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与君相知——一零九六
时间:2021-02-21 09:25:46

  好吧。丁念记得她的失态,却记不起全部细节,左右看了下,拿了手机,看到昨天十一点左右父母有打给她过,还有父亲给他的微信:到家了,不要担心。
  她心里一软,打字回复。
  傅绍恒坐到她对面:“你昨晚睡得很不安稳,哭醒好几次。”
  “……是吗?”
  “眼睛疼不疼?”
  “不疼。”她回完,时间显示才五点多,她看他穿戴整齐,“你还要上班吗?”
  “不上。”傅绍恒说,“我本来是上午的飞机,要去国外看一批机器,但晚上的机票买不到,只能改到三点。为了不误机,我们最好早点去你家。”
  “哦。”她感到抱歉,“来回要很久。”
  “所以幸好你醒了。”他也看了眼时间,“你洗漱完就下去吃早餐,要是困就在车上睡。”
  “我不困。”她握着手机,“谢谢。”
  “不用你谢。”他见她又恢复那副自持的鬼样子,“看来你还是喝点酒更可爱。”
  “我才不可爱。”
  傅绍恒笑,低头靠近却被她避开:“怎么,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用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是……”
  “那你躲什么?”
  她声音闷闷的:“其实我还是没说到做到,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他们找你麻烦的,但现在还是要你替我去解释。”
  “所以结婚不是这么容易的。”
  “我从一开始就想岔了对吗?”
  “你应该接受现实。昨天你跟我说要改变的,你都忘了?”
  “没忘。”
  “那就好。你是只要喝了酒就会那么多话吗?”
  “可能吧。我不太喝酒,”她既没有需要喝酒的社交场合,又不会给自己留下在外喝醉的隐患,“方钰订婚的时候我倒喝醉过,她说我话多得像老太婆,不过她也醉了,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傅绍恒笑:“是真的。”
  “……”丁念赧颜,又记起和方钰的冷战,心想:不管她愿不愿意听她解释,横竖是她做错了,那么,她总该主动去恢复关系。
  “好了,我起床了。”她掀开被子,尽管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很多不愉快,但好在,新的一天开始了。
  。
  两个人出了公寓,小王已经在停车场等。
  “傅总。”
  “麻烦你了。”
  “应该的。”小王把他的行李放进后座,“要是我们九点的飞机,我这会儿也该起床了。”
  “去的时候我开,回来再换你。”
  “好的。”小王关上车门,看到了他身边的丁念,“傅太太好。”
  “……”丁念愣住。
  傅绍恒语气淡淡:“她和你差不多大,叫她名字就好。丁念。”
  “好吧。”小王不好意思,改了口,又给她开了副驾的门,再自己坐到后座。
  丁念扣上安全带,原来他身边的人做事也这么妥帖。
  。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傅绍恒的车停在小区门口时还不到十点,丁念看着路边熟悉的绿化,围墙里熟悉的建筑,心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忐忑。
  傅绍恒交代小王:“你在车里等,或者去附近逛逛,十一点半我们准时出发。”
  “好的。”
  他把公文包递给丁念,又从后座拿了两个礼盒。丁念带着他往里走,想起什么,回头,远远看见母亲的小店卷帘门关着。丽梅超市的招牌两旁还有喜庆的红灯笼,是父亲过年挂上去的。
  身旁,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结伴买菜回来,树荫下,一辆辆车安静地停着,今天天气真好,好到一切都那么和谐平静,那么不真实。
  到了二幢的家,她想拿出钥匙,犹豫着,还是敲了敲门。
  孙丽梅很快出现。
  “妈。”
  孙丽梅拉长了脸,抬头看向她身边的男人,傅绍恒冲她点了点头。
  。
  茶几上的红茶沸腾了一遍又一遍,丁安山沉默着,用开水反复浇烫杯具,直到对面的人出声提醒,才像是终于记起了泡茶的步骤,替他斟了一杯。
  丁安山放下手上的壶,抬头。
  傅绍恒坐正:“我姓傅,傅绍恒。”
  “是,是,瞧我这记性。”丁安山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念念说你要来,时间太赶,我和她妈妈来不及收拾,屋子里有点乱。”
  “不会。”
  “你和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去年十月份。”
  “她没跟我们提起过。”
  “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来拜访。”
  “念念说你是做生意的?”
  “是,开了几家玻璃厂。”
  “哦,家里老人身体都还好吧。”
  “还好。”
  “……哦,好,那就好。”
  这种场合,丁安山也毫无经验。他想从他的话里找出让女儿决定嫁给他的蛛丝马迹,但他问不到点,他的答案也令他失望。
  他问不下去了。
  孙丽梅的气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消,在厨房听了许久,实在受不了丁安山的局促,何况有些话自是女人来讲要方便些。所以她拿了果盘过去,单刀直入:“你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和她爸爸不会欢迎你。”
  傅绍恒淡淡:“理解。”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来挨骂吗?还是觉得你来了,态度做足,我们就能接受你?”
  她语气冲,卧室的门打开,丁念为难:“妈。”
  “你出来干什么?”
  “你别生气,好好说不行吗?”
  “我现在不是在好好说?”她瞪她,又看向丁安山,丁安山却没有配合,只道,“你去超市拿点茶叶吧。”
  “喂!我是……”
  “拿点绿茶。”他又转身,“念念,你也去。”
  孙丽梅带着丁念出了屋,丁念一步三回头,气得孙丽梅直拽她:“你担心什么?”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谁欺负谁?你长这么大见过我和你爸欺负谁?”
  “那你刚才……”
  “我刚才怎么了?没动手就不错了。”孙丽梅反感,若那男人和气些,懂礼些,坐下来把话说清楚也不是不行,可是他从进门就没叫过一声叔叔阿姨,更别提和丁安山说话时惜字如金,语气疏离,显然是个高高在上的,和她理想的女婿形象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你要是聪明,就把前因后果跟我说清楚,该结结,该离离,横竖现在闪婚闪离的人也不少,好过以后产生矛盾你哭都来不及。”
  “那我们回去说。”
  “不回去,你要是想维护他,等他走了之后随你便,现在可别回去打你爸的脸。”
  。
  丁念跟母亲在超市里待了半小时,卖掉两包烟,也把和傅绍恒的相识过程说了一遍。她刚才在车里打了腹稿,可面对母亲,还是说得磕磕碰碰的,孙丽梅听了,和她昨晚猜的差不离,但还是没想到自己女儿会如此冲动。
  她压下那些不客观的情绪,打算和她好好谈谈:“为什么突然急着结婚?”
  “……就是一个念头。”
  “总有理由吧,一个人在外面工作,觉得孤独了,有时候想找人说说话,想谈谈恋爱,这都很正常。我是不能了解你全部的想法,但你要至少要让我相信你是理智的,而不是把结果摊在我面前,就因为我是你妈,就要我无条件接受。”
  “是,所以妈,对不起。”
  她也冷静下来:“我跟你说实话,虽然今天第一次见,但我在店里看了那么多人来来去去,我觉得,他不是个好相处的。”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
  “那你见过他的父母吗?”
  “见过了。”
  “他们是怎样的人?”
  丁念想了想,说:“他家庭条件很好,父母奋斗多年,如今是很有名望的商人。他父亲话不多,母亲却很爱笑,那天她带我参观房子和院子,聊起很多有意思的事。”
  丁念想起她们对她的态度,虽然不是很满意,但面子上总过得去,不像今天她父母对他那样。
  她有点失落,也觉得对不起傅绍恒,“妈,他们拥有我们无法企及的财富,但不代表高人一等,他们坐下来吃晚饭时,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家庭。”
  “他们接受你了?”
  “不算很排斥。”
  “那不说他爸妈,就说你和他呢?我和你爸奋斗十辈子也不及他的一半,你们的收入,见识,朋友圈子,有没有一点能让你挺直了腰板说话?”
  她声量又往上提,她可以接受女儿眼光高,接受她享受单身生活,甚至可以接受她再迟几年结婚,但她绝不支持她为了完成任务般随便找个人,“念念,婚姻的基础是相互爱慕和理解,如果你对他一见钟情,或者一见如故,我不会阻止你,可是你自己也说了,你和他才见过几次面,除了知道他的社会身份之外和他没有任何交集,你确定这样的人是你喜欢的吗?”
  “可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人才去嫁,难道就不能因为我那一瞬间想结婚,而他正好出现,我就可以答应他吗?”
  “你这像三十几岁的人说的话吗?你不用为你的决定负责?”
  “我当然会负责,我知道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婚前的财产,婚后的相处模式,对彼此的要求和对家庭的责任,很多问题我们都已经达成了共识。我需要一个能尊重我的伴侣,我相信他是。”
  “可婚姻不是尊重就能进行下去的。”孙丽梅不理解她的想法:“你要知道,你不是在投资做生意,你要面对的是一个人啊,他是你的丈夫,是你的爱人,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会陪你度过很多重要的时刻。你现在算盘打得再好,考虑得再全面,也不代表他会一步不落地按照你规定的路线走,而这中间的摩擦和调整,你拿什么来适应呢?拿金钱,理智?不行啊,你都不喜欢他,怎么熬得过去呢?”
  不会很难熬的。丁念想起他说的期限,想说他们可能还到不了那些相互扶持和携手克服的阶段,但她当然不能把这些告诉母亲。她沉吟:“妈,你可能没跟你说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或许,我或许曾经在学校里,在刚工作的时候对一两个人有过好感,但那些都很短暂,而因为离现在太远,我都快忘了喜欢是什么感觉。当然了,也从来没人喜欢过我。”
  “谁说的,高鸿渐不是……”
  “他不是。”丁念很勉强地笑笑,“我有时候看到同学分享他们的恋爱,看到同事结婚,也会想,是不是我真的那么差,真的就没有人愿意来接近我吗?可是我实在不是主动的性格,而且还不敢尝试,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妈,所有人都知道在规定的时间做规定的事,读书,恋爱,结婚,我也希望我能跟大多数人一样顺利,可是,读书尚且要天赋,恋爱不用吗?天生没有社交能力的人该怎么办呢?是只能接受事实,孤独终老,还是努力去迎合?”
  “念念……”
  “妈,我知道他并没有很喜欢我,可是这么多年,只有他对我表示好感,愿意娶我,也愿意给我空间和机会,那我为什么不能试试呢?我也想看看我有没有爱人的能力,有没有被爱的资格,这样也不行吗?”
  丁母听得心里难受:“那你不是在拿你的生活做赌注?”
  “所以我才选择他,他那么优秀,强大,我在他面前变得很小很小,所有人都看得到他,看不见我,那么,如果我赌输了,是不是也没有任何可失去?”
  孙丽梅说不出话了,她不知道她的女儿会变得如此自卑和胆怯,她感到心痛,是不是她没有教会她怎么去感知爱?
  “念念,妈妈希望你是幸福的。”
  “我会的,妈,我会努力让自己幸福的。”
  就算真的是场赌注,那么,就因为他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好,她也愿意和他赌下去。
 
 
第42章 杏树
  孙丽梅一离开,屋子里就安静了许多。丁安山摸了摸膝盖:“吃点水果?”
  “谢谢,不用。”
  他只好站起来走了两步,重新坐下:“其实我也不知道该问你什么。”
  傅绍恒默然,又听他说:“按道理,我们不该今天才见这一面。”
  “……是。”
  “那你呢,来之前有没有想过我和她妈妈的态度?”
  “想过,不会很乐意。”
  “没有父母会乐意女儿偷偷摸摸嫁人的。”
  “……是。”
  “那是你要瞒,还是念念主张要瞒?”
  “是我。”
  “她倒听你的话。”丁安山对他不满,也对丁念不满,“她昨天拿出结婚证的时候,我简直不相信这是她做出来的事。但回到家,想想这些年,她虽然一直都很听话,但在关键问题上又的确会自以为是,叛逆得不听任何人的意见。”
  傅绍恒低头:“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
  “那你和她结婚也没考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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