦平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企图,又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两人沿着城墙,走到了僻静处。
“本官听说,初三那日,凌将军曾与何守备发生了冲突?”
凌策尚不知他来意,一时语塞,也不知如何回答。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一家皆在大明军中为国效力,怎么在大是大非上犯了糊涂?洪熙帝让你守好城门,不教国家受辱、生灵涂炭,你却将一个点燃战火的人放进了城。”
“末将……守备有令,末将有心无力。”
“若守备早就是朱文至的人,难道你们都是朱文至的军队?守备犯了叛国之罪、欺君之罪,难道你也要追随?
何绍荣之流不过小丑跳梁,应天府也不过是一座孤城,你们这三两万兵力能顶十天,难道还能顶十个月?更何况今日军火库已炸,不出三日,南京城必会被王师攻破。
到那时,你的父母家人、应天府的无辜百姓,最后都难免一个,为朱文至陪葬的命运。”
凌策今日在军中,已经听到士兵们在悄悄传,朱文至在宫中照了法器,他并非真龙天子,当时他就犯了嘀咕,为一个没有未来的人陪葬,任谁也不会愿意。
呼延锦见他已经动摇,便直接建议:
“你我乃大明朝臣,受了封敕的大明皇太子就在高桥门外,凌将军不知作何决断?不如你我合力,杀了何绍荣,大军进城之时,开门迎接王师,方能抵减你们未拒敌守城之过。
而你自己,也能通过此次带领部下建功,证明你自己的价值。”
凌策抬头说道:“愿依大人计!逆贼何守备正在城楼之上,不必大人动手,末将即刻提了他的人头来,交给大人!”
凌策祖孙三代,都在京卫服役,他除了武艺高超,并未真正立过战功,也是站在父辈的军功上,才能年纪轻轻登上副将的位置。
这样的年轻军官,最想自建军功,证明自己。
呼延锦拱手道:
“本官立等将军的好消息。”
第317章 吾将军已成肉中刺
正阳门城楼上,何绍荣毫无防备的被凌策砍了头。
呼延锦也答应,为他们向皇太子请功,并将开门迎敌之过,全都推在已经就地正法的何绍荣身上。
“呼延大人,多谢您提点,就我们一干人等性命!您什么时候出去?我给您开门。”凌策此时也很激动,恨不得皇太子这就带兵打进来。
“我还要去接一个人,来了就过去。”
听到呼延锦沉稳的脚步声,花荞赶紧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呼延锦走到床边看看,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醒?那我只好自己出城了。”
“谁说我没醒的?你敢再扔下我试试!”花荞一下子坐了起来。
呼延锦笑着坐到床边,将她搂进怀里,轻声说:
“眼睫毛在那里乱抖,还想装晕?我自己下手会没轻重吗?刚才是怕要动手,你在旁边,我容易分心。
我本想自己上去杀了何守备,再胁迫副将,没想到,过去的路上,陈长老给了我副将凌策的一些信息,倒是免去了贸然动手的危险。”
花荞哪有不懂的?正想好好在他怀里赖一下,呼延锦低头亲了亲她额头,说:
“走,现在就出城。我们去高桥门。”
高桥门,是吾将军率八千军士亲守的地方。
他们还不知道,今日城门楼上,一个人被朱瞻基亲手射死。就在呼延锦乘滑翔机进城,花荞跟着几个婆子混进城的时候。
强行攻城失败,梁格损失惨重,朱瞻基正一肚子的火,忽然听到阵前军营一阵喧闹。萧炎进来禀报:
“禀殿下,他们把花大师带到了城门楼上,城里也出来了一个传话使!”
朱瞻基忙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他还没走到阵前,就听见那声音洪亮的传话官在说:
“城楼上站着的,就是可通天意的预言家花大师。他曾预测过太宗皇帝的死期,及此次应天府地动时间,在南直隶无人不知。
他还预测洪熙帝不过期年而亡,更说如今城内建文帝三皇子方是天下正主,望各位大明将士迷途知返,重归正道!”
朱瞻基大声道:“你回去给守将带话,休要听信什么大师妖言惑众,花有财不过是县衙一个仵作,为朱文至装神弄鬼而已。立刻开门投降,孤赐他无罪!”
他是说给传话官听,更是说给小声议论的军士们听。
走到阵前,朱瞻基抬头看去,城墙上果然站着一位穿着浅灰道袍的人。
“马来!”
“殿下……”
“牵马!拿孤的弓箭!”
萧忠将马牵过来,低声道:“殿下,末将去!”
朱瞻基一言不发,翻身上马,双腿一夹,打马出了阵。
等城楼上反应过来,马上那是皇太子,朱瞻基的箭已经风驰电掣飞上了城楼。
那穿着道袍,顶替逃跑花有财的“花大师”,被一箭穿心,当场毙命。
城楼上箭如雨下,可朱瞻基已经折回了大营。
“好!好!好!”
“好!好!好!”
大营中传来军士们整齐的叫好声。
太子英勇,射杀花大师,的确让刚刚经受了攻城挫败的大军,士气大振。
李赫和小高也站在旁边看着。李赫忍不住赞到:“太子殿下这个气度,难怪连大人这么有本事的人,都愿意为他效力卖命。”
“他射死的是公主的养父。”
“你傻啊!兰溪姑娘不是说了,花叔已经被张大人救走了,那一定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