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不是很喜欢那种类型的东西,哥哥你不用破费。”
又接着蹙眉问道,“可是,如果我不去找孙姨她们拿回来,要是哥哥你的朋友以后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不回答,或者说丢了,不知道放哪了。”季骄阳满不在乎地摆手应道,“能收下他的礼物已经很不错了,还想给他好好保管,简直美的他。”
听得童书雪忍不住莞尔。
“哥哥,你也太坏了,那可是你的朋友,你这么对他,不怕他伤心吗?”
季骄阳看着她的笑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回过神,别过眼移开视线,咕哝说道。
“伤心就伤心,那小子觊觎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小就嚷着要把你抢过去当他的妹妹,我能忍他这么久,还继续跟他当朋友,已经很了不起了。”
顿了顿,又抬眼看向她,有些犹豫地问道。
“不过……要是孙姨的女儿偷的是我送你的东西,你……也会把它们送人吗?”
童书雪摇摇头,冲他展开一个丽雅的笑颜。
“不会,哥哥送给我的东西,我都有好好保管,别人想偷也偷不到。”
她说的是实话,在所有送给她的礼物当中,季家人的都被她特意叮嘱,让管家挑出来,用了最稳妥的方式保管在房间里面,即使是保姆也接触不到,更不要说程蓝蓝了。
虽然她不说,管家也大概率会这么做,但既然她说了,那就代表是她的意思。
并且,她这话听着像是只对季骄阳一人的礼物进行了特殊处理,但其实都是一样的。
季骄阳、徐雁菡、还有季哲茂,这三个人送给她的礼物,都被她用同样的话语叮嘱吩咐过管家,按照同样的方式进行保管,不分先后轻重。
只不过现在在她面前的只有季骄阳,她也就只单独说了他一个人的名字。
而季骄阳也没有多想,听她这么说,眼里的光芒就重新亮起,低头,带有一点克制意味地缓缓笑开。
“……我也一样。你送我的东西,都有好好保管。”
“嗯,我知道,哥哥对心心一向很好。”
童书雪微笑轻语。
同时察言观色,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往他那边坐了一点,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伸出双手,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像昨天那样十指相扣。
抬起一双乌黑清润的杏瞳,对他软软说道。
“所以哥哥,你不要赶心心走,好不好?心心想和哥哥一起睡,就像以前那样。”
害怕季骄阳不答应,她又加了一句。
“不用每晚都睡在一起,一周也就一两次,哥哥要是觉得麻烦,还可以再减减。”
又想起徐雁菡当年对他们初中之后必须分房睡的要求,补充说道。
“心心会很小心,不让阿姨他们发现的。每天晚上悄悄地来,早上悄悄地走,谁也不会知道我们两人睡在了一起。”
“我们还可以把房间的正门反锁,这样就不用担心谁突然闯进来了,而且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人过来。”
“所以,哥哥,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第35章 ……你骗我
意料之中的, 季骄阳答应了童书雪的请求。
还用含糊别扭的口吻告诉她,不管她是想要一周和他睡一次,还是七次, 他都愿意。
童书雪就这样开始了和他一起就寝的生涯。
时隔三年,两人再度躺到了一张床上。
但和三年前不同, 他们的事情不再为众人所知, 被长辈允许, 而是避人耳目,在私底下偷偷摸摸地进行。
好在孙姨走后, 徐雁菡就提拔了另外一名家政人员来担任保姆,并且不再照顾季骄阳和童书雪两个人, 只专心照料童书雪一人的日常起居, 季骄阳那边则是交由管家全权打理。
新保姆和孙姨一样勤勉能干,还没有孙姨的唠叨废话, 基本就是埋头干活, 童书雪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不多过问一句。
也很尊重隐私,除了固定的打扫整理时段, 其余时间从不擅自进入童书雪的房里, 除非是得到许可或者吩咐, 进来之后也是麻利干活,结束了立刻走人,绝不多留。
管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一如既往地进退有度,不做多余的干涉之举。
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童书雪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很轻松地去季骄阳房里入睡。
只要把灯一关, 门一锁,谁也不会知道她睡了没有,又是睡在哪里。
早上可能会有点麻烦,但只要掐好时间,也算不上有多么麻烦。
因为季骄阳常年睡懒觉的缘故,佣人过来叫起的时间通常都会比她睁眼醒来晚半个小时,她有充分的时间来抹去昨晚留宿的痕迹,不让任何人发现。
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是她过去睡的夜晚,季骄阳的睡眠质量都会出奇的好。
夜里,无论她怎么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他的嘴唇,都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清晨,只需要在他耳边轻轻呼唤一声“哥哥,起床了”,就能让他睁开眼睛,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以前孙姨唠叨的那样,必须叫上好几回才能把人叫醒的情况。
莫非是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催眠魔力,才会让他晚上睡得这么好,白天起得这么早?
童书雪对此很是不解,但也没有深究,毕竟季骄阳这么做受益的是她,只有他睡得沉了,她才能够放心大胆地亲他,而不用担心被他发现。
为了使亲吻更加方便,她还特意编造了一套说辞,说是希望两个人能够面对面地侧躺着睡,以此来增加她的安全感,当然,如果他觉得热,不想这样,那也没关系。
能够和他再像小时候那样睡觉,她已经很心满意足了,不敢再奢求更多。
如此以退为进的说法自然获得了季骄阳的同意,虽然不知道他把这话理解成了什么意思,在点头的时候耳尖泛着微微的红色,但到底是答应了。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相对而眠的模式。
要不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即使有空调呼呼地吹着,也仅能保持一人独处的舒适凉爽,童书雪都想要求他像冬天那样揽着她的肩、抱着她睡了。
饶是如此,她也心满意足,因为她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从此开开心心地爬上季骄阳的床,和他在一起睡觉,又在他入睡之后摸脸亲吻。
后来发现只需要亲吻,就能让她心底那股酸酸甜甜的感觉在瞬间暴涨,像那个晚上一样炸开绚烂的烟花之后,更是简化流程,只亲吻、不摸脸了。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季骄阳身上的味道变了。
以前就是单纯的沐浴乳味,有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味道,只有他的气息,就像一张白纸。
然后慢慢的,就开始有了浅浅的草本香味,如同雨后的竹林,闻起来非常清新。
嘴唇则是薄荷的味道,在亲吻的时候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
凉凉的,很舒服。
不过因为人体的特性,在她亲吻上去几秒之后,唇瓣就会变得温软起来,混合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总能让她升起一种无法描述的滋味。
几次之后,童书雪就升起了一点好奇心。
如果她把自己的嘴唇也加上一点味道,亲吻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是正向叠加,还是反向恶化?
真是让人想要知道啊……
说做就做,当晚,童书雪就给自己涂了一层果香味的唇膏,照老规矩等季骄阳睡熟了,倾身亲吻过去。
结果是没有变化,她只能尝到自己一点点的果香味,大部分还是季骄阳的薄荷味。
既没有变成更加美妙的体验,也没有变成可怕的黑暗滋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唇膏的味道太浓了,给季骄阳带去了不好的睡眠体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不仅牢牢地抓着被子,任凭她怎么说都不肯从床上下来,而且一叠声地催促她赶快回房,不要逗留。
晚上她再过去的时候,还发现他的床单换了,连带着被子也换了一条新的。
这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因为他们每周都有固定的更换床铺时间,前两天才刚刚换过,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又需要换的时候。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觉得跟她睡在一起很恶心,不想保留跟她有所接触的东西。
就像她对程蓝蓝的态度一样。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童书雪的眼眶几乎是立时就红了。
含着水意,充满不解与委屈地看向季骄阳,小声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哥哥……是不是讨厌心心,不想跟心心一起睡了?”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询问,季骄阳愣住了,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然后就是羞急,懊恼,心痛,焦虑……种种神情交杂,让人看不明白是什么心理。
“我——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不想跟你一起睡——”
“那哥哥为什么要更换床单?不是因为觉得心心脏,所以才不想继续睡吗?”
“当然不是!”他脱口而出,“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童书雪红着眼看向他,眼中晃动着盈盈水光,似是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哥哥,只要你说原因,心心就相信……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季骄阳看上去快崩溃了,脸色红白交加,像打翻了颜料的调色盘。
“我……我是因为……因为……”
他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什么?哥哥?”
童书雪继续红着眼,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季骄阳看上去也快要跟她一样哭了。
半晌,才勉强回答出一句。
“因为我……我……不小心在白天的时候——打翻了一瓶饮料在上面!”
“饮料?”
“——对,就是饮料!”
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季骄阳慌忙肯定。
一边说,一边看向童书雪,压抑着眼底的心虚与慌乱,竭力诚恳地说道。
“因为我在白天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饮料,弄脏了床单和被子,所以才让人把它们都换了……真的不是因为讨厌你,真的。”
童书雪看出了他的诚恳,也看出了那些被他刻意压下去的情绪。
自然的,也看出了他没有在说真话。
放在以往,她是绝对不会多问的,因为她为人处世的准则就是只看行动,不看人心。
不管对方在心里怎么想,只要在面上表现出了她想要的态度,就足够了。
但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格外地想知道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甚至为此感受到了一点难过的情绪。
因为他非但把她睡过的床单都换了,还不肯说真话,拒绝把真相告诉她。
并且不同于她以往感受到的情绪,这份难过不仅微苦,还很酸涩。
就像她每一次在偷偷亲吻他时,心中升起的那股酸甜、把其中的甜味去掉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但既然产生了,就要去面对。
所以她稍微屏息了一会儿,使眼眶周围的红色更深、眼底氤氲的水汽更多,就再度抬起了眸,看向季骄阳,低微着声音,用带有哭腔的语调,轻轻慢慢地说道。
“……你骗我。你没有说实话。”
季骄阳看上去真的快崩溃了。
如果这时他的面前能够出现一个地洞,那么他肯定会二话不说地就跳下去。
或者童书雪对他说,只要他跪下来,她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他也一定会跪下来。
偏偏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雾蒙蒙着眼眸、黯淡失落着神色看向他的童书雪。
季骄阳真是……他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他能对她说什么实话?
说这些天来其实他晚上一直都没有睡,或者说是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早睡,每一次她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他的嘴唇,对他做的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还是说他之所以让人把床被换了,完全是因为她昨晚亲吻他时唇瓣上的果香味太浓,就像一块软软香香的果冻。
使他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冲动,进而做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梦,导致遗留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痕迹,这才不得已把床被换掉?
……不,他绝对不会说的,杀了他都不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可是他又该如何拿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才能让童书雪相信他是真的没有讨厌她,真的只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的意外才使得他要必须更换床被的?
季骄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怎样解释。
眼看童书雪脸上的失落越浓,眸子里聚积的水汽也越来越多,随时都有可能凝成泪珠滴落下来,他真是快急死了,恨不得当场给她跪下来,求她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想把话说开了。
毕竟她会在夜里偷亲他,肯定也是因为喜欢他,只不过比较矜持害羞,或者不确定他的感情,才不敢直接对他说出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他的喜欢。
但他是喜欢她的,还是很喜欢的那种喜欢,所以只要他把这话一说,他们两个一定就能皆大欢喜,成为他做梦都想要成为的情侣恋人。
但!是!
如果他对她表明了自己的感情,以她的聪慧,会不会猜出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那他可真就是死也没脸见她了。
简直是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
人生十数年,季骄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进退两难。
此时此刻的他,真是一个“苦”也无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并且,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换洗床被这个举动,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长久的沉默,还因为心虚而不敢抬眸对视,低垂着眼,坐在床沿边上,显露出一派为难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